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买的书柜折了一条腿,柜门又掉了一个,好多书也散乱地放着,想找一本书往往要翻腾老半天。去年,我要装修房子,干脆将旧书柜拆掉扔进了垃圾桶。如今呢装修师傅们的手都很巧,买了板子用电锯割成块,再钉钉粘粘的,像小孩子们摆弄积木一样,眨眼间就贴着墙做了个书柜。书柜很大,差不多遮住了一面墙,我将保存的书放进去,也是满满的呢!过去呢借或买一本书总想一下子读完,饭不吃、觉也不睡,直到读完最后一个字才肯罢休。待家里的书成了堆,我也就有些懈怠了。只是总与文字纠缠不休,书总是要读的,再买了还是要认认真真地读才行。
前些年,我在县城腹地住着,紧邻着新华书店。经理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改掉过去柜台式经营,书架是敞开的,走进去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书籍。到了夏天,新华书店营业时一直开着空调,人们吃完晚饭总是禁不住地走进去,就是不想买书的也说不得买几本拿回家呢!那时候,网络还没普及,也没网吧,写作时要查资料,我就去新华书店,装着笔,再拿上笔记本像去图书馆一样。与卖书的小姑娘们熟络了,我也就有了很多特权,只是不能太张扬。没买电脑的时候,稿子都要手写,除了用稿纸,笔还要常换,我除了买书,文具也去新华书店里买。只是后来就不行了,书店分割出一些门脸,有人租赁了卖酿皮、板面或驴肉火烧什么的,墨香伴着人间烟火,书倒显得更高雅了起来。自从搬到东城区后,我很少去买书,有时候去邮局寄稿子路过新华书店,再走进去更不同以往,渐渐地就疏远了。好在普及了网络,买书也方便,只要点击想购买的书籍,有人就送上门来。我在网上买了很多书,却没丢旧的,有一些还是从老家带出来的,书发黄了,倒也完整。有人见了问那些书是不是都读了,我说基本上都读过,有的买来觉得没什么价值干脆放起来,其实呢读书的好处不是哪一本,也许是一段情节,甚至一句话就能受到启迪。也的确有人用书作装饰,商家还经营仿真书,有人和我站在书柜前倒也说起过,可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码字匠有必要吗?彼此又是说得来的,说过之后也不过笑笑罢了。倒是该感谢与我站在书柜前对话的人,如今呢碰见一个能说起书的实在不易了。
是书柜自然少不了柜,下边的两个柜子也很大,我将多年积攒下来的样刊装进去,还能放上所有的手稿。我买电脑之前也留下不少手稿,都是栖身在老家县城之后写的,翻看第一篇手稿也颇有感慨。手稿也都发黄了,字迹却清楚,只是有的散乱就残缺不全。想想呢也没有补充的必要,再过一些年,那些手稿说不定就被人当成废纸卖掉了。其实呢就是留下来,那些手稿也不会金贵,何况,文字本身就没有市场价值,其原生态的存在理由不过是把玩而已。只是在我离开人世之前不能丢,聊以自慰也好,孤芳自赏也罢,究竟是纪念,几乎穷尽一生做一件事情的人大概都是这个样子吧?
家中排行最小就总是觉得自己不大,可我阴虚阳盛须发早白,三十岁就被小孩子们喊作爷爷了。其实呢也不只是体质的缘故,一思考就抽烟,一悲喜就喝酒,都是恶习,与同龄人站在一起自然苍老许多。如今呢天天有人讲养生,我也学着喝喝枸杞茶什么的,恶习究竟难改,只是又害怕去医院,哪个医生都像法官,抽烟吗?喝酒吗?要是在医生的鼓吹下,再做个CT什么的,我等着出片子的那段时间也像要被宣判一样,直到得到结果才会长舒一口气呢!离开医院,我就站在街上看风景,除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再是高楼大厦,还禁不住地回忆曾在哪里站或坐过,当然忘不了早时骑着自行车到处疯跑的情景。只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有人还发问,时间都去了哪儿?能去哪里呢?流逝的岁月消解了匆忙,留下可以珍藏的从容,不信就仔细找找,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被忽视了的归处。要是喜欢与文字纠缠,很多人会留下日记,又大多是进入青春期后,也有了一种情绪,文字就躁动了起来。
有的人也喜欢与文字纠缠,却未必留下日记或发誓要干点什么。写过一篇博文,记述了一个曾与我一起做小生意的人,见到人总是一面和善地笑,也没什么太突出的个性。那个人的生意和日子一样都很平常,好像就是性格的缘故。那时候,我依然在履行誓言或承诺,常趁着没生意时看看书或修改稿子。那个人比我稍长一点,却也算同时代的人,没见过他抱着书看,好像对文字也不感兴趣。只是彼此交谈的时候,那个人竟然聊起雷抒雁的诗,这也算找到知己了吧?好像也没必要大肆渲染,那个人的生意和日子都不突出,与他知道雷抒雁关系不大或根本就没有,可至少在某个时段保持着一点激情。被压抑或隐匿后激情好像不再,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却又显现,之后呢那个人又做很一般的生意、过很一般的日子。只是我不行,顽固地保持着一种情结也就一如既往了。
那时候,文学场的确很热闹,县文联组织的活动声势也总是不小,有时候县府的领导还莅临指导,再像追星一样与大作家面对面就激发了很多人的热情。还没使用电脑写作前,街上有很多家电脑打印部,我觉得该给编辑一篇清晰的稿子就不惜代价了。那年,去天津日报社拜访两个编辑大姐,她们先问我是不是用上了电脑,当然要如实回答,听者很惊诧。只是当时得的稿费还能保持收支平衡,我也就心安理得地干一件超前的事情了。与文字纠缠的人大多有固定的单位,文联最好,只是政府或企事业单位也不错,要是搞文案至少可以近水楼台,电脑再配有打印机就更是美差。遗憾的是,我为了生存不得不离开石家庄那家行业报社,其实呢就是不离开,不说报社不久后解散了,当时连省报还都没无纸办公的条件。后来,很多人自己买电脑写作,可一台电脑的价格可不是小数目,之于我来说无疑是天价。只是我又不甘心,好在“有志者事竞成”是一句不错的励志名言,再不惜一切代价买了一台二手486电脑。写作倒是没有问题,却没有配声卡,还小的儿子和我一起玩起游戏来,倒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呢!说起买电脑来还有点意思,我不能一次付全款,可老板与家人熟络就提前玩起了分期,大概还了五六次才归为己有。我有一个文友写诗,又在政府部门工作,彼此有共同语言也就有了交往。我写过一部长篇小说,可要投稿必须打印才行,为了省钱就去找那个文友,只是头儿反对,一个小办事员就无可奈何了。那年,我刚搬到家属楼,是一楼,老房主留下一个自己烧暖气的大铁炉子,卖给收破烂的得了六十多块钱呢!去打印那部长篇小说,卖铁炉子的钱恰好够支付一笔打印费,也可以说是废物利用,可儿子小口无遮掩,跟着我去打印部泄露“天机”就令人十分尴尬了。打印部里有个小姑娘,很高也不瘦,性子内向,帮我打印完小说稿之后低低地说:“等你的小说发表了给我看看行吗?”我自然满口答应,可那部长篇小说像《流浪北方》一样,最终被植入了另一部,只是那个小姑娘要看发表后的小说,这就是遗憾了!
只是我依然写,且永远相信最好的就是下一篇,可那台486电脑不争气。本身就是一台旧电脑,我必须去修,按母亲的话说还要搭里钱……啊……意思是要不断地往里面搭钱修理。那年秋天,我遇到一个技术很糟糕的人,帮我修电脑硬盘,却完成了一次格式化,丢掉了很多稿子。后来,我在软盘里找到了,却也有限,到底不像U盘或网盘,很多稿子都被损坏。倒也不是特别重要,那些稿子究竟还难上档次,只是一直很憋火,到底是一点无法挽回的损失。儿子从来没有去过网吧,缘于三岁时就跟着我玩电脑。待儿子读了中学还经常琢磨电脑,光《电脑爱好者》合订本就买了不少,再遇到故障倒能为爹分忧。只是硬盘被格式化后,我还必须去修理就去了保定,却也没达到目的。那天,我拿着一块电脑硬盘行走在保定城里,还有点“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悲怆,本打算借着一瓶啤酒解忧,可喝进去后又伴着一碗面条全吐了出来。其实呢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电子产品本身就没多少修理的必要,换块新硬盘就万事大吉。只是那时候人们的消费水平逐步上升,靠摆摊卖出去的商品越来越不受青睐,街上的门店生意就火了起来。我从来没想过当商界大亨,靠摆摊能糊口且还有点余钱就小富即安了,那销售格局的变化必定引来生存危机。为一台旧电脑换一块新硬盘还不至于捉襟见肘,可我至少要反复掂量才行。到底一咬牙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只是我与文字纠缠永远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有一个外国女运动员,好像是竞走,明知道拿不到名次,却还有信心坚持走到终点。事后,人们对那个女运动员有很多不同的评价,只是那时候我不想说什么,如今呢也不想……啊……永远!
我的理想或激情始终如一,可生存格局或方式不能一成不变。早年,我在县城北边那个小造纸厂里上班,身边有一群少男少女,除了恋爱,人家还要结婚才行。要结婚的小子或姑娘买了烟和糖走进车间见人就发,那我只能随份子,多少不说,至少还要讲究一点情谊才行。有一个胖姑娘性子很憨也直爽,天天嚷嚷着要结婚,可中意她的小伙子不多。只是俗话说得好,有剩儿没剩女,那个胖姑娘到底找到了如意郎君,可她结婚前与我有了嫌隙。其实呢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情,人家却没给我烟,也不给糖。车间里很多人参加了胖姑娘的婚礼,我就觉得不舒服了。下班的时候,我和一个小媳妇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说了起来,人家却笑呵呵地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反正也不再结婚,不去就不去吧?”小媳妇说完依然笑,却必须扬起一只手捂住少一颗门牙的嘴……呵呵呵——直到我离开那家小造纸厂也没补上。其实呢小媳妇的话的确言不达意,却可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就现抓一句搪塞罢了。只是那时候我还不过四十岁,老似乎还很遥远吧?上夜班的时候,我见到那些少男少女躲在废纸堆后面谈情说爱,却也禁不住感叹自己青春不再。尤其是回到家,喝着酒给不大的儿子讲过去的故事,我越发觉得那个小媳妇的话不在理却也在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