还是回到乡野吧?
大L是个二十七岁的老姑娘,曾几何时,我(竟然)疯狂地爱上了那个人。只是大L被迫涌入我的怀抱后毫无感觉,也是那时才明白,(所有的一切)完全是一种需求罢了。我给大L的生活,她却不要。只是大L要的生活,我永远都没有……啊……这是1988年5月17日的日记。其实呢栖身在老家县城后,我寻找的就是婚姻,爱情也不过是一种借口罢了。彼此共拥同一个信仰才会有永远不变的承诺,也只有休戚与共才会相伴终生,哪怕彼此有最通俗的生存信念都行!遗憾的是,婚姻是大L与我相处的借口,改变生存境遇才是最终的目的。倒是不怀疑大L对待婚姻的态度,可我永远也无法予以对方满意的生活。
那时候,乡村依然生活着一个特殊的群体,对走进城市的欲望不是那么强烈,却必须以关系或婚姻为桥接,完成从民办教师到公办教师的身份转变。老家有个姑娘也是民办教师,一直固守自己的岗位就想有朝一日能咸鱼翻身,最终如愿以偿。只是大L没那么幸运,我无法实现她的理想也就不能成就姻缘。只是幡然醒悟之前,我一直沉迷其中,一次次与大L以爱情的名义相处,看上去却也爱得跌宕起伏呢!我与大L分手后,几次死灰复燃或说藕断丝连,可她最终驾着一叶孤舟寻找属于自己的彼岸去了。无独有偶,我后来又遇到一个老姑娘,也是民办教师。好像往事都不堪回首,只是我觉得不是没有值得回味的细节。选择星期天见面应该是一个人的预谋,我如约而至。那所乡村学校的房舍不是很规整,却有一个足可以当跑马场的大院子……啊……还不是操场。姑娘的确不再年轻,却还没有完全失去青春时的艳丽。午后有暖洋洋的秋阳,姑娘搬出一把小矮凳坐在办公室门前,面对我好像和学生谈心或与朋友聊天,还时不时地扬起一只手,用小拇指撩开搭在额头上的黑发,再轻轻地挠几下。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静静地站在一边,好像在看别人于秋阳里风花雪月。只是那个姑娘没像大L一样,以实现理想作为婚姻的唯一条件,可我也无能为力……啊……应该是还不想妥协。之后,我依然孤独地生活在老家县城,倒是与那两个姑娘邂逅过,只是都形同陌路,至于两个人的婚姻结局也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却是别人的日子了。
离老家四五里地有一个村庄,老早的时候就有集市才设为公社驻地,写作的时候,我称其为镇,其实呢不过是一个有政府机关的大村。待公社搬到村北的公路边上后,老供销社还一直营业,到时候集市上也依然热闹。供销社老早就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不只是像我一样的孩子们总是巴望着能走进去,大人们赶集前也都在计划之中。就在一个那么神圣的地方,我又认识了小C,却也要经过介绍人介入才行。那天,我去那个有集市有供销社的村庄,在一户人家见到小C的时候,没及时站起来迎接就被人家怀疑腿有毛病。误会解开后小C释怀,只是我俩十天见了三次面,两个人最终还是各奔东西。生活中有很多出人预料的事情发生,小C又突然与我联系了,难道这就是藕断丝连吗?说实话,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很不好,也不敢相信两个人真的能同甘共苦……啊……这是1989年5月30日的日记。小C在那家供销社里是合同制工人,长得倒也不难看,却不像我对小N一样,舍得用那么多华丽的词语,就是后来还遗憾没有能读到曹植的文章。只是合同制工人基本上享受正式工的待遇,小C也就是乡村社会中特殊人群的一员,这就是永远无法消解的潜在危机或障碍,那我只能继续孤独地生活在老家县城!
昨天,(我)又与小C见面了,彼此谈了很多,(可)两个人相处时间尚短,事事不宜相通……啊……这是1989年6月4日的日记。只是后来我在日记中记述小C有些矛盾,怎么评价她呢?纯洁、朴实,人长得倒是不俊秀,(可)两个人有共同的志向,在事业上今后能助我一臂之力……啊……的确矛盾吧?其实呢两个陌生人相逢,一时互不信任也有情可原,可彼此要是能有一些共同话语就是所谓的志向相同了,至于我所说的事业嘛,可能与文学有关。小C去我租的房子里坐过一次,就在靠近县武装部的那户人家,那好像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谋面。那时候,为了读书、写作方便,我用砖头垒砌了一张桌子,只糊了层装裱用的厚纸,没抽屉,书和稿子就堆在上边。小C就坐在用木板搭的床上,胳膊肘放在那张无法再简陋的书桌上与我说话。离开老家之前,我还不怎么抽烟,到南京后除了与客户打交道时必要的礼节,没人时喷云吐雾也是消解孤独的好办法。我在南京教招作《热土》的时候,曾在午夜时分敲开人家的门讨烟抽,那个山东人很大度,还祝我早日成功。遗憾的是,我一直都没成功,写作时抽烟却成了习惯或嗜好。与小C在那张简陋的书桌旁说着话,我一定也抽烟来着,要不她不会说起自己的叔叔。小C说她曾数过叔叔点烟用过的火柴棍,一个夜晚竟然有那么一大堆!忘记小C说叔叔是干什么的了,好像也与文字有关,那她一定会把我抽烟与写作联系在一起。只是那时候,我对文学的理解依然相当肤浅,要是称之为事业的确很勉强,可能感动一个与婚姻有关的姑娘就真遇到知己了吧?
原定与小C去保定,却事与愿违。(只是)小C离我而去并不留恋什么,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也就谈不上爱情。爱情是纯洁的,毫无杂质,可一旦遭遇生活的激流就会变质、腐烂,(以致于)变得一文不值……啊……这是1989年6月5日的日记。源自婚姻受挫的痛苦持续时间不是那么长,随着程度的加深,时间却越来越短,最终像臀部注射,所谓的疼痛或痛苦也只是一闪而过。小C和我没有书信往来,坐在一起谈话……啊……一对男女经媒人介绍相识后说话就叫谈话,也没说出太多的条件,或将一个条件作为婚姻成败的依据。只是我和小C要是顺利地发展下去,两个人最终的结局还是在老家白头偕老。我相信小C不糊涂,悄然退场也就是最好的拒婚之策了吧?
小C家在县城西部山区,却是一个紧邻公路的小山村。后来,我没少去小C的老家,人也认识几个,都是与文字纠缠的人,却从没打听过她的下落。后来,我隐约听说小C嫁到了老家东部的一个小村,倒是不闭塞,可交通不便就显得偏远了。如今呢从市区修过去的公路紧贴着那个小村庄,却不叫路,是一条延伸过去的街,宽宽敞敞的,周边还建了工业区。其实呢我对待小C的冷静,出自一种无法言明的抵制,依然缘于一种情结,也是处于感情困顿和迷惘之中的某种延续或无奈!
人一生中会有无数次感情波动,一旦激烈也就有了瞬间闪现的火花,青春年少时自然会与爱情联系在一起,可年长后回味起来不过换来淡然一笑。我在小说中同样真实地叙述过一个细节,却也是一次移植。过去,乡村中学的房子大多很老,一到雨天就漏雨。考试的时候,我被老师安排在一张不漏雨的课桌旁,一个人的地牌很大,可一个漂亮女生也有同样的境遇。我本该让那个女生坐在曾放过雨衣的座位上,却显示出了事后连自己都十分惊讶的大度。很多年以后,我还在回味考试时的情景,坐在潮湿的座位上滋味的确不好受,可那好像就是爱情其实呢也不会是别的吧?我曾就读的那所中学也是社办,不设高中,有三个初中班。我离开那所中学前,班里只剩下几个人,同学中没人能接受高等教育。至于那个漂亮女生的后来,我不得而知了,可能进城了,也可能嫁到郊区,或像很多女生一样在老家或老家附近结婚过起了日子。其实呢有好多不是同学的女人,却是同龄人,婚后也在老家过日子,我有时候回去免不了打交道就去她们家里坐坐。雨天留下的泥泞干涸后致使院子凸凹不平,房子大多建于1980年代,水泥地面早就痕迹斑斑了,我不喜欢露天茅厕其实呢很多回到老家的人都不喜欢,也只是无奈时才蹲下去干点什么呢!如今,那些女人有儿子有孙子,倒是盖了新房,却必须让孩子们搬出去过日子,也只有夫妻俩守在老宅子里共度余生。那时候,我才为自己曾经的大度懊悔,好像除了有些狭隘,还有一点别的什么,却能很好地诠释对待小C曾经的冷静和无奈!似乎与那个漂亮女生无关,只是很多不确定的因素难以消解诸多可能,可我又觉得不值得庆幸什么,好像很矛盾其实呢也就矛盾呢!
只是我在坚守中不知不觉地开始妥协了,却必须与他乡的花相伴,依然走在两根不可能相交的钢轨上。原定(晚上)八点三十分与小T在邮局门前见面,(可)我等了一个多小时人家也没到,不知何因……啊……这是1989年7月2日的日记。差不多天天和邮递员联手,我经常出入邮局。那时候,老家县城的邮局还是一栋不高的楼房,对面是剧场,经常有草台班子过去演出,抱着话筒嚎着说他的心在等待也会引起不少人的共鸣。也去剧场送报纸,时间久了我依然混个脸熟,不用买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伴着大俗的乐声感动了一回又一回!有时候,我还是觉得去电影院好,安安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看着银幕上的人演绎人生故事,动情时落几滴眼泪也不易“外漏”。就是不被称为准邮递员,我也常出入电影院,差不多天天送报纸就和检票的人熟络了起来,再有些来往,看电影照样不用买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