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伊尔疆(ERCAN)机场,飞机飞行在高空,那是次日凌晨两点多钟……从高空上往下看,塞岛显得模糊而昏黑,完全看不出它美人螺形的形影,也许它累了,正沉睡着……
她在心里轻声地对它说:再见,美人!
罗在听着他的随身听,他一边听,一边打着呼噜,他的头也慢慢地歪斜到苏的臂上……他也累了,睡得那么香,那么熟……苏就这么承受着,不忍心推开他……与机场七八个小时的等待相比,两个多小时实在不算什么。她的忍受力也增强了……
飞机在伊斯坦布尔机场平安地降落了,令苏诧异的是,伊机场根本看不出有暴雪,或是大雪的痕迹……地面上没有雪的堆积,天空上只有飘落着的零星雪花……把这些迹象归垄分析,仅仅依照苏所拥有的常知判断:根本不影响飞机的起飞和降落……
“这是航空公司惯用的手法,他们根据客源来随便决定增加或是取消航班,我遇到过多次……”罗告诉苏。
“哦,原来……更加商业化的西方,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周全,那么人性化……”这让苏意识到。在中转站,他们被工作人员告知:“H航飞机确实飞走了,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倒霉……透顶……”这几个字出现在苏的内心。机场工作人员,让他们去找该航空公司的人询问具体资讯,但是,凌晨四点,H航的人根本不办公……她估摸着:想找到他们,问个清楚明白,也只能等到明天,明天八点以后……
“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苏提议道,几经折腾她确实有些心力憔悴。他们来到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饿了吧,我这里有……”苏从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打开盖子,是香味扑鼻的食物……
“你做了鸡腿……”香味立刻吸引了罗的大鼻子,他蓝色的眼睛放出绿光来……
“嗯,还是用果酱烧的……”罗抓起一只,咬了一口说。
“哦,我的魔术女人……”罗开始大啃大嚼起来……
吃饱了,二人都没有了睡意,又拿出了跳棋,走了起来……
“好累……”她对罗说。
“那就在椅子上躺一会儿吧!”罗收起棋子,放进了合子里,对苏说。
罗躺在长椅上,把他的军绿色的大衣盖在身上……“你不睡?”他抬起头来问苏。
“等一会儿……”苏这样回答他,其实,苏是觉得躺在这大庭广众下,有些难为情……那怕是在夜间,这候机大厅里来来往往的,还有许多人……
“你先……我还等一会……”
“那我睡了……这被子真好……可惜没有好枕头……”
大衣是一件老式的警用大衣,是临行前苏向同事索要来的……警绿色的斜纹的外表,然后加上咖啡色的绒毛内胆,可以用拉链连合在一起,也可以分开……同时,苏还送给他了一顶制式棉帽……中国人叫它雷锋帽,而罗说:那是苏联帽子(RUSSIAHAT)
罗十分喜欢这些稀有的旧物,他拿出来向他的英国朋友们显摆,说自己象斯大林。他的那些朋友问:“能不能帮我也弄一件……”这样的反馈内容,让罗很是得意,内心充满了满足感……
后来苏明白了,英国人是喜欢俄式物品的……那是为什么,在索契冬奥会上,英国运动员们在入场式上,清一色地戴着雷锋帽,向主办国俄罗斯致敬……
“哦,这里真舒服……”罗很赖皮地把头枕在苏的大腿上……你舒服了,但我很不舒服……她想乘他睡着了,用自己的挂包带替换,这样时间久了,她的腿有些发麻……
可是,罗并没有睡着,他时不时地说出一句话来,与苏交谈,有一个词,让苏没有弄懂,这个词很是生僻……
苏仔细地听了听,那个发音好象是“伊罗普门特(ELOPEMENT)……”
“什么是“伊罗普门特”?”苏问罗。
“就是……”
“就是……我想和你跑路(torunaway)……”
“去那里?”苏问了一句,她还不明白,此刻他想去哪里。
“到处……”
“秘密地……”
“就是……一对爱人们……逃走……为了结婚……”
苏懂了,他所说的意思是:我想跟你一起私奔。
伊斯坦布尔机场的候机大厅,象一个巨大的水晶宫……隔着巨大的蓝玻,只能看得见夜空的一角……天空昏暗,毫无光彩……只有在近处路灯的光源下,才看草坪和蜿蜒的小径……还有零星的雪花……它们随着风飘旋散洒……那边有风有雨,有空气,有雪……偶尔有托装行理的小车驶过……可以看见工作人员,穿着桔红色的工装,在夜间里为南来北往的旅客们劳作……
她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与伊斯坦布尔亲密接触……伊斯坦布尔是拜占庭帝国的首都,是东西方交通要道,一定很美,很特殊……但她的签证过期了,出不了机场的隔离区……
初来时,飞机刚刚进入伊斯坦布尔的上空……俯瞰大地,伊市如飘浮在大海上的一块块碧玉……蓝色的海上有一只只白色的船艇在驰骋……海面上犁出的浪花被拖曳着,象风筝拖着它长长的白色尾巴……后来,天色暗了……碧绿色又被各种各样的灯光所替代了……伊斯坦布尔又象一块巨大的地毯,上面缀满了各种珍珠和宝石……晶莹剔透,灯火辉煌……
美极了,伊斯坦布尔!那是为什么,伊斯坦布尔从古到今,永远被侵略者们所觊觎……伊斯坦布尔,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啊?她只能用自己大脑里的支离破碎的记忆去猜测,去想象……
从中国去北塞,这里是转机的必经之道,来时要在这里落一落,回时要从这里重新起航……把它只作为一个落腿点,是不是有些忽略了它?可是,来时是对目的地趋之若鹜,返时又对家是归心似箭,在这里小驻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被笼罩在一个钢结构的水晶宫里……
对于结构的建筑,苏永远都不会厌倦,她的眼光里伸出了温暖的手,抚摸着支柱、梁架,和那个触天的穹顶……每每看到一个伟大的建筑,她就会去赞许那些伟大的建筑师,为他们而倍感自豪……
此刻,她坐在这个巨大的水晶宫里,象一个灰姑娘,正想着自己的心事……私奔,这是一个可笑的词,这只是罗说的一句梦呓而已,她当然不会把它当真……
他睡得死沉沉的……鼾是鼾,屁是屁……鼾声似拉着风箱,吹着长笛……,象一只乖顺可爱的猫,她用手指理着他的头发,略略地弯曲,柔软顺滑,棕色里夹杂着一些灰白,很有光泽,很好看,还带一股好闻的香波味……
她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既使是在夜间,人们也没有停下脚步,匆匆忙忙地各自赶着路……她想:真的向往着向他们,就这样地脚步匆匆地走着,走遍全世界……
不久,她也困倦了,她坐在长椅上打起了瞌睡来,而伊斯坦布尔的天空依然飘着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