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们只是一种单纯的学术上的讨论。苏带着这个问题,从家中,到路途中,再到英语角,因为,苏正想挑选一个课题来做她的学术论文。
而罗正象一个征服者,把他们正在讨论着的爱情观,立即付诸了实践。甜蜜,还是羞耻?她的内心是一种复杂的感觉,以前,罗只是吻她的额,或是脸颊,从未吻过她的唇。
“会不会亵渎了柏拉图……”她是十分敬仰她的这位老师的……路灯下,她的脸上是掩饰不了的慌张的神色,火烧火燎的。在这寒冷的夜里,让苏的脸上有些了粉红的胭脂色,她的胸腔,一起一伏。这种心慌意乱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们走进柏拉图的大门。也许他们到得迟了,学生们已经把大厅燥得热闹非凡。
由于外教不够,苏与罗被分开安排在不同的咖啡桌,苏也成了老师,学生们可以自由地选择外教,由于学生多而外教少,几位来自欧美国家的外教的桌子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成了蚂蚁窝。苏的桌边只有两三个学生,看样子他们因为挤不进去,看见苏孤独地坐在那里就走了过来陪她……苏看见了,孩子们阳光明媚的眼睛,花儿般美好的笑靥。苏请他们坐在身边,用英语与他们交谈了起来。
谈什么呢?有什么话题可以让孩子们感兴趣?苏在思索,她灵机一动,与他们谈起了刚才与罗交谈的话题——“柏拉图”。首先,她给孩子们讲了一段苏格拉底与柏拉图的麦田和树林的一段故事,再与他们谈纯洁之爱,与他们探讨永久的,不求回报的相伴和相守,以及爱情的交点与平行线。她告诉他们:人生就正如穿越麦田和树林,只走一次,不能回头,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最好的麦穗和大树,不能空手而归……”苏把最美好的祝福和教诲,都给予了他们。
“您!”
罗走了过来,他端着一杯咖啡,摆放在苏的面前。原来,在英语角,只有外教才可以得到一杯免费的咖啡,其他人想喝饮料,必需自己掏腰包,但学生可以得到免费的桌椅和英语。
苏把这杯咖啡推到了对面的一位男孩儿的面前,用英语对他说:“请你帮我喝了这杯咖啡吧!”“如果我喝,只有我一个人快乐,如果你喝了,我和你都会很快乐。”苏接着说。
男孩儿的眼睛里放着智慧的光芒,他推辞着,把咖啡又重新还到苏的面前,对苏说:“老师,您喝吧!您喝了,我们大家都会很快乐!”
“是的”这个声音不是单独的,而是一群人的随声附和——原来,她的身边已经围了一大群孩子——是柏拉图这个话题吸引了这些孩子,看来,不是她一个人喜欢柏拉图。
在罗和孩子们的注视下,苏端起咖啡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深情地凝神着罗,虽然此时,她与他保持着距离,但他的磁场依然可以制扰和感灼着自己。这是谁带来的美好欢欣?又是谁创造和赋予的惊奇?这期期渴望的值得万般珍惜的时刻,苏欣然地端起咖啡喝了下去。
今夜,他是征服者,他把她的一颗心搅乱了。
“接吻是不是缠绵?”
“接吻怎么可能不缠绵呢?”
走在湿冷的夜里,雨已经停了,微风吹过树林,林子里有簌簌的声响,令苏的背脊上象有一条条小虫,在索索地爬行,让她觉得麻怵怵的。她的眼皮也不自觉地跳了起来,她感觉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有一种可怖的光从眼睛镜片反射出,那是一道藏不住的寒光,锋刃,而且如飞标似地飞向了她。
走在后山的林道上,苏还在回思着:我们可不可以返回去走大路?她向罗提出了这个建议。
“走这条路会有什么问题吗?”他反问道。
“没,没有,我想,走大路会明亮些。”苏回答说。
“这条路也很明亮。”罗肯定地说。她拗不过他,只好随了他,二人走在这黑暗的林荫小道上。当然,苏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里有谋杀的故事,和鬼怪的传说。她想看到那一道乍现的寒光,待她定睛寻时,那道寒光又消失了。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分明是看见了什么的东西。
其实在柏拉图她就有所发现,从余光里,她扫到了一张掩饰不往的愤怒的脸,脸色青紫,特别是她的乌着的蓬乱的蓑衣头,气得发乌的菜花儿嘴和一双斗鸡眼,象一只欲冲上来撕杀横咬的野兽。那时,一位学生正向她索要电话号码,她放下了咖啡杯,手里正忙着。
过一会再回头望时,那张脸忽地不见了。
她已经不再疑虑了,她能够肯定这张脸,与那幅深刻的画像相匹配。
——该来的,它总是要来,如同死神,谁也挡不住它的脚步。
其实,苏和罗还没有到柏拉图的时候,颗颗大牙已经就位了,她就坐在一个包箱里,阴闭的幽间里还带着淡淡霉味,她轻虚着门,留了一道缝,她可以把大厅看个了然无余……她的手指冰凉,但无名指上依然戴着一枚白金戒指,这枚白金戒指已经不能代表爱了,只能代表金钱的价值和被抛弃……今天她是来想与罗见一面的,她自信自己还年轻,还有一些技量可以使用,她还是想抓住这个男人。一开始,她并不在乎那个男人,以为自己还有很多选择,但此刻她为自己一时疏忽而后悔,最主要的是失去了一条财路……她时不时地从门缝细细地扫索……“阿,他来了,”她看到了他,他的奶牛似的高大身影,终于走近了柏拉图的大厅,他的一声“哈罗”,如同集结的号角,把大厅里四处晃动的小脑袋一下子集中在他的身边,如同众星捧月。她眼神定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是她夺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哼,我可不是吃素的。”她的脸上出现了霎时的挛痉,一个完美的邪念开始在颗颗大牙的内心膨胀,肾上腺素带来的多巴胺给了她极大的快感。她恶恨恨地说:“我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休想得到!”她猫下腰来系紧了鞋带,孤身冲进了黑雨之中。
雨不再下了。走小径,还是大道?这是一个关乎险夷的选择,一边是弯曲艰险的林中路,一边是光亮平坦的大道,如果是一个人走路,她会选择光明的。而现在,走哪条路她都不会再害怕,因为,她的身边有了一位同路人,他身材伟岸,充满了魅力。拐了一个弯,再也看不见柏拉图的霓虹灯时,后山的黑色森林就在眼前了。一步步走在石板路上,那些胞吸了雨水的腐叶,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们一边走,一边谈论着兴奋的话题。有些内容,还令苏感谢到有些面红耳赤。
一阵异乎寻常的声音,令人感到有些不安,苏似乎听到了什么,她抬起头来张望,竹林附近有些响动,不象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又好象是脚步声,驻足静听时,那声音又莫明地消失了。山坡上是有一条小径,她去过,那是和朱莉一起散步时,那条路是为数不多的学生晨练时踩出来的,天晴时才可以方便行走,路边是漉漉的青苔。现在她的胆量似乎壮多了,不怕鬼,也不怕神了,她和他又重新回到了他们谈论的话题中,他们正在讨论的是:善与恶的交替——善大驱恶,恶多压善。
弯月从云中钻了出来,穿行在山中的树枝间,风吹着竹叶沙沙作响,这夜被爱熏染了,他们热唇贴着热唇,激起愉悦之情。本性的,美好的、道德的高于兽性,精神和肉体的交流,她接受了。她忘掉了这世间的黑暗和湿冷,她的身体被这火炉般的男人温暖着,她接受了他,如果时间会带走这一切:名字、外貌、性格、命运。而她会铭记下这夜的一刻。
“这就是爱情?”
“我们可以成婚姻?”
这时,苏听到了一个自由落体式的声音。不知是什么东西滚过他们的脚边,根本没有影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