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潭象一个窨,如在梦里,天那么暗,她感觉是掉进了一个被密闭的空间……
“你真是铁石心肠……”罗用这句话回应了苏的拒绝。这句话让苏感觉到了它那么锋利,此时,她自己也锋利着。
“好吧,晚安……”他的语气有一点点指责和抱怨的意思。
这不是梦,是一个清晰的答复,他们必须分开,从此各奔东西,各忙各的……互不打挠,互不侵犯。每一场旅行,都象一场梦境……,梦醒了,又回到现实中,该苍白的苍白,该劳碌的劳碌……现实就是一个硬着陆。
“晚安!”她向罗挥了挥手,拖着行理走向自己的那栋楼走去……楼下的那盏廊灯,昏暗得象鬼火,远远看去,它形成的光晕是弱弱的彩色,但低头着,甚至看不清脚下的台阶。
从北京飞到C城,下了飞机已是凌晨,打了一个黑的,罗付了他三百元,到了梅潭。到家时间大约是凌晨两点。
梅潭,忽然变得如此陌生,这山庄象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从东门进了,绕过一个球场,然后再上一个小山坡,两边是草坪,车在草坪边停下,罗的家就到了,而苏还要向前走几步,还要经过一个蔽隐在松林中的大学的饭店。看这眼前的一切,旷若隔世,让苏感到心中隐隐地不安。
之前。她是喜欢大学里的一切的,这里的一草一木,有旧的建筑和新的高楼,特别是那些花儿蝶儿般的人们。她喜欢生活在这样的园中,这里有新鲜别样的空气,污淖的东西被距离、时间和不同的思维方式而隔绝净化……青春、花朵、笑靥、知识、歌声,还有体育和运动,永远是这里的生活方式和主题……。每日天相似,每日不同。坐在课桌旁的感觉,比站在讲台上的感觉还要好,它让你感到年轻、快乐、思想在飞翔,让你身心永远淋浴着阳光……
苏用手使劲地搓柔着两把钥匙,钥匙上带着用塑料烙炀出了红点,那是一个独特的标识,这钥匙是他们离开绿屋时,罗送给她的……。他对她说:“你永远是受欢迎的!”
离开的那天,他们一起到了梗镇,罗寻到了一个配钥匙的小屋,配钥匙的工匠,脸上已是沟壑纵横,他用各种时代的钥匙和锁装和老照片,饰着他的特色锁屋,老照片上有他的父亲,他的祖父,以及他祖祖父配锁时的工作的照片,他以展示着他们的祖传的业绩为自豪……
对于这样敬业的工匠当然值得尊敬和信任,苏兴致勃勃地观看着他的工作,并为他拍了一张肖像……。最后,老工匠为新配的钥匙烙炀了塑料红点,以示与主钥匙的区别……
罗把钥匙送给苏时,对她说:“绿屋的门永远向你打开!”原来是,苏一推开窗户,就可以看见那片山坡,山坡之后是几棵没有结果的果树。在树的荫影里,可以看一阵阵风儿摇动着蔷薇花的枝叶,风吹得那些美丽的小花颤动,也常有美丽的鸟儿鸣在林间,它们美丽的羽毛艳丽夺目,叫声婉转动听,在寻常的城市里,只能见它们被闭在囚笼之中……
隔着黑幕,苏什么都看不见,除了罗窗口的灯光,一切都影影绰绰在昏暗之中……道路两边的路灯射下的灯光,反到象这夜的一道道新鲜的伤口……
此时,苏不能解释她为什么不安……
冬天已近尾端,雨却铺天盖地的下了起来……一直不停雨,打在水泥地面,溅起来象一朵朵透明的莲花……让地面上布满了水泡,水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地面上的水越积越多……
这就是梅潭的雨,厚厚地下着,让人不见天日……苏打开了窗,一股寒气涌了进来,她感到很冷,透彻剌骨……她从未经历过这样象冬天一样的初春……
楼道里没有声音,道路上也没有人走动,是因为大学还没有开学,大学象一座空城。
再看天,象一个巨大的花洒,备用足了水,把水量开得最大,从凌晨下到中午,看样子它不准备有什么改变……苏无法顾及思念以外的生活,头脑里是影影踪踪……
好了,去看一本书,或是看一部电影?“看书吧……”苏又重新钻进了被窝,在床上赖着……太冷,又无计可施,干脆不出门,她看到桌上散着几包咖啡。另外,还有一包快餐面……她计划着,早餐是咖啡,中餐是快餐面。她就这样准备着,把这一天打发掉……
早上,罗打了电话来,对她说:“你过来,我们一起做点什么吃的……”
“不了,我这里还有……”她推辞着,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快餐面。
太冷了,这屋里……她撑了台灯,爬在枕头上开始阅读,这样省了空调的电……好在她的身体里有了一定的热量储存,这个时候她应该坚定地抵御食物的诱惑。但是,食物总是容易引导思考,她的大脑里幻现出的是清晰的时刻:白天、夜晚,和度过的无数次面对食物的欣喜的时刻……在那个时刻,食物和感动总是纠缠在一起,轻柔地飘在胸中,随着心潮起伏波动,来感受对世间的爱……因为,食物总是生活的代言人……
她离开真正的生活太久了,反而与罗这样短暂的共处,让她喜欢上了一个家,两个人,一天三餐围绕着食物思考……你想着我的偏爱,我思着你的特殊……该怎样去精烹细饪,把心也献在了里面……烹饪时,她的心也在悸动……柔情和火焰,改变了食物原本的味道和香气——生活就是这样铸成……缠绕在她周围食物的芬芳,时不时地唤起了她最初的渴望……这是生命的需要……
此刻,苏愿意去倾听内心深处的愿望,她本该答应他的,也许还有时机去向他表达,告诉他内心难以掩藏的秘密……,她内心的冲动,象那个潜伏着冲向海岸的潮水……
孤独地度过那么多的白天和夜晚,她无法忘记自己的身体,身体是活的,那是所以有望欲,有渴求……。无论何处都看见他,如同在海边,噍岩,古堡,树下,和墙影里……,她没有打开的窗,满处是他的影子,清清楚楚地,他注视着的目光里放射出的火炬……她觉得他站在身后,她推开门,就可以看见他在门的那边……只要她把门推开……
她所有的记忆都留在了他身上,就象那些潮水涌着那……那些云浮在蓝天……是不是因为那些记忆,因为抛不开,而依旧围绕着你?
咖啡喝完她开始读书,是一本关于爱情的书……作者对情感把握得分寸恰好,诠释到位,文风细腻,润人心扉……同时透着一股淡淡的伤感,读着读着,苏就将自己与书溶为一体,有时会笑,文字触到深处,有时也会心痛,有时候被感动地哭了。但结尾并不能令她满意,因为那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她还在恨着那个男人,对婚姻,对家庭,不论是厌倦,还是另有苦衷……同在屋檐下的人,该好生相爱,为要冷漠相待,如果真的不爱,就可放手,完全无须折磨、敌视,视对方如一团冷空气,冰了别人的身体,寒了自己的心。
曾经甜蜜的过往,即是是随风云散了……灯红酒绿,花花世界,就这么地迷惑了人眼?
咳,一辈子……不能深爱就浅爱吧,,不能负担就放手……负责?谁又能对谁负责一辈子?
苏心里极其难受……她对那个始乱终弃故事哭泣起来……
“倘若是我……,狠下心来,把那个可恶的男人踢出门外……人生还是要善待自己,象一阵风儿,走出自己的一片天空,呼吸清新空气……
她合上书时,电话又响了,还是他……他说:“嗨,苏,你今天吃了什么……”
“是啊,吃了什么?”她又望了望桌上的快餐面。
“苏,我们一起去东门……”
“东门”这个词罗说得很标准,那里有个较大的菜市场。
她为难地说:“这雨……”
“是的,象英格兰的雨,这被诅咒的……”罗这样说。
“但是,我们还是要吃,我一整天没有吃东西……”
“好的!一刻钟以后……”苏答应了。她披上了厚厚的大衣,拿了一把伞,准备出门……
天暗下来了,她的手机又响了……“是不是他又来请吃晚餐?……”苏按了接听键,喂——了一声。
原来是她的学生琼,说是要请她喝咖啡。苏想推辞,她不想让学生破费。再另外,门外的风雨寒冷透骨,屋外也不见人影……但琼说,她十分想见苏……她和几个同学,还为苏准备了这学期的法语学习大纲,还备有一份礼物。
咖啡店就在大学的后区——一位叫做柏拉图的,那里是上学期的英语角……去那里,如果走大道,那要绕很远,若是走近道,必须穿过黑色森林……苏看到天还早,就勿勿地出了门。
黑色森林是随口叫的,具体叫什么,苏也说不清……它崛起的地势把大学的前区与后区分隔开了……前区是教学区,也是新区,后区都是七十年代砌起的青砖楼,大多是退休的老教师住在哪里。印象中,苏有几次从这里穿过,那是大白天,也是天晴……即使是天亮着,晴着,苏也会觉得有阴气袭人……林里有小径,被扫得干干净净……经过时,偶尔可以遇到一位扫落叶的老者,他的身上带有微微的酒气……
出门的时候大约是午后四点多钟,因为天下着雨,森林里已经非常地黑……中路不远处就是一簇竹林,苏看见一位拿着扫帚的老者的身影,穿的单薄,衣服的颜色也浅……苏心里也纲闷:“下雨也扫?难怪这条小径这么干净……”那老者也不扫,也不动,就那么立着……“遇到这么窄的路,如何能过去……”苏寻思着。
“您好!”苏隔着一些距离,就向老者打了招呼。
但老者似乎没有听到,也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也许人不熟……也许耳背……”苏是这样想。
当苏走到竹林时,并没有看见任何人,“这倒怪了……明明……”那时是静悄悄的,象是进入了另一个场面,与外界隔绝的感觉。苏觉得耳边略过一阵风……撩得她的头发也飘了起来,竹林的叶了也沙沙作响(其实,竹叶还没舒展开,只是裹得紧紧的叶尖……)
难道是鬼?一下子就不见了……耳朵里闹哄哄的,如同做梦一样……风不动空气不流……
苏回望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人影……“见鬼,”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带在犯迷糊,天就黑定了……苏看不见地面的路。
苏心中开始着急,她已经在这树林里转了半天了,还是没有走出去……
电话响了,铃声格外地清脆……“喂,”她抖着手,接听了电话……
“走到哪里了?”是琼在问,她好象也很着急。
“我在……我……”苏看了一下四周,路灯这也齐刷刷地亮了,也照亮了脚下的路……“快了,快了,”苏判断了一下方位说:“大约还有一刻钟……”苏一边与琼说话,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向那个霓虹灯的门面走去……一直走到咖啡店的门口,苏才关闭了电话……
“怎么了,苏老师?”琼迎上来忙着问,琼还是那么可爱,笑时有两个浅浅的笑窝。她俩拥在了一起。
“怎么,路上这么久?”琼问。
“没什么……我,走了点弯路……在树林里,有点迷了……”苏喘息未定,还强装着笑说。
“你走得哪条路?”琼问道。
苏本来不想把这事说给别人听,但琼要问,苏不得不说:“黑色森林……”“黑色森林!后山的?”站在吧台的老板娘比谁都吃惊,她挑起了她细长的眉,惊呀地问。
“你看到了什么?”老板娘端着咖啡走了过来,她显然地满腹都是疑着的好奇心。
“唔……”苏忍住,不想说,她怕把这怪事传出去,不好听……而且还是当着学生的面。
“你刚才过了黑色森林,见到了什么奇事?”琼担心地问。
望着一群瞪大的眼睛,这时反到让苏惊着了,“哦,是……”她吱唔着。
“我,也没什么,我只是遇见了一个扫地人……”苏隐去了其他的一些内容,轻描淡写地说。
“我说就是嘛……”老板娘把头转向琼,“刚才也有一位顾客说看见了他的鬼魂……扫地人昨天就过世了,他的家人正在为他筹办白礼……”这时,老板娘对苏说:“我刚才让学生小心些,不要走那条路了……她们还说我信迷信……”
“有没有,不知道……幽魂不去,是不是人世间有什么怨屈……”“也不知道,有一次,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身体和大脑都很不舒服,晚上发梦天,我妈说是鬼压身……”“我婆婆说是一个个的人,有的人体弱,阴气重,容易看得见……”“我是阳气很旺的,加上一身正气!所以鬼鬼从不在我面前现身……”“我能感觉到,我前不久才被人鬼跟过,小时候能看到现在看不到了,不过可以感觉到它在什么地方。……”“我貌似见过几次,但是它们虽然是人的样子但颜色却都是灰色的。”临近的几桌咖啡,都在谈论这个话题……本来是一次轻松的聚会,却成了灵异事件的讨论……这并不是苏所想要的……
苏对琼说:“也不一定,也许我是看走了眼……”“那是真的,”琼颤颤地小声说。
老板娘端来茶壶,给琼的杯子里倒了些热茶,说:“是的,那里经常闹鬼,还杀过人……”“杀人?”所有的人,目光都聚向了她。
“……我有一次也遇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脸上有一颗痣……对我做好奇怪的表情……后来听人说……多年前,这里真的有一个女孩被杀了……”老板娘的表情就象看着一个恐怖电影。
琼脸上的表情,象一只受惊的小鹿,她小声地对苏说:“苏老师,那也是真的,几年前,这里被杀了一个女学生……”“老板娘也说得有道理,只是女孩子夜晚尽量呆在家里,结伴而行,那条路很黑,又不好走,是我选择错了路,夜晚应该是尽量走大路和光亮的地方。”苏拉着琼的手,安慰着说。
喝完了咖啡,苏与学生们告辞了,她收下了大纲和琼的礼物——一只小巧的盆栽仙人球。
“好了,不怕了,我有武器了,谁敢来,我就用仙人球扎它……”苏好生喜爱这份礼物。
咖啡喝完了,苏与琼她们告辞,她走大路回到了家,把仙人球放在了冰箱上……然后她把房间挨个地察看了了遍,洗了澡在床上躺下……可是,刚才的经历让她的心依然平静不下来,她觉察到床底下好象有什么动响……她敲了敲床,不响了……过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她只好起了床,打开灯,仔细地检察了一遍……床底下很干净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苏开亮了灯,干脆起来看书来……灯亮着,鬼就不会来了……
从未见过有鬼伤人的……它们的存在,有可能只是残存的无意识或者有意识,很难与我们的世界很难沟通……那种意识是离开了肉体的意识体……也许有了敏感的机体,或是特殊的场合,才可以体验……对于那些死者来说,我们对他们是无知的,不知道他们的肉体是消亡了,还是去了其他维度的空间……这很难说明白也有可能是死者的意识还有一些残存在某些特殊的环境里,被我们敏感的身体所感触,影响到了我们的意识……鬼是人的无中生有的创造,只有人活着才会有恐惧——也好,让我们的性格更坚强,更懂得珍惜健康,珍惜美好的生活……想通了,也就辞然了,苏越来越感觉死亡不是那么可怕了人放松了,难受的感觉渐渐地消失,什么事情,如果太投入就不是一般的痛苦,经历了,才知道,魑魅魍魉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被魔鬼驱驶着的人……
“心中有鬼,看什么都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