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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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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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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日记》》连载

第九章 她的雪(二)

回到老家,我依然在日记本上写诗:玉树琼枝装点着广袤的黄土地/脱去了黄装/换上了美丽的外衣/北方的黄土地啊…………有个很响亮的题目——《北方雪·黄土地》。不能算作诗,表达了一份激情,是我对情人赞美,为什么如此矛盾呢?(好多)人总是相信自己命,俗话说,人命天造定,胡思乱想不中用……是啊,在哪儿不是生活?老婆孩子热炕头照样其乐融融…………这是1987125日记。我再次回到老家,惆怅取代了激情,何况,前途迷惘难免产生动摇,待压力战胜信念自然有了退却的欲念,不过是一时的心理变化。

我从南京回到老家后,不断地有人上门说亲,究竟到了婚配的年纪。有个小学同学嫁到老家北边一个村庄,要为邻居家的姑娘找个如意郎君,觉得我合适当起了媒人。我与那个姑娘见了面,没记住人家模样。女同学很有耐心,干脆拉着我去见另一个姑娘,是她邻居。(走)在回家路上,(我)心中平添了一份惆怅,爱到底在哪里呢?世界上有爱吗?我该和那个姑娘结婚吗?(两个人)谈话中,我发现她与别姑娘不同,应该是个很会生活,婚后一定能掌管门户,只是能与她结婚吗?我爱她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充当生活的机器呢?真的很矛盾啊!谁能回答我呢?谁能解开人生这道难解方程呢?谁…………这是19871221日记。骑着自行车回家,我要穿过一条条穿插在田间小路,一时见不到麦田,于寒风凛冽冬天也就见不到绿,禁不住地怀念了起来。回到家,长出了一口气才在日记中写道:我终于拒绝了这桩婚事……啊……应该是两桩,好像与雪没有关系,那究竟为什么呢?我一直寻找答案,很多年以后才写出来,不过是集束式爆发罢了。低矮土坯屋、房前和院墙旁槐树、杨树,再是奔走在院子里鸡鸭。一只不知深浅鸡丢下一滩粪咯咯地大叫着跑了,香薷红着脸看了夏冰一眼,忙着拎起靠在猪圈旁边破铁锹去收拾。香薷家院子本来是干净经不住鸡鸭们着劲地闹腾呀!夏冰担待了那个不知好歹家畜原想离开,街坊有庆媳妇突然走了进去。有庆媳妇怀里抱着一个吃奶小闺女,身后跟着两个一高一矮小子,矮突然推了高一把,高侧棱了,稳住了身子干脆把矮搡倒在地,矮哭出一脸鼻涕和眼泪,怀里的也哇哇地大哭了起来。有庆媳妇顾不得在地上哭闹着孩子,忙着解开衣襟拽出一个鼓囊囊大奶子…………《尘下》中的描述很说明问题了吧?是出于对乡村反动,我才一次次拒绝婚姻,一次次诘问,一次次解答,必须挣扎在苦痛和无奈之中。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太明白却又无计施,好在那时候我没有绝望!

说雪吧?

下雪时候,人们不会感受到雪后寒,离开家门随意走动,身后往往跟着一条狗。只是待月亮出来了,风也就硬了起来。不想作天桥上的把式,何况,心情很不舒畅,我离开了新宅。静静街巷再没人走动了,好像只有一个人在意落在雪地上月光,犹如孤魂或野狗……呵呵呵——我自嘲地笑着不住地说:“去看雪吧?”

我不能不在意那道小石桥,下边水沟覆上了厚雪少了令人嫌恶污浊。桥旁边那棵大柳树不再有盛夏时浓阴,身躯依然挺拔,再是挂着雪枝杈和皎洁月光了一幅画。那时候,我无心欣赏,走走好像只是为了释放淤积在心中坏情绪。杨绮站在小石桥旁边的大柳树下,仰起头来跟一根细枝杈较劲,要是能勒死个人,真想挽个套把自个儿吊死……呵呵呵——想究竟是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人要是想开喽心里踏实了…………依然是《尘下》的片段。只是《尘下》里人物置身在丰硕秋天,经历过秋风折磨柳树依然垂下万缕丝绦。我倒是不打算用一根没有叶子柳枝结束自己生命,心境与杨绮有着难以辩驳一致!到厂里上班,结果正如我所料,不久将来会发生很多不愿接受事情…………这是19871222日记。其实呢那不过是忧虑之中被一种伪真实所惑,事实上没有那么糟糕。我奔走江南,没有取得骄人佳绩,却也不是一败涂地。只是生存压力和困惑,无法拥有逆境中从容,是我很多年来缺少一种态度。好在那时候我经常写一些自以为是诗:北方黄土地啊/没有苏州河畔那美丽风景/没有西湖岸边诗情画意/只有纯洁白雪公主/在寒冷冬季让你变得如此美丽……呵呵呵——是走走吧?

水沟北边有一条小道,窄窄,下了小石桥往西,人走在上边倒宽绰。小道是起伏着,高低不平,好在水沟边沿上依然有不算稀疏槐树,密密匝匝像一道篱笆。房屋和院落有些杂,村庄才不规则,人们选择居住地倒不是随心所欲,却也没有铁定规章,街巷和道显得乱一些。只是月光不吝啬,路再曲折不是阻碍,何况,雪分明了街巷,尤其是坑或沟更显眼。离开那条小道之前,会见到一个不小坑,积攒的也都是雨水,顺着一道小土坡上去往北有人家。绕过那个坑往北的路不宽,东边是人家,西边曾是个小寺院,曾住过一群女僧,后来作了生产队队部。如今呢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是偶尔回一趟老家走不到那里。绕过那个小寺院,再顺着一条不平坦小道往西走会看到一片高地,过去呢上边长满柏树,有不少坟墓,那是一户人家祖坟。那片高地上只有一户人家,也就是在家门前设了坟地,不过是以祖宗名义守地罢了。那片祖坟看上去不合情理,留了好多年,如今呢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走出黄杞家是一片柏树林,粗粗细细柏树一棵挨着一棵,墨绿墨绿。柏树林在高岗上,是箩井最高地。黄家老早有一条不成文规矩,每死一个老人刨一棵柏树,打成棺材,再埋在柏树林里,必须栽上两棵柏树。柏树林里多一座坟多一棵柏树…………箩井是我为老家取的化名,小说的题目叫《柏树上乌鸦》,要是夜晚走进去自然有些瘆人了。只是我不以为然,除了不再年幼,小时候又经常和一群人去那片高地上玩耍,见到一只乌鸦落在柏树枝杈上,嘎地喊叫一声无所谓,何况,头顶着一轮明月呢!

那块高地南边就是村西的水坑,曾开满荷花,有了冰还留着残梗。没结冰的时候,有的莲梗立在水中,有叶无花,没结果,要不断然不会留住。待寒风来袭,莲梗漂浮着冻在了冰上,我见此情景禁不住想起昔日的残荷。见残荷留在雨中,李商隐才大发诗情,必有“秋阴不散霜飞晚”作铺垫。少年知书少自然不知诗的滋味,待大一点倒读了一些书,却又常强说愁,人大概是这个样子吧?其实呢很多年以前,伴着月光踏雪寻荷,我品不出秋阴、霜飞时残荷孤独。只是那时候,我站在高地上,雪盖住了冰,依然有残梗袒露不免感慨。之后,我时常想冰雪中的残梗,有那一地的血色梅花,尤其是有雪的时候。究竟有没破解伪真实,走进月光、融入雪地,我伫立在同样被雪覆盖着高地上,品冰雪中的残梗有一些意味。只是不能总那么呆呆地站下去,我不能无休止地诅咒冬或雪,究竟掩盖了污浊,有月光陪衬,品夜色才有了另一种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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