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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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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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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克拉钻石》连载

第三十九章 女人的战争

下班了,苏和罗有一段同路,他们正走在冬青山庄的小径上。路上遇到巴布,苏对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而他与罗驻足交谈了起来,她听到巴布对罗说:“你的身边有一场女人的战争。”

巴布是楼下的印度人,他也是大学的外教,在外国语学院教授英语——平时见了面,苏用印度语与他打招呼,对他说:“打马时对!”(你好!)

苏知道他有一个中国妻子,看上去年轻漂亮,也够温柔善良,她生了一个半中半印的男孩儿,莫约五六岁。男孩儿看上去活泼可爱,中文流利,更多的像中国人,只是肤色上象蒙了一层薄薄的太阳膜……

“巴布怎么也知道了这事儿的?”苏颦蹙着眉,思想着。她心里有些不安起来:难道大学里有了传言?

巴布的课,苏是听过的,带着重口味的印度味,也就象他的体味,即使用了很浓重的香水,也盖不过那种发酵过的咖哩味儿。有人担心:他会不会把“钱个里洗”(中国口音),教成了“印个里洗”(印度口音)。巴布个子很高,身材挺拔,眼睛白是白,黑是黑的,头发又黑又亮油光水滑,衣着整齐,喜欢把白衬衣扎进长西裤里,微微地显出了他的啤酒肚,但总体说来还算帅……巴布的心脏不太好,在大学里的声名也不太好……,有人说:他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中国妻子,仍在外面沾花拈草,时不时地还与女学生泡巴约会……

巴布看女人,特别是他的学生的时候,就象用目光之手在触摸她们——从头到脚,仿佛透过衣服,还能入里三分……所以,他对别人的隐私也格外感兴趣。

假期回来后,为了给罗辅导唱歌,他们经常出双入,一次罗生病了,她去了他家里为他买药送食物,看着他孤苦伶仃的的样子,也不忍心看着不管。邻居巴布就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

“请不要相信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有很严重的疾病,我和他的关系不一般,希望你离开他!!!”就在快下班的时候,她又收到了这条短信。

一路上她都在想:“他生了什么病?这严重的疾病会不会危及生命?”

有一次,她见罗没有去上班,于是赶到他家按响了门铃……,门铃没人应,她打了他的电话,

电话里终于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哈罗?”

“是我,苏,我在楼下……快开门……”

“我不能,我生病了。”是他微弱的声音。

她只好去了管理员那里拿了备用钥匙开门。

“罗,”进门之后,苏轻声地唤了一声。“你在哪里你?”她把房子巡了一遍,客厅卧室都不见……

“你怎么了?”她发现罗倒在卫生间的磁砖地板上。

“罗,罗你怎么了?”她使劲摇晃着他的身体。

“我,”罗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我,没什么……”他似乎有了点意识。

“我还没有死……”他对哭泣着的苏说……

对于那些不守道德,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苏也看低她们三分……,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怎么会成为了她们一类的人了?

“她说我是小三。”二人相隔在杯水之间,沉寂着……然后,苏郁着脸终于对朱莉说了那句话。

“小三?怎么这么抬举人呢?”朱莉甩了一下她飘逸的长发说。

“她不是说,罗有许多女人?北京的,大连的,铁岭的……中国的,外国的,再连上她自己……把你排第三这不是提拔了么?”朱莉在认真地数算着自己的手指。

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连刚进口的茶水也喷了一满桌……她没有想到,朱莉到了这个危急的时刻,还有这份幽默的闲心。

“关键是要看罗的态度,和你自己的决定……离开,还是坚守……”朱莉为苏新添了一杯茶。

“她有什么权力对你做出决定?她又不是你的神……”朱莉说,“罗叫你走,你就走,你自己想走,也可以走,她算老几?你竟然听她的?”朱莉的杏眼瞪得溜圆。

“离开?怎么可以?”苏拿起吸水巾,擦了一把台面。

“况且,他现在正病着……”苏若有所思地说,她的目光呆呆地看着,那杯中晃荡着的水漾……

其实对于苏和罗的故事,大学里已经有很多个版本,有人根据最初的目击者和传说者的口述,把他们的所做所为记忆下来,然后把一切事情从头至尾仔细,或是粗略地查考之后,决定成为真凭实据……有人说:看见他们在山茶花树的旁边接吻……有人说:看见他们手挽着手,从大学的东门走到南门,几乎亲密无间……本来,人人都过着自己的日子,对别人的关系和生活都无可指摘……

苏和罗是来自两个不同民族,不同的性别,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格外引人注目……

这事儿,对于罗和苏来说,都没有什么诫命可行,自由和喜欢,再加上心心相印……最主要的是此时的罗,他需要苏,他需要她的帮助……接吻之事也许是真的,挽手之事是罗发着烧坚持去上课,他实在是走不动,他需要她搀扶……

他躺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罗是活的,他没有死,让苏破涕为笑了,然后不久她发现了一个大麻烦:罗实在是太虚弱,他不能自己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自行行走到卧室……,而仅凭苏的力量,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把他弄出卫生间,因为罗实在是太重了,他在她的面前,象一只大象——推拉拖拽,扯胳膊,抱腰,他都纹丝不动。苏想尽了一切办法,施救了半天,罗依旧瘫软在冰凉的地面上……

苏也瘫坐在地上,办法想完,力气用尽,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传的悲哀来……她把头他的肩上,双手抱住了他的臂膀,她紧紧搂住他,两人默默地偎依着……

她可以感受到,有一种悲哀的气氛环绕在他们的周围,对罗的怜悯,对那个女人的愤怒,也有对自己的,她的整颗心也在抗争……那是一场内心茫然无助的争斗……

她的心底还有无法回答的问题和无休止的疑问——为什么要选择受苦?如果那个女人真的还有无尽的爱,需要给予他?

“如果她真的来爱他,关心他照顾他,我会放手……”

“可是,现在,怎么办……谁来照顾这位可怜人?”苏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去悲伤流泪,她在想:“把他如何是好?”苏用手指梳理着罗的头发,她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对他说:“如果你能自己爬到客厅的地毯上,我会给你一个吻。”

“真的?”罗的眼睛半睁半闭。

“真的!”

“不骗人?”

“不骗人!”

“你要保证。”

“我保证!”罗开始象孩子一样在地上爬了起来,当他爬到地毯的边缘上后,就躺在地毯上不动了……

苏打来了温水,为他擦洗了脸,然后哄着他吃了一颗阿斯批林,再用酒精为他做物理降温……

她一边做这些,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为何忧伤?为何沉沦呢?即使我是一个小三……”此刻,她想到了朱莉对她说的那句话:“即使整个世界恨你,并且相信你很坏,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知道你是清白的,你就不会没有朋友。”

雨飘落在冬青山庄的石板路上,是软软的柔柔的,没有一点声响……,这预示着春天即将来临,实际上已经到来了,冬季的严寒已经过去了,因为,睡在半夜时,还听到了天空上隆隆的声。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她一下子发现了这里的变化:山茶花的花苞在渐渐膨大,露出了红色的尖,丝雨把树上的叶子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桃花、樱桃、杏花和紫色的报春花都有了开花的意思……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树林中欢快跳跃,对落下的雨滴也不管不顾……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啊……”她开始感叹。早上,是一阵水流声,把苏吵醒的——原来是罗在沐浴……暖气和空调都开着,罗就睡在地毯一夜……苏为他移来了枕头,盖好了被子。苏也躺在他的身边,一有动静,她就会起身照看,为他喂水,喂药……主要是察看他的烧退没退……直到天蒙蒙亮时,她才眯了一小会儿……

冲完了沐浴,罗把身体围上了浴巾,把脸颊上涂满了白色的泡沫,准备刮胡须……

“感觉好些了?”她问。

“好些了。”罗一边回答,一边正刮着。

“今天早餐吃什么?”她询问他。

“我什么都不想吃,你想吃什么,我来给你做……”罗把脸擦洗干净了,对苏说。

她本想爬起来,为罗做早餐的……但是,她实在是爬不起来,她因为一夜未睡而全身酸软……

只听见厨房里噼叭地响着,不一会儿,一盘英国早餐端到了苏的面前——双煎蛋,蕃茄蘑菇,烤吐司,一杯咖啡……

“喔,好香!”苏做出兴奋的样子,其实,她一夜睡眠不好,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你的呢?”

“我有咖啡。”

“吃完我们去医院?”苏又摸了一把他滚烫的额说。

“去医院?”罗用疑问的眼光望着苏……

“今天上午我还有课……”

“有课?我的天!……”苏快要惊呼出来,“人都病成了这样,还这么敬业?!”没有外教是这样的,就是中教也不会……在中国,人人都懂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惟有他不懂。

说了也没有用,如果说苏犟得象一头牛,而罗则是十头牛也拉不回的人……天亮了,天空还飘着麻风子雨,她搀着罗,二人共打着一把伞,向东门的公汽站走去……

在课堂上,罗依然声音洪亮,只是身体有些虚弱,他让学生为他搬来了一张椅子,只能坐着讲课,他还是坚持着把一天的课上完了。

下午回到家,苏忙着把他淋湿了的鞋烤干,并为他做了可口的饭菜,正洗碗碟时,电话又有了短信提示音……

她想:“不会有别人,一定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她就象这样早起晚作,象一日三餐,甚至夜半三更之时,用恶毒的语言辱骂苏,她想以此来打击折磨苏……并以此为快,乐此不疲……

令人匪疑所思的是:她是如何地弄到苏的电话号码的?苏的电话号码从未给过人……

可是,这个女人真的很狡猾,苏从来没见过有那么鬼,这么多心眼儿的,象间谍一样……

罗也帮着猜想:“也许是一个叫做七分的学生,他曾经向罗借用过电话使用,然后……,也许是巴布,巴布曾在她的学校兼过职,与她很熟络……。”

“真是费心心机,不择手段……”苏一直对这个女人以冷处理,没有回给她任何信息……她觉得,与她斗不值得,有失自己的身份……

近几天,她也常打罗的电话,罗也没有接听她的电话,罗也不傻,他知道她的诡计——开学的时间到了,她想向罗敲一笔钱来为她的儿子支付上大学的学费……以前她曾如此伎量多次,每每得手,并上了瘾……

“学费?这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与她生的孩子?”苏觉得此女人,不可理喻。

对于那个女人的不停的骚挠,罗也失去了赖性,他当着苏的面,拨打了她的电话,义正辞严地回绝了她对他的金钱的要求,并对她说:“请不要再打搔挠电话和短信给苏,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们老早就说好了再见,你不要再来打挠我的生活……”之后,罗只是不断地说:“OK,我要挂了……OK,我要挂了……”听上去,女人还在电话里说了许多,也许是我依然爱你,也许是没有你我很难过,之类,但是,罗的态度依然坚定,最后,她在电话里嚎啕大哭起来。

“她为什么会哭?”罗挂断了了电话自问着。

“也许她没有肉吃了。”苏说。

“也许。”罗也说。

这让他们同时想到了一种动物的眼泪:“颗颗大牙!”(CROCODILE——鳄鱼)

后来,颗颗大牙成了那个恶毒女人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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