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纳尼亚糖果

苏喜欢读刘易斯的书，而纳尼亚的糖果就自于他的书中。苏大口大口地吃着，柔软甜蜜的这“快乐糖果，它是罗幼时的奢求。痛苦的童年和富有的当今，那个更快乐？吃了还想吃的蜜糖，是幸福还是毒药？苏的贪婪，让她铸成了大错……

衣柜里有一本封面陈旧书页发黄的英文版图书，插图十分精美，书的名字是《THE CHRONICLESOF NARNIA》，翻译过来应该是《纳尼亚传奇》。这应该是一本孩童读物。但苏读得津津有味。她吃一块糖果，翻一张书页，用这样甜蜜的方式阅读，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罗告诉她，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书，从童年一直看到现在。苏半躺着在沙发上，身体下垫着一块整绵羊皮的垫子，这样看书既暖和，又舒服。糖果放在一个精美的盘子里，红的是草莓口味，绿的是苹果口味，黄的是橙子口味，还有夹心口味的，那就是在中间掺了各种的坚果。这种糖果是从梗镇（GIRNE）上一个老店里买来的，老店座落在中梗镇中心商业街，通往海滨的一条巷道上。那里有很多传统老店，比如木艺、皮艺、锁具……其实，在梗镇处处可见卖这种糖果的商店，之所以选择这个老店，是因为这家店的糖果的品种丰富，口味正宗，价格也适中。店堂里悬挂着一张巨幅照片，是这家老店的门面，照片中有一个翘胡子的老人，店主说这是他的爷爷的爷爷。他告诉罗，他家族的生意已经有百年的历史。这么说，从英国殖民地时期就开始做这种生意了，他家还把这种糖果出口到英国和世界各地。

罗是一个怀旧的人，他每次回来，都要到这具店里来，一是购买这种糖果做为带回中国的礼物，二是再与店主聊聊天，叙叙旧。

“全世界都称它为土耳其糖果，而我称它为纳尼亚糖果。”罗对苏这样说。

“你为什么会这样来称呼它？”她不解地问。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可以在这本书中找到答案。”他指着《纳尼亚传奇》说。

他也在读书，他正在读他的名爵车的说明书，一部四开版的巨书，足足有三四寸厚。

“小时候，我们家里有九个孩子，又正逢二战刚刚结束，英国经济很困难，父亲从战场上回来，我们家连食物都没有，根本没有糖果吃。”他开始忆苦思甜，“你知道，我的父亲在北非丛林里生活了三年，那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炎热、蚊虫、风沙……，还有对死亡的恐惧……”从他的眼睛里可以读到人类对战争的真实痛恨。

“我父亲回国后找不到工作，只能做了一个管道工，为别人家修理马桶。”可以想象，一个英雄沦落为收入微薄的马桶修理工，还要养活一大堆孩子，可见罗的童年并不快乐。

“所以你修理马桶也很在行，昨天马桶坏了，你很快就给修好了。”苏想起了昨天罗修马桶的情。“是的，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出工，我就去给他打下手，那时，我的身体很瘦小，很多工具都拿不动。”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后来，英国王室为父亲颁发了勋章，但是，统治者并没有把国家变得富强，并没有让人民过上好生活，父亲对他们很是失望，他把勋章退了回去。”

“应该保留的，那是他应得的荣誉啊。”她惋惜地说。

“我父亲很生气，因为，别人家的父亲没有去参战，都有工作，所以都比我们家富裕。而他为国家舍命，流血，回来后只有失业和贫困等待着他和家人。”说到这里时，罗的眼睛里是深深的哀怨。

她停止了阅读，停止了吃糖，专心地听他讲故事。

“我得到这本书，是参加了当地教会组织的夏令营，因为我表现出色，所以神父给予了我这本书做奖励，同时我还得到了几块土耳其糖。”他笑了，他得意之色溢在脸上，并高兴地说，“我第一次吃这种糖果，我也象你这样，一边吃糖一边读书。后来糖吃完了，当我感到馋了，就翻开这本书来读。”

“小孩子总是馋嘴的，我每天都渴望吃到这种糖果。可是，我的母亲没有钱为我买。为了能吃到糖，放学后我就会为教堂去工作，帮神父剪草坪，扫院子，表现好的时候，神父就会问：你想得到什么？”

“你猜我会怎样回答？”这时，罗对苏出了一个小测试。

“纳尼亚的糖果！”罗和苏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你得到了它？”苏问。

“是的，我得到了。同时，我还得到了一个石榴。我把糖果吃了，但石榴我舍不得吃，我带回家送给了我的姊姊。”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的姊姊很聪明，你猜她是怎么吃的？”罗秘密的眼神，从他的阅读眼镜里透了过来。

“怎么吃的？”她摇了摇头。

“她用一根针，小心地插上一颗石榴籽，然后给我们兄弟姊妹一人一颗地轮着来吃。九个人，我吃了五颗，其他人只吃了四颗。”罗溢在脸上的笑，告诉了苏：他象一个蒙恩者，也象一个施恩者那样快乐。那是怎样的一颗粒石榴啊！那一定是一颗硕大的石榴，一颗甜蜜无比的石榴。这颗石榴，一直让罗甜蜜至今，是任何甜蜜的东西也不能替代的。

苏向窗外看了看，窗前正对着一棵石榴树，上面结满了石榴，地面上还掉了几个，不知道它是酸的，还是苦的，人们对它的味道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同样的一种东西，痛苦时和快乐时，你对它的感受也不同。它的意义在于存于不同的时代，产生不同的价值。

他的故事讲完了，正在潜心研究他的名爵车的修理指南。他需要弄清楚他的宝贝车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明天他还要驾车出去。

苏继续吃着她的糖果，看着她的书。果然，土耳其软糖在第四章时出现了——它的名字叫“土耳其快乐糖”。书中对这种糖果的形容和描述一点儿也不离奇：“几块表面沾满白色糖粉的软糖。每一块又甜又软，爱德蒙从没有吃过比它还要好吃的东西。他现在感到非常暖和，非常舒适……他狼吞虎咽地吃软糖。他吃得越多，就越是想吃。最后，土耳其软糖全吃完了，爱德蒙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那个空盒子，巴不得女王再问他一声是不是还想吃？”

越吃越想吃，吃空了整个糖盒的人，不是爱德蒙，而是苏，书中说：这种土耳其软糖是一种施了妖法的迷魂糖，不管哪个吃了以后，都会越吃越想吃，只要有得吃，他就不会住口……更令人惊异的是爱德蒙，吃了这种糖后还愿意去出卖一个英雄——半人半羊的神。他还有理由说：“与任何事情相比，我都愿意吃这个软糖。”

……

这夜她就睡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而且梦一个接着一个，杂乱无章的碎片集在一起。

好象她正坐在名爵（MG）车上，在海滨公路上风驰电掣，椰林和云彩从身边快速地逝去。驾者穿着一件无领白丝衬衣，衬衣的门襟上，绣着西班牙风格的花前襟，驾者时不时地回过头来，她看到了诺的脸。诺笑着告诉她：“我是一个安全的超速者！”

一阵风，把苏蓝色的遮阳帽吹去，只剩下一头黑发，在风中乱舞。“咳，停车！我的帽子。”苏大喊大叫着，用力地拍打着罗的后背。

“我的帽子丢了！”她对他说。

“没有关系，我就喜欢你的长发。”他性感地笑着。

“当心！”一个人突然横穿马路，把她吓出一身冷汗。“中国农民优先。”她教导起他来。

“这是中国法规？放心！我可是老驾者。”他说。

“快停！”她叫出了声。

“吱——”车停在三亚的海滨公路，车速一点也没有超，路边有警察。

“怎么了？”苏讨好地向警察笑着，心里却在忧虚。“见了执法者，一定要放松！”她安慰着自己，她担心警察要查诺的驾照。

警察们只是向车内张望了一下，没有再说二话，挥手说：“走！”

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事情，第二天，苏从当日的报纸上，看到了一则醒目的标题：“校园杀手马加爵在三亚落网！”

她把消息告诉了诺：“昨天警察拦车，是为了去抓一个杀人犯。他是一个大学生，杀死了四个人。”“是吗？一个大学生为什么要去杀人？”他不解地问她。

“因为他家里很穷，别人都看不起他。”

“穷人和富人都是平等的，也没有理由去杀人。”

当苏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