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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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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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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日记》》连载

第九章 她的雪(一)

北京时间十九点整,天气阴。秋雨过后,紧接着下了一场大雪,雪后异常寒冷。昨天,我去了(邻村)朋友家,住了一个晚上。今天傍晚,我走在回家路上,泥泞土路上早结了冰,伴着嘎吱吱声响想了很多。这几天闲来无事心中烦乱异常,坐立不安,学而不进,长此以往我将何如呢?

——摘自1987年11月27日日记

 

回到老家之后,我依然写日记。写日记地点先叫聊斋,叫故乡书屋、溢春阁,不怎么贴切,却也有勉强说得过去理由。上学的时候,总是有几个说得来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了,再遇到成了朋友。正值青春期,还都单纯,心纯净,聚在一起倒哀叹自己有多么不如意,究竟对未来充满向往,再是不乏破解未知信心和勇气,所谓共同语言是永远勇往直前。有时候,几个同学聚集在一起喝点酒,不会醉得一塌糊涂,豪情也就有了。到了谁家该吃了吃,该睡了睡,谈论爱情,究竟只是谈论,向往与缺少有了矛盾,一个或几个朋友常坐在一起聊个通宵。只是如今我不再与那些人来往,至于缘由嘛,世事变幻莫测,友情会发生意想或意想不到逆转,何况,究竟后来死活与文字纠缠只能给别人带来意想之中麻烦。聊斋是蒲松龄书斋名,拿来我用,有时候设有茶酒,聊不出奇闻异事,没有博览群书显得牵强了。后来,我改成故乡书屋勉强,栖身在老家县城之后才攒了一些书。从南京回到老家,我读书,杂,没想到日后会与文字无休无止地纠缠,自然不那么专一。有一阵子,我迷恋上了《政治经济学》,跑到老家县城新华书店买过一本《资本论》。只是后来,也就是栖身在老家县城之后,我在报纸上发表了一些小文章,剪下来贴在了《资本论》里,一页一页的也有不老少,用白纸写上“作品集”盖住那个伟大不朽书名。遗憾的是,那本《资本论》到底没留住,至于丢在了哪里不得而知,没有丢掉自己文章,也不过转移到他处。至于溢春阁不合适,我家的新宅里不过有几间平房。能是雪后激情所致,顾不上考虑是否妥当,我忙用红漆写在院门的门楣上,引得好多老家人驻足,如今呢想起来不过笑笑罢了。

雪说下下了起来,刷刷拉拉疑是风撼动窗棂,很快有别颜色映入眼帘。太阳隐进云里,雪逞起了威风,似是瞬间白茫茫一片了。只是不会没完没了地下,待村庄上空飘起炊烟,雪悄无声息地偃旗息鼓。去看雪吧?我觉得很好,却也不过是寂寥时的一点想法。要是喜欢与文字纠缠人聚集在一起,有酒助兴,那样提议轰轰烈烈了。栖身在老家县城后,我结识了一些文友,酒后去看水看山看雪是那个圈里人特有情趣。只是后来那些文友散了,不过少有几个不舍文字,聚集在一起时候不多,有自己日子自然少了闲情逸致。

写作这么多年,我基本上用文字复原了老家,一河一坝一街一巷有准确描述也就不错丝毫。老家是不规整,解放初期办识字班时候,有个先生编了一段顺口溜:村不大,两头尖,东西长、南北宽……呵呵呵——倒是实情!1980年代以后,老家人趁着建房热盖了不少,没改变村庄形状,只是总面积不小。被一块石头绊了脚,傅炆才发现到了沟边,要不是曲莲一惊一乍地大喊着跑过来扶住小傅先生,栽下去只能怨自个儿没带着眼呗!沟深,堑帮儿是直上直下,下边归汤村,不过呢沟东边的就属于张村了…………《尘下》中张村是老家邻村。邻村不大,至于那道沟很长,从村南到村北大概有二里地样子,算是村界。傅炆见到沟是北段,顺着沟沿往南走到尽头,会见到直上直下堑帮儿,不再有沟了,下边是地,邻着一条大道,环绕着那么一大片高地,很窄。那道沟很宽,其实呢沟底一道不深沟才是真正村界,是泄水防涝沟洫。老家有很多沟,深深浅浅能是自然形成,也可能是人为,两边是高地。沟里种庄稼,是孩子们钟情地方,借着打草机会在里边捉迷藏,学着电影里军人拉练或打仗。只是除了冬天,什么时候孩子会成为护青员们追逐对象,糟害庄稼倒应该呢!

说雪吧?出了汤村,两个人走在通往东庄镇大道上说说唱唱地闹着,子苓突然弯下腰抓起一把雪攥成团当球玩儿,脚下滑身子侧棱了,害得杨绮歪歪斜斜地扶住她才接着往东走去。道南边麦地临着芦苇地,是碰到旱年比北边庄稼好一些,薄薄一层雪自然遮不住满地绿……啊……《尘下》中所说的那条大道直通邻村,道北边是环绕着一大片高地的窄地。雪往往是后半夜刷拉拉地下起来,天不亮地上竟然铺了厚厚一层。我曾像小说中子苓,背着书包走在村东那条大道上,有时候自己玩着雪球往学校跑,有时候是一群人。好在不再像早些时候,一个或两个人路过邻村那么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究竟上了中学。只是过去可不行,两个村孩子们不敢单独行动,或是被几个人截住,或是被一群人围困,像遇到仇人!两个村孩子们结仇缘于常隔着那条长沟打仗,相互攻击武器是土坷垃,一次次较量有计划,准备充分。那时候,还都在村里上小学,往往在课间有组织者发布命令了。我从来不是善战只能做后勤保障工作……啊……也就是不断地运送土坷垃。有时候,为了彻底征服邻村人,我受命与一群人跑到沙地上捡鹅卵石,倒是没伤及人命,却也常让邻村人脑袋流血或多几个大包,三五天未必能消呢!

顺着那条大道往东走,快到邻村时见到了那条长沟。走上那片高地之前,必须上一道直上直下土坡。地势高,那片高地上大多只种高粱或山药,靠天收倒不是年年欠收。只是到了冬天是一片闲地,雪后不适合大规模攻击战,两个村孩子们不想错过一次能取胜时机。负责运输子弹孩子们完成任务,随即成立了观战团,却也遏制不住地抄起沾着雪土坷垃跑到沟沿扔出去。两个村的孩子们是先骂阵再出击,土坷垃瞬间飞舞了起来,嚎叫和谩骂一声高过一声,“子弹”来回穿梭不断。一次次攻击战倒有输有赢,双方兵力会不同程度地受到损伤,有挂了彩不能再参战,有被老师或家长关了禁闭。要是青苗满地时候,两个村的护青员们要发起大规模的追逐战呢!只是两个村的攻击战好几年没停止,一拨孩子长大了,却又一拨站在沟边捡起了土坷垃。血……啊……雪地上血,是一片一片,留在我记忆里的是一朵朵血色梅花!

“她”用在日记或自叙性文章里,尤其是正值青春期,多含有暧昧成分。我不再年轻,依然使用那个确很暧昧字眼,是想表明一种暧昧关系。雪与绿、月亮一样没有归属,依然愿意把一场雪送给我……啊……是那个至死不弃情人!其实呢我村不只是拥有一场雪,春去冬来也就自然而然了,不愿意看到令人不寒而栗的花朵!

时令进入冬季,天气暖了起来。今天(贤台村)有庙会,破例出去转了转。初冬天气阳光照耀着一地尚未融化白雪,弯弯曲曲乡村小路格外醒目。今天,(我)在庙会上买了一双棕色皮鞋,(花了)二十四块钱,不太理想,凑合着穿吧。下午一时,(我)骑车回家…………这是1987122日记。那是我买第二双皮鞋,鞋头也很尖,穿在脚上像过去小脚女人走路。回到家,我穿上了那双皮鞋,邻居大娘去了看见笑,只是笑,所有言词在笑中,却不过是见到世事变迁后惊讶。

离开老家之前,我一直穿母亲做布鞋。到了冬天,我穿着棉鞋去上学或出去玩耍,遇到下雪从不顾及,往往鞋湿了脚是热呢!要过年了,母亲得给我做一双单布鞋,冬春交替不是眨眼间事情,得见新才好。只是新鞋必须在大年初一早晨才能穿,可我常在三十晚上偷偷地套在脚上,禁不住地在屋里或院子里来回走动,甚至要睡觉了不肯脱下来。母亲常常在无奈中默许,天公实在不作美,我穿着鞋跑在院子里,用脚跺出来热量微不足道,要是遇到雪更糟糕了。那时候,老家不是谁家能烧得起煤,好在要过年了,母亲总是做很多吃食,炕烧得热热,坐在上边要是懒得动,遭殃的就是屁股。只是恋恋不舍地脱掉新鞋,用热炕和被子驱逐了作祟寒意,只能隔着镶在木格子纸窗上一小块玻璃,盯着院子里积雪诅咒冬天。那时候,我没有情人,只能诅咒冬天……啊……不……应该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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