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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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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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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克拉钻石》连载

第三十二章 土耳其咖啡

漫不经心地醒来,她眯着眼看到了一丝阳光,问:"今朝是何日了?"过了须臾,没有人应她。她迷魂地想:"何日呢。"这是她常思的问题,早晨,或是晚上……,有时她问自己,也问别人。人过得昏芜了,荒芜了的年月,也荒芜了的自己,更何况这里是一个最容易忘记时日的地方。

她仍然有些昏昏欲睡,平日里她是在乎时日的。人在别的国度里倒过得昏庸起来了!她有些责怪自己……责怪自己也没有道理!因为,这里没有日历,也没有CCTV,没有欧阳夏丹,也没有新闻联播前英雄式的前奏曲……

问一问,所得到的回答,也得知,自己活在用另外一种文字所表述出来的日月年里……

后山,穆斯林的塔楼里也只有早祷,午祷,和晚祷集合时悠扬的颂歌……它千篇一律地让人心神振奋,然后又昏昏欲睡……在这里,人的身体,只知道:日出,日落,吃饭,歇息……

她也曾有过不知年月的日子,有清风明月相伴,花儿蝶儿依恋,如诗如梦……爱不请自来,每天只是无限的,任意地挥霍美好的生命……

现在过着闲云留月的简陋生活,每天数算着自己的日子,想与医生所说的时间相吻合。有时还时不时地梦见过去,听到雨声就会想到它打在芭蕉叶上的样子……她不想醒来,还想逗留在梦里。在醒着的时候,时不时有恐惧来袭,会想到死亡,不只那一刻会是如何的滋味。醒来了她看见自己有腿有手,眼睛也能看见光明,只是被说成一个不好听的名称:身患绝症!

每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不知该感恩还是,她需要去调动自己现存的脑细胞,来祈求给她的心灵赋予温暖的阳光和向上的意义,她不能主宰和夺定自己的命运,只想得到心灵的安宁,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能微笑的,快乐的,无怨的合上自己的眼睛……她的时间就如那百合般透明而安静就好了,从此以后,她的生命再也没有疼痛、憔悴、衰老和失去了……

她噤在水中,拼豁着游了八、九个来回。这池水清,水中漂移着玫瑰的花瓣,随着她身体激起的波纹,在池中打旋……还有几片好看的树叶,也漂移着,被她的身体涌起的花波漾开……

塞国是缺水的,但家家户户,依然还是用水养着池,如果不被水养着,设备坏得很快,还需要花更多的钱去更换和维护……转身,登壁,划水没有三四下,又要转身……这池也太小了,不象在家中……

家里的那条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缓了,湍急的河流变成了一片绿海,一个长长的绿海,有时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浅的蓝色……它的中心航线上,还是不变的是它一泄千里,浪涛汹涌……只有在夏季它才是滔滔的洪水,浊浪翻滚……

她常下水的地方叫镇江阁,那片水域被人称为三江……那里是航道,过往进闸的船只都备有一个高音喇叭,用四川话反复高喊:"洗澡的人,到边哈去——"有的人听了,向岸的方向游去,有的人我行我素,还有些人在回水中挣着,不知让向哪里?……过往的船只,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回避……

外人会纳闷:明明只见两条江的,一大一小,被西坝分着,过往的船只按照等级,各自去了各自的航线……但是,在很久以前,这江是一分为三的,被江中的两个洲,除了西坝,被一块叫做葛洲坝的小洲岛……苏记得那洲上有美好的蔬菜和善良的菜农……夏天的时候,苏和姊姊,拎着小篮,穿着花裙,去那里去买一分钱两根的茄秧,和一分钱三棵的辣椒秧,回家后把它们栽在房屋旁的小菜园里……而现在,那个旧的葛洲坝被现在巍峨的葛洲坝踩在了脚底……,平时她会从亭阁旁的竹园走过,然后拾级而下,就到了水边……

第一次下水,是一个冬天,她说,她只想去看看……那天是一个节气——大寒,有人见她来,耍着赖说:"苏不下水我不走……"苏是怕冷的,但看江中这么多人,一念想:"即使有人冻死,也不是我先……"于是,有了些勇气……

扑通一声,她下了水。水里并不是之前想象的那样——冷彻肌骨……心还在跳,大脑还在思维,四肢还在水中划动……朋友转身走了,丢下了一句话:"今天不算数……"

"今天不是中国的大年初一?"

"昨天不是刚刚过了三十么?"

这有些不太明确。因为,三十没有被热过闹过,冷冷清清的日子,让人没有记忆。在新年里,无论是黄帝年,还是西元年,她都要去做一件特别的事的,她说,在冰冷的水里,才让你感觉自己活着……

为了安全,她向身边的朋友学会了许多保护自己的技巧……他们说:游阳不游阴、游雨不游风、游雪不游雾、游清不游浑……好在这江边游泳的人,都有一片善良之心,见着来了陌生面孔,特别还是女性,就有老者嘱咐年轻的善泳者:"跟着这位姐姐……"不是苏不怕冷,每天都要亲密一下彻骨的寒水,特别是那一瞬,37度突然进入到5至6度的冰水,那是一种强剌激,那种滋味是绝对是不好受……

为什么要这样去做?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有人说,去泳一场,成了日常的生活,一天不去,感到那天白过了,就象上了瘾……她的感觉还不止这些,她需要阳光……需要光合作用。她象一株植物,让阳光从皮肤进入身体,这成了她身体的动力。在这北纬32度,雾、雨、雪任何气候里都可以,去除非打雷下刀子……她在碧水中思考,写诗,微笑……那种感觉被她称为寒冷中的温暖……——当然,这是在她生病之前,在之后,她动不动就发烧,医生禁止她参加冬泳,甚至在夏天。

她拨弄了一下池中的玫瑰花瓣,在浅池边上了岸……她对夏赫说了声:"你好!"夏赫还是那只会说汉语的英武。今天,夏赫没有回答苏,也许是因为苏忘记了为它带吃的,它在耍它的小性子……

她用凉水冲了身体,再用毛巾擦干了头发,披上浴衣,沿着花园的小径回到了绿屋。在绿屋里,苏感到出奇地冷,"这是不应该的……"她的身体禁不住抖动起来……照了镜子,她现发嘴唇有些乌紫……她用很热的水冲了澡,再把一条厚毯裹在了身上,还觉着冷她坐在地上寒噤着。罗看见苏在发抖,对她说:"我给你烧土耳其咖啡去。"

煮咖啡时,罗用的是那长柄的土耳其铜壶,把磨好的咖啡粉与冷水,加糖,放进铜壶,小火慢煮,反复搅拌,大约十分钟,一壶浓香富有泡沫的咖啡就煮好了。他把咖啡倒进了搪瓷的质地,白底红花的咖啡杯……首先为苏倒了一杯,然后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这种香味很强烈,飘满了整个屋子……还有一只同样花色的奶加,盛着浓浓的奶惜……配伴的点心是,切成小块的土耳其奶酪和一切本地的坚果……有杏仁、松子、榛子、和无花果……

她喝下了咖啡后,又感到从头暖到了脚,对罗说:"这咖啡的味道果然不一般……"

罗狡黠地笑了,"是么?"他问。然后又说:"你知道有什么不同?"

苏咂了咂嘴,然后说:"是的……"

"是什么?"

"是……我说不出……"

"有点苦……不是咖啡的苦……还有点苹果的香味……"

"我为你加了一点生命之水……"

"生命之水?"

“生命之水?什么是生命之水?”

"是,白兰地。"

"哦,原来……"

咖啡的香气越来越浓,让人觉得有些晕,如腾驾着香美的云,飘到了半空中。

这种味道,提醒着人们:世间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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