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元军主帅史弼在四月五日箭射杜万国、刀劈张三东,乘胜追杀白展飞,不想被曹天奇在山道设下埋伏,火烧沈智,退回建昌城。
第二天,史弼领兵复至山隘口,竟如死一般的沉静,哪里还有叛军的踪影,史弼大为疑惑,遂引军徐徐进入山谷,山道上焚烧的痕迹俨然历历在目,还留有未烧尽的木柴和帐篷边角等物。沈智道:“参政大人,我们可能上当了,贼军火烧山道,用的竟是帐篷,今日未有一兵一卒,可见已全线撤兵,我想昨日贼军已是山穷水尽,乃是用了破釜沉舟之计,情急之下把帐篷当做引火之物,无奈设疑兵诈我。”
史弼沉吟一会道:“昨日或许贼军是黔驴技穷,设疑兵诓我,来了一个金蝉脱壳,逃之夭夭,但我熟思之也不尽然,贼军虽然败阵,但在仓促之间其设伏却是井井有条,毫无乱象,即便是使诈,其用计者也是个大智大勇的人,我听说杜可用的‘丞相’曹天奇,饱读兵书,是个极有谋略的军事天才,人称小阿瞒,这绰号是说他像魏武帝曹操一样诡诈,兵法云穷寇勿追,真假难于预料,这一路我们还是谨慎些为好。”
元军一路行进,在建昌地界并无阻拦,但入境南康后,史弼预感气氛不同,似乎杀机四伏,便对沈智说:“我们已进入贼军地盘,贼军不可能让我们顺顺当当过去,一定要小心谨慎,注意埋伏。”
沈智不以为然:“参政大人多虑了,昨日你连斩两员贼将,贼军已经魂飞胆丧,他们是老鼠尾巴上的疖子,没多大脓头。”
言未毕,突见前面尘土飞扬,一彪军卷杀过来,近前一看,为首战将正是白展飞,只见他立马挡住去路,喝道:“史弼,你想去南康先得通过我这一关,你且放马过来与我一战。”沈智飞马上前迎战,与白展飞战了二十几个回合,白展飞虚晃一枪,领军一溜烟败走,转瞬间不见踪影。
元军继续前进数里,从一座林子里冒出一支队伍挡住去路,为首一员年轻战将手舞双刀杀将过来,大声喝道:“史弼,尔欲何往,杜万全在此恭候你多时了。”沈智拍马上前接战,只战了十几个回合,杜万全道:“沈智果然厉害,本将打你不过。”撤回双刀,急速退兵。
史弼令队伍不紧不慢前进,约一盏茶时,白展飞返回杀出来,略战片刻即退。不待元军回过神来,杜万民又引军阻击,沈智才出战迎敌,农民军又一溜烟退走。如此反复,把元军整的提心吊胆,精神紧张。沈智气得七孔生烟,却也无可奈何。此时天色已晚,却见前方两里开外两支叛军你来我往,左右盘旋,沈智提议领大军冲击贼军,史弼担心地形不熟,怕遭埋伏,不敢贸然出击,令大军就地夜宿。
四月七日,史弼亲自在前开路,前面似乎出奇的平静,不想行走十余里后,白展飞却在路边的高坡上等候,史弼大怒,纵马上前,白展飞接战三个回合,马上退走。又走五、六里,杜万全刺斜里杀出,虚晃一招旋即退走。沈智道:“参政大人,我看贼军黔驴技穷,也就这个戏法,无非是拖延时间,我们只管前行,且战且进。”
史弼道:“此话在理,即便贼军有一千个埋伏,也阻挡不了我们兵进南康的步伐,纵然千难万险,我们也得奋然前行。”
史弼令军队加速前进,转过一个山脚,突见前面空旷之处一支大军挡在要道,但见竖式长条旗上写着“万乘副天王·谭”六个大字,一员大将威风凛凛,立马横刀在大旗之下。史弼对沈智说:“这位就是叛军的副天王谭天麟,劲敌终于出来了,看来要上演大戏。”
沈智一脸不屑:“劲敌又当如何,难不成他又三头六臂,待我先去会会这个副天王。”说着纵马挺枪来到阵前,喝道:“对面可就是杜可用的得力干将谭天麟么,朝廷大军至此,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谭天麟面沉似水,反问道:“你是何人,先报上名来。”
沈智道:“我乃朝廷平叛主帅史参政麾下大将沈智是也。”
谭天麟道:“无名鼠辈,快快退下,你让史弼出来会我。”
沈智大怒:“杀鸡焉用牛刀,谭天麟,拿命来!”挺枪杀去,谭天麟用刀一架,二人便斗到一起,战了二十几个回合,谭天麟突然使了一招乔太守乱点鸳鸯谱,那刀尖直在沈智前胸、面门前画圈儿晃动,沈智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飞,一片银光闪闪,连谭天麟的人影都看不见,把个沈智吓得魂不附体,急速往旁边一闪身,回马往本阵狼狈而逃。
史弼见了大喝一声:“谭天麟,休得猖狂,史弼来也!”风驰电掣向谭天麟奔去,两员大将一交手,果然不同寻常,但见两杆大刀舞得像狂风中的两树梨花,但见银光闪闪,只闻兵器碰击声,却不见人影,两阵将士看的眼花缭乱,只顾擂鼓呐喊助威,这才是真正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位主将大战了二百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正当两位主将杀得难分难解之时,元军后阵突然乱将起来,原来是白展飞领一军从左侧山谷中杀出,杜万全领一军从右侧树林中杀出,两支人马风驰电掣般席卷过来,向元军的后阵发起猛烈攻击。
这一路埋设伏兵都是曹天奇事先安排好的,他先教白展飞与杜万全沿路阻击,轮流出现,但不恋战,一战即退,如此反复,让元军误以为农民军无能为力,以漫其心,最后将元军放行,两支人马便分别在两面山林里隐蔽起来,只等谭天麟领大军拦截元军,等到史弼与谭天麟对阵杀得不可开交时,白展飞与杜万全则领军分左右从后面杀过来,对元军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元军果然中计,骤然不及,混乱不堪。
史弼不愧久经沙场,听得后阵叫喊声,立刻意识到中了埋伏,遭到前后夹击,但他并未慌乱,使了一招扭转乾坤,看似挥刀横劈,其实是就地旋转三百六十度,轻松自如掉过头来,回归本阵。谭天麟见他横扫一刀立即后退一步,将刀头朝下树立,试图挡住这凌厉一刀,谁知史弼在将要刀口碰刀口之时将刀缩回数寸,不与谭天麟的刀相碰,故而从容完成了旋转一圈,待谭天麟反应过来,史弼已经会到本阵门旗之下。
史弼立即令弓弩手用箭压住阵脚,然后高举大刀向左划一撇,向右划一捺,相当于划了一个八字,立即听到一通鼓响,元军阵内立刻有八名旗手来回奔走,元军兵士分成八个部分跟着旗手高速运转,顷刻间布成一个八门金锁阵。据说八门金锁阵乃是鬼谷子所创,所谓八阵,即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所谓金锁指的是八阵中的八个门,即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这八阵阵阵连通,八门门门相扣,变化无穷,若强行攻入,犹如进了一个大迷宫,无法找到出口,分不清东南西北。
谭天麟知道这阵厉害,轻易攻不进,即便强行进入却难于出来,所以没有下令打阵,只是立马察看,静观其变。
谭天麟观察了一会儿,却见史弼手中大刀来回划了两画,突见元军阵内剧烈运行,瞬间,阵中出现红黄两旗,人马随着旗帜游动,变成一个二龙出水阵,史弼与沈智纵马进入阵内,分别奔到红黄旗帜下,各为红黄二龙的龙头,两条龙先是原地盘旋,转了数圈,突然二龙分离开来,变成两个一字长蛇阵,分别向东西两边驰去。还没等谭天麟反应过来,史弼与沈智两支队伍抛开与农民军对阵,分两侧急速向南康城疾奔。谭天麟立即掉转头回奔,这样就形成三驾齐驱的势态。
这史弼着实厉害,不仅轻松化解困境,反而甩脱前后夹击,成功向南康挺进。约一个多时辰后,农民军直线行走先到城下,谭天麟担心元军一鼓作气趁机攻城,恐南康有失,急速领军先进城去。而元军两路人马稍后即到,但并未攻城,而在距城五里处扎营。
史弼兵临城下,立即派出两位军士分别去东、北城外,打探韩礼与蒋仁是否到达,如两支人马到达,即令他们明日同时合围攻城,蒋仁就地打北门,韩礼打东门,自己与沈智主攻南门,兼顾西门。
晚上,两位派出的军士返回营寨报告,蒋仁与韩礼两支人马已经如期到达,各自在北门和东门待命,明日早晨同时合围攻城无误。
再说谭天麟等进城后,急匆匆进了光明殿,向杜可用与曹天奇叙述与元军交战情况,言史弼不仅武功高强,且深通兵法。眼看遭到前后夹击一战可以将其击败,他却临危不乱,连用三个阵法从容突围。
曹天奇叹道:“我采取沿路设伏之计,本想一步步诱其深入,等到副天王将其拦截之后,再由白将军与万全两支人马从后包抄,三路人马发起猛烈冲杀,即便不能将其全歼,亦可将其重创,真的想不到竟被他如此轻松化解,这个史弼如此之神勇,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杜可用道:“史弼乃蒙元之名将,忽必烈这次用他挂帅,分明是对我南康志在必得,如今元军已然兵临城下,明日必然四面合围攻城,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唯有众志成城,同仇敌忾,与元军殊死相搏,各位兄弟且各抒己见,看看如何击败元军,解当前之危机。”
杜万全道:“当前战局对我大为不利,元军四面合围,即便元军攻不进来也要被其困死,我军已经快断粮了,不如全力出东门,打败元将韩礼抢渡过湖,去左蠡老家,然后进入苏山避其锋芒。”
白展飞道:“我赞成万全说的突围,困守南康显然不利,但万万不可出东门突围,我们即便能够杀败韩礼,一时怎么筹集那么多船只,未等我们搞到船,元军四路人马蜂拥而至,岂不是要把我们逼进湖中,我建议杀出北门,一路北上,拿下江州,另辟天地。”
杜可用道:“二位说的皆不可行,出东门有湖水之隔,出北门则无立足之地,德化重归敌手,江州是元军的地盘,我们一旦出城北上,攻取江州非一日之功,未等我们攻城,史弼的追兵就到了,到时候必然遭到元军两面夹击,进退无路,我军必败无疑!”
谭天麟道:“天王说的极是,如今只能死守南康,别无选择。”
曹天奇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目下形势虽然严峻,但只要我们万众一心,跟随天王,从容应战,或可退敌。明日战事安排,由副天王在南门迎战史弼,杜万全在西门迎战沈智,白展飞在北门迎战蒋仁,请天王在东门迎战韩礼,白莲花带领部分兄弟往城楼搬运滚木、乱石,能打退元军就打,打不赢就严防死守,等待元军疲惫、松懈,再伺机破敌。”
杜可用道:“各位兄弟,明日就按照曹丞相的部署,分头迎敌,望大家务必小心谨慎,若不敌元将就退守城楼,一个都别出差错。”
众人答道:“跟随天王不畏强敌,同仇敌忾血战到底!”这正是,任凭元军逞凶狂,万众一心随天王。欲知元军如何攻城,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