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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仁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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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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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湖》连载

第三章

01

初中毕业那年,家里便为费文魁安排了将来的营生,就是学一门手艺,当泥瓦匠。再后来,家里又为他说了一门亲,费文魁并不认识,是一个湖边渔村的姑娘。直到相亲那天,费文魁才算是真正认识了这个将来也许会成为他老婆的人。也说不上来有什么感觉,反正挺复杂的。但总的来说,还行吧。第一次见面后,费文魁从对方的眼神,表情中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与他相亲的姑娘,心里想的也应该与自己的感受差不离。这个姑娘有点儿内向,在后来的交往中,直到订婚之夜,她的手都没让费文魁摸过。

直到订婚后的第二天,费文魁与她一起去看将来的新房时,他们俩一起坐在一张新买的软垫婚床边,费文魁才第一次摸着了她的手。当费文魁的手指轻触到她的手指时,费文魁明显感觉到她的手本能地缩了下,然后才停下来,像株湖边的草,在等待湖水浪头的抚摸。当波澜涌上了岸时,水岸草瞬间便软了下来,微微地颤抖,微微地低吟了一声。接下来,湖面上便传来了两只鸭子的扑翅戏水的声音,空气中也不再显得孤寂和冷清。

费文魁第一次尝到了一种激情的冲动,在很长一段的生活中,艰辛的劳作中,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滋味。他很想像湖中的浪头那样地顺着她的脸庞,就像湖水顺着湖岸似的去吻她,轻轻的从额头,到鼻梁,再滑落在的双唇之间。从那柔软的,像剥开的蜜橘中现出的橙红橘瓣中吸出嫩滑的舌尖来。

浪花在湖边不时地涌上湖滩,不时地撩拔着水岸草,草叶儿羞涩地躲来躲去,像是在与浪尖儿捉迷藏似的相互追逐,嬉戏着。浪花撞击着湖岸,发出急促而又欢快声音,草叶儿则柔弱地迎接着浪头一个接一个的冲击。

其实,在这个过程,也不完全是进攻与防守,更像是一种相互挑逗,相互追逐,相互腾挪。有时候,对于湖岸的水岸草来说,被湖水侵袭的那一刻,并不意味着窒息,更多的是一种滋润。当小草与湖浪牵手于一起时,他们一起体味到了春夏秋冬温度,也真真切切地感受了春的娇媚,夏的热情,秋的沉静,冬的收敛。

也就是在那一天,这个内向稳重,矜持羞涩的渔家女,第一次放开了自己,主动地在费文魁诧异的目光下,把床上枕头放好,把被子打开。然后,抬起她红扑扑的,娇羞的脸,满眼期待地望着费文魁,斜着身,侧躺下去。

费文魁看着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的唇。还有她不停起伏的胸。最终,费文魁再也控制不住这种无法抗拒的诱惑,终于将他的身子瘫倒在了柔软的湖岸之上。

一切来的似乎是理所应当的顺其自然,顺理成章。但当这幸福真的来临时,他反而又觉得是那么地突如其来。

亲吻让人熔断了思考,疾风暴雨般的狂野热吻,热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于唇边飞溅着,浓滑地湿了各自的心。缠绕在唇间,舌间的摩挲,要是没有这香液津沫的湿润,恐怕早就燃烧了起来。

此刻的费文魁,脑中似湖风中一片的波澜翻涌,只像是自己真的化成了风中的浪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地漫过了身下这个顺从渔姑的眼,唇,胸。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地被他的热烈给淹没了。他本能地抱住她的身体,紧些,再紧些,直到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而他的手也在忙个不停,一直在向下滑,直向深邃的湖底滑去。

然而这时,他却遇到了她柔韧而又坚强的阻击。她那柔软的小手,顽强地将费文魁这只搬砖拾瓦的大手拉回到了接吻的陶醉,抚摸的温暖之境中……

02

费文魁一念之间的行为变更,不但惊着了他的老母亲,也悚惧到了他那个还未过门的媳妇。

都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这一点费文魁心里当然清楚。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决定,这一次绝不是一念之差的意气用事,也不是草率误断,更像是一种自虐式的自断后路的决斗。人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率性的动物。他会理性的思考,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与对事物,现象的判断。而这思想与判断力的作用所发生的结果,往往,就在一瞬间,一念时形成了。

心念成佛也罢,心念成魔也罢。既然事情定了,那就定了,不再更变。都是一念之间促成因果,随它去吧!不经历,哪知道对与错?

当天晚上的时候,费文魁的准媳妇来检查婚礼的准备情况。这一只脚已经跨入了婚姻殿堂之门的新人见面,开场戏少不得便又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亲热。但亲热也是有禁区的,就像足球运动员的热身,传球、吊球、过人都可以,但不许射门。

费文魁的准媳妇叫房宜兰,是邻庄湖边上的一个渔家女。也许是在船上过的久了,性格有点内向、不善与人言谈、习惯把事情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但在与费文魁从相亲,到订亲再到临近结婚的过程中,她的这个习性似乎已经改变了不少。

开始的时候,费文魁一时来了兴趣,来了冲动,兴致高昂地想与她亲热一下,都会被她扭扭捏捏地封禁。更别提勃勃蠢动地妄图长驱直入,踏入球门禁区了,那是绝对要封杀的。

然而,今天这个守门员好像有些不在状态,封门松松垮垮的,像中了蛊似的在梦游。

前戏中的费文魁依然像个没见过女人似的一样渴,有着所有后生澎勃不息的,使不完的劲。所有的举动都酣畅淋漓,但就在关键的临门一脚时,房宜兰的梦游似乎已经似醒非醒。她不知是哪根敏感的神经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这个即将成为自己男人的男人,兴致高昂的背后,似乎总有一个欲盖弥彰,行为诡异的影子藏在身后。

女人这方面的功能是特异的,其敏感性,准确性特别强。有时甚至强大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感到瞠目结舌。房宜兰断定,她的这个男人今晚心里肯定有鬼。

果不其然,费文魁就在将生米快要煮成熟饭的那一刻,就在刚好将入不入了门,只差一点点球就要过了守门线,或者说刚刚开始要迎接高潮的那会,费文魁突然来了个釜底抽薪,悬崖勒马。在这个关键一刻,终止了进攻的节奏。

房宜兰香汗淋淋的身子被这突如其来退潮惊得有些木息息的,眼睛也不由地惊得睁大了许多,她不解地盯着她身上的男人,迷惑得像突然间成了个陌生人。这算什么事?是啥意思?他不是一直想得到的吗?偶今咯子放他一马,他怎么突然就对偶没兴趣呢?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呀?以前每到热火燃起的时候,他那双馋猫似的眼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私处欲罢不能的偷窥。要不是缰绳勒的紧,早就被他攻城掠地,占山破寨了。是不是被冷淡久了,禁锢得有了惯性?

也顾不得矜持了,房宜兰满面桃花,娇喘吁吁地问费文魁:“这是怎么啦?”那声音里,眼神中,满是期待。

费文魁翻下身,躺在一边眼睛望着房顶说:“有件事必须先说清楚,偶不想让你后悔。”他不敢看她。

房宜兰一听心里更云山雾罩的疑惑了,她连忙用手套起裤兜,半坐起身望着躺着的费文魁疑团满腹地问:“什么事这么要紧?这没几天就结婚了,还非要在这个时候说清楚?出了什么事?快说。”

“你别急,听偶告诉你,是偶现在不该冲动的,等偶说了你听后,你自己拿主意看怎么办。”

“什么事啊?这么吓人?”房宜兰的语气中有了丝怨音。

这时费文魁才将今天去买烟,还有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房宜兰沉默了,她不声不响地套上裤兜靠在床头望着墙上昏暗的灯光在发愁。

这是她所始料未及的问题,这也是她一时难以决断的难题。这题虽然一时难解,但她却不想放弃。最起码有一点现在是明确的,那就是她的这个已算委身于他的男人,并没有悔婚。推迟婚礼,或许是个借口,或许是权宜之计。但她却真实的知道他这个男人的家庭状况,以费文魁现在的财力,或许将这笔结婚的费用拿出来赌一把,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她侧过身来抱着费文魁的头轻声地在他耳边说:“难道就不能结完婚再去做?结了婚再借些钱偶俩一起做不行吗?”

“说得容易,就连现在结婚的钱都是借的,到了婚后,再生了小孩,还得一大笔钱花的,到时候哪借去?”

这是不折不扣的大实话,这个男人虽然穷,但没有糊弄她。这一点房宜兰心里听了后反而更踏实了,他没有骗她,那就行。

“行,偶听你的,本来以为,嫁你个泥瓦匠,你上房,偶扶梯的。看来现在要改了,就是将来你讨饭,那偶就拿棍。”

“你就不再想回家和大人商量商量?”费文魁听了这话虽然感动,觉得身边的这个女人是个将来跟他能过苦日子的人,但这么大的事,她一个人做得了主吗?这让他心里有点不放心。

“有啥好商量的?能商量出你做生意的本钱来?”房宜兰说着话时已探下了身,自己又羞涩地褪下了裤兜儿,然后像条水蛇似的缠身过来,对费文魁说:“不想那么多了,今晚就结婚。”

于是,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这也是一念之间的事,或者说是一念之差。所有的故事,在此刻都成了故事。故事的开头,虽然只做了一点,或者说是刚有了个开头,被费文魁的担忧这么一搅和,差点就黄了。但房宜兰心里清楚得很,或者说是个稍微懂点风情的人都知道,到了这个份上,只要不失去身边的这个男人,其它的就不算失去什么。都是在湖水的大风大浪中滚过的人,这点小浪头对于房宜兰来说,她还坐得住打渔船头。她觉得,只要是身边的这个男人说话还算话,那就信得过。至于以后的日子,好日子坏日子都得过,只要她的男人不是那种自欺欺人,满嘴谎话骗人的人就行。这比什么都强,不必再纠缠婚礼的举行时间了,结婚就是个形式,能把这个靠得住的男人揽在怀里,能时时睡上个安稳觉,这才是最实实在在的现实。毕竟,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该有的差不多也都有了,虽然过程不完整,有点小遗憾,但总的来说,这也算是有了过程和结果。

此刻的费文魁从心里感激这个明事理,懂自己的女人。他用自己的狂热向身下这个已经气喘吁吁,神智迷离的女人发誓,将来定要让她过上衣锦玉食的富裕日子。他在向身下这个女人做保证的时候,他是信誓旦旦的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的。

而此时满脸媚红,娇艳慵懒,软化骨柔的渔家女也在羞怯怯地点头应和。

这一刻的心里,房宜兰仿佛又站在了湖面的渔舟上,眼里满是湖光波涟,水色诱人的波涛在拍击舟身。刹那间,一阵阵暖意,让她的春心像湖水样的荡漾起来。

就这样,俩人一拍即合,开始做起了生意。

一开始,他们只是在路边支了个地摊。装模作样地弄些个修理自行车的工具来,摆出个修车摊的格式儿来。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费文魁打听清楚了,说是做手艺,做修理行当的小手艺人在路边摆摊设点,工商局的人不会抓。费文魁自己知道,一个泥瓦匠,哪会修车?这就是个障眼法,打个愰子罢了。

费文魁到底做生意是个外行,第一单弄回来的烟就做亏了。那是他托人弄来的一批搭配烟,就是好牌子的与不好卖的牌子烟搭配着一起打包出售。

费文魁回来后,好牌子的没几天便不费劲地卖完了,可那些差牌子的烟却砸在了手上。而他也不懂得快进快销的道理,还舍不得贱卖了这些货。结果,时间一长,在这江南湿漉漉的天气里,那些烟全霉了。到最后一算帐,不但前面好牌子的烟赚的钱不够贴,老本还亏了不少钱。好在房宜兰头脑子灵,她每天从娘家那儿用自行车驼来些小鱼小虾来售卖贴补些,这才没亏出个大窟窿。

吃一堑长一智,俩人一路跌跌撞撞地开始学到了不少的门道,生意也开始有了起色。农忙时卖解放鞋,冬来时收烟,过年前卖。梅雨季节卖雨衣,秋凉季节卖饼干。这些一套一套的窍门,可也是用真金白银学来的。这些可不比他以前砌墙挂线,抹墙作灰容易。

再后来,渐渐地入了门,费文魁便独自去浙江弄了一批打火机,皮带,计算器,呼啦圈之类的小玩意儿回来卖。没想到,生意出奇的好,并且是越做越顺,越做越大。这时候房宜兰眼里看到的费文魁,已然不再是那个不起眼的小泥瓦匠,而是一个即将成为小有成就的生意人。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费文魁出去寻货,房宜兰在家守摊。没出一年,他们便有了一间自己的小商铺。

商铺开张的前一天晚上,房宜兰便早早地收拾打扮,洗漱一净,在房间里等着费文魁。一见他进门,房宜兰毫无忌惮地扑进了费文魁的怀抱。她要用一种最热烈的亲吻,最温柔的体贴,来犒赏他的男人这近一年来的出色表现。

今霄的湖水又开始泛起了波涛,并且一波接着一波地朝着岸边涌来。今霄无眠,春潮难抑。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眼看着就要来了,而这才是房宜兰最想要的,也是费文魁所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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