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做了很长时间的梦,见到被整修一新的家,高兴得跑啊跳啊,可一觉醒来才知道人在他乡。田园生活令人怀恋,可外边的世界又教人向往……
——摘自1987年3月18日日记
其实呢3月18日这段日记应该是我补写的,也就是意犹未尽时的延续。每次写日记,大多是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可3月18日这天,我又袒露了心扉。只是引用过去的日记,我除了修订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语句,也不再为当时的心态或意志而欣喜,却一直没有改变,似乎永远无法改变。
那个被整修一新的家是老家村北那处新宅,出现在梦中自然是牵挂。我离开老家时新宅的房子盖成了,门窗也安装齐全,却还没垒砌院墙。待我再回到老家,母亲早搬进了新宅,院子里栽上树不说,还种上了菜。那年,村里安了自来水。院子里栽上了树不说,还种上了菜,韭菜、豆角、茄子……啊……还有两架黄瓜,那是母亲浇灌出来的绿……啊……一院子绿!只是我一时还离不开江南的厚绿,醒来后也只能在他乡体味梦中的美好!
走完三百多级台阶,我登上中山陵,南京城沉浸在厚厚的墨绿之中。细雨蒙蒙的时候,无法安抚时刻都在躁动的心灵,连伞也不打就跑到教招的楼顶上,不能俯瞰依然浸泡在墨绿中的南京城,却真切地体味到绿予以我的惬意。住在南京的那段日子里,我要不住地行走,坐公交还是步行,又是成就绿的时节,树似乎随意生长在街边和山上,绿也就在自然中繁衍了。走进美龄宫,谁都会感叹紫金山上的绿,再是同样浸泡在泱泱绿中的“远东第一别墅”!
又到了汤泉,生活中的事真是难以想象……啊……这是1987年3月25日的日记。之于汤泉之行,我只在日记中做了简短的记录,也许是匆匆不得详述,也许是觉得没有记述的必要才没有作长篇大论。其实呢我离开南京去汤泉农场也是为了业务,接待我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好像是个小负责人。到了汤泉农场天都黑了,那个男人把我带回了家——几间不是很高的砖瓦房。生意没有谈成,可那个男人让老婆炒了一碗米饭,我吃完后住进了农场的招待所,第二天就回了南京。之后,我两天没写日记也就不是无缘无故,慵懒可能完全缘于沮丧之情。直到3月28日,我才在日记中写道:细雨蒙蒙(的天气)是这里的家常便饭,二两(南京)大曲(也使我)醉意朦胧。顶着细雨,(我)又去了环保技术设备公司,最终结论是失败……哎哟哟——心情如此败坏,首先忽视的就是江南的绿!
其实呢很多年来,我都忽视了汤泉之行,可要描述南京城外的绿,只能依靠记忆完成。汤泉街属于南京市浦口区,南依老山,北临滁河,与老山林场搭界,原是镇,后来改成了街。我去汤泉的时候,依然是撤乡后建的镇。其实呢不该忽视广告上的文字,看似套路,却也会予以人们无穷的想象,“十里温泉带、百亩九龙湖、千年古银杏、万亩苗木林”,有如此雄厚也独特的水资源,绿也就没有理由不令人咂舌!那天,我是坐班车离开南京市的,记不清准确的行走路线,可一路上依然能见到一层层厚厚的绿。短穗竹、桂竹、阔叶箬竹和文竹当家,只是银杏、金钱松、白玉兰、合欢树也绝不甘寂寞。一座座山丘看似独立,却又紧密相连,绿消解了一切阻隔和距离,也就不再有半抱琵琶式的羞赧和不快。那时候,我还没有在意江南的绿究竟归谁,甚至连老家新宅那一院子的绿都不再去想。置身在一个绿得令人心碎的地方,短暂的“失忆”不该是某个人的过错。总是那么原谅自己,我才不会像海子一样怀着春暖花开式的虚幻去拥抱大海,却仰慕海水的清洁、汹涌时撼天动的声响!
还说绿吧?不行啊,可爱情也是每个人心中的绿,是不是拥有都不会褪色呢!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只是我不赞同。其实呢婚姻是爱情的沃土,爱情不过是一颗种子,生根、发芽,以至于开花结果。电闪雷鸣、暴雪风霜的确是苦难,可经历之后才会拥有爱的彩虹,以至于先结婚后恋爱也成为一种经典模式。婚姻不过是一种包容,也是一种人为划归出来的矩,那就是规则,犹如职场、赛场,情场上的比拼同样不能任意行为,却没有赢家。只是理论式阐述又往往是一种理想式的抒情或宣誓,钱钟书作《围城》才被视为经典,且一代代传颂不已。只是时代变迁生存的模式也不尽相同,意识支配行为,却又不是一成不变,婚姻或爱情的公式就很难具有恒定性,正是千变万化才会众说纷纭。如此以来就该说婚姻了吧?也的确该说说。有一段情感之旅就是从谈婚姻开始的,至于爱情,我与那个姑娘只有几面之缘,两个人也不可能爱地死去活来。沉溺于江南似是无尽的厚绿之中,我对爱情的想象超越了现实,最终的结局是不能拥有其实呢也不可能。至于我与那个姑娘,彼此的情感之旅很短,意志的改变也注定了开始就为结束做好了准备。只是必须从谈婚姻开始,有人牵线搭桥就认识了一个姑娘,我后来在日记中称她为村姑。
江南的工作不顺利,致使我不能安安稳稳地待在招待所里,也不能总是沉浸在诱人的绿色中玩超现实主义。进入4月份后,我跑宜兴、去汤泉,还有过去安徽的打算,却没能成行,倒是跑了一趟郑州。只是郑州之行没取得预期的效果,我又辗转着回到老家。也是我待在老家的那几天,喜鹊突然登枝了。那时候,母亲还独自住在老宅里,我与那个姑娘就在低矮的土屋里见了面。春日的燥退去,潮又接踵而至,没有电的夜晚只能点上一根蜡烛,应该看清了姑娘的面容,却没留在记忆里,倒是形影突出得令我不忘。后来,我在日记中用“粗线条”形容那个姑娘的身段。再回到南京,也是坐在窗前看月亮的时候,我不少次将那个姑娘放在江南的厚绿之中,还故意错乱地吟诵《题都城南庄》。只是眼前的绿还是绿,也的确不知道人面究竟去了哪里,可笑东风的桃花依旧在,就在月光下不是虚幻的绿中。我心情不好就还写日记:心绪不知为何这样乱,是接触了一个姑娘吗?想起她心里总是不舒服。只是她一厢情愿也好,一见钟情也罢,在心中不过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可我需要爱情……啊……这是1987年4月16日的日记。(我)给她写了一封信,(却)写不出什么来,也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反正不是自己想象的……唉——算了吧,(对)一个村姑别要求得太多……啊……这是1987年4月19日的日记。她肯定收到了信,我该怎么办?看见她总觉得缺点什么,也总是那么不顺眼,究竟什么是爱情呢?过去倒是想过,择偶就是选择一个村姑,真遇到却又犹豫了……啊……这是1987年4月23日的日记。今天,收到了她的来信,信中之言(致)使我颇有感触。(置身)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姑娘深深地爱着自己,使我感到(无比得)欣慰。(只是)爱究竟是什么呢?我也搞不清楚,面对一个如此痴情的姑娘,我如何是好呢?给她回信说我爱你,咱俩结婚吧?行吗?不行!只是我为什么不当面拒绝呢?为什么还要给她写信呢?为什么把事情拖到今天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啊……这是1987年5月5日的日记。(过了)几个月的流浪生活,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呢?生活(到底)要把我推到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