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冷,傍晚下起了雪。又是冬天,且下了第一场雪,雪花在窗外飘舞。我不愿意回味……啊……不愿意回味那些穿着棉袄的故事。冬天,太冷了……啊……向往是一杯甜酒,回味对于我来说却是一杯咖啡,没加糖……
——摘自1991年1月21日日记
其实呢我只喝过一次咖啡,却不是不能加糖,是仓促之中忘记了。那时候,还是我刚去南京不久,至于去了什么路或街早不记得了,却对那家门店记忆很深。那天,我离开教招去办事情,路过南京市区一条很老的街道,店铺很多,却都不是很规则。那家卖咖啡的小店有点即兴的意思,迈过门槛也应该是个坑,只是走进去就平坦了起来。店主四十来岁,白皙的皮肤透着潮气,应该是江南女人的特色。我走进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坐在一张应该算作收银台的办公桌旁,有点心不在焉地织着毛衣。小店里很暗,也与那天的天气有关,整个布局与我要用来喝咖啡的小桌一样都很勉强,却与1987年的时代氛围极其合拍,只是有点不伦不类。早时候,老家庙会上有很多卖冰水的,也不过在从井里打上来的水里加上糖精,再上一点色就行了。逛庙会往往是春日,孩子们花一分钱喝一杯冰水实惠也解渴,何况,还能在转盘上下注,赌的欲望就超过了喝。我走进那家卖咖啡的小店前没想过赌,却依然是欲望使然。只是吃喝在老家是有讲究的,遇到年节就是摆满汉全席都名正言顺,平日里是浪费,不会经营日月,要是一个人躲起来吃叫偷嘴。我端起杯喝第一口咖啡时也觉得是在偷嘴,第二口、第三口就更仓促了,直到喝光后才想起没放糖,却必须贼一样地离开那家的确很勉强的小店。至今回忆起来,我依然说不出咖啡究竟还有什么味道!
上午去县文联,有人告知(我的)小说通过了一审,至于《桃花峪纪事》最终能否发表尚不知。(只是)作为一个业余作者也是令人欣喜的,文学创作好歹有了一点起色,几次离离合合终究没离开这条路……啊……这是1991年3月18日的日记。至此,我觉得应该回答一个问题了,却必须先回答为什么没离开文学。其实呢回答那个问题也不麻烦,待在老家的时候,参加文学创作函授班;到江南认识一个姓夏的省作协会员,除了写《热土》,还难以割舍一种情结;到了西北看山、看水、看别人跳舞,也在寻找自己的舞蹈,一篇《黄浪》就变成一颗“邪恶”的种子,且深深地埋在我的心里。栖身在老家县城之前,我一直流浪在保定城,当民工盖大厦,却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打算学装裱手艺以安身立命还真的学了,却必有商业行为遭到家人们的阻拦;想过与草和解,却又必须为敌,到底没有信心回到家乡。最终有家人帮忙才能在老家县城栖身,待《黄浪》变成铅字后不久,我又有了誓言。其实呢两个问题都不复杂,生存的压力可能会导致信念的动摇,暂时放弃却不意味着永久别离!
近日,(我)连续写了几篇小说,《骂娘》、《困扰》和《大幸》。今天下午,(我)又写了两篇,《发式》和《红裙子》,也不过是消遣罢了。下午六时,(我)去文联坐了一个多小时……啊……这是1989年7月16日的日记。那时候,县委大院里还都是青砖平房,县文联在最后边,却是几间红砖瓦房,可能是后来盖的,只有两间办公室。县文联有一群师友,还有一张传阅面不算窄的小报,有了文字上的联系,我也就常去坐坐,何况,送报纸不累人,时间又宽裕。老家县不大,却也有不少作家、诗人,走进那个圈子就平添了一种神圣感。县文联有时候还邀请省、市的大家们过来,讲座、开研讨会,我会得到一两本有签名的作品集。当作家吧?其实呢这样的想法在当时还是很幼稚的,却激活了那颗“邪恶”的种子。或借县委的会议室,或在政府招待所里,也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人齐聚一堂,说的、听的都要阐述一点想法,我的想法的确很幼稚,可人家的成熟呀,那样就有了楷模。有人只凭借一篇散文就进了县委宣传部,离开后不去下边当书记、乡长,留在县城也能混个副局干干,那又是诱惑了,只是能以文学发达的至少在体制内才行。我自觉不行,却也爱上了文学,且爱得很深,只是当作家的理想很难实现,好多有先见之明的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些人离开了文学,经商、行医,却不会忘掉初心,阳春白雪不能当饭吃,只是可以滋润生活,何况,文字本身就是在闲暇之余把玩的嘛!起初呢我也把玩文字,可玩着玩着就与之纠缠不休了。
近日,(我)在小摊前经常来一些灵感,又创作了《风波》、《野妞儿》和《蔡家胡同的闲言碎语》等小说,誊写后寄给了一家刊物。不知不觉地又回到文学创作这条小径上来了,真是不可思议……啊……这是1989年8月13日的日记。母亲随我进城的理由就是经商,其实呢这种说法有些牵强,不过去批发部趸来烟酒、饮料和食品,用一个小拉车和木板子在街边摆个小摊罢了。每天早晨,母亲帮我推着自行车,我将杂货拉到街上摆好后才去送报纸。中午,母子俩轮换着吃了饭,下午我就看摊,傍晚依然像早晨,收了摊回到租赁的房子,也过完了一天的日子。当时,我和母亲在县城繁华地段摆摊,有县府、邮局,身后就是早先的百货商店,不过呢都租赁给了个人,像卖烟酒日杂的小铁皮屋也不少。生意不会很好,我也有时间坐在小摊前看书、等待灵感闪现就迫不及待地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写,看上去日子就很充实了吧?只是有时候依然觉得心里很空,呆呆地坐在小摊前就找根由,找啊找,待我见到一对小恋人从摊前走过才倏然顿悟。书里有爱情,大街上也有爱情,又经常写爱情……呵呵呵——我仰起头冲着太阳笑了,那就去爱情吧!
那时候,市区与县城之间跑着班车,还有私人开的小巴,来来回回的也数不清一天跑多少趟。读了政法函大后,我也常去市区,拿书、看成绩单,听教授们讲课……啊……当然还要考试。每次考试前,我心里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待在试卷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才轻松一些,只是离开考场又沉了起来。等到出成绩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表示没有白辛苦的数字心里才踏实,可再拿到新书依然不舒服,总觉得眼前横着一道又一道山。又要爱情了,也去市区,可爱情那座山更高更险,只是不能不去,我就去了。
我说过那个姑娘也是盛开在他乡的花,却不只是一枝独秀,要融入花丛中才更娇艳。其实呢城里到处都有花丛,却还要说棉纺厂,织女们穿梭在织机前说着做着笑着就是花了,不过呢上下班了才是鲜花开得最热烈的时刻。我去找织女前必须事先约好才行,可彼此只能靠书信传递信息,来来回回的也要十来天的时间,不过呢等待的滋味也不是很坏呢!那时候,依还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坐在小摊前看或写爱情故事的时候,我却总是想,从一而终吧?乘坐班车去会织女,我又禁不住地想,却笑自己幼稚,只是还不会想到所有的踌躇,是在等着一个让我欢喜也忧伤的姑娘。好在班车上没人在意总是把头扭向车窗外的人想什么或想干什么,可我不能不笑自己幼稚也荒唐,那就不得不压抑着一种情结去见织女。
是冬天,没雪,风也时不时地作祟。只是我要见到织女还必须倒车,去一个靠近郊区的地方才行。工厂的门很高很大,有一道大栅栏门,还有警卫,可我没必要先登记,再把想干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按约定要在一群织女中找到一朵能够爱情的花。只是我失望了,直到到处亮起了灯火,依然呆呆地站在高大的工厂门前。我的确很沮丧,却不能不谋划后来……啊……就是那个时段的将来。为了将来能够爱情,我只能麻烦警卫大叔,像过去进大宅门,让人家通禀一声似乎才合规矩……呵呵呵——织女就是那么想的,也那么做来着,用不着点透,那一切都在不言中了。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呵呵呵——我与织女爱情着不得不颠倒老白的诗句,只是后边的不行,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哎哟哟——这就有爱情了吧?应该吧?
她是个极其稳重,只是气度极小的姑娘,彼此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说实话,从去年开始相亲,我不过想马马虎虎地找个老婆罢了,也不敢奢望拥有爱情……啊……这是1990年3月20日的日记。这篇日记是我与依分手之后写的,感情屡屡受挫说不得心灰意懒,其实呢就是没有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传说也从没乐观过,那是冷静或理智,却痛苦!只是与织女爱情的时候是冬天,又下着雪,西北风再不停地唱着歌折腾,独自行走在我的他乡,爱情也就会变成心中的一堆火。第一次与织女谈情说爱是在一片竹林里,可我的确不喜欢生长在北方的竹子,又是夜晚,被寒风搅动的竹林就不那么美好了。只是织女的情绪不坏,我就是与她坐在竹林旁发出了爱情誓言。没表演的天赋,置身的环境至少不不适合我谈情说爱,却不由自主了,还信誓旦旦呢!织女相信了爱情,牛郎也不能遏制自己的情绪,可公园管理员不允许,一道手电光刀子一样刷地戳过来,两个人就在惊恐和仓促中结束了一场鹊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