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军民庆祝万乘立国热闹了两日,万乘朝光明殿里又进入备战抗元的主题,天王杜可用聚集众兄弟一起布置战略计划,夜以继日安排各路人马出征。经过精心部署,有副天王谭天麟挂帅打江州,彭蠡侯杜万国率军打建昌,苏山侯杜万民领兵守都昌,三路人马于四月壬申(一日)同时启程,分别北上、南下、东进,欲与元朝决一雌雄。
南康这边杜可用立国建朝,又忙于出兵伐元,闹得天翻地覆,立即震动江南州郡,早有地方官员火速飞报大都。三月二十八日,元世祖忽必烈在金銮殿早朝升殿,朝议平叛之事。
兵部尚书王积翁出班奏曰:“启奏陛下,今有江西地方官奏报,言南康贼杜可用妖言惑众,聚众数万,反叛我大元朝廷,于本月二十四日一夜之间夺取都昌与南康两城,又于二十六日在南康立国,名万乘天朝,杜可用妄称天王,改至元十七年为万乘元年,当前贼军声势浩大,正在调兵遣将欲与我大元天朝抗衡,请陛下速派大军征剿。”
忽必烈道:“这个杜可用如此胆大妄为,未知何许人也?”
王积翁奏曰:“陛下,这个杜可用有些不寻常,据说是唐朝大诗人杜甫的后代,杜甫的曾孙杜策官迁江右,为唐南康知府,故而传下江右杜氏一脉,到杜可用这一辈有十几代了。”
忽必烈道:“杜甫是唐朝的大诗人,与李白齐名,称为李杜,后人皆尊他为诗圣,其忧国忧民的思想品德,朕也颇为崇拜,此人既是诗圣杜甫的后代,本应舞文弄墨,著书立说,如何舞刀弄枪,与我大元作对?如果此人能够改弦易辙,为我大元所用,我倒可以免其死罪。”
王积翁道:“陛下有所不知,杜可用的父亲杜云华曾为南宋江西会昌县县丞,因宋元交战,南宋军队难于抵挡我虎狼之师,杜云华因而对宋室朝廷失望而弃官归里,因而仇恨大元。杜云华回家后定居于都昌左蠡,赈粥施茶,颇得民心,后来他组建白莲会,其目的在于聚集武装力量,意欲反抗大元。杜云华死后,其长子杜万一组建队伍,于至元十五年起兵,攻取了都昌县城,据说其时他还与南宋右丞相文天祥有过联系,后来被江西行省参知政事贾居贞剿杀。据微臣查证,这个杜可用乃是杜万一胞弟,排行第三,这次举兵,他自称是继父兄之志。”
忽必烈道;“如此说来,此人与我大元既有国仇,又有家恨,与我朝誓不两立,朕当速派大军进行讨伐,将其剿杀之。”
王积翁道:“陛下英明,此人不能招安,只可武力镇压。”
忽必烈道:“朕记起来了,十五年贼兄杜万一作乱之时,是伯颜向朕推荐江西行省参知政事贾居贞征讨,一战平定,擒贼首而诛之,这次或可照例行事,令地方行省出兵讨伐。”
王积翁道:“陛下,这次却不能照搬旧例,当发大军出征。”
忽必烈道:“这就奇了,十五年朕说派大军征讨杜万一,伯爱卿说让行省出兵,这次朕说照例行事,你却说要发大军,是何原因?”
王积翁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也。首先,前年杜万一占据都昌县城仅一支孤旅,兵力不过万余,现在杜可用据南康、都昌两地,兵力数万之众,从兵力和范围上不可比也;其次,前年贼军没有作战经验,缺乏打仗经验和防范意识,故偷袭成功,现在贼军有了都昌兵败的教训,采取偷袭的办法不好使;其三,前年我大军还在闽粤作战,各地都有战事,若调集大军,总怕顾此失彼,方今四海平定,可以随意调兵;其四,前年贼军不过是南宋的一支民团队伍,而今杜可用建国称王,野心勃勃,征讨的政治意义截然不同。这就是为何要发大军的四大原因。”
忽必烈大悟:“经王爱卿这么一说,朕完全明白了,单凭贼人立国称王这一点,朕即便不御驾亲征,也当钦点大将讨贼。”
众臣皆曰:“皇上英明!”
忽必烈问道:“众爱卿,谁愿意领兵出征剿贼,为朕分忧。”
王积翁道:“微臣力举一人,堪当剿寇大任,此人曾在征伐南宋战争中为我大元屡建功勋,真个是智勇双全,勇冠三军。”
忽必烈问道:“不知爱卿所说是朝中哪位将军?”
王积翁道:“此人身经百战,战功卓著,陛下也见过他的,他目前不在大都,乃是江淮中书行省参知政事史弼。”
忽必烈笑道:“爱卿提起这个人朕想起来了,这个史弼武艺高强,刀马娴熟,膂力过人,而且善用弓箭,果然为我大元屡立战功,朕记得曾赐予他五匹战马,这次让他出征剿贼,朕高枕无忧矣。”
元世祖当即颁发诏书,着令江淮行省参知政事史弼出征讨贼,令钦差快马送往扬州。钦差不敢怠慢,飞马出了大都。
当日下午,钦差抵达扬州,史弼见朝廷钦差来到,急忙出迎。钦差进入省府大厅,大声喊道:“江淮行省参知政事史弼接旨!”史弼立即双膝跪下俯首听旨。钦差即在行省大厅向史弼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江西南康杜可用反叛,伪称万乘,自封天王,拥兵数万,作乱江右,此乃国家之大患也。朕素知江淮行中书省参政知事史弼对大元朝忠心不二,且文武兼备,堪为帅才。今着令史弼调集精兵五万,可在周边任意调取良将一同出征,于十七年四月癸酉(二日)起兵,速速剿杀叛贼,毋失朕望。钦此!”
史弼口称:“微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史弼跪接圣旨后起身,神情坚毅对钦差说:“请钦差大人回大都后转奏皇上,说史弼不负皇恩,定当一战成功。”
史弼送走钦差后,他立即派探马先行去江州、饶州打探军情,并叮嘱两郡严密防守,务必在两日之内回报消息,然后紧锣密鼓在周边州郡调度军马和粮草,选调随军出征的将佐。
元世祖忽必烈如此器重史弼是有理由的,此人果真不简单,这里且先将这位汉人元大将做个介绍:
史弼,字君佐,一名塔刺浑。蠡州博野北阳庄(今河北博野东阳村北阳庄)人。精通蒙古语,膂力过人,勇猛异常,曾举起四百斤重的石狮子行走数步,又能挽强弓硬弩,潼关守将王彦弼见他是个将才,便将他招为女婿,并推荐给左丞相耶律铸。耶律铸将史弼带到大都,忽必烈的近侍火里台看到他的强弓后告知忽必烈。忽必烈立即召见,命他试射远垛,史弼连发中的,忽必烈立刻赐给他五匹马,由此对他印象深刻。
中统元年(1260年),史弼授金符管军总管,四年(1263年)受封管军总管,跟随刘整攻襄樊,出阵挑战,射杀两人,横刀大呼:“我就是史奉御!”宋军退却。至元十年(1273年),元军分十二路围樊城,史弼攻东北隅,经十四昼夜鏖战,破城,杀宋将牛都统。襄阳投降后,史弼因功受赐银、锦衣、金鞍,升怀远大将军、副万户。后随伯颜南征攻沙洋堡,手臂中箭仍奋战不止,直至破城。攻阳罗堡时,史弼率精兵击败宋军,伯颜称史弼居功第一,升其为定远大将军。元军攻下鄂州后进军至大孤山,突然狂风大作,伯颜命史弼向大孤山神祈祷,狂风即止。进驻瓜洲,史弼率三千人在扬子桥要道建立木堡据守,率数十骑直抵扬州城,手下提醒他宋将姜才智勇双全,劝他要小心谨慎。史弼说:“扬子桥是宋军必争之地,姜才必然趁我立足未稳来攻,这样对我有利。”当夜姜才果然率军万余来攻打扬子桥,史弼枕戈待旦,严密防守,见宋军至,领兵出击,杀千余人,姜才退却,史弼出兵追击,元将阿术等率兵来援,擒获宋将张都统。至元十三年(1276年)六月,姜才率兵夜袭,史弼三战三胜。姜才见史弼兵少,率兵围攻,宋军两名骑兵用火枪直刺史弼,史弼挥刀砍杀数十人,突出宋军重围,宋军数百骑追赶,史弼殿后,宋军不敢进逼。元援兵到后,反戈一击大破宋军,姜才逃奔泰州。史弼因屡立战功,受封昭勇大将军、扬州路总管府达鲁花赤,兼万户。十五年(1278年),升江淮行中书省参政。
忽必烈也算得上一位明君,凡是愿意为元朝卖命的,他都给予丰厚的奖赏,这也是元能灭宋的原因之一。史弼对于忽必烈的器重和厚爱一直是感恩戴德,这次领旨出征,他觉得又是一次报效皇恩的机会。
两日后,被派往江西的两个探马回来报告说:“贼首杜可用此时盘踞南康路,正在积极调动军队,有两路人马分别向江州、建昌移动,在饶都边界已有贼军驻守,目前情况不是很分明。”
史弼沉思片刻,对这次随军南征的蒋仁、沈智、韩礼、杨毅、何信五位副将说:“看来杜可用是采取攻防兼顾的策略,其主力军无疑集中在南康及建昌、江州一带,看目前的动向,他们是固守都昌,而采取试探性的攻取江州、建昌,能进则进,进不了则退守。”
五人皆道:“以参政之神勇,一群乌合之众,何足道哉!”
史弼正色道:“自我感觉良好是不能打胜仗的,任何一场战争都有不可预测的结果,我只问依尔等之见,我军当如何速战取胜?”
蒋仁道:“卑将认为,江州在长江边上,地理十分要紧,我们立即进军江州,把长江天险掌握在手,然后全力出击,直捣南康。”
韩礼道:“末将意见与蒋将军相反,我军应当避其锋芒,从他们最弱的饶都边界进攻,势如破竹,其时贼人方寸已乱,则稳操胜券。”
沈智道:“兵法云,擒贼先擒王,我觉得应从隆兴出发,过建昌而直插南康,捉拿贼首杜可用,则一战成功。”
史弼哈哈大笑:“三位将军所言各有道理,但是,三位的意见我既可以是全部采纳,也可以说是一个都不采纳。”
蒋仁、韩礼、沈智三人面面相观,没有听懂史弼的意思。
史弼道:“我的意思是分三路进兵,形成合围之势,让贼军三面迎战首尾不得相顾,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无处可逃。蒋仁、杨毅二人领军两万从湖北过江增援江州,迎战进攻江州之敌,待其撤离时再穷追猛打,贼军往哪里逃你们就往哪里追,不让其喘息。韩礼、何信二人领军一万从安徽进入境江西,经浮梁到饶州,过漳田渡,出击都昌贼军。我与沈智领军两万到隆兴迎战攻建昌之敌,将其击溃,再兵临南康,围困贼首杜可用,到时候打江州、守都昌的贼军不战自乱。”
五人齐声道:“参政大人高明,我等不及也。”
人马粮草一切准备停当,史弼于四月二日率精兵五万,分兵三路浩浩荡荡向江西进发,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已经拉开帷幕。这正是,只因南国红旗乱,惹得北朝铁骑来。欲知史弼如何平叛,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