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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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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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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井传》连载

第一十八章 屯海丰文相被俘 战崖山君臣跳海

自从杜万瑞离开潮阳之后,文天祥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派人四处打听是否有骑马北行的人被元兵拦截和杀害,却无半点消息,那时候元兵杀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如何打听得到。过了二十多天,文天祥不见杜万瑞复来,顿足叹道:杜万瑞休矣!

祥兴元年十二月,文天祥移兵海丰,他心里始终惦记着请杜可用领兵进广东的事,见杜万瑞一去不回,便写好书信派人前往江西都昌与杜可用联系,他自己也没料到,等不到他派出去的人回来,自己却在数日后被元军所俘,因而杜可用领兵进广东的事也就未能上演。

这里,且将文天祥转战赣闽粤抗元,直到被俘的情况说一下。

自临安沦陷之后,苟延残喘的南宋朝廷全凭江万载、江钲父子与陆秀夫、张世杰、文天祥等忠臣良将鼎力支撑,前者江万载等人都在小皇帝身边随身护驾,唯有右丞相文天祥一人率军征战在外。

景炎二年(1277年)正月,元兵攻入福建汀州,文天祥避开元军移兵到漳州,四月又进入与福建毗邻的广东梅州,五月迁出江南西路进入江西会昌,六月进入兴国。七月,文天祥派参谋张汴、监军赵时赏等率军进逼赣城(今赣州市),邹洬率赣州各县军队攻取永丰,他的副官黎贵达带领吉州各县兵力攻取泰和。仅半年多时间,吉州(今吉安市)八县被文天祥克复了一半,仅赣州未收复。潭州(今长沙市)赵璠、张虎、张唐、熊桂、刘斗元、吴希奭、陈子全、王梦应在邵州(今湖南邵阳市)和永州(今湖南永州市)等地起兵,克复数县,抚州何时等人也起兵响应。分宁(今修水县)、武宁及建昌三县豪杰都派人到军中接受调遣参战。

文天祥以一支孤旅辗转于闽、赣、粤三省,与蒙古大军周旋,东奔西跑,南征北战,攻城夺地,何其艰难也。他在维持南宋朝廷最后一段时光里竭尽了全力,功勋卓著,真的可歌可泣。

文天祥在赣南、吉州一带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连夺数城,让元军大为震惊。江南西路宣慰使李恒立即派兵入援赣州,而自己则率兵进攻文天祥在兴国的据点。文天祥事前没有预料到李恒领兵突然进攻兴国,于是率兵撤退,欲与靠近永丰的邹洬会合,但邹洬的军队已此前已经溃败,李恒穷追文天祥至方石岭。到达空坑,文天祥的士兵都被打败溃散,他的妻妾子女都被元兵抓住。当时,赵时赏坐在轿子中,元兵问他是谁,赵时赏为保护文天祥,谎称“我姓文”,元兵以为他就是文天祥,就把他活捉了带回军营,文天祥因此得以逃脱。

兴国兵败之后,文天祥收集残兵,奔赴循州(今广东龙川县),驻扎于南岭。黎贵达暗中阴谋投降元邦,被文天祥抓住杀了。

景炎三年(1278年)三月,文天祥进驻广东东南海丰丽江浦。六月入驻船澳。端宗落水之后病故,昺帝继位,文天祥上表自责,并请求率军入朝护驾,但却遭到张世杰阻拦,入朝未果。

祥兴元年八月,朝廷加封文天祥为少保、信国公。当时,文天祥的军中瘟疫流行,士兵病死数百人。十一月进驻潮阳县(今汕头市朝阳区)。潮州盗贼陈懿、刘兴二人多次叛附无常,文天祥赶走了陈懿,把刘兴捉到杀了。十二月文天祥重回海丰县,邹洬、刘子俊从江西带兵前来与他会合。没想到陈懿暗中勾结元将张弘范,引导元军逼攻潮阳。

十二月二十日,文天祥正在海丰五坡岭吃饭,张弘范的军队突然出现在五坡岭,众士兵措手不及,都躲在荒草中。文天祥匆忙逃走,被元军千户王惟义抓住。文天祥吞食脑子(龙脑)欲自尽,但却未死。

文天祥被擒后,元兵将他押送至潮阳,见到张弘范时,左右官员命他行跪拜之礼,文天祥断然拒绝,张弘范乃以宾客之礼接见。随后,张弘范带着文天祥到了厓山,要他写信招降张世杰。文天祥大声说:“我不能保卫父母,还教别人叛离父母,可以吗?”为了表达忠贞爱国的情操,文天祥写下了《过零丁洋》的著名诗篇: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张弘范自知劝降不能,关押了一段时间,即派人将文天祥护送至元大都(燕京)。文天祥在路上八天没有吃饭。

到达元大都之后,馆舍侍员殷勤照顾、陈设奢豪,文天祥却不肯上床入睡,坐待天亮。后移送兵马司,被监守起来。

忽必烈屡屡搜求有才能的南宋官员,曾问原为宋臣后降元的户部尚书王积翁:“南宋群臣谁最有才能?”王积翁回答:“南宋人中没有谁比得上文天祥的。”于是,忽必烈多次让王积翁以及南宋旧臣轮番对文天祥进行劝降,但文天祥抱定以死报国的信念,拒不降元。

至元十八年(1281年)岁末,忽必烈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拿出最后一张王牌,把11岁的宋恭帝赵顕拉出来劝降,希望文天祥念在“君臣之分”的情面上,见到故主能够回心转意。

赵顕见到文天祥后,怯生生地说:“文大人,你对赵氏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但是,宋朝已不复存在,如今已改朝换代,乃大元天下,世祖陛下度量弘广,求贤若渴,知人善任,你就归顺了吧。”

文天祥目光避开赵顕,低头拱手,一字一句说道:“主上,大宋虽然不在,但我心中的朝廷依然存在,报效大宋的初心不改,大汉民族的气节不灭。主上你请回,主上你请回。”

至元十九年(1282年),福建有一僧人说:土星冒犯帝坐星,怀疑有变乱。不久,中山有一狂人自称是宋朝皇帝,拥有士兵千人,想救出文天祥。京城也有未署名的书信,说某日火烧城墙上的草苇,率两侧翼士兵作乱,丞相就没有忧虑了。恰在此时,有“盗贼”将元左丞相阿合马刺杀。于是,元世祖下令撤除城墙上的草苇,迁瀛国公(宋恭帝赵顕)及宋宗室到陪都开平府,并怀疑信上说的丞相就是文天祥。忽必烈便将文天祥召进宫中,问道:“你有什么愿望?”文天祥回答:“我深受宋朝的恩典,身为宰相,哪能侍奉二姓,愿赐我一死就满足了。”

然而,忽必烈还是不忍心,急忙挥手要他退去。许多官员极力主张答应文天祥“赐死”的要求,忽必烈只好同意。不一会儿,忽必烈又下诏加以阻止,但是,文天祥已经被处死了。

临刑时,文天祥从容不迫,对押解他的吏卒说:“我的事完成了。”在向南方跪拜后,从容就义,终年四十七岁。

文天祥被俘后,南宋朝廷失去了外围力量,仅剩崖山孤军。祥兴二年(1279年)正月,元将张弘范水陆并进,直趋崖山。

面对元军大兵进剿,在如何布防的问题上,张世杰与江钲两位军队统帅持不同意见,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江钲要分兵防守崖门出入海口,以便相互呼应,张世杰害怕兵力分散,不予同意;再则,江钲不同意张世杰把大船都用铁链相连的方案,暗示他可能重复宋德祐元年(1275年)七月焦山之战惨败的错误。张世杰有些武断独行,觉得江钲在揭短,心里感到很不舒服,嫌江钲妨碍其作战方案的实施,在大敌当前的关头,他以杨太后的名义调江钲回福建立江万载衣冠冢,并在福建募兵筹晌,以苏刘义(苏轼后裔)暂时接替江钲职务,掌管殿前司。

张世杰下令焚烧岛上行宫军屋,人马全部登船,依山面海,将一千多条战船排成长蛇阵,用绳索连接在一起,船的四周筑起城楼,船上涂上一层厚厚的湿泥,缚上一根根长木。将帝昺座船安置在中间,诏示将士与舰船共存亡。果然是焦山之战使用战术的翻版。

张弘范见宋军战船集结,就用小船装满柴草,浇上油,点火后乘风攻击宋水军。宋军船上的湿泥阻止了火势蔓延,长木又顶住了火船,使元军的火攻归于失败。张弘范则阻断了宋军的水源,封锁了海口。宋兵饥渴交加,处境十分困难。张弘范派人劝降,被张世杰拒绝。

二月六日,张弘范分兵四路,发动猛攻,宋军拼命抵抗。张弘范心生一计,在指挥船上奏响音乐。宋军以为元军将领在举行宴会,防范意识有所松懈。张弘范指挥战船直扑而来,箭如暴雨。元军在乱箭掩护下,夺走了宋军的战船七艘。各路元军又一齐猛扑过来,从中午到傍晚,海战进行得异常激烈。张世杰见到一条宋船降下了旗帜,停止了抵抗,其他战船也降下旗帜,知道大势已去,急忙将精兵集中到中军,又派出一只小船和十多名士兵去接帝昺前来,准备护驾突围。

左丞相陆秀夫守护着昺帝在一艘大船上,见小船来接帝昺,陆秀夫因见小船上不是三年多来一直由江万载、江钲父子所带的护随亲兵,不知来的是真是假,担心帝昺被元军截获,坚决拒绝。此时,陆秀夫已经知道君臣在劫难逃,跨上自己的座船,仗剑驱使妻子投海自尽。然后换上朝服回到大船礼拜帝昺,哭道:“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德佑皇帝辱已甚(指宋恭帝临安降元),陛下不可再辱!”九岁的帝昺吓得哭作一团。陆秀夫说完话,将黄金国玺系在腰间,背起小皇帝纵身跳入大海。其他船上的大臣及宫眷、将士听到这个噩耗,顿时哭声震天,几万人纷纷投海殉国。

杨太妃闻昺帝死讯,拊膺大恸曰:“我忍死间关至此者,止为赵氏一块肉耳。今无望矣!”遂赴海死。张世杰将其葬之海滨。

张世杰率领水军余部突围而出来到海陵山脚下,飓风大作,部下劝他上岸暂避,张世杰俯视在飓风中飘摇的宋军残船,绝望而悲痛地说:“无以为也。”登柁楼(船操舵之室),露香(露天焚香)祝曰:“我为赵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复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几敌兵退,别立赵氏以存祀耳。今若此,岂天意耶!”此时风涛愈甚,张世杰纵身跳入波涛汹涌的海中,溺亡。至此,历经三百二十年的宋王朝彻底覆灭。

江钲回闽为其父治坟之后,募得几百豪杰士卒赶去崖山,等他到了广东海陆丰时,崖山海战之战已结束七天,江钲闻知昺帝遇难,二十万军民几乎未有幸存者,大哭几场后,亦投海而死。

南宋灭亡给赣北鄱阳湖地区的农民军带来两个效应,一是本来要效忠朝廷没了,抗元保宋已经没有意义了,改朝换代已经成为事实,既然天意如此,只能认命了;二是文天祥被元军所擒,宁死不屈,陆秀夫背负昺帝跳海,张世杰、江钲以及数万宋军舍生取义的壮举,感人至深,由此激发了农民军对蒙元的刻骨仇恨和强烈的民族感。作为都昌白莲会的会首杜可用陷入沉思:大宋朝灭亡,农民军何去何从,是就此谢幕,还是奋然前行?如果继续坚持抗元,又以什么名誉,打什么旗号?

这正是,三百年宋室梦黄粱,四万人义军欲何往。要知杜可用在南宋灭亡后如何开展武装斗争,请接着看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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