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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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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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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井传》连载

第四十二章 酒乱性就事论事 春梦醒将错就错

南康农民起义失败五年之后,即至元二十二年(1285年)岁在乙酉春正月初六日,都邑苏山万家畈万继英家正在操办一场婚礼,新郎是三十六岁的杜万祥,新娘是二十五岁的白莲花。

说起这段婚姻还有一段曲折的过程。白莲花本是杜家幼媳,是万仙英亲生儿子杜万全之妻。自从白莲花住进万家之后,万仙英每每看到她就想起儿子来,悲戚之情油然而生,也就把这个英年守寡的儿媳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疼爱有加。她和白莲花共睡一床,常常彻夜交谈。

一天晚上,万仙英对白莲花说:“莲花,你公公生了十三个儿子,偏偏没个女儿,你就当我的女儿如何?”

白莲花高兴的说:“好呀,我就做娘的女儿。”

万仙英说:“既然是我女儿,你就要听娘的话。”

白莲花说:“娘对我这么好,娘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万仙英说:“好,娘给你找个婆家,你年纪轻轻,别守着。”

白莲花大吃一惊:“娘,你说啥啊,杜家是我婆家,我爹走了,杜家就是我娘家,我这一辈子说啥也不离开杜家。”

万仙英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也就不做声了。

后来,她把这事告诉了弟弟万继英,万继英想了一会说:“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万仙英问:“你说说,什么好主意?”

万继英道:“我来做媒,让她做万祥的妻子。”

万仙英急忙说:“不行,不行,让莲花做偏房,岂不委屈她了。”

万继英道:“姐,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有什么高低之分,你忘了自己当年嫁给杜员外不也是二房吗?我让莲花做天祥的妻子有三个理由:一是因他俩都是参与起义的幸存者,从患难中走来,有着深厚的感情;其二平时我看谭氏与她相处的非常好,天祥与莲花一同出去办事,谭氏从未有半句埋怨的话;第三他俩结合也履行了莲花不走出杜家的誓言,真要让莲花嫁到别家去,我们舍不得,也不放心呢!”

听了万继英一番话,万仙英觉得在情在理,连连点头。

谁知万继英毛遂自荐做媒人,不想却碰了两个软钉子。他先试探白莲花的态度,话刚出口,却触动了白莲花痛楚,哭着说:“舅舅啊,我跟万全情深似海,他虽然走了,但我永远是他的妻子。”

他再跟杜万祥说这事,杜万祥居然生气了,正色道:“舅舅,你怎么糊涂了,莲花是我的弟媳妇,怎能坏了纲常。”

两个人的话,都把他这个舅舅堵到了墙上,作声不得。

这件事后来让谭氏知道了,她却是个开朗豁达而贤淑的女人,她爱自己的丈夫,也非常喜欢白莲花,她觉得把莲花留在身边,就是对丈夫最大的爱。所以她亲自做起工作来。她对丈夫说:“夫君啊,莲花的娘家已经没人了,她把杜家当做自己的家,坚决不肯离开,万全的牺牲,给她心灵造成极大的伤痛,她青春年少,我们忍心让她英年守寡,在孤独和伤痛中过一辈子吗?或者,我们狠心逼着她嫁出去,你又放心吗?”谭氏一连两个问号,把杜万祥问的哑口无言。

谭氏又找到白莲花说:“好妹妹,我知道你无时不刻怀念万全,心里发誓永不背叛他,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万全九泉有知,他希望你郁郁寡欢过一辈子吗,我问你,你知道万全最希望你做什么吗?”

白莲花吃惊的问:“姐姐说万全希望我做什么?”

谭氏说:“万全最希望你不离开杜家,并且为杜家留下后代。”

听完谭氏的话,刹那间,白莲花回想起新婚之夜杜万全跟她说的那一段话:“娘子,你务必在三月中旬前离开南康,或许老天见怜你能怀上我的骨肉,给我杜氏留下根苗。”不由得放声大哭。

白莲花与杜万祥都被谭氏说的有些犹豫,但他们还是有畏于封建礼教的约束,几年过去,终不敢越雷池半步。窗户纸弄破了,反让两人相处不像以前那样随意,目光相遇时多了一份尴尬。

至元二十一年除夕,一家人有说有笑吃年饭,万继英搬出一坛新酿的糯米酒说:“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都痛痛快快喝个尽性。”

全家只有谭氏滴酒不沾,其他人的杯子都斟满了酒。一家人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说着吉利话,互致祝福。万继英说:“你们是读过书的,我提议来点文雅的助助兴,搞出点气氛来。”

万仙英附和道:“我赞成,猜谜、吟诗、对对子都行。”

万继英道:“我没读书,不会吟诗作对,就出个谜语先来,猜对了我喝酒,没猜对大家喝。黄泥巴罐,筑大蒜,又好吃,又好看。”

谭氏笑道:“舅舅,你这谜语三岁孩子都知道是桔子。”

万继英乐哈哈的说:“猜对了,我喝酒。”就喝了一杯。

万仙英夹起一片莲藕说:“我就出个上联:因荷而得藕?”

白莲花说:“娘,我给你对下联:有杏不须梅。”

万仙英道:“对得好,我喝酒。”

杜万祥立起身来,说道:“我来吟一首岳武穆的《满江红》吧: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吟到这里,杜万祥满眼泪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上吟下去,“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他又倒了一杯酒举杯在手,“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他连干三杯,眼眶里尽是泪水。他放下酒杯自问道:“谁来收拾旧河山?没有人来收拾了,再也没有杜万一与杜可用了,再也没有谭天麟与曹天奇了,留下一个杜万祥有什么用,杜万祥百无一用啊!只留下一口天赐的仙井让后人去传说吧!”说罢,他放声大哭。

这时,白莲花猛然喝下一杯酒,走到杜万祥身边说:“十哥,你的十二个兄弟都走了,回不来了!我也来吟一首诗吧。”

白莲花吟的是王昌龄的七言绝句《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吟诗之后,她说:“谁能不让胡马度阴山,胡马都上西山了!”她倒满酒对杜万祥说,“十哥呀,三哥、我爹、万全他们都回不来了,我现在好想喝酒,你陪我喝,我陪你喝。咱们一醉方休!”

万继英也喝了不少,见他俩来情绪了,知道自己也没法劝,便对万仙英说:“姐,我有些扛不住了,想睡觉,你也早点休息吧,他俩一时半会没完的。”谭氏也说:“婶娘,他们又想起三哥、万全他们了,你去睡吧,别管他们,我来收拾碗筷,今晚还要守岁呢。”

两位长辈睡去了,谭氏默默坐着,看着二人喝酒吟诗。

白莲花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杜万祥吟道:“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这时,二人已经酩酊大醉,各自歪倒在椅子上。

谭氏见状,先把白莲花扶起来,本准备送到婶娘房里,却见婶娘已经熟睡,不忍打扰老人家,她便把白莲花扶到自己床上睡下,回到厅堂想给丈夫泡杯茶解酒,坐下说说话,一起守岁,不想丈夫烂醉如泥,这可难坏了谭氏,怎么办呢?突然间她产生一个念头,干脆趁这个机会今晚把他俩做一处,免得全家都把这事放不下。于是,谭氏一不做二不休,把杜万祥也扶自己房间,除去二人外衣鞋袜,让二人同床并排躺着,用热毛巾替他们擦了脸,再把门关上回到厅堂,收拾碗筷,然后独自坐下“守岁”。

接下来,那同床共枕的一男一女会发生什么事呢?

白莲花哪里知道是谭氏把她扶上床的,开始只觉得头痛欲裂,后来慢慢的头不痛了,感觉到自己晃晃悠悠的独自走在一条荒凉的山路上,突然从树林里跑出一群狼向她扑来,她想奔逃,可就是迈不开腿,正在她极度恐惧之时,她听到有人大喊:“莲花,不要怕,我来了!”听这熟悉的声音白莲花就知道是谁了,大声喊道:“万全,你来了,快来救我!”杜万全挥起宝剑,把狼赶走了,然后把她一直背到仙井畈结婚的房子里,啥也没说就上床了。白莲花猛然紧紧抱住万全,嘴里喊着:“万全,你这冤家,前段时间你那里去了,可把我想死了,想死我了,我好想要,想要……”她迫不及待的把万全脱得个精光。

万全也叫喊着:“莲花,其实我心里也好爱你啊!”稀里哗啦也把她也脱得赤条条,接着,二人便是一番死去活来的肉搏。

杜万祥正在房中看书,忽然觉得一阵头疼,谭氏说:“别看了,上床休息吧。”谭氏把他扶上床,自己也与他并排躺下。突然,谭氏猛然紧紧抱住他喊着:“我想死你了!”接着火急火燎把他的衣服全脱了。

奇怪,这声音怎么不像是谭氏的,朦胧中,他觉得谭氏一下子变成白莲花了。此时,听到白莲花呼呼喘着粗气的声音。

杜万祥忘乎所以,叫着:“莲花,其实我心里好爱你啊!”火急火燎撕掉她的衣服,翻身上马,立即进入她的身体……

一阵阵出天方的爆竹声响起,把两个沉醉了一夜、也疯狂了一夜的人惊醒,床头的蜡烛很亮,赤身裸体的男女彼此都发现了对方。

杜万祥惊叫:“莲花,怎么是你……”

白莲花羞得无地自容,哭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杜万祥也是满脸羞愧:“我,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白莲花狠狠地说:“杜万祥,你,你不是人……”

这时,谭氏推门进来,说道:“莲花妹妹,这事不怨天祥,我把昨夜的情况说给你听,昨晚你醉的厉害,因为婶娘睡熟了,我就把你扶到我床上休息,本想与天祥一起守岁,谁知他也醉的不省人事,就把他扶到你身边睡下,这事是我一手安排的,要怪就怪我吧!”

白莲花气急败坏:“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啊!”

“你姐姐是个好人啊!”万仙英打门外走进来说,“莲花,你姐姐很喜欢你,喜欢的可以让出自己的丈夫,你去找找,天底下还有这么胸怀宽阔的女人吗?事已如此,你姐妹俩就好好相处吧!”

既然生米煮成熟饭了,白莲花无言以对,只有默认了。一位贤良女子的慷慨,成就一对有情人的姻缘,确实难能可贵。

于是,全家人就张罗着为杜万祥与白莲花筹办喜事,万继英请先生看好日子,于正月初六为他们举办了婚礼。这一对从患难中一起走过来的大伯子与弟媳妇从此成为夫妻,这也可以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新婚之夜与上次醉后同眠的情形大不相同,二人说起那场战争,说起那些死难的亲人们,说起在东林寺的日子,不由得泪如泉涌,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哭个没完没了,把一对鸳鸯枕都湿透了。白莲花轻声说:“自从在东林寺你抱着我那一刻起,我就隐约觉得我可能是你的人了。”杜万祥动情地说:“莲花,其实我真的好想这辈子照顾你,呵护你!”

从此以后,谭氏与白莲花共伺一夫,谭氏贤淑,白莲花聪明,二个人相处得和亲姐妹一样,给了杜万祥精神上极大地抚慰。这正是,苦命鸳鸯爱愈浓,患难夫妻情更深。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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