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再往南走又有一个十字路口,再往西走就是县政府了。县政府一直是那个样子,可县长换了一个又一个。看过一部小说,有人问一个美国人现任总统是谁,人家说不知道,乍一听不合情理,可细想想又不无道理。搬到东城区后,我最远也不过到邮局,至于谁是书记、县长就真的说不清楚了。送报纸的时候,我差不多天天出入县政府……啊……该是后边的县委大院,年节时书记还走近一群送报纸的小伙子送上祝福。倒也写过县府里的人,却都是以小公务员为原型,他们天天干着给书记、主任们打开水、扫地之类的事。只是有个小伙子来自西部山区,父母是在山区任教的国办老师才有可能进入县府。遗憾的是,我永远走不进县府,自然写不了官场小说,好像依然是距离使然其实呢也就是呢!
我还不想回去继续往西走,一直走,不朝两边看其实呢看也是他乡就一直往西走。城边上有一座山叫陵山,有靖王刘胜留下的金缕玉衣就有了名气。我写过一篇传奇小说,特意为刘胜编了一段也是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只是靖王有类似康熙微服私访时的艳遇,就必须为自己修建坟墓,当然要设法让刘胜逃出来,要是和修墓的民工们一起被封杀,他那一百多个儿子也没了着落。我每次登上陵山颇有感慨,却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啊……就是烦闷了出来看雨,打着一把雨伞独自走在上山的路上,我还没想过为刘胜写点什么,却没少上陵山。县里要将陵山开发成旅游景点先栽树,县直机关里的人就首当其冲,我和那群送报纸的小伙子也不落后。县文联搞活动,必定让大作家们游览陵山,文学青年们在山上聚首也豪情万丈呢!那时候……啊……也是我冒着雨上山的时候,山上的树早成了气候,雨中的绿也深沉了起来。上山不只是一条带石蹬的路,却要买门票,尤其是按了上山缆车后。只是绕道山南还有一条路,没有石蹬也不要紧,横竖有高高低低的石块或大小树木助力。走上陵山之前还能见到一座庙,好多年来香火一直很旺。读过一些佛教书,作《泽地简》时还写过一群佛门中的人,可我对烧香拜佛不感兴趣。到底站在了陵山顶上……啊……应该是将靖王墓踩在了脚下,县城就渺小了起来,举目眺望老家那片厚土也浮现在眼前。只是我没有振臂高呼的豪情,也只是一点难以诉说的情愫。雨还在下,眼前突然飘起无数条红线,却只有一根长长的,也绵绵的属于我,只是又那么缥缈。待我闭上眼睛,那条长长的,也绵绵的红线就在心里了,其实呢只有留在心里的才会永远不逝!
只是我必须回到冬天,身后的织女说喂猪、绣花和一个肉丸的饺子也乏了。快到县城的时候,自行车却出了故障,不是很严重,可修不好也断然不行。好在我推着自行车和织女走了不远,遇到一个修车的老头儿。两个人该分手了必须分手,我没说再见,织女也只是轻轻地笑笑就骑上自行车离开了。冬阳依然不灿烂,站在县城的街边,我仰起头来看着的确不灿烂的太阳还在想雨。好在又过了一个冬天,到底在他乡的雨中看到一条红线,与留在心里的一样,长长的,绵绵的,也是我一生的牵挂呢!
1991年5月4日,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