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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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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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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克拉钻石》连载

第四十七章 谎言的意义

一想到这前尘往事,心中不禁向下一沉。苏下始闷闷不乐起来,看着那张他们共枕的床,脑海里想起的是曾经这张床,他们曾在此恩爱缠绵过,失落和嫉妒的折磨交叉相伴着。

这个家,她回来过几次,但他都没有回来,苏希望着他忽然打开门,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然后走近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是亲吻。但是,幻觉并没有变成现实。荒诞的事实从一大早就已经露了头。

上午,苏在逸夫楼二楼的走廊上正遇见了李教授,她把车钥匙还给了他,并千恩万谢。

她对他说:”昨天那么晚了还打搅了您,真的不好意思。“

李教授对苏说:“钥匙我还有一把,你留着,要用时自己去开去。”

苏说:“不了,要用时再向您借。”李教授笑着接过钥匙,正准备转身走,又转回头来回:“是谁病了,昨天。”

“是,是一个朋友。”苏笑着说。

“噢,难怪,刚才我在医院又见到了罗。”

“噢,”苏心里微微一怔,她知道李教授所说的地方,因为李教授的妻子正在医院住院,上周,她和罗还去医院看望过。

“他看着象很着急的样子,我没有和他说上话。”看上去,李教授欲言又止。

“噢,”罗出现在他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她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事情,头皮一麻。她结巴地说:“对不起,李教授,我还有课,再见!”

“再见!”李教授走后,苏去了205教室,站在后门向里看了看,只有学生,没有老师,根本没见罗的影子。

学生们在静静地观看《简爱》这部故事片。美好的拍摄画面,女主人公纯情的独白,都抓不住苏的心,她离开了教室,独自沿着旋转楼梯下了楼,在校园里的小径上走着,漫无目标,心中五味杂陈。

大学很大,她只是快速走动,从西苑,走到南门,然后沿着校门外的公路走到东门,她的双脚不能停顿,如果一停下来,就会让她感到窒息、难受。

她害怕那个被谎言充满的沉闷的气息。不知不觉地,双脚还是走到了小楼的楼下,用电子卡打开了门,回到家中,家里空无一人,在这里自己可以做什么呢?

做饭?做了给谁吃?清扫?清扫了又为了谁?苏又一次出门漫走。

其实,苏不在意颗颗大牙是否怀孕,也不在意她怀的是谁的孩子,她在意的是:他为何隐瞒,为何欺骗自己?

直到天快黑了,她才回到家。面对空无一人的家中的一切,曾经给她带来温暖,安全,依赖的一切,她感到心寒,恐慌。她没有开灯,坐在暗中,楼下的安全门咣地一下响了,楼梯上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然后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罗进了门,他打开了屋里的灯。

罗还是罗,但站在面前的他,原来的皮囊里象是装的别个的灵魂——疲惫、危祟、胆怯着,象是变了一个人,“你干什么去了?”她回他,看上去是轻声细语,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发问的力气。

他的回答闪烁其词,没有底气,明显地在撒谎!

他说:“我专门为你买面包去了,这家的面包好吃,又新鲜。”他手上拎着一袋面包,眼睛仍在躲闪着她的目光。

这让她想到了叛徒甫志高(小说《红岩》里的人物),在被捕时的表情:他手里还拿着一袋为爱妻刚刚购买的牛肉干。

这人连谎话都编不圆:一位敬业的教师,放下他的学生,专门去镇上为他心爱的人买一带面包——这可能吗?而且是,明明两人昨天刚刚买过两袋面包,还放在冰箱里。

苏没有接他的话,这样,静寂让谎言和沉闷的空气,在屋里漫延。

“那么,还没有吃饭吧。我来为你做。”苏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把他的谎言戳穿。她只是起身,来到厨房,继续洗着菜。她的手浸在凉水里,好凉好凉,寒气一直浸刺到了骨头里。

夜里无眠,无语。第二天早上罗一大早就出了门,他对苏说,他需要早一点去文印店,为学生们印一点学习资料。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地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装睡。她不猜也知道:他又要去那里。

起了床,披上外衣,来到阳台上,她看着男人的身影,他正在向东走去。如果是向西走,那才是文印店的正确方向,向东走是公汽站,这个时间正好可以搭上6路车的头班车去镇里。

上午没有课,她没有为自己做早餐,而是来到了楼下的米粉店。苏走进店里,对米粉婆说:“一碗宽粉,一个煎蛋。”

刚坐了下来,她的电话铃就响了起来:“喂——”电话里是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苏,是我。”

苏已经听出来了,这是李教授的声音,这里的人说不好普通话,而李教授是一口标准的北方口音。

“请说,李教授。”“苏,您的讲稿我已经看完了,有几个问题我想与你探讨一下。”

“要不你现在过来一下,我在图书馆的三楼。”苏看了一下手表,正好八点一刻,“好的,我马上过来。”腾着热气米粉被端上了桌,苏已经来不及吃了,她掏出十元钱放在了桌上,就站起身来向米粉店外走去。

沿着林荫道,苏快步地往前走着,也莫约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图书馆,上了三楼李教授已经等在那里。

一进图书馆的大门,她郁结着的心情好多了,快步走向李教授,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苏,你的稿子我看完了,我非常欣赏,这个周末有个讲座,我想邀请你做为这次讲座的主讲人。”李教授的眼睛里放着光芒,“那好,我回去再做一些改动,等会儿我修改完成后,再把修改稿给您传过来。”——这个好消息,把苏先前心中的阴霾完全地驱散了。说话时竟有些嘘喘,脸上还有一些潮红。

“苏,我认为已经十分好了,不要再费那么多心思,要注意休息,你看你,都快成熊猫眼了。”李教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真的?”苏忙从手提包里拿出粉饼来,打开了,用上面的小镜子,观看着自己——下眼睑处是有些乌青,还有些眼袋,她拿出粉扑来,为自己补了些粉底。

“怎么?最近工作累了?”李教授关切地问。

苏摇了摇头。

“还是?”苏咬着嘴唇还是摇了摇头,一颗豆大的泪滴吧哒地掉了下来。她赶紧用粉扑又补了一下,但还是被李教授看到了。

“是不是……”李教授说了个半头话。

“是的,是累了点,最近在写一个东西。”

“是么?”李教授是个细心的人,他还是察觉出了一点儿什么端倪。

“苏,勇敢些,”李教授握住了苏的手。

“天大的事情也不要放在心里憋着,不要委屈自己。”他把好的手握得更紧了。

两行眼泪立刻从苏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李教授,如果男友的前女友有了身孕,这个问题怎么办?”苏终于吐出了这个始终云绕在胸中的问题,这是一件很难说出口的事情。

“我的天,却原来——”端庄稳重的李教授也目瞪口呆了。他显然被这个重镑炸弹也惊着了,愣了半天,也回答不出苏提出的问题,看样子,一个精学术的教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勇敢地把恸哭着的苏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苏的身体依然在瑟缩着发抖。因为,那谎言象只虫子,仍在啃噬着苏的心。

下午她去了关香门,她是无意中去的。那时,她的心是郁结着的,想找一个地方自己静一静。一开始,她去了法语教室,在课堂的后排找个角落,坐下来或听听课,或修改撰写一下自己的东西……脚步走着,穿行在阳光的缝隙里……校园里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欢乐的笑脸,这些人和这些事好象都与自己不搭边。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东门,一辆空着的6路车正好停在了她的身边……她上了车,满是空着的座位,她可以随便坐……公汽上的自动报站器一站一站地报着站名,也陆续上来了一些乘客……苏也不知那是何地何址,更不知道自己要到那里去?随着车,漫无目标地在城市里穿梭,最后坐到了终点站,又成了她一个人,她只好下了车……终点站叫关香门,是镇上老城区的一角,这里是城镇上的旧区,紧邻着香河,有许多老房旧楼,都已破败……据说,在旧社会,这里是男人们寻花问柳的地方,古时的茶叶码头,千船竞渡从这里出发,把中国的茶叶从这里运往向世界各地。从一条肮脏的街道走到河边,穿过一道旧城墙的大门,令苏想不到的是,这里是另外一番天地……草坪上的艳阳天,河堤上绿树成荫,她纠结着的心情霍然开朗了。

“每个人都该走出那个阴霾的世界,来看看这美景,这阳光。”苏这样想。

“是啊,谁都阻挡不住让这个世界进入美丽的春天。”苏想不到的是,一个无意之旅,可以让她的心情大开……如伞的樱桃树已经挂上了果子。她找了处厚实些的草坪,在树荫下取下了双肩包,从包中拿出了自己的讲座稿,一页一页地圈阅修改。心中有了惬意,为何非要闷在图书馆里,为何非要困在写字台前?这里真是读书写作构思的佳良之地。

她什么都不想了,把稿件从头到尾地细读了一遍,然后收起了稿纸,戴上太阳镜观察起眼前的景色来——不远处的河水有些浑浊,春潮让河流开始汹涌,浊浪卷杂着垃圾杂物,盘旋着涌起白色的泡沫,向下游荡漾而去。漾着的水面上,苏看到的是一个人的脸……她的心又被那个生病的人牵挂住了……

她想:有了空隙了,为什么不去看望一下陈大姐?于是,她收拾了背包来到公汽站,6路车正候在那里。她在麦当劳站下了车,然后在医院附近的水果摊上买了一些苹果,急匆匆地来到了医院住院部,但并没有在肿瘤科找到陈大姐。

苏打了一个电话,请曾经来家里学习外语的护士帮助查找,结果,在外科查到了陈大姐的名字,但病房里没有寻见她的人。

“也许他们去花园里晒太阳去了。”护士站的小护士指着窗外说。她来到了花园,老远就看见了被轮椅推着的陈大姐,推轮椅的人正是李教授。阳光下,老公推着生病的老婆,在花丛中缓缓行走,两人有说有笑。李教授时不时地佝下腰来,为他心爱的女人掖好搭在身上的薄被,这一幕看上去好感人,好温馨。

她禁不住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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