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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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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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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克拉钻石》连载

第五十九章 彼岸花

太阳把塞浦路斯晒焦了,到处是一片荒芜的景象……在这个时节里,海滨没有游客,山间没有探险者,花园里没有玫瑰,柠檬树上没有清新的果……门庭前的两棵棕榈树,也下刹着羽叶,一副庸庸懒散的样子……这座岛屿更象一个眼泪流干的老妇人,昏昏地沉睡着……

“怎么方向不对?”苏问罗,她辨别着四周,发现宜人的气候和变幻多姿的风景,不知躲藏到了哪里。

“是这条路。”他肯定地说。

风无休无止的吹着,带来的不是凉爽,而是干燥的空气,和更加酷热的温度……苏对的士司机说:“请你把空调打开,好吗?”当然,没有空调的地方,会热死人。这个被称为“美丽的、人类生存的天堂,被热浪肆意地摧残……天堂般的塞浦路斯,你如何变成这样?象一个炼尸炉。

这是塞国的旱季,树木干瘦,杂草枯黄,气温达四十度以上,人们都尽量躲在家中,或是在后院儿的游泳池里泡着……公路上行人和车辆稀少,救护车来回奔跑,警笛长鸣……报纸上,和电视里,以及所有的媒体都在呼吁:让居民尽量呆在家中,在上午十点以后,和下午四点以前不要在阳光下行走,这样做会有生命危险(报纸上直接使用的是“死亡”这个词)…………

晚上,玫瑰园旅馆依然在周四有卡拉OK活动,周二也有猜字谜的游戏……,只是那里的老板托尼不断地抱怨:气太热了,生意死了!酒店里只住了几个艾美尼亚人,他们只住宿,不订餐……

下午,园丁来了,他就在这阳光下的酷暑里,为他的顾主而辛苦地劳作——他先是为树木剪去了杂枝,然后扫去了院子里的落叶,最后拉出了长长的水管,为树木和花草浇水……

“嗨!”

“嗨!”

苏隔着窗户,与他打着招呼。

苏看他汗流满面,于是,为他冲了咖啡,拿了点心送去……,她打开后门时,罗在背后喊着什么,她没有听懂……

“辛苦了,谢谢你,”苏把盘子和咖啡杯搁在花棚的长椅上。

园丁向苏笑了笑,露出了白白的牙齿,但之后他又向苏摆了摆手……他说的什么苏也没有懂,但意思是:不用费心了!

“拉莫丹,拉莫丹……”苏听见罗在背后还在嚷嚷着什么。

“真是给你说了一百遍了,现在是“拉莫丹”,别人不会吃喝东西的。”

罗走过来,把点心和咖啡端起来,收进了屋里。

“这么高的温度,他会中暑的,”苏担心地说。

“这是“拉莫丹”,是穆斯林的宗教节日,也是他们的斋戒的时间,就象中国的春节。”

“我们的春节是要吃东西,还要吃好东西。”

“但是别人不行,他们在太阳升起后,和落下之前,米水不进,甚至连漱口刷牙都不行。”

“噢,原来……”他们刚刚一来塞国,正是穆斯林的斋月的开端,所以,来这里的园丁和工人都不吃食物,以此向他们的神致敬。

“真还没有听说过,还有不吃饭的节日?”苏感到奇怪难解。

“是啊,”

“这个节日有几天?”

“整整一个月,”

“这么久?这不会饿坏吧?”她担心地望了一眼园丁,看上去他还要,高高的个子,膀大腰圆……他举着一把电锯,正在锯着一棵伸进园中的粗大的树枝,以免树叶落进游泳池里。

“在拉莫丹的一个月的白天时间,他们连水都不能沾,除了吃奶的孩子……他们只有在太阳落山以后可以吃喝,”

“那他们的身体是不是会变得很虚弱?”

“是啊,所以当美国要攻打穆斯林国家时,就会选择在“拉莫丹”的时期,士兵们会很虚弱,所以往往美国得胜……”罗告诉苏说:“以前,我在英国教书的时,当地的穆斯林也过这个节,穆斯林的孩子望着别的孩子吃,看上去很可怜,我就把他们带到另外一个屋子里放电影给,让他们开心。”

苏明白了,罗也是受过苦,挨过饿的人,懂得怜惜别人,由其是对孩子……

在这个被称为“拉莫丹”的日子里,苏同样吃喝不下,她病倒了……

苏感觉到,象是每时每刻都在受受刑——苏受的是酷刑和蚊刑,当酷暑和蚊虫一起来袭时,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崩溃了……,痛苦是心灵的毒药——她心里象是被什么人投了毒……

“你要多喝点水,”罗不断地提醒她。

“我不想喝,”苏回答。

“不想喝,也要喝,”他每天喋喋不休。“每天至少要喝2.5升……”

来到这个如流放的荒岛,象是一个无爱的地方,如鲁宾逊在无名岛上……,鲁宾逊还有求生的希望,可苏却想到了死亡,她没有力气与罗讲话。好象生命被挥霍尽了,只余下一些时间来与这个世界告别。空调吹久了,身体更难受,她走屋子,坐在门庭的过道上,吹着从地中海上刮过来的干风,身体上没有汗水,却有一层白扑扑的盐份。

“你为什么不吃东西?”

“我吃不下。”

“你该多喝些水,”

“我也不想喝,”

“不想喝,也要喝。”他又说了一遍又一遍。

头似炸裂了般痛,身上的皮肤上也长了许多紫乌色的疱,约有两欧元硬币的大小,她在想:我是不是进入生命的晚期了?刚开始生病时,她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是肢体上有一些淤青,她去医院做一般的体验。有些血液的指数偏低,医生说需要送去省城的医院。结果下来了,确诊为白血病,是比较轻微的那种,医生她说:“如果珍爱生命,就必须住院治疗。”一算经济帐单,也把她给打晕了:住院每日自费部分是一千多元,换骨髓也需要自费。她想到了买房,可房子是她在地球上可以居住的地方。

医生很严肃地对她说:“有些事情我们必须与你的家属谈。”

“家属?我没有家属!”苏告诉医生。她至从父母去世后,她再也没有亲人了。对于一个离了婚,没有孩子的女人她只能自作主张了。她问医生:“如果放弃治疗可以活多久?”

“这个就不好说了,有的只有几天,一般来说是三个月至半年。”

而今天,正是半年期的止点。

紫疱开始发痒,用了从国内带去的风油精和清凉油,以及往患处涂抹牙膏,都没有用……她发现她的四肢面颈和身体上,已经有了几百个紫疱了,而且奇痒难忍。

“难道白血病是以这种方式让人死去?这真是一道酷刑啊!”她不能入睡,恨不能找把刀来,把肉挖了去……

苏不敢告诉罗,她不知道自己的死期是今天,还是明日?

虽然穿了长袖长裤,身上的紫疱还是被罗发现了。他问她:“你被蚊子咬了,怎么不告诉我?”

是被蚊子咬了?她一点也不相信,因为她没有发现有什么蚊子,再说她已经往肢体上抹过风油精。凭经验认为,一般在高温四十度的时候,蚊子被热昏了头,会傻掉了,常常不会去咬人了……

“这里的蚊子恰恰相反,越热越精神,它可以准确地判别出你的方位,而且会钻到被子里去咬你……”罗告诉苏。

苏看到了,那种翅膀圆乎乎的,飞起来忽忽悠悠地,象是喝醉了酒……平时它歇在墙壁上一动不动,只要你一起身,还没有走近,它就知道你要去打它,于是,它展示出它的那种醉飞的本领,它一点点地上移,越飞越高,直到你勾不着,或是干脆安歇在天花板的顶上……

“这蚊子很鬼的,看上去傻傻笨笨,……叮你时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越观察,发现这蚊子越狡猾,它根本不怕中国式的蚊香,它咬你时一口挨着一口,可以咬出一横排或是一竖列的疙瘩……中国的蚊子吃饱了,必须飞出去找水源……,而它可以永远地呆在屋里,俯视觊觎着你,以你为食,伺机一口一口地吃……人孱弱的时候,连蚊虫都可以来欺凌你,苏欲哭无泪……

她不想死在今天,她要活下去……,苏开始大量饮用矿泉水和茶,罗在冲茶的时候往里面放少许的盐和糖——这是他的秘密武器。所以,苏对罗说:你冲的茶真好喝!

他没有告诉她这个秘密,而是骗她说:“我冲茶时祈祷了!”

罗看苏有些闷闷不乐,就对她说:“我们一起去希腊、埃及、或是以色列国玩吧!”

苏对玩儿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她的头脑里满是医生说的话,她在猜测自己生命的终点是那一天?

“耶路撒冷是圣城,有一块石头是圣人跪下的地方,上面还有他滴下的汗迹……”

“我要死了,去哪里都没有意义。”

“你说什么呢?除了上帝,谁都不能主宰自己的生命。”

罗带苏去看了医生,买了一些防蚊止痒的药物,她对苏说:“我们去海滩游泳吧!海水可以让毒素尽快地排除。”

苏听了他的话,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了尚塞酒店(SUNSIGHT)浴场,游泳后她想把自己的皮肤晒黑一些,不然腿上乌紫的疱迹太显眼,再说当苏穿上吊带裙时(穿一件吊带裙,戴一顶大沿太阳帽,这是入乡随俗),露出来的皮肤看上去呲不白撩地太扎眼,也与这里人们漂亮的太阳色格格不入……,做完日光浴,苏还在海水里泳半个小时的泳,她想通过海水的浸泡,会让蚊虫咬过的毒素尽快排除,伤口不再痒……,有了空闲,她还会绣两针十字绣——那个蓝色玫瑰,

“你好!”

“你好!”

有时去玫瑰园她还会与“夏赫”,那只能说六国语言的鸟溜溜中文。

在玫瑰园里,依然可以遇到那些老朋友,并与他们聊天——菲利浦(一位退休的英国结构工程师);默哈默德(玫瑰园的大堂经理);和玫瑰园的司机以及他的妻子打打招乎,还逗玩儿一会他们的两岁左右的孩子约瑟夫……,苏先游一会儿泳,然后坐在树荫下写作……,一次外出购物时,罗指着路边的一个小牌子说:“今晚我们可以看演出。”苏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了,这块小牌子,象个广告牌,上面写着:“布鲁斯兄弟”(BLUESBROTHER)秀……

“谁是布鲁斯?”苏问罗。

“他们是来自英国的兄弟组合。”罗告诉她。

“要付费么?”

“不用,你可以随意地看,但客人们都会买些啤酒,或是饮料什么的,酒店因为演出而增加收入,”

“那我们可以去……,”

“那好,就是今晚……,”

晚上,罗开着他的MG,一起去了尚塞,在旅馆的花园广场,那里紧挨着海滨浴场……,罗要了一份啤酒,而苏点了“香地”——一种啤酒加雪碧的饮料,等待着演出开始……

布鲁斯兄弟到了,他们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黑色的礼帽,在激烈的音乐中载歌载舞,一会儿穿梭在人群中与观众互动,一会儿在广场中央的旗杆上作出钢管舞和高难度的杂技动作,引得观众哈哈大笑,罗也喜笑颜开,还在布鲁斯兄弟递来的麦克风中唱上两句……

她突然觉得坐不住了,想四处走走,没有什么原因,这种情绪来得突然而不可理喻,但就是这样执着地出现在她的心里,不能改变……她心里有些受不了这种激烈的音乐。

我的灵魂要死了,生命却在这里自顾自地享乐。她想离开,在死亡之前独自航行。她蓦地站了起来,象被一个无情的法官作出了判决,然后延迟宣判一样,身体里如同充斥着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时间觉得脑袋发晕。她明白自己由于激动和缺乏营养而感到不舒服,从上岛的那天起,她没有吃什么东西。

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痛苦,视觉开始模糊,四肢无力,她跌倒在了云雾之中……起初,她只是踱出花园,来到了临海的一个淡水泳池边上,有一群孩子正在逗弄着大海龟……然后她的脑海里翻滚着希望和欲望,自体已经漂浮在海水之上了……她看见星光很美,在黑暗的海洋中,她越漂越远……

波浪起伏,她借着星光,依然看得见自己的手与臂,和手指上荧荧的光……她想:这会去哪里,是不是一个未知的彼岸?累了,就仰面漂浮在海上,继续看那些美丽的星星……她感到,在死之前能看见这些美丽的星星,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四周寂静,只有海浪与身体交摩的声音,回头再看,尚塞已经远在礁屿上,礁岩已经象一座孤起的风水石,而张灯结彩的尚塞酒店的花园舞场,已经浓缩成了一颗小彩灯,忽明忽暗……

她已经有些腻烦那种千篇一律的舞蹈了,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葡萄架下,成串的葡萄伸手可摘……嘈杂的音乐伴随着群魔乱舞,烈酒也难以抚平心中的痛楚……,孩子们觉着跳“布鲁斯”舞,连两三岁刚刚学走路的孩子也会跳……,在“布鲁斯兄弟”还没有到来之前,黄头发蓝眼睛,或是黑头发,长睫毛的男孩和女孩们,已经开始欢跳着开始热场——这个世界是宠爱孩子的,她后悔自己没有生一个孩子,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女人们“嗨”得不成体统,她们不知羞耻地甩着胸脯和肚皮,一起跳起了河马便便舞……

苏着实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一件海蓝色的背心修身长裙,把长发挽成了发髻,并插上了一束发花——蓝色的绢花,白色的珍珠,和蓝色的鸡毛,还在在脸颊上打了少许玫瑰色的眼影。风情可人地去死,要比惨白吓人地去死更温柔些……可是,在大海里死去是用不着化妆的……

临别时,一位抒情的歌手也出了场,他自称是“忧郁王子”,他说,他的歌声能深深地打动人心,并让人泪流满面……,在歌唱之前,他开始发纸巾……当走到苏的面前时,深情的歌声从麦克风中传出了,苏开始掩面哭泣。他拉住了苏的手,苏慢慢地挣脱了,缓缓地走到一个暗的角落里……看着苏与歌者互动,罗找一个地方去抽烟去了……

其实夏天的塞地也是可爱的,虽然没有柑桔和柠檬,但小径的两边有许多的野生的无花果,成熟的果子大如洋葱,有紫色的,也有青绿的颜色……苏摘了些,带回家凉晒在凉衣架上,晒干了的无花果成了扁扁的,并流出甜蜜的汁液……她现在只做一件事:躺在水面上看星星……。她没有想到的是,人死之前是如此地自由放松……一次在与朱莉的打闹,话语里提到一个“死”字,朱莉忽而停顿了下来,若有所思地问苏:“你死后会变成什么?”

“我死后一定会变成一株花,一株带剌的花……”苏还没有答,她到抢先地说了。

“我,我……”苏一时语塞地还说不上来。

“也许我会变成一条鱼,在水中,望着属于我的王子,流泪……”

“可恶!”苏没有落泪,朱莉到落下泪来,她用手中的巾丝抽打了苏一把,接着又打了自己一掌嘴说:“死鬼!胡说八道!”

天空黑着,海水黑着,尚塞的灯光已经看不见了,四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如鱼在海中游的苏,把已经在水中憋了半天的气了,无助地叹了出来,在海水里涌起一串水珠……

他象什么?他就象耶稣身边的那个犹大,他毁了她的信仰,杀死了她心中的神晚餐时,她问了他:“你下午在做什么?”“读书啊!”他睁大了眼睛,他的意思仿佛问得是多余。

晚餐是果酱烧鸡块,罗用一种英国产的果酱烧鸡和肉,根本不放酱油,而味道味道特别地鲜美,另一盘是蔬菜沙拉,果蔬切粒,还放了橄榄油和柠檬汁,主食是法棍面包,新鲜的法棍面包,味道很好闻。而苏放下了刀钗,对他说:“我吃不下,饱了。”她便走出了餐厅。

苏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一针针绣那只蓝玫,那只混色的漩涡。她的眼泪,随着心中涌起的,那一道道没完没了的伤痛滴落——无奈,悔恨,懊恼,孤独和愤怒……

苏很想找一根灰色的绣线出来,可是,由于她常常用灰色的绣线来配色,灰色使用得最多,她再难找到一根,只好选用了一根粉色和一根浅蓝,再加了一股白色拧在一起,配成了一根近似于灰色的东西,其实,灰色也是由极其美丽的颜色配合而成的啊,心理咨询师也这样说过。

在这片无际的海中,黑暗,寒冷向她袭来,但她觉得这些黑暗和寒冷只是一片一片,一段一段的,并没有那么广大和无边,而她自己则更加渺小,渺小得象一颗粒子,一粒灰尘……,苏发现海中有鱼与她伴泳,鱼儿的脊背上还闪着荧荧的彩虹色,开始把周围照得光亮了……。

“如果回头,那还来得及……,”这是一个声音,好象来自天空上的自己,然后变成了一个念头,植入了她的心中,……,可是,她不愿意,她摇了摇头,继续随着鱼儿们的引领前行……

“为什么有鱼儿的时候,人的心情是快乐的?”心理咨询师问过她。

“那是因为他们得到了。”——苏回答着说。

“得到?其实他们并没有得手!”

“他们因为看见了希望,希望之得大于实际。”

“哦,原来,”于是,苏去了市场,买了一个玻璃罐和一些鱼。

苏无比快乐地游着,她想:就是这样去死,也许死得美丽而幸福……

苏又一次地抬起头来,吐出了一口气,黑黑的天穹缀着明亮的星星,耳边有风簌簌地吹响,然后她觉得她的四周有一些小水珠在跳动——难道是下雨了?

怎么可能?这里是塞浦路斯——地中海式气候:夏季,高温、干旱、无雨……是谁违背了这一自然规律?

“也许是上苍在落泪?”

苏又想:谁会在乎我?这个可有可无的生命?

累了,她看着水中的鱼,随着这些鱼儿向前游动……她的身体与这海洋溶为了一体,心中没有了痛苦和畏惧

她从未渴望过永生,足够的快乐让她向死亡前进,在挥过最后一次臂后,便停止了机械式的动作,任自己自由地漂流……先是麻木,然后是平淡,最后是一切感觉都消失,她得到天堂般快乐……头顶上深蓝色的天空,变成了善良的苍穹,她闭上了眼睛……

她在大海的深处……没有人发现她的失踪……

她早已放下了仇恨,放弃了欲望,她也不知道他正在“尚塞花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里寻找着她……,他那焦急的神情,象是失了魂……

他们是曾经地爱的过的,她清晰地记得,他曾经地发过誓:我们永远也不分开,直至到死!

那时,苏的眼睛里滚出一颗硕大的泪珠来……

他对她说:“在死之前,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我想去买几件家具……”镇上的一家家俱店正在打折,那种风格是马来西亚的藤编家俱,不仅质量上乘,而且打着半价的招牌,十分诱人……”他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我想,你一定喜欢的!”

一开始,她把他看成一个伟大的神,现在才知道他也是个普通的人。

“上次我听你说过,想去希腊的,现在怎么又不想去了?”他在想如何让她玩得开心,可她已经生无别恋了。

那一天,他们一起在花园,把带来的木瓜籽种到土里,把水浇透了……,她想的是:如果这木瓜结了果,有谁会去想:“是谁栽了这树?”

罗则说:“你是把种子种到了土里,人们会认为是神把果实献给了他们……”

苏想:“这样也不错哇!”她问他“你对你的学生好,对颗颗大牙好,对所有人好……为什么对我这么恶狠狠的?”

“对你恶狠狠的?亲爱的,是这样吗?”他取下眼镜问。

“在我们威尔士人说:私生子是不受管教的,只有将要继承家庭传统的亲生儿子,都会受到责打。”

“你要来打我?”苏紧张地问,她在想:在这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要是施起家暴来,是轻而易举的。

“不,不,不,我的手从来都没有打过任何人,我怎么舍得打你呢?何况我是爱你的。”

“我感受不到你的爱,就象感受不到神对我的爱一样。”苏把他的手臂推开。

之后,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去购了那些藤制家俱,并去了售房代理处,取回了他预售房资料……,并对苏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永久的家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挑动家庭战争了!”

花园里起了一丝风,她觉得很凉爽,也很享受,她下意识地从他的背后把他搂紧,他的体味,他的香气薰陶着她,她感到她的身体和灵魂都飘了起来……音响里正放着后街男孩儿唱的《你引领我上升》……

她内心里的景仰和崇拜又回来了,心中的爱有别于对动物的爱,这种爱美不可言……她不假思索地上前拥抱了他……

她的身体被涌来的浪潮所淹没,海浪和礁石可以把她的身体四分五裂,但她的精神已经到达一个充满了欢乐的高度,高如巨山的影子,与她同行……她开始说话了,她说:“请停一停吧,我,我还没有爱够……”黑压压的海面上露出了一道霞光,那种美丽是她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觉得生命变得透明、轻盈了她依然快乐着,并内心平静……风变得大了,浪也变的大了,“轰,”地一声之后,她的头象撞到了什么东西……,她感到了冷和疼痛……

“好痛……”她说。

睁开眼睛后,什么都看不见……四周如地狱般漆黑……,她用手慢慢地摸索着,她感觉到了一些湿润的海草和尖利的岩石,她奋力地向岸上爬着,身体却笨重,手脚一点也不听使唤……,好在潮水一阵一阵把她向岸上推着……“加油,加油!”她自己对自己说。她爬了一会,闻到了泥土的味道。所经之处,不仅有岩石,还有泥土和花草的香味道,她看到了一点光亮,她朝着光亮的方向大声地喊了起来:“有人吗?救救我……”这个声音象是别人喊出来的,听上去声音苦涩嘶哑,还带着哭腔,她知道自己没有死……她接着向那盏明亮的灯光,爬去……荆棘扯破了她的长裙,石块划破了她的膝盖,她没有停下来,因为,九死一生之后,她想获救,她想活下去……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四下的黑暗,她感觉出自己身处在一个荒凉的旷野,那盏激励着她前行的灯光,只是天幕上的一颗星……稍稍地松懈了一下,便又一次失去了知觉,“喂,喂……”苏觉得有人在叫唤着她,说着一口流利的拉丁语:“你是谁?”

“我是苏,我是中国人,”

“你是谁?”苏反问着对他说。

“我是这里的军警,”那人答道。

军警?难道他是海岸警卫队来救她了?

“等会儿,我叫人来送你回家。”他转身走了。

再过了一会儿,有人来了。他认识她,是家里的园丁,他对她说:“苏,你回来了?”

她依服在园丁的臂弯里,象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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