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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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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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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井传》连载

第二十章 金会首慷慨赴死 杜可用议立新朝

却说白莲会首领金彪正在饶州城外指挥队伍奋力攻城,突然听见城楼上三通鼓响,旌旗鲜明,只见一位元将站在城楼上喝道:“尔等毛贼,竟敢作乱,尚不知死期将至,我劝你们立马缴械投降。”

金彪问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杂种,安敢口出狂言。”

元将道:“我乃江西行省宣慰使张宏略是也,初次相见,本官送给你们一件贵重礼物,望尔笑纳,哈哈……”他身边的元兵立即从城楼扔下一样东西,金彪一看,发现竟是吕大忠的头颅,大惊失色。

此时,金彪才知道江西行省从隆兴发来了救兵,城里的农民军已经被元军收拾,吕大忠父子惨遭杀戮。城里没有内应,金彪自知夺城无望,这个时候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立即下令:“兄弟们,今日暂且撤走,下次再来!”立即带领队伍向西面(都昌方向)奔走。

“想逃,没那么容易!”随着张宏略一声断喝,城门大开,元军飞速出城追杀。金彪亲自断后,逃出十余里,队伍已经已经溃不成军,众兄弟沿路跑散,最后跟随金彪的不过数十人。

张宏略领军穷追不舍,元军马快,很快就追了上来,将金彪十余人团团围住,农民军背靠背绕成一圈,与元军眈眈相向。

张宏略喝道:“尔等亡命之徒,到这般境地还敢负隅顽抗,听我良言相劝,赶快弃械投降,跪地求饶,或可免死。”

金彪视死如归,大声道:“你们甘做蒙元鹰犬,不知廉耻,竟大言不惭叫我们投降,岂不闻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

众兄弟齐声道:“金会首,事已至此,和他们拼了吧!”

于是,十几个农民军兄弟奋力冲杀,那能冲的出去,一个个被元军长矛刺死,金彪孤身奋战,挥刀砍杀数人,却被长矛刺中后背,他自知在劫难逃,担心被元兵活捉受辱,大叫一声:“罢了,再过二十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遂收回手中大刀,刀尖对准前胸,扑刀自尽。张宏略令士兵枭了金彪首级,遂领兵回城,随后返隆兴报捷。

至此,饶州这支农民军队伍彻底瓦解,在元军收兵后,那些东躲西藏的农民军则纷纷潜入都昌,投奔杜可用。

杜可用所领导的赣北鄱阳湖地区农民军有两支队伍,都昌是农民军的大本营,为主力军,有近三万人,饶州一万多人为偏师,两支队伍长期保持联系,互为呼应,成掎角之势。却不料陡然起风波,饶州一师瞬间被元军击败,两位统帅金彪与吕大忠牺牲,群龙无首,队伍顷刻瓦解,这无疑是农民军的巨大损失。当杜可用得知这个消息后,万分痛心,不由得顿足长叹:“我军尚未起兵,先折一臂,痛哉!”

数日后,饶州兵败逃散的农民军兄弟陆续到了都昌,杜可用让谭天麟和曹天奇把他们分配到已经编制好的各个军营中,这使得都昌农民军人数增加,队伍得以扩充。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都昌农民军队伍集聚了四万余人,完成了队伍整合、打造军械、舟船、囤积粮草等事宜,杜可用等农民军头领决定适时起兵反元。

古时举事起兵都讲究选择瑞年吉日,杜可用叫到谭天麟、曹天奇及智明等人商议举兵时间。谭天麟是个急性子:“哪有那么多的规矩,我看拣日不如撞日,把队伍整顿好了,即刻起兵。”

曹天奇道:“选择吉日还是要的,自古军队打仗都很讲究,所谓吉日不一定是卜卦测算,有季节、天气等方面的因素,比如雨季、雪天或寒冷天气就不适宜打仗,我看等明年春暖花开为好。”

智明道:“我赞成天奇的意见,起兵当选择时机,今年是己卯兔年,人言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己卯谐音吉冇,吉利都冇的,不可取,明年为庚辰龙年,庚辰谐音更晨,旭日东升,万物更新,吉祥如意。”

杜可用道:“既然如此,就这样定了,待明年春暖花开择日起兵。”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底,杜可用等农民军头领又聚会在一起,接上五月商讨的话题,即举什么旗帜,用什么名号或国号的问题。

智明首先开言道:“此前,保康王在时,南宋朝廷尚在,我们打的是保宋救民的旗号,如今南宋已亡,保宋的说法自然不成立。我曾经这样思考过,作为前朝子民,我们能否采用复宋旗号呢?转念一想,这必须如江万载、陆秀夫、张世杰等人一样,拥立一个赵氏皇族的后裔,但自崖山海战之后,赵氏皇室后裔已经没人了,所以,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国,但我们的旗帜必须应天顺时,能够聚集人心。”

杜可用道:“智明的话有道理,我们起兵的筹备工作已经完成,以什么名义起兵,才出师有名,才能聚集人心,并能号令天下,这是起兵前必须解决的问题,如果立国号的话又用什么名好。”

曹天奇道:“崖山海战,昺帝罹难,大宋朝已经画上了句号,复宋之事无须再说,陈胜说得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年宋太祖不就是打四百座军州都姓赵吗?不瞒诸位说,我近日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昨晚读唐朝贾岛的诗,其《上邠宁邢司徒》中有两句话:马走千蹄朝万乘,地分三郡拥双旌。于是我突然有个主意,可用兄名曰万盛,与‘万乘’谐音,我们莫若以万乘为国号,万乘之尊,帝王也。”

谭天麟连声叫好:“万乘之国,就是杜万盛当皇帝,好!”

杜万国说:“国君名曰天子,我们不叫皇帝,皇帝是天的儿子,我们就叫天王,天王比天的儿子还大。”

大家齐声说好:“立国万乘,号称天王。”

杜可用道:“万乘这名是不错,不过跟我叫杜万盛名字没关系,我倒是想起司马懿写的八个字,肃清万里,总齐八荒。我则用十六个字,叫做万众一心,虎踞南康,乘风破浪,志在八方。”

曹天奇大为赞赏:“说得好,虎踞南康,志在八方!”

杜可用说:“名号已经取好,我们就要举旗起兵了,我就先说说战略部署,父兄之时,原计划是依照江万里老丞相的主张,一路东进,先夺取都昌、饶州、浮梁三地为根据地,再兵出婺源,东进皖浙,入卫临安。现在情况变了,第一,临安的宋廷早就没了,东进没有政治意义,第二,我们丧失了饶州金彪的队伍,打饶州就有难度,军事上行不通,所以必须改变战略部署,掉过头来征西,就近拿下南康,再取江州。”

谭天麟表示赞同:“好,只要拿下江州,宁州、彭泽、武宁等地唾手可得,夺取所有赣北之地后,再兵发建昌,继而南下,围困隆兴,如能夺得隆兴,再檄文天下,便可以与元朝分庭抗礼。”

杜万祥道:“天麟兄说的倒是不错,只是我们刚刚起兵,尚有诸多难于预测的困难,所以,我们务必要把准备工作做好。”

曹天奇道:“万祥说的对,为此我想说件事,秦末陈涉起义,起兵之前先行卜,用丹砂在丝绸上写道‘陈胜王’放在鱼肚子里,暗中派吴广到丛林神庙中去,晚上用竹笼罩着火装作鬼火,学狐狸声音叫‘大楚兴,陈胜王!’我们也有必要采取这种威服众人的办法,制造一些征兆。此外我们还需要寻访一些里忠肝义胆有识之士,为我所用。”

杜可用问:“依先生之计该当如何?”

曹天奇道:“前些日子,我与智明方丈谈论书法,智明擅长秦篆,我惯用魏碑,而你的颜体书法刚劲有力,练到如火纯情的境界,与颜真卿原帖难分真伪,我们都觉得自愧不如。”

杜可用笑道:“天奇扯远了吧,如何说起书法来。”

曹天奇亦笑道:“书法、兵法皆为法也,唐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叛乱,颜真卿起兵抵抗,十七郡响应,被推为盟主,合兵二十万,使安禄山不敢急攻潼关,这说明书法家也可以当军事家。”

杜可用道:“你就别卖关子,说说有什么好点子。”

曹天奇道:“你带万全去南康城里,利用你的颜体书法,在城里选个热闹的地方摆摊卖字,我已写好一首藏头诗,你当街写出来贴于墙头,若有知其意者,必是志同道合之人,可为我所用。”

杜可用回答:“天奇,你说的这事会不会弄巧成拙,不要志同道合的人没有找到,反而给南康知府衙门给识破了。”

曹天奇道:“这个不用担心,凡无心于事者就不会深究其意,而有心者一看就会深入其境,理解的透彻。我们首战就是打南康,如果在城里没有内应,死攻硬拼,即便攻下也要损兵折将,所以,必须在城里找到我们的同谋,里应外合,才能事半功倍。”

杜可用道:“如你所说,倒是有道理,那我就去走一趟。”

曹天奇接着说:“另一件事需要智明方丈去做。”

智明道:“你让我去做什么,我可不懂书法。”

曹天奇道:“不要你写字,只要你去化缘,不过要边走边唱,我已经写好了《十禺铺芳草》与《莲花歌》两首童谣,你以化缘为名,各处游走传唱,教会孩童。《莲花歌》通俗易懂,主要是宣传白莲教义,孩子们一学就会,《十禺铺芳草》则隐含着诞生万乘新朝、上天已派新主下界拯救天下苍生,天王即将出现。大凡童谣出于孩童之口,元朝官府即便知其意也无从追查,但却起到一种预兆的效果。”

智明笑道:“你这个酸秀才好没道理,你在这里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倒是逍遥自在,却让万盛与我去跑腿。”

曹天奇也笑道:“化缘本是你分内之事,谁让你当和尚来着。”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杜可用与智明也着手分头行动。这正是,江南不是旧江山,彭蠡湖中翻新潮。欲知后事如何,再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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