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九
01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有些风还没刮,有人便知道它是东南西北风了。樊亮就是这其中的知情者之一。
风出来的时候,便左弯右拐,上树下河,街头巷尾地悠悠窜着。其实此刻,它也就是做做样子,因为花落谁家,早已有了定数,它不过是来例行公事地吹一吹罢了。时间也在慢悠悠地流淌着,如一河的秋水,带着飘落下来的叶,还有沾着灰的碎屑残物,漂浮着,在水面的波纹中,像个垂暮的老人,一步一步的,迟钝地漂向了远处。
其实老镇子上的这股风早就酝酿着了,只是差一个人来煽它一扇子。一股深化体制的风潮袭来,要将镇子上的卫生院、自来水厂、以及其他的大大小小的乡镇企业,卖的卖,包的包,转的转。这可是一块大蛋糕,这个时候,就显出樊老爷子的先见之明来,这一着棋,算是下对了,而这步棋,樊亮现在才看出来,不是一步两步的准,而是几十步之外的神机妙算。因为,这次樊亮在镇政府工作的舅老爷可算是帮了大忙了,用居功至伟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樊亮这天又去聆听老爷子的训诲,主要是他还拿不准主意是要卫生院,还是要自来水厂。老爷子听了思量片刻说:“要么不动,这真要动了,就来个大的,免得也是劳心费神地烦一回。”
“啊?两个全要呀?”樊亮这回万万没想到一向稳重的老爷子也有跨大步子的时候,这让他有点觉得不可思议:“这恐有些吃力。”
“全要,现在吃点力不是坏事,只要熬过了开头,就会有人来接手了。只是这要让你的那个舅老爷可要多费点神了,不过,这事要能办下来,也就说明我当初看人还没错。”老爷子说这话时,老眼里露着深谋远虑,老辣狡黠的光。樊亮一见这光亮闪出,便知这是胸有成竹,便不再多问。这是老爷说的这“有人来接手”樊亮心里未免难解,便问:“既然知道有人要接手,那我们花这么大力气弄下来值吗?”
“当然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老爷子说话的神色,语气,全然目无全牛。
接着,他又与老爷子谈起了饭店转让的事,他告诉老爷子说:“秀兰子家想要接手,她家并且说,保留我家以前的牌号,如果将来我们想要回来,还可以奉还。”
这次,老爷子沉吟了良久,樊亮看得出这个事在老爷子的脑袋中已经转了好几圈,最后,老爷子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了他很久,这才点点头说:“这也没啥的,转给别人也是转,转给她家,多少还是个熟悉的人,不会出什么大事,不过,既然她说了将来可以收回,那不妨就做个备注,反正将来收与不收,只有益处,没有害处。”老爷子的这话,樊亮听上去怎么觉得与平时说话不大一样了?这分明是话外有话,有弦外之音了。可他一时也转不过这个弯来,反正老爷子都觉得行,那肯定没问题。
其实秀兰子樊亮提出要接手饭店的事时,樊亮还是吃惊不小。当时,秀兰子正在院子里的那口老井边打水洗衣服,谢文娴则去了她的老妈家,只她一个人在。这时樊亮满面春风地进来,秀兰子就猜了个七大八,知道他的事成了,便说:“成了吧?”
“成了。”樊亮在她的面前也无须顾忌,因为他早就不把她当着外人了。樊亮脸上涂抹着眉飞色舞,一身兴奋地走上来束住秀兰子的嫩腰说:“走,庆祝一下。”秀兰子用力扳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说:“先别忙,我也有正事说。”
“正事?什么正事?哟喝,我倒听听。”樊亮的头伏在秀兰子的肩头,装着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想接手你的饭店。”樊亮一听像被烫了似的从秀兰子身体上一下蹦弹回来,眼睛直挺挺地盯着她说:“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假。”秀兰子傲气地回过头望着樊亮说:“怎么?不信?”
“那倒不是,只不过你还是一个小姑娘,这开饭馆可不是说开就开的哟,没有阿庆嫂的那一套可吃不开的呦。”樊亮缓过神来想劝好趁早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主意,秀兰子却用一种嘲讽而又坚定的语气对樊亮说:“你能把一个小姑娘变成一个女人,难道说就不信一个女人能变成阿庆嫂?”这句话一下倒将住了樊亮的军,他竟一时竟“噎”得不知如何回答面前的这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小人儿了。樊亮承认,秀兰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想不到她的心这么大,这么野。不过,从心底讲,樊亮就喜欢这样的女人,与谢文娴的冰冷比起来,秀兰子更像一团火。他甚至觉得,她浑身都是烫的,包括那体液喷出时,都让他感觉到一种岩浆似的滚烫热度。不过当他从秀兰子嘴里说出要开饭店的话来后,他还是不由地吃了一惊:“这也太胆大了吧?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有如此胆色,不多见。”樊亮愣在那,想着秀兰子刚才回他的话,现在,他终于要重新认识眼前的这个小人儿了,看来不可小觑,而且,看她的脸色,眼神,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
“你真想做?”
“真想做,不想,谁会拿这么大的事寻开心哟?”
“那你可想好了,这毕竟不是件小事,最好你先回去跟你父母商量商量。”
“早商量了,不商量好了,我敢跟你谈嘛?”
樊亮看她一脸正色,知道这件事不是小孩儿在与他玩儿戏了。便一时冷却了刚才冒出来的情火,坐下身来,望着面前卧在那儿的井口上硕大的盘口沉思了一会说:“要说呢,你不是外人,我把店交给你,总比交给别人放心,但你毕竟还小,而且我也不忍你去吃这份苦。你就在我这儿好好的呆着不好嘛?非要干这吃苦而又烦心的事?”
秀兰子依在他的身边,看着头顶上一阵风吹来,风摇落了井那边树上的几片叶子,在半空中细碎地飘扬着落了下来,还有几片掉进了井里。秀兰子这才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能我就像这树上的叶子,不可能长久地长在枝上不落,但我们的事要是一旦被发现,那我就成了你家的仇人了,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就像刚才落进了井里的那几片叶子,等扰乱了井水的平静,就算是你再用吊桶把我打捞上来,可那时我已早死了,不如现在趁着大家都好,早点分开,对你好,对我也好,对将来的孩子也好。”秀兰子说着,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孩子?你有了?”樊亮吓的站了起来。
秀兰子默默地点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多久了?”樊亮有点慌。秀兰子说:“你别慌,两个月了。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这是你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才说了出来。你别多想,我接你的店,一分钱也不比别人的少,少了我还不要呢,我可不想落个讨人家便宜的名声。”秀兰子这是在告诉樊亮,她可没有拿肚子里孩子要挟他的意思。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亏了你呢?”樊亮听了急忙说:“我是担心你,就是亏了谁,我也不会亏了你的,你放心好了。”
“我可不要你对我怎么样,我接你的店,也是为了将来的孩子着想,我还留着你家的名号,将来要是生个儿子,我就让他继续开店,要是生个女儿,我就把店当嫁妆赔给她。反正在我心里,这店就是你的,要是将来有一天你回来了,还想开店了,我还把它让给你,我现在就当是替你守着它,不让它倒了就成。”秀兰子说着说着,竟泪如雨下,感动得樊亮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连说“好,好,听你的,不管怎么样,我还在旁边呢,不会让你为难的,放心。”
一会儿,樊亮又疑惑地捧起秀兰子的头,忧虑地问道:“可你还是个姑娘呀?这孩子怎么生?”
“我就是再笨,再没本事,再没阿庆嫂的能耐,可一个女人要把自己嫁出去,这点事不会太难吧?”秀兰子望着樊亮含着泪,调皮地说着这话时,竟把自己也逗笑了,她用手捂着自己破涕为笑的嘴“咯咯咯”地笑了一阵子才说:“不过以后我们不能再那个了,对孩子也不好,而且一旦被发现了,我还怎么嫁人?”
樊亮望着面前的这个可人儿,已经神魂颠倒得欲火重生,觉得自己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只是上前一把抱起她来说:“今儿最后一回,给你个够。”秀兰子面色赤红地伏在樊亮的肩头在他耳边嗲语:“说好了,就这一回,轻点,别像之前那么浪了,有孩子了知不知道?”
“晓得,晓得。”樊亮抱起秀兰子,丢开那被风继续吹落下来的树叶儿,幽幽地飘落在地上,飘落到井口。俩人抱着,一起进了秀兰子的房。身后片絮般的细叶儿,随着风在进阶口上飘着,旋着,目送着他俩走进了房门。“唉。”这时,老井仿佛叹了口气,不过他俩谁也没听到,院子里便又恢复了平静。但一会儿,响动从房里传了出来,这时树叶子仿佛也学起了老井的样子,一齐叹息了起来。
02
风,雨,雷,电是捉摸不定的,闪电来了的时候,暴击的蛇影在天空蜿蜒,让人想躲都来不及躲。不过,这些都是来之于天的恩赐,所以,坐于室内的闲客们,感受到了天恩的凉爽,而田野上的树禾,也沐浴了雨露,皆大欢喜。而栖息于野外的生灵,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风必摧之地,必是秀于林的露头者。莨与莠此刻才能有区别。其貌似于鹤立鸡群,其实为孤单影只。这也就难怪风必摧之,这便是所谓的“世事”。
之所以“世事”难料,因为它具有其两面性,甚至多面性。其造成的结果与反应自然千差万别,莫衷一是。风亦然。但风一旦被利用了,其义则不清。如诸葛借之时,谁能道得清是正义还是其它?日月星辰,山河风雨。本属自然。顺之则昌,逆之则摧。恒古不变,历来如此。因为,天赐,包含了一切。
利的,与不利的,最后的分别,在于你的承受能力与选择。所以,还是感恩吧。
就在后来的某一天,有人便享受了一回摇身一变的感觉是如何的美妙。樊亮一夜间变成了厂长,院长的双料王,而秀兰子也成为一个年少有为的女老板。这时候,樊亮才发现,秀兰子居然虾不动,水不响地嫁给了全旭阳,当他静下心来一想时才明白过来,这不是玩的灯下黑吗?不过这也好,都是知根知底的,也放心。
秀兰子给了他一半的盘费,还有一半,每月分期结算。秀兰子之所以这样做,她说:“这样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每月单独见一次面。樊亮也觉得这样安排蛮好的,便同意,再说,能不同意吗?人家为了他的孩子付出了那么多,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是个男人都应如此爽快。当时樊亮还准备留些白条给秀兰子去讨讨看,要是能讨到了,那她那边生意上也好周转些。可秀兰子死活不要,她说:“你拿这些白条去抵政府的出让金吧,这样既要回了钱,又顺理成章。”嘿,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看来还真不简单。
其实秀兰子精着呢,就凭樊家那么大的势力都要不来的白纸条,她一个乡下姑娘哪能将它这出钱要出来?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嘛?
秀兰子不欠帐,你来吃就吃,来了当菩萨供着,不来拉倒,就这么直来直去,这么直爽。不过,这倒也省事。一开始是生意小了点,但后来不再做欠款的生意大家都认可了后,便慢慢地习惯了,生意也一天天开始有了起色。
命运,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秀兰子从一个小保姆,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阿庆嫂。而樊亮更是四喜临门,双料头衔,外加双子以待。命运是神奇的,说变就变,变得源遥人都快认不得樊亮是谁了,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份加之财富的体量,的确不再可与以前的那个樊亮同日而语。
谢文娴就要生了,秀兰子知道时,谢文娴已去了医院。不过这时的医院已经是她自家的,也就不存在去不去的了,反正来去都一样。
秀兰子来到医院的时候,谢文娴已经进了手术室,她便在过道边的一张木椅上坐下身来等。这时,她偶然听到旁边一两个老人在说话,一个老人在招呼另一个:“喂,老不死的,过来,过来说话。”这时老人在医院里过道的那边便开始唠叨。一个干瘪了脸、嘴、身的老太太嘴里叽哩咕噜的说不清爽,大意在说:“原来不知道,这小孩儿为什么一出娘胎就嚎啕大哭,今呃子活到老了,算是才知道了那么一点点,那是吓的,知道不?是吓得哭了。”旁边坐着的另一个模样儿也差不多的老女人在附和:“看看这世上?从小孩儿一出生,还没睁眼呢,就被医院刮了一层皮。那可是又刮宫,又刮油啊!”
秀兰子听的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小腹。那个老女人还在叨叨:“再从小长到大这一段,就不用细说了,别说三天三夜,就是写本书也说不完。”说着老太太自个倒是先瘪着个嘴先笑了起来,笑的她赶紧用布满了凸筋的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别人看到她没了牙,像门洞似的口腔。
另一个又在一唱一和:“可这到临老了,临死了吧?再被医院刮层皮也就罢了,可进了火葬场,你看看那狠的,恨不得剥了死人的皮。”
“唉,这也就算了,反正人也就死一回,不可能二进宫,忍了吧。再说了,气都没了,不忍也得忍。可有一样,死人也忍不住,就只差没回过阳来不想死了。都说这人死了,入土为安,可这阴魂见了这巴掌大的墓地价格后,估计埋进去,也会气的爬出来!”
“是的呦,不得了嘞呢,听说上海那边一个墓地就和房子的钱差不多了的哟,阿俫就弄不明白?人活着的时候,常听那些人说:‘都是为了你们好!’可咋都弄这样子呢?…”
这时一个小护士双手托着托盘从这儿走过,听她俩在啦呱,便责斥道:“又在这胡说八道,再说就把你们赶出去。”秀兰子看那护士朝她们说这训斥的话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一丝的严厉,反而笑嘻嘻的,她知道了,她们之间肯定是熟悉的,并且经常出现眼前的这一幕。
眼看着护士进了病房,两个老太太又开始絮叨:“现在看病是真看不起了,别说偶俫这些个穷人了,就连那些个干部家属,外带七大姑八大姨都成了穷鬼,个个都是低保户。装门面的也真有一两个真穷的,但后面一串子的真穷人,就排不上号了。”
“要是没补贴,你看他们还装不装穷?他们不去狗苟营蝇地投机取巧,不劳而获那怎么得到?”另一个老太太答这话时老火有点重。但秀兰子倒觉得,这个老太太有水平。秀兰子从这两个老太太的口中算是听出话音来了,这说明医院看病的价格现在肯定是涨了不少。这让她的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过去乡下人有句老话,叫人心再黑,也不能打病人和死人的主意。而现在?诶,这世道真的不一样了。其实她也发现了另一个现象,那就是现在的自来水,不但脏,有时候她在饭店里放水时,还放到过小虫子。这倒也罢了,可她在收水费的来结帐时一看,哇,原来水价涨到了两块五?天啦!这哪是卖水?这是卖油呢。看来这世上,没有比卖水来钱再快的了,这就是躺着数钱了。这时候她才懂了樊家为什么会转了饭店去开水厂了。
谢文娴在医院是住下了,住的是单间,是医院里最好的那一间。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又能说什么呢?医院现在反正是她家的,不住最好的,那不是犯傻?手术也很顺利,生了个男娃,就是分量不太足,胎膘差了点,有些瘦。
秀兰子隔三差五地常来看,还让全旭阳熬了各种汤给谢文娴喝。这一段时间,谢文娴很感激秀兰子,本来她走了,谢文娴心里就失落落的难受,她觉得少了秀兰子后,自己变得更孤单了。现在秀兰子丢下自家的经营特意来陪她,来看她的孩子,和她说说话,这让她心里觉得暖暖的,她甚至觉得,秀兰子就是自己的一个小妹妹。
秀兰子来了以后,还像以前在她家做保姆时那样什么都做,一点也不像个老板的样子。谢文娴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将自己放在主人的位置上和秀兰子对待了,她也开始将一些事告诉秀兰子,一种信任和亲情的感觉,让她对这个曾经的女佣变得像一个闺蜜似的成了可以倾诉的知己。
秀兰子虽然也很感激谢文娴能这样对待她,但她却不能与她一样知无不尽,她要小心地掩盖着她与樊亮的那些痕迹,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谢文娴与樊亮之间周旋。有时在谢文娴面前,无意地与樊亮见了一面,都是很客气的,客套地交流。她与谢文娴,和她与樊亮之间,就像是在一道看不见的水面上下交往着。一波水浪之上,是她与谢文娴的姐妹之情,而在波涛之下,那涌动的溪流中,她与樊亮像一股暗流还在涌出漩涡。
过了没几天,樊亮便为谢文娴另请了一个月嫂。在源遥这个小镇上,这种卖力气的妇女很多的,工资也不高,但却不缺人。但几天下来,谢文娴似乎对这个月嫂并不满意,可是现在要找一个像秀兰子那样的愿意围着一个产妇转的人上哪找去?后来一连又换了两个,都一样,这时樊亮俩口子心里都知道了是为什么。但秀兰子再好,也不可能再变回他家的保姆了。
谢文娴的脾气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神定气闲,加上刚生产,看上去也少了不少往日的优雅气度,说话时也缺少了平常时婉转的语调,情绪看起来,那个抑郁症的影子是又想趁机窜来添些麻烦。
秀兰子一有空闲还是过来,谢文娴虽没在她的面前说什么,但她从这段时间已经看出谢文娴的变化来。秀兰子来了后,那些请来的月嫂很识相,也知道这时是个偷懒的机会,便知趣地躲到了一边,让带了各种汤水前来的秀兰子服侍谢文娴。
江南人痴迷汤。似乎喝口汤,比喝酒还要如痴如醉,神魂颠倒。谢文娴现在更是如此,她甚至觉得秀兰子熬的汤都比她自己亲手做的要好了。秀兰子时不时的还带来一些茶树菇鸡汤、玉米萝卜大骨汤、豆苗蘑菇汤、冬瓜丸子汤之类的汤肴来。谢文娴知道,这些不一定是秀兰子做的,一尝就知道是她那个厨师男人的手艺。但她还是很感激他们两口子有这份心。说起来,就是家里的亲姊妹,也不一定会如此用心。有一次,谢文娴来了兴致,想喝藏书的羊骨汤、羊杂汤。秀兰子便让全旭阳做了汁汁的一大盆。过了两天,又炖了些童子鸡、乳鸽、老鸭汤、栗子老母鸡汤来。还翻着花样地做了牛腩莲藕汤、苦瓜煲猪骨汤之类的功夫汤,让谢文娴换口味。
这些日,谢文娴喝了秀兰子送来的浓白汁香,细腻爽滑的功夫汤,谢文娴真觉得有那种浓浓的滋润绵香,润人心魄的滋味,心里别提多爽了。她是越来越大喜欢上秀兰子了,知心,体贴,觉得没与她白白交往一场。
鲜醇味美的汤水是容易给人带来诱惑的,看来这种诱惑是无法阻挡的。就连谢文娴这样娴定慧聪的人,也无法抗拒这种诱惑,这只能说明,这汤的迷惑力,远不是味蕾这道关能够挡住的。
一碗秀兰子用三至四小时细火慢炖出来的汤,让谢文娴觉得是一种福分。喝了这口汤,疲乏的情绪倾刻间便会溶消在一碗稠浓的、润泽身心的汤水中。烦恼和忧愁瞬间便会烟消云散。留于口唇齿舌的,心头口头的只剩了盈盈的满足与温暖。而秀兰子在做着这些时,她的脑子里竟然精灵古怪地冒出一个她自己都觉得荒诞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