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01
一阵风,就这样带走了汪茜芹的灵魂,还有与灵魂一起长大的,藏在心底的,梦般迷惑的瑰景。
在那个梦里,她所选择的,是自己梦想中的那个侣伴。而到了醒来后的白日时,延续梦魇的思绪,却被谁拧紧了自怜自怨的阀门。而这道逾越不过的阀,到了后来,随着远处传来的一声声,一阵阵惊天地的喜庆鞭炮声响起时,就变成了一扇噩梦般的,永远禁锢她的那仅存一丝念意的,紧闭了的牢门。
樊亮终是与谢文娴结婚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又是她从心底极不愿意听到的,令人窒息的消息。
不过在这同一天,她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悲情来,看上去还是那个能够静如溪水样的汪茜芹。在这一天,她也得到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她终于有工作了,被分配到了一个很远的小村子,去当一个小商店坐点的售货员。
得到这个消息时,她的表情仍然是那么静如止水。对她来说,这又有什么可以值得欣喜的呢?但有一点却是中了她的意,那就是终于可以离开了。不管要前往的那个地方是如何的未知,但能离开,目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也是她求之不得的期盼。因为现在的她,觉得再在那个墙角多待哪怕一分钟,都是一种心灵的酷刑,灵魂的煎熬。而逃离,对她来说,才是最能接受的选择。
逃离的痛,汪茜芹比谁都懂,可她却不能说。就像她一直在河边洗衣时,想与那块横卧在码头边的浣衣石样的独自承受。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已经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每听一句别人的议论,触一眼别人的目光,都让她心底泛起一丝求死不能的哀。
身边一切的东西,仿佛一夜间面目全非,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就是条被人从水里捞出的鱼。她知道,挣扎是徒劳的,唯一能求生的希望,就是一旦失了水的鱼儿,能从别人的手中,有意的也罢,无意的也罢,再次滑落进河就已然是恩赐。然后逃的远远的,离的无边无际。哪怕是变成一条流浪狗也行,选择在颠沛流离中去纠结,去痛苦,去莫名的哭,去伤感的嚎,去舔着流出的血,总比困在此处压抑着死要强。因为她越来越疲惫地觉得,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从这点来说,这次恰逢其时的分配,无疑成了她溺亡之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天一早,汪茜芹便悄无声息地走了,正像她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像条漏网的鱼,惊魂地一下子便窜得无踪无迹。
02
此刻,樊亮正沉浸在一片喜庆的,龙凤呈祥的吉庆之中。
他此时已经得知了汪茜芹离开的消息。这个消息是成甸告诉他的。成甸也住在这条石街上,与樊亮和汪茜芹是同学。从小一起长大,可以用两小无猜形容。
樊亮万万想不到这件感情的纠葛结束得如此地平静,平静得出乎他的意料,波澜不惊得出乎他的想象。风平浪静固然是他想要的结果,但太过平静,反而令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异常,甚至还夹带着一丝的后怕。
成甸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樊亮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外露。其实他是知道成甸心里的一点小心事的,他知道成甸也喜欢汪茜芹。只是成甸太内向了些,这才让他捷足先登,但心里也存顾忌。
樊亮结婚,自然少不了一帮小兄弟们帮忙,特别是去接亲的时候,这帮小兄弟都派上了用场。这自然少不了成甸入场,他可是樊亮的左膀右臂,打小,他俩就是连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但今天的蚂蚱,却向另一只蚂蚱隐瞒了一个小小的细节。那就是成甸自己到现在都没弄清楚的,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的决定。他在听到汪茜芹分配的那个偏僻之地后,他竟然想都没想,就自作主张,在表格上也填写了那个谁都不愿意去的犄角疙瘩。为此,回来后还被父母一顿埋怨。可他也不知道当时就脑子一热,随了汪茜芹的后尘。
本来,在樊亮展开攻势要拿下汪茜芹的时候,成甸便有意无意地开始避让了。他们之间好像生来就有一个兄弟之间的约法三章,约定俗成地遵从兄弟之恋不可争的天条。否则,兄弟阋墙,便会无形地竖起。
这个潜规则成了成甸的潜意识,可樊亮是怎么想的?他不晓得。有一次,成甸打工的单位发了几张电影票,那时候汪茜芹正好与他在一起,所以也有分,而且两人的票座刚好挨在一起,成甸心里还颤颤地小激动了好一阵,暗自生了许多的遐想揣测来。
那时候成甸比樊亮接触汪茜芹早,可他个呆相就是笨,不知进取。他甚至为了避嫌,还呆头呆脑地拉上樊亮一起去。
后来电影散了场,他才无意中从汪茜芹的闲聊中得知,那天汪茜芹坐在他与樊亮中间时,樊亮先下手为强,摸了汪茜芹的手。
成甸听了,脑子时像钻进了蜜蜂。懊恼 、悔恨自不必说,可他想不明白,君子协定的规则呢?哪去了?他执拗地执行,而别人却视为儿戏!
自此,成甸便对汪茜芹退而远之,他将自己换了个角色,努力地变成个旁观者。
然而,他这一退,不但并未真成为一个旁观者,反而自己从心理上开始显现出一种自宫的疲态来。他懊恼自己将自己自戕地拖进了一个自掘的泥沼中,任其疲惫的情绪摆布着自己,再也打不起精神来,总觉得四肢软塌,无法正视汪茜芹一步一步地靠近樊亮的现实。
到了这时,成甸才知道,暗恋的滋味是啥味!
可成甸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用兄弟间的那阋墙横亘,他也清楚,基于家庭实力,社会背景,和他与樊亮之间个人方面的差距之在是不言而喻的,也不容他再动此妄念。他不战而退,一并溃败下来的,还有自残后的笑容,自虐后的自尊。
自那以后,成甸再在路上遇到汪茜芹时,头总是低着的,眼睛总是刻意地他顾。回避,对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每一次回避,躲闪后的情绪积累,纠结出的果,便真的在心里积成了他的名字。
03
他有时也会时常想起来他与汪茜芹一起在湖边渔码头旁的一个冷饮厂打零工的情形。那时候打工,叫临时工,一天八毛钱。
他们做的是夜班,就是从晚上八点,做到早晨八点。一夜的时光,都是站在包装台前包冰棍,用一张张腊纸,将刚出模的冰棍包起来。
那时的渔码头的夜晚是源遥小镇最热闹的地方,之所以热闹,原因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夜间交易的菜船和小商小贩在渔码上交易韭菜,大蒜之类菜蔬时而产生的吵杂声。而另一个发声源则来自渔码头上的棒冰厂。
这种喧嚣与噪杂,会通宵达旦地一直延续到天亮,然后又会接力到挑着箩筐,担着韭菜的小贩们口中,并传播到四村八乡,一声声地嘶喊着;“卖韭菜喔,韭菜买喔。”的叫卖声中。以及那些手握一块传承于县太爷手中的“惊堂木”,贩卖者在背着的木箱,推着小车的箱体上,噼噼叭叭地边敲边喊:“棒冰喔,来买棒冰喔~”叫喊声中行走于大街小巷的棒冰贩子们之口。
当时棒冰厂的开工,真像宋江带来了一场及时雨,给了成甸与汪茜芹这样的一批待业学生一个锻炼的绝佳机会。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还是很幸运。不管怎么说,虽没有樊亮那么走时,但最起码也有了个饭碗。
能有地方提供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种机遇,说实在话,是作为一个学生刚踏入社会时可遇不可求的天赐良机。在那里,他们有了许多许多的进入社会后学到的第一课和第一次。
更为难得的是,在棒冰厂中聚集的几乎是清一色的这一届的同学。有如是将一个小班搬到了渔码头上上课一般,一帮失去了班主任管教的调皮捣蛋的同龄人,又在一个新的地方相聚到一起,那种场景之热闹,可想而之。
当时成甸是负责上模和下模的工序,而汪茜芹则是包装工。成甸要做的,就是将制冷机中冷冻完成的棒冰模箱从制冷机中取出,再倒上包装平台,然后再将装好调和液的糖水模箱装入制冷柜中,如此往复。
这是一个重体力活,一个金属箱体加上糖水的重量约在二十五公斤左右,要是没有一把力气和一点点吃苦耐劳的精神是不可能坚持下来的。并且,这个工种还有一个小小的风险,那就是如果不戴手套一不小心手指碰上制冷机壁的冷凝管,手皮便会有与冷凝管冻粘在一起的危险。
可是,戴手套也有戴手套的麻烦,因为制冷机中的制冷液体是高浓度的氯化钠溶剂水,腐蚀性很大,长时间戴着浸泡囟水的手套,手皮就会蚀伤。而且一干就是一夜,其劳动强度之可见一斑。亏得成甸结实,精力旺盛,体力充沛,又有如此多的同学相伴,最主要的是,有汪茜芹的存在。所以,也不由得成甸不好好地表现一番。
当年轻人聚结到一起,他们所创造的最大,最多的产品,往往就是欢声笑语和嘻笑打闹了,此时的车间里外,肆无忌惮的笑声漫天飞舞,不绝于耳。特别是女同学居多的时候,更是会时时刻刻充满了嘻闹与打骂声,记得当时有一次,成甸就与在开了一个女同学的玩笑后被追打到爬上了冷藏柜,一不小心,被头顶飞转的电风扇叶片刮到了额头,在他的眉毛上方留下了一道永恒的印记。但他同时也有幸收获了一段难忘的回忆。还有一次夜里,成甸还将瞌睡的汪茜芹的鞋给藏到了房顶上,差点没将醒来后的汪茜芹急出泪来。
凡是有鲜花盛开的地方,从来就不会缺少蜜蜂的身影,那个时候,每到夜晚,棒冰厂的门口总是聚结了许许多多的公子富少们,当然其中也有不少这一届的不在此处打工的男同学们,其中就包括樊亮。棒冰厂门口有时到了深夜还会簇拥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少男少女们,那种现场的气氛恰似在开一个小型音乐会似的热火朝天,加之渔码头上夏夜纳凉的人们围观,那种场面,真好像是大码头上来了一个明星,惹得粉丝们起哄一般热闹纷纷。
也就是从这段时间后,成甸发现汪茜芹的心似乎真的被樊亮勾走了。而留给他的,只能是一片空蒙夜色中的苍茫和郁色。
这一段时光的水乡之夜,在成甸的印记中总觉得比其他年份要姗姗来迟,有时候在那个辛苦日子里,也会忘却一轮夏月的清凉与宜人,渔码头上向东一眼而望的月色朦胧,田畴沃野,水泊炊烟,好像也勾不起他的诗情画意了。充耳相闻的,是在欢声一片,笑语盈盈后,从心底冒出的失落与孤寂。只有到了深夜,在热闹了大半夜的人们渐渐散去后,成甸才有机会搬张凳子忙里偷闲地在渔码头的夜色中,仰望一眼水乡的月色,想一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在感受一番河面吹来的轻风,数一数天上的繁星后,他疲惫不堪思考着该如何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变得比以前更沉默寡言,有时别人调皮捣蛋地在他瞌睡时,出其不意地在他的脑门上爬满瞌睡虫的时候,在他的衣领中撒下一把冰屑,一个激凌的刺激将他惊醒时,即便是一下子从板凳上跳起来,他也没了追究的兴趣。
他开始有意识地与汪茜芹疏远,他要与她保持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是他自己让出来做冷静思考的空间,也是他让出的,给樊亮的机会。
时光荏苒,一晃一年过去了。而在这一年的煎熬中,在成甸伫立于太湖边回放这段影像的片段时,望着这一望的江南碧水,成甸想都没有想到而今会出现这样一个场面。樊亮居然与谢文娴结婚,并且这一突如其来的婚事来的如此之快,这大大出乎了成甸的想象。
而现在,成甸心中的这幅渔码头之夜的画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夜。这也就难怪他在得知汪茜芹被分配到那介旮旯时,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一个目的地。这是同情?是悯情?还是心之不舍?还是一种未了的缘在作祟?
这些心底冒出的杂乱念头,成甸自己一时也无章法的理不清。但他总觉得像是负债似的欠着她什么,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他心里怎么会冒出这种赎罪感来。再后来,他终于明白了,他心里就是仍存着一丝所念,心之所思,心之所恋而已。
沉湖边上的夜色,诚然不比水城里的夜景。这里缺少的是灯光。然而,月色却比城里亮,比城里明,比城里透。透的像是能流出水来。
夏天的月,给了这帮子年轻人太多的诱惑与想象。有太多的幢景,都是月光从那个谧秘的素宫中偷偷送来的,一道从月亮上泻下的,还有那些被他们隐藏起来的,像月色一样朦胧而又洁净的,对各自心往的未来想象。
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那段打工的日子虽然短暂,也就一个夏。而这个夏天的每一个夜晚,都成了成甸心里对自己家乡的一份沉甸甸记忆。源遥小镇上的那一条条小巷,一道道溪水,一座座小桥上,从此,仿佛都有一个人出现。这个人是谁,只有成甸知道。因为这个人,是一根越扯越紧的情结,是一幅越描越浓的图画,是一杯越品越醉的醍醐。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曾经多少次地,于樊亮追得汪茜芹后,再想起那个源遥河边渔码头的夜景来。
江南水乡,河湖星布,码头众多。而在成甸心里,只有渔码头的记忆最深,那个码前水面上漂浮的月最明,光最浓。
码头岸前的河面上倒映着天空一轮刚挂树梢的明月,河面上月儿随波浮动,两岸村舍炊烟袅袅着,与天穹泻下来的莹白月光交融于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河汊小桥倒影如虹。闲客信步,夜鸟展喉,溪水潺潺。舟火点点,渔歌唱晚,风摇芦花,随风信由。
可是不久后,成甸的心便不再恣肆地随风信由了。因为他此刻觉得自己像一叶断了线的风筝,又一次被同一棵的树枝挂上了。
04
本来樊亮倒是想等到秋后再办这喜事,一来马上就要开展销会,仓库里实在是忙。这些情况,谢文娴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但她的老娘与大姐还是觉得这事宜早不宜迟。这其中的道道,谢文娴虽没听她们透彻地讲出个所以然来,但她还是言听计从地接受了,因为她心里也有那么点飘忽,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理性,冷静,谋略长远,规划精细,二人之间的心之灵犀,一种发自内心的默契,使他俩往往在许多事情上,能够有一种感应式的契合。
他俩甚至不谋而合地开始做了同一件事,那就是未雨绸缪地开始有意识地结交着一些有价值的医务人士,为即将到来的产育做起了准备。这对他们来说,并不难,也就是请客吃饭,喝酒,聊天,打麻将。
这种合力是强大的,尤其是他们俩都具备与这种背景,在与这些人物交往时更显得尤为出色。其作用力一致对外,特别是形成合力共同对外时,一加一就大于了二。并且证明,他们的爱巢堡垒是固若金汤的。反之,一旦内讧,内斗,内耗,那将就是大厦的倾覆之时。
老镇子上的人,结婚的日子有讲究。各种忌讳之嫌,在双方家长的精心安排下都称心如意地避开。
樊家老太太对此尤甚,甚至为了接新派多少人数,在家里还费尽心思地想了好几日。乡下人的规矩,接亲时基数,回来时偶数,讨的是个成双的彩头。最后老太太将偶数从二、四、六、八、十选了个遍,最后才定下去接时十五人,回来时十六人。这叫五子登科,六六大顺。
谢家老太也与樊家老太差不多,居然还想出来要不要窝鬏,粉脸来?最后还是在闺女的不屑眼神中被迫放弃。
其实有些所谓的忌讳,在樊亮与谢文娴看来,那实在是有些滑稽可笑。但在结婚这种大事上,他俩的发言权是有限的,大人的话,信其有,反正没坏处。再说,他们也不想多问,听之任之就好。
樊亮这些日子还是太忙了,而且心里还悬着个结,就是汪茜芹那儿该如何了结才好。他想过各种可能出现的结果,可就是万万没想到汪茜芹会选择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一幕。这种他所未料见的,汪茜芹所不图,不虞的结局,是樊亮所意想不到的。汪茜芹的这一出其不意之举,反而让他心里骤起出一丝莫名的,带着一种失落的情绪。因为越是摸不透的,看不懂的,才是最让人担忧的事。
这段时间,家里忙,外面忙。他也顾不上许多了。布置新房,准备婚礼,都忙得他与谢文娴前脚跟不上后脚。而就在他们这种近乎闪电式的婚姻形式展开之时,在庄子上,在供销社里,却出现了一丝杂音。有人说:“这是要甩人家姓汪的了,这样子的做法,也太难看了。”还有人说:“是那女的夹不住了吧?可能是要现箍。”人言可畏,人多嘴杂。但还是说好话的多,毕竟,这两家在镇子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趋炎附势,永远是主流。
大凡谈过恋爱的男人,都会在心里将现任女友与前任,再前任作一些只有自己才能懂得的全方位比较。这一点,樊亮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不知道谢文娴是怎样的一种心理,但自从他俩一起去上海置办婚品时,他便体会到了作为一种参照物是个什么样的滋味,而这种滋味,一直延伸到了黄埔江边的外滩。
俩人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里,白天逛了趟南京路,晚上游了回外滩,便回到了小旅馆。
上海,樊亮与谢文娴都来过,并不陌生。但作为情侣,在罩着夜雾的闪烁幻光异影中深入这片江边夜景,那还是头一遭。
城市的魅力,很大一部分,其实是从它的夜色中传出来的。像上海这种巨型的梦想之舟,停泊在黄埔江边的滩口码头时,来叩财富之门的人有多少?那些个佳人艺子,于此轻掀帘,作颜笑的又有几多?往昔故事,随着一江之水东流,谁还识得真颜俏脸?具邈矣,只有江水滔滔,寻觅着,也就漂叶逝波,人声笑!
而夜晚聚此,成双成对的人,相拥的,搂腰的,并肩的,已非来这外滩上找寻一段有关财富的传奇者。于此时刻,来者都是些坠入情河,溺在其中的沐爱人。
中国有数不尽的美景,苏州的园林景点就不比上海少。但是,最独特之处,这外滩,却是中国境内最大的,也是最开放的,更被某些人默认了的谈情说爱的聚结地。
今晚,谢文娴就被樊亮拉进了这个一瞅眼便让人面红耳赤的爱情岛。
在这里,谢文娴与樊亮两个人,好不易才挤到了一块能容身的地,面对着黄浦江面,身子相拥着倚靠在水泥的防汛墙上,悄声地卿卿我我,耳鬓厮磨。慢慢地,他们也竟然与旁边的人一样的,进入到了旁若无人的境界。
在这里,没有人关心身旁的你是谁?每个人所关心的,只有相拥在怀里的那个人的感受,其他,都可无视。
樊亮从谢文娴的身后,用双手搂着她那略显单薄的身躯。头侧在她的肩上,四目远眺着江对岸浦东乡间萤萤灯火的光在夜色中闪耀。
樊亮就这样抱着她,过了不知多久,他的身体开始发起了热,反应也渐渐地强烈起来。这,谢文娴从自己的后背,从自己的臀尖处早已有所察觉。
江边的灯火昏暗,并不明亮。这反而成全了情侣的心事。樊亮的手已变得不安份起来,抱着谢文娴时,就在不断地揉搓着她的胸。现在,他又开始反向进攻了,他不停地抚摸,从上到下,谢文娴只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配合。这时候,两人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也在享受着这醉心醉意的迷离。
忽然,樊亮的眼睛里,像是闪过了一道光,这道光,不但闪过了眼,也划过了心。他突然间就想起了那个月色明亮的夜空下,在源遥小镇的那条沉湖汊河边上,在河边的一棵大树旁,他掀起汪茜芹裙摆后片的那一刻,月光下闪出的臀部浑白光色来。这时,他掀起谢文娴后裙摆的手,停在了半道。但只愣了一小会,便恢复了常态。然而,就在此时,谢文娴出手阻止的手也出现在了这个敏感区域,同时,这只柔软的小手,也像那天汪茜芹的手一样,触碰到了那个敏感物。所不同的是,谢文娴将它挡了回去,而那天晚上,汪茜芹却在犹豫了一瞬后,抓住了它,还像这黄埔江上货轮入港时,做了一回领航员,使其顺风顺水地入了港,靠了岸。
谢文娴阻挡住了樊亮的进入后,便提出回旅馆。她还是放不开在这种场所寻欢作乐。并且,这时天上适时地飘起了毛毛雨,在这个确当的时刻,恰好下起了小雨,正好是送给她一个最合适不过的理由。
江面上,明媚飘忽的光线还在婉转地挽留着他们,犹如这江南的风,在他们俩的耳边呢喃着,在眼前的水面上软吟着情浓软语的意境,反复倒映着浮浮沉沉的偎依影像,好使他俩多作停留。
但谢文娴执意要走,樊亮也只能追随。
回到旅馆,谢文娴坐在垫着白色坐布的沙发上,她裸露在裙子外的小腿,还有部分露出的大腿,由于回来的路上淋湿了些雨,感到有些冷意,便用一条白色的毛毯,把自己的双腿紧紧裹了起来。
然后,又用另一条毛巾不断地擦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很长,轻轻的,摇摆坠落在她纤细的,但胸部却是隆起的双峰间。
这时,樊亮已在洗手间里洗漱,她听到水龙头发出的唏唏切切的流水声。只时。她仰头甩了下头发,像是沉入了什么忆潮样的,让她于此刻回忆起来的情景。不由地,用手将没能甩到脑后的那几缕长发,放在嘴边闻了闻,如同在嗅着轻软的一条绸缎手帕,细细地闻着,好似有着一朵玫瑰的香味似的让她陶醉。再后来,她便索性,将发丝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像是在咀嚼着过往中的,令她不能忘却的故事。
一会,樊亮走了出来,他示意谢文娴也去洗漱。谢文娴妩妳一笑,心领神会地站起了身。
樊亮心照不宣朝她那裸露着的双腿看了一眼,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洗手间。他望着两瓣扭捏着的腴股颤摆,脑子里又涌出她那部位贴在自己腹前的丰满体感,心里暗自再与汪茜芹的白臀作起了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