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01
沉湖如镜,而镜中的一切,定然是虚的。但镜像并不虚,并如此真实地存在着。小说的价值所在就在于这一点,于虚中见实,于伪中识真。
我的家就住在湖边上,时不时的便可以亲近湖水,聆听湖声,倾听水吟。湖间边,有溪水流淌,像湖的触手向四边延伸开去,去触摸天边飘缈的云,去择摘夜幕的星。夜晚,湖声如乐,令卑微的我听着这小夜曲的琴声不再觉得卑下,更不感到卑怯。白日,劳作时,汗水或许流不进湖,但我依然那么淡恬地活着。闲暇时,捧一本书于湖岸,坐于石上,或躺着。无须名著,将这里当着《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在书里,在床上》,看到《莎士比亚的妹妹》款款走来。我看到了湖中的《太阳和鱼》在《存在的瞬间》变幻了色彩,仿佛自有着一种来自荒野的浑沌,和内心的激励在心里、在血液、在自然壮丽的景致中呼唤并启迪着我的心智。并告诉我《一个人应该怎样读书》,我便会欣然觉得,我这样一个《普通读者》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也算是一种超然了。
湖岸边有许多的石头,各式各样的,什么形状的都有。在一个个《夜与日》的《岁月》里,它们白天望着帆船去《远航》,夜晚看着飞《到灯塔去》的飞蛾如何演绎着浴火的《飞蛾之死》剧。沉默的、无声的,在雨天数着江南黑白相间的房舍那《墙上的斑点》,像是在《窥探魔桶内的秘密》似的《怎样表现光的氛围》,并魔幻地捧出一束《天堂玫瑰》来。
此刻,我也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了。我的血液里像是沾染了石头的某种基因而变得笨拙。而那些浮动的、纯粹的、令人想象的、并让人敬畏的石象在《存在的瞬间》似乎在我的眼里瞬间也有了高度、有了趣味、有了神性、有了深邃而高贵的优雅气质。这种感受是混杂着许多我内心跳跃情愫成分的,因为我就是这些成分中的一因子。这些复杂的因子混于一起,在我并不算智性的记忆里,一直用这种石头样缄默方式在向沉湖汩汩地涌动并表达。而现在,我却欣慰地找到了另一个表达的方式,那就是一个人躲进《雅各布之屋》里去静心地阅读。
我一直觉得弗吉尼亚·伍尔芙对于阅读的看法、建议是挺有道理的,是正确的。对我而言,亦更深有启发。这位英国女作家,被誉为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的先锋,意识流小说的杰出代表。她说:“当我们阅读时,如果我们能摒弃所有预置的想法,那就算得上很好的开端了。不要对你的作者专横跋扈,而应当尝试着去适应他,成为他的创作伙伴和助手。如果你阅读伊始就畏缩不前,持保留和批评态度,那你实质上就是在阻止你从阅读中获取最有价值的东西。但如果你能敞开心扉,那你一开始就会从跌宕起伏的语句中体味其几乎难以察觉的精妙之处,并将你带到一个卓尔不群的人的面前。”当然,我肯定不是那个卓尔不群的人。但我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阅读完之后,我该做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善良温文是每个读书人应具有的形象,或许,我在读完一篇文章后会思考、会蹙眉、抑或也会羞赧。然后于院中、巷中、田野中、山道中,或喃喃自语,或仰天长叹。但谁能告诉我,心里的那些欠缺着的欠缺怎样来填补?
我之所以提出这么多的疑问,因为我只是个认字不多,墨瓶空空,末学肤受的疏浅者。甚至有时会不辨菽麦,且蒙昧愚顽,不识之无。对她的句意蕴含仍管窥筐举,一知半解。今赐墙及肩,于此浅陋地囫囵引用,自然便解不了这深奥之道。但我的眼睛所看到的应该是真的,虽不够全面,但我自觉得,能够结结巴巴地说出这一面之词来,于我而言,便已穷尽我之所能了。
弗吉尼亚·伍尔芙还说:“人,不应该是插在花瓶里供人观赏的静物,而是蔓延在草原上随风起舞的韵律。生命不是安排,而是追求,人生的意义也许永远没有答案,但也要尽情感受这种没有答案的人生。”这句话我是很赞赏的,因为我觉得这就是在描述我们这些草根。尽管我们的当下,形而上的东西貌似已多了些,但我还是乐意听到伍尔芙女士的声音。不管将来我可能要面对的是何种失败,但我还是愿意聆听。因为“一个人能使自己成为自己,比什么都重要。”这不但是:“一个人一旦有了自我认识,也就有了独立人格,而一旦有了独立人格,也就不再浑浑噩噩,虚度年华了。换言之,他一生都会有一种适度的充实感和幸福感。”的问题,更为重要的是:我便能够于此时“记住我们共同走过的岁月。记住爱,记住时光。”当然,还有酸楚。
弗吉尼亚·伍尔芙“她面对着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大海;那灰白色的灯塔,矗立在远处朦胧的烟光雾色之中;在右边,视力所及之处,是那披覆着野草的绿色沙丘,它在海水的激荡下渐渐崩塌,形成一道道柔和、低回的皱折;那夹带泥沙的海水,好像不停地向杳无人烟的仙乡梦国奔流。”,她不想看到“他人的眼睛是我们的监狱,他人的思想是我们的牢笼。”这样的卑从谁也不愿看到。
每当此时,也许“这时她用不着顾忌任何人,她可以独处,可以处于自然状态。这正是现在她常常感到需要的——思考;哦,甚至连思考也不要。只要静默;独自一人,一切外扩的、绚丽的、语言的存在和行为都消失了;人怀着庄严感缩回自我,一个楔形的隐秘的内核,是别人所看不见的。尽管她直挺挺地坐着,仍继续在织袜子,但正是这样她感受到了自我;而这个摆脱了一切身外附属之物的自我可以自由地从事最奇特的冒险。”然而我却浮嚣僵化地做不到。但我却愿意在与她的目光角逐中,砥砺着、努力地达到这种精神状态,并让自己逐渐地成熟。让消极的消融,让积极的成长。于成长中、成熟中前行。
弗吉尼亚·伍尔芙说:“心灵可以证明,浮华建筑在腐朽之上,肉体依附在骨架之上,我们这些在上面载歌载舞的人,最终也会躺到下面来,大红丝绒化为尘土,戒指上的红宝石已经遗失,曾经明亮的眼睛光彩不再。”难道说?“岁月波光粼粼,赋予爱与生命,唯有生活不能被他人代替,只会有寂寞相随。”吗?那个相随的寂寞是什么?是“在昏暗中,一只黑色的巨大翅膀,把最痛苦的记忆,即可能让人的生活一蹶不振的记忆,一笔勾销?抹去它的苦涩,为它们涂上光亮的色彩?甚至是最丑陋的最卑贱的记忆也是如此”吗?“既然我们的幻想,即我们所显现的形体,比起我们那不可见的、广为弥散的另一部分来说是短暂易逝的,那么不可见的部分就可能存活下去,附着于这个人或那个人身上重现,甚至在死后出没于某些地方,等待着在某一刻复活、崛起。”所以,我不相信人的精神会毁灭而分崩离析。虽然弗吉尼亚·伍尔芙说:“生命的历程是被生命消亡这一事实所主宰的。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自始至终存在的可能性。而生命的历程的后半部分所面临的压倒一切的挑战是:要在继续存在中找到生命的意义。”这才是意义,这才是意义之根本。因为“我有根,但我流动。”这就是我们,草根。“我要纵身向你扑去,我永不认输,也永不屈服,哦,死亡!你能奈我何。”纵然生活艰辛,但我依然相信,生活如风,“它是如此轻盈,你的呼吸就能把它吹皱;它又是如此扎实,一对马匹也不能把它踩散。”我有时甚至幻想:“为了怀抱一些新幻想,我们失去一些旧幻想,这就是成长。”
“伟大的灵魂都是雌雄同体”的,我愿意依附于此,去冷静地解读弗吉尼亚·伍尔芙所说的:“没有理性、秩序、正义;只有痛苦、死亡、贫穷。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卑鄙无耻的背信弃义行为,都会发生。她也知道,世界上没有持久不衰的幸福。”的这句话是否正确?因为我们正是通过这种持续不断的超越、认知,去面对世上所发生的一切新的、旧的东西时,在探索中摸索着一个成熟、成长过程中的世界时,对于最初的那一片盲区的状态,才能够有所清晰的认识。也便能够渐渐略知这无边的世界,漂泊的生命,呼喊的灵魂,寻觅的心灵。以及对智慧的交流所带来的,微妙而充满温暖的感受。
如果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老了,并且是显而易见的老了,变得与自己的年龄不相符,并显得没有涵养,且胡言乱语时。也就是不再懂得人情世故了,思想也鄙鲁僵化了,变得愚顿而刻薄了。那,抑或并非弱智,也非嫉俗的后遗症,更非心里的自卑感作祟,而是我看到沉湖了。我也许会对沉湖说:“假如还有任何人可以挽救我,那也只有你了。现在一切都离我而去,剩下的只有你的善良。”你展示、呈现、宣泄的,无疑是一种智性在阐发、在解释。你智慧的节奏、波动、带着我的感觉脉搏在一起轻盈地舞动。然而,这或许可能就是我想要的心灵悸动。“当我们厌倦了含糊,厌倦了混乱,厌倦了基督教和它的种种慰藉,甚至厌倦了我们自己的时代,我们该何去何从?”我想,立于沉湖边,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02
盛夏,沉湖岸边开始热闹起来,邻水而居的人,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急切地准备着与水亲近。我还像往日河水样的,在安静地流淌,不急不燥,一若往常。
夏日的太阳是热辣的,热情得有些过分,过分得有些肆无忌惮。仿佛它在用无形的手,开始拽着,撸着植物的叶子,茎杆,像欲将它们从泥土里拔出来似的愚顽。
风,也不知道哪去了,以前可从没见没见它这么消停过,安静地躲藏到一边,不再伴随蜿蜒着的河流一起,与河水奔跑,与波浪嘻戏,时而载歌载舞地与汩汩流水一起奔涌,时而长空雁叫着与哗哗水声一道和鸣,时而颤动着与东去的水流并行流泻,时而与水面的翠鸟同享闪烁的粼粼波光,荡漾的细碎涟漪,以及那飘渺的弥迷雾气,还有那幻影的落波星月。
风,有时候是让人怀念的,就比如这盛夏时,人,从心底便生出了一丝渴望,渴望着能够再次听到沉湖边的风声吹起。
风从哪个方向刮来,其实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带来了什么!
风从来不会独来独往,伴着的,总有雨,雪,雹,雷,和电的影子,而这些才是比这野蛮的风更可怕,更令人恐惧的幽弥魁魃,魑魅魍魉!
风,是带着蛊惑来的,总是怂恿着人的灵魂在狂飙,而至于灵魂最终失落何处,则与它毫不相干!
风,是也会哭的,也会笑。会忧伤、愁怨。会苦恼,会愤怒。也会愉悦、懊恼、悔恨、会和吟、会恸鸣!
有时,我也会像风样地发神经,与风而语,对愁、相诉、倾谈,在它的抚摸中掏出心窝子。
有些话,说出来没人信,只能对风讲。虽然,这听起来,我就像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疯子、傻子。但缺了心眼时,无助的我,也只能如此。一次地壳运动,令一方土地沉陷,成了湖。有人挣扎着上了岸,有人则沉了下去,使这块地儿,名符其实的成了沉湖。
而有人在赞叹顽强者时,却对沉溺者讥讽,真的不能恭维。因为,那是是对垂死者的亵渎。切勿妄自菲薄地自大,怜悯之心,有时不但关乎他人,也关乎自身。救赎之意,是对生命,生存者的一种敬佩之意,因为人性是相通的,为世人,为智慧而生,所有生灵皆同。
直到今天,我才惊觉,漠视与残忍其实是很相近的。百年前,鲁迅先生笔下的场景描述,仿佛又若隐若现。在那个逝去的岁月中,他早已就敏锐地嗅到了这种可怕而又可怜的情绪与味道,其实这些也许从来就未曾消失过吧?一边是对那些所谓的成功者的吹捧,一边是对困境中无助者的冷漠。这种情绪,就像幽灵似的在空中徘徊,并隐匿在某些人群中,用他们现在的表情宣示着他们的得意,并不时地发出阵阵刺耳的轻蔑,与残忍的冷笑。
当然,也有温和的同情者,但他们却保持着沉默,站在沉湖边默不作声。更有甚者,有人在选择性遗忘。也许,这隐约透露出,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期待的眼神,对于他们也便无所期待。
然而,他们并不能感同身受,历史的尘埃,落于一个人,或一群人的身上时,那种负重是不堪的。殊不知,尘埃有时已却早已埋没了他们。
东坡先生说:“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我从未曾达到他那样的高度,也不敢奢望。自然那种境界我无体验,亦无从体会。我只知底层之苦,因我在其中,故贸然有了写作的冲动。
东坡老先生倒是有心情玩水调歌头,还醉问明月几时有?于那上丙辰的中秋,还能够欢饮达旦,且大醉,而作了此篇来兼怀子由。这只能说明他活的不错,很逍遥、很潇洒。
然而,他能知否?那时的小百姓亦可能问出这句“明月几时有?”之感叹?又何能把酒问青天?当然了,也就更“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了。东坡老先生应该是可以“我欲乘风归去”的,只是他“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而怕冷罢了。也只能臆想着与那些神仙“起舞弄清影”。但又总觉得还差了些意思,所以才又叹:“何似在人间。”
想必那会子老先生的日子混的还不差,还能够“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所以,连他自己都说:“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但他也知道,这“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可又如是奈何呢?也就从心里发出一声悠愿吧?在“但愿人长久,”时,心里还不忘加了一句:“千里共婵娟。”了。逢纠葛,遇挫折,遭失意,每每之际,也就想着借老庄之思想,以帮助他自己解释穷通进退的困惑。毫无疑问,他是大家,是文豪,他不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的有些难,有些苦,他亦是不能尽知的。
所以,小百姓,小人物之悲伤的眼泪,在流入沉湖时,或许是微不足道的,甚至都形不成一道波浪。但他们又真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犹如那哭泣的浪花,在风中,在雨中悲泣。
那些大文人,大学者们有人能看到吗?有人听到吗?我相信有,但我又不知道他们是谁。
冷漠是让人恐怖的,也是让人寒心的。对此,有人避之不及,有人高谈阔论,而此时,沉溺者最需要的,却是一双双伸出的手。
而我更单薄,单薄如风,有时轻微得连一丝的声息都听不见。风,也曾赞美过加冕者,曾拥戴过成功者,曾欢呼过胜利者。但亦如过江之鲫见多了便有点变得麻木。我却更愿看到那些沉湖中的小鱼小虾们生存的更好。
03
前些日,来了些闲情,有了点逸致,写了篇小散文,题目叫《伏暑》。欲记录些井市小人物的生活点滴,及一些心中还不够成熟的感悟。
那篇《伏暑》讲述的是一个社会最底层人的日常生活的一些片段,而这段片刻的记录文字,在投稿时,却被编辑毙了,原因是意料之中的,在回复编辑说明时,我只说了三个字:“能理解。”
这说来话长了,那篇小散文写的是一个叫吴嫂的中老年妇女的故事。我与吴嫂并不是很熟,初次识遇,是在她家刚租住到我那个小区隔壁单元时,从她说话的口音中寻觅到了一种久违的亲近感而聊了几句后,才了解到她是从老家过来的新来户。而她,也是我《沉湖》小说中的一个影子人物。
吴嫂之所以来到了这个久负盛名的湖城,也是在后来才知道,她的足迹,是沿着她儿子踏过的路,步趋着随风而至。
吴嫂的儿子出了大学门,要来大城市发展,这是风向标。又有了女朋友,所以,便让吴嫂也过来帮着照料些。
初来的时候,我与她也曾照过几次面,但也就止于点点头,示示意而已。一来,我是个宅人,不喜外出,就像此时偃旗息鼓的风似的沉寂。二来,据我推测,这吴嫂也定是有我老家一些人所共通的一个小缺点,不喜风头,不擅社交。
吴嫂到来的时节,正是迎春花盛行开的季节,正是湖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的好时节。那时候我在家里与家人谈论她们的到来时说:“她倒是选了个好节点。”
但今年的春,似乎有些变样。似乎去年的冬变得越来越吝啬,而今年的春似乎又慷慨的过了头。迎春花居然提早开了,而雪却没来。少了雪的冬,好似丢失了魂,缺了灵气,没了娇姿,而春却冒失了些。
一晃,便过了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海棠花已开尽,而几个月的时光也随着海棠花的色彩一起流了过去。悄无声息地就到了伏暑。
江南的暑伏天,还是与老家的夏有着很大的区别。虽说盛夏时节,到处都是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但在江南,别看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风景虽好,但却特别闷。而且闷得湿漉漉的黏,黏缠得人喘不过气来,就连蝉的鸣音听上去都变得沙哑了许多。
江南的闷热、黏湿是出了名的。外地人初来乍到,没几人能够适应。就是到了现在,我还依然觉得这江南的暑伏季,是出门易倦常归卧,惟著句难工但自娱。观花径蝶闲无堕蕊,叹酒楼人散有空垆。时时仲夏苦夜短,刻刻开轩纳微凉。
对于这盛夏的热情,我之对待,就一个字,足不出户,敬而远之,深宅,伏!
无可奈何,此“情”无计可消除!有啥办法呢?妥协呗!再说了,这也并非只我一个人懦软,你瞧窗外树上,蝉都躲到了叶子下有气无力地直呼受不了,风也像蔫了似的没了劲。就连最活泼的狗子都趴在地上懒得再动弹,吐着红红的舌头,喘着粗气,望着窗外蔫头耷脑的柳树叶儿在纳闷:“这叶子怎么也像生病了似的,蔫蔫儿的地打着卷儿呢?”
其实狗狗已经很惬意的了,它能与我一道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吹空调,就知足吧!这种天气,谁也不愿出去,万一中了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病可不是好生的,一般人可生不起。
狗狗很懂事的,也很乖巧。趴在那儿享受凉爽的人造风时还“旺旺”地叫两声,不忘提醒我电话铃响了。一接,来了领导的新指示,女儿马上要回家,让我赶紧去了超市买个大西瓜。
服从命令听指挥,拿上遮阳伞,戴上遮阳帽,拿出变色镜,一番武装,丢下眼里充满乞怜的狗,走出了家门。
这是什么鬼天气?太阳铆足劲似的与人过不去,像生了仇似的在人的身上针扎火灸,戴了墨镜都被它的光炫得明晃晃的刺眼晴。
此时的风,只会察言观色,助桀为虐。平时的嚣张劲哪去了?你吹呀?平时你不是挺能吹的吗?这会儿怎么偃旗息鼓了呢?吹大点呀?来点凉快好不好!
可它却偏不,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憋着劲,在那装聋作哑,一声不吭。
树叶儿也在哀求它,可它依然视而不见。好像还在那儿幸灾乐祸地偷着乐,也不知道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在隔岸观火。望着柏油路是热的,热的都快化了。河里的水是热的,热的都快沸了。小区的铁门是烫的,烫的都没人敢伸手开了。连楼房的墙都貌似开始喷出火来,好像在等着行人身上那仿佛拧开了龙头而流出的汗水来幻变成自来水一般地来哧哧地往外冒出来救它。
好不容易蹒跚到了超市的门前,这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居然还有几个老头大汗淋漓地坐在路旁的树荫下在下象棋,更让人匪夷所思的还有人汗流浃背地在相斜头?这是傻,还是痴?这也许就叫“好”吧!
这时我看到一个全身护罩着的阿姨的身影,在街道上扫着地。她头上戴着遮阳帽,脸上捂着薄纱巾,肩膀上还搭着条擦汗水的长毛巾,口上戴着口罩,面上还套着一个骑车用的透明遮面罩。
可她再怎么地护着,身上的衣仍然像从河里爬上来似的滴答着流下汗来。我伫立感慨,细看着,怎么这样眼熟?哇,是吴嫂。我忙上前问:“你这是傻呀,还是痴?这个鬼天气不怕中暑了?”
老乡见老乡,眼里泪汪汪!吴嫂摘下面罩,抬头用她那被汗水浸渍得发红的眼看了我一眼说:“就因为这时段没人干才轮到我的,没事的,就几个小时,熬熬就过去了。”
“多少钱呀?值得吗?”说这话时,我心口都觉得闷。
“不多,但比在家种地要好点。”但我听说她还另外找事做,拼命地挣钱,做保洁员,有时还拾收废品。诶,真想不通她这是为了啥?
看着她挥汗如雨的背影,心里一丝涟漪泛起。这个淳朴坚毅的农村妇女,尽管衣着寒碜,但在我看来,此时却透着几分光彩来。
吴嫂也许是汗流的太多,干渴的嘴巴中说出来的话听上去都干巴巴的涩。“那你就不会躲到树下凉会儿?”我的怜悯并不凉快。“有人检查的,违规要扣钱哩。”吴嫂的回答却很无奈。这时一滴汗从额头上窜进了我的眼,我赶紧别过头,逃跑似的招呼了一声:“我走了。”便急急地一头躲进了超市的门帘后。超市的空调开的真冷呀!这种人造的风,就是邪,邪乎得让人受不了,忽然间便让人有了一种炎凉两极之感。我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吐出时,却觉得不太畅快!不想再过多地煽情自我感觉了,也不想与这股风拗劲。买完瓜,劳烦服务员切出一角来,嘱咐分成小块分装,准备给吴嫂送去些,便匆匆地出了超市的门。这时候,心里才觉得舒坦了些。其实我心里的感觉真的觉得舒坦了些了吗?未必!因为我在此刻,反倒是觉得于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至于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感觉,一时里,也说不上个头绪来。只觉得眼前蒙蒙的,像是出车时遇着了江南的雾蒙细雨的,不由你不更加小心谨慎地面对,心里只盼着能有一丝风出现。
04
其实这种感觉,对于我这个日日与车为伴,相依为生的车夫来说,是一直存之于心底的一种本能。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惴惴之感的,我依稀记得,以前并没有,面对太行之巅,黔山之壑,西域荒漠,雁门孤烟时也没有过。而如今,这种感觉,来了、有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像是与之感佩过的那些山里的过山风似的,有了些心里的敬畏。这,或者说,是之前没有如此强烈地感受?还是于逐渐地于日复一日的跑车讨生活后,这种感觉也便日盛起来?唉,反正没个头绪!我相信,每个人的心底都会或多或少的藏着些恐惧,只不过对于每个不同个体的人来说,这种恐惧感有些是可见可闻,看得见摸得着的。而有些则像是以一种虚构的形态存之于心。过去人常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概我就是属于那种近忧盛而远虑寡的人。
每天,当太阳还没睁眼的时候,在城市的第一波响铃被扫街的扫地工触响了。而像吴嫂这种“扫地人”在新的词语解释中并不能归纳为“清洁工”。因为在有编制的正式机构的工资表上没有她们的名字,因为他们是层层转包下来的劳务工,所以不能名正言顺地代表这清洁,而又高尚的“清洁工”三个字。真正的清洁工,此刻应该与太阳一样,还在睡觉,所以这样的称谓,名不副实,这便是一种风气。
第二波的响声,是的士,公交车,各种货运车的发动机的启动,他们的加入,使扫地工的扫帚与馬路的摩擦声不再是单调的独奏,成了和音。紧接着,便是小商小贩,路边小吃摊主偷偷摸摸地出没,他们的行为有点像贼,东躲西藏的同时,还得销脏。千年的演变,从勤劳者沦落为过街老鼠的尴尬与无奈,乃之于黑猫警长的出现,猫捉老鼠的游戏,可能还要像没完没了的电视连续剧似的上演下去。
真正的晨光之曲是从太阳的露脸开始的,晨风伴着晨阳,一起拉开了最后一块帷幕。一幕真正的,略带滑稽的舞台剧这才开始。大合唱从打工者的匆忙,送学家长的紧张,上班族的焦急,快递小哥的穿插,交警指挥家的舞棒一起。汇编出的城市大合唱便掀起了高潮。车辆的拥堵,人流的攘攘,喧嚣声,抱怨声,催促声此起彼伏。救援车的鸣笛,救护车的呼啸成为领唱,高亢而明亮。见此忙忙碌碌的景象,太阳露出了笑容,风儿也随之轻盈。但这一切,还只是序幕,真正的主角还没有出场。而要分辩主角、配角的身份并不难,从车型,车类上一看便知,一目了然。第一波出现的必是清洁车无疑,第二波的定是出租,公交,货运,三轮。第三波次的才是打工的电瓶车,摩托车。第四波的是送学的家长,上班族的国产。等过了这一波,才会是姗姗来迟的白领、精英的出场。这时的太阳已近八,九点,它笑逐颜开地看着尘世上密密麻麻的车辆爬行。白领、精英的座驾多为通用,别克。真正压台的主角,雷克萨斯,沃尔沃都有些不配,他们的凤冠龙袍,最起码也是大奔,凯迪拉克,丰田,宝马。只有保时捷,宾利,劳斯莱斯才配得上与梅兰芳大师有得一拚的名角。
我开着我的北汽幻速得意洋洋地夹杂其中,装着大佬似的送在某公司给老板做保洁的老婆上班,到了公司的门口,保安都麻木了习惯的羡慕,嫉妒,与恨时,甚至忘却了敬礼的对象。而我窃笑,这应该只有他们的老总才享受这样的待遇。上下班的接送,是这个社会上有头有脸,有财富,有身份的人,才能奢侈地拥有和梦寐以求的资格。而我一介平民、草芥却做到了,是不是很滑稽?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发生,是他们惊愕之余,不懂得我俩是用怎样的心态去迎接早晨太阳的笑脸的原故。灿烂的光芒,有时不是从太阳射来的,而是从自己的心发出。这也算一种另类风趣吧?
老婆一天的任务,就是反反复复地完成老板办公室的每个旮旯灰尘,污垢,脚印的去除,这份工作既烦琐又累人,但只要用一颗平常心对待这样的烦琐,也就能将心头的烦恼像除尘一样的清除。他人眼中的高低贵贱,在我看来,平淡如水。因为辛苦二字,对我们俩来说,就是与生俱来的家常便饭,并且食之甘甜,津津有味。完成了送达的任务之后,我就得迎接新的任务去了。作为城市装卸工的一员,起早贪黑,食饮不定已成常态。每天从起点到终点的距离不是用里程表计算的,而是用脑中存储的诗歌句长在衡量,用文字的数字去累积。
风尘仆仆中,我只看到路旁的鲜花盛开,风风雨雨的夜晚,我眼前只有万家灯火的通明,和亮化了的城市夜景。汗流浃背时我感激风的清凉,腰酸背痛时我涕零路边的树桩。
道上的拦截,坎坷的刁难,我付之一笑,笑的比太阳灿烂。因为这至少证明,我还活着。虽然常遇风带着雨点,带着冰雹,带着寒雪而来,在每个地方都无所顾忌地乱飞,乱撞。吓得树上的鸟儿,惊得振翅狂飞,惊的楼下行人,像避瘟疫似地急急地寻找归途,而我却必须行径其间,因为这就叫生存!
世上,有些事,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没有选择,只有面对!但我又不得不是承认,我缺乏的,正是唐吉哥德的勇气。可我虽然不会像唐吉哥德似的去挑战风车,但对于那些自以为是的拙劣,自欺欺人暗计,自私自利的榨取,以及自鸣得意的陶醉,都为我所不耻。至少,我要从精神层面压倒他,哪怕有些阿Q,但我乐意。这算不算也是一种风骨呢?
我每每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依旧义不容辞地出手相助,虽然势单力薄,能力有限,但搭把手,扛一肩的力气还是有的,这倒不是同类相怜,而是另一种取暖的方式使然。我们虽然是这个城市的最底层,是地平线。而我却相信一点,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正是从我们开始的,它的第一张笑脸属于我们,第一声笑也只有我们能够听到,听懂。而我早已将这颗温暖的太阳装入了心中,我要让灿烂永驻,让每一天太阳晨曦的笑,依然光芒四射!
不管是春夏秋冬,风依然独行。风是快乐的,无拘无束,无影无形。它是自由的,也有曲折。它会忧郁,甚至苦恼。它经历过艰辛,经历过痛苦,但它不甘堕落,只要尚存一丝动力,它前进的脚步就不会停歇。风象是不屈的、坚韧的、执着的、致远的、逸动的、美妙的。它乐观、自然,不会造作,不愿粉饰,来去自如。它不理会别人的眼光,异议,侮辱,甚至诋毁与谩骂。它依然一如既往地潇洒。潇洒地越过那座山,飘逸地越过那片海,热情地拥抱那束鲜艳的合欢花,纵情地在丛林中穿行,在小道上徜徉,在窗台前流连……
风,曾经冷酷过,绝望过,哀号过。但当春在呼唤的时候,它又会从海的那一边,带着云一起来了,带来了温暖,带来了雨滴,带来了又一个心里存着的美丽渴望。风,陪伴着月亮,陪伴着太阳一起前来与我作伴。而这才是我不懈求之的圆满!
不露痕迹的风象,是它的,其实也是我的!
05
时光是流动的,有时仿佛又静止。而记忆在岁月的长河中,被不经意地羁绊于某一个孤岛时,或许会寂寞而亡,亦或重生为一种标识,定格成符号,于时间中酝酿出一闪萤火。
这种微卑萤光,在星辰日月下,几乎注定会被世人忽略。因为它实在太微弱了,微弱到几乎不曾存在过。然而,它又是真实存在的,犹若一粒尘埃飘忽于世间,虽渺小,却真实。正如海德格尔所言:“存在是存在者的存在。”它始终都是存在的。既然如此,它就有着它存在的意义!这,也正是我这部小说意欲表达的涵义。
我所有文章中所记录的人物,都是些小人物,包括我自己。毋用置疑,没有什么高、大、上,都那么地不起眼。但我却固执地认为,再卑微的个体,也一样有鲜活的一面,他们一样会诙谐地笑、会揪心地哭,会滑稽地做个鬼脸,会揶揄地调侃、莫名地烦恼,甚至口出狂言、吐露粗俗,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不堪举动来。也许这些表现,在他人眼中有些神经质,或者说有点丑陋。然而这种状态,在我看来,它原本就是小人物们生活的真实生活。它可贵,就可贵在这“真实”二字。记得有一位编辑曾问过我:“你生活中有没有什么人生的座右铭?”我呵呵作答:“如要说我有什么座右铭的话,那也就是无聊时,能从淡如水样的日子中,硬生生地咀嚼出些只有自己知味的酸甜苦辣来。”是的,小人物的生平淡泊如水,平常无奇。但从他们的细微之处抠一抠,虽有污垢,却也能够写出些东西来,虽说不能成为靓丽之作,但聊以自慰地自读,应该还是可以的。至少,我个人这样认为。
我写我的爷爷,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以及我的亲朋好友,儿时学童,等等,等等。他们都是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人,我了解他们,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因为我也是个平常人。我体会他们的体会,痛苦他们的痛苦,快乐他们的快乐。所有的,知与不知的,正如我自己一样,发生并发生着,一如从前,还有未知的以后。他们的声音,也是我的声音。这些微音,或许会成为一种巨人脚底下发出的,近乎窒息的呼号,很微弱,常会被世间的常音淹没。但没关系,因为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无闻而不再出声,因为出声,是每个生命体所具有的本能,其使然,亦是存在的天道!就算再渺小,我们也是活着的生命体。
有时迷茫,也会愚蠢地问自己:“既然那么卑微,为什么而活呢?或许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愿、抵触,或是本能地拒绝那种选择。只觉得,必须活着,或许是一种欲念驱使,驱使我继续在留在世上体验某种消磨与流逝之感,亦或是欲等待时光将自己打磨成一尊大理石雕像下的垫土尘埃?我的这些貌似荒谬的古怪念头,或许在有些人眼里,都是些不值一提的无病呻吟,亦或是蝼蚁发出的荒唐至极的无稽之谈。他们不屑这种负能的言谈,更漠视那些卑微者的伤感与苦痛。正如他们所言,假若让这些流逝不亘的伪命题存在,那么试问?是谁创造了这个世界的辉煌?上帝赐予的荣耀应该并永久的属于他们,这才是永恒的主题,是他们的存在并主宰着这个不朽的宇宙。
然而,那天我去宁波,行车于跨海大桥上,从车窗中眺望一碧无尽的碧海宁波,忽生感概,仿佛听到盐在说:“如果没有盐,那世上就没有海。因为盐是海水的结晶,来自水,却高于水,乃精英。”而我却认为,盐,自是海的精华,但海知道,是海养育了它,而当盐睥睨海水时,盐已变味成了海浓缩的眼泪!如果有一天,幻想着这些泪流成另一个海时,我想,悲剧离我们也便不远了。因为,这样的一厢情愿,终是假的,更不可能成真。并且是我这个小人物所厌恶的,所鄙夷之所在。我对那些假的、恶的、丑的东西,并且在毫无羞耻地刻意包装,从心底觉得不可宽容。
人是看不见自己脸的,或许,只有站在沉湖边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眼珠是黑的,发丝也是黑的,面色却是黄的。
酝酿,是个痛苦的过程,我却不愿这过程最终酝酿出的是眼泪。在这个过程中,各种化学反应在体内纠集,分化。这此期间,没谁的眼睛会看到这个过程是如何衍变的。只有一种感受,便是挣扎。而这种感受也只能自我有感,不管你内心的苦楚多么地剧烈聚变,像狗样的蜷缩在某个角落中颤栗舔伤,始终不会有人朝这躲藏的旮旯方向瞥上一眼。其实。或许他们并非是有意无视,而是因为这个个体太过渺小,好像完全不能显现于他们的眼界而忽略其存在。可我却必须活着,即便是死了,也要死的像是活的。人,不会因为无聊而活,更不会因为无聊而死。无聊不算什么,只有无奈,才让人难过。但不管如何,好死都不如赖活着,因为活着,才有希望,怎么痛,好赖也是一种活。但,人活着,有一个基本前提,那便是尊严。再微卑的生命,都不愿失去上苍赋予的这份权利,也只有为此,再弱小的生命,才会舍得用生命去捍卫。此刻,生命的力量便显出它的强大来,哪怕再弱小,也不再畏惧,不再胆怯,其胆魄的伟坚也会变得与巨人一般的大,他们不会在乎输赢,更不会在意得失,唯一要争取的,便是在阳光之下袒露出自己的灵魂,让求生的目光,化着一把穿透世陋的锋刃。这不是什么利益之争,而是求生的本能!更是一种为了生存而作出的自我救赎。
每一想到这些,我的心便骤然间开始收紧,抽搐。更像一个溺水者,开始一点点的下沉,被窒息的同时,有一股莫名的惆怅开始包围全身,禁锢思维,感觉眼睛正模糊地看不到任何光线,所有的记忆,也渐渐地变得黑而遥远。意识消亡的那一刻,便注定要输了。所有的付出,也便成了一句空谈,所有人都可以忽略我的存在,而我自己却必须获得自己对自己生命的尊重和珍视。不能放弃,也不允许放弃。我知道救赎是困难的,但希望的存在,却让我获得了希望。这种希望,来自于像蚂蚁一样的人们在拼命忙碌的身影。他们在工地上,在田野中,散乱着头发,散乱着衣着,红的、白的、黄的,黑的、灰的,还有一些我的目光已难辩色调的颜色。他们有些直立着,有些蜷曲着,另一些在匍匐着,只能从巨人的脚下看到他们肮脏衣服里露出的头。我有心无力地忍不住想要将他们拽出来,手颤抖着伸出去,却发现,怎么也够不着。此时,才发现,我已仿佛沉默在岁月之外,自己已成了一抹影子,早没了附着的躯体。眼前横亘的是巨大而彻底的黑壑,放眼一望,对面满是曾经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像,他们缄默着望着我,像在欣赏一只落水狗表演的闹剧。静默的空气已凝固,而我却也被水蛛网锁封。在一双双慈悲的、同情的、暴戾的、嘲讽的、不屑的、还有如利刃般仇恨的目光中,成为了与之对峙的躯壳,在《沉湖》中下沉。
所有的情景,这一刻都可以描绘出一部扣人心弦的虚幻小说。我相信,这都不是真的。只是一段患了臆想症而狂想记忆中的片段,抑或是一个抑郁症病人所虚构出的章节。好在,一切正似乎一点点的成为过去,而过去式,才是永恒。正如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所述:“如果不把永恒理解为无限的时间延续,而无时间性,那么活在此刻时,也就永远活着。”但活着,我却认为,不必“在无法言说之处,人,必须沉默。”因为,发出微弱的声音,发出微弱的光,尽管微不足道,却是一种活着的证明!不管如何,我更愿意相信,这种将死者的微言,是善意的。更希望,这抹被岁月酝酿出的一束微光,会被人发觉,哪怕它只是一闪的萤火。
06
意犹未尽,再写上几句感慨。记得有谁说过:“历史上无数的悲剧,源于集体沉默。”这沉默的弊端显然是显而易见的,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沉默。人云亦云是最好的,随波逐流也无大的风险。这便是大多数人的特点,当然,我亦在其中。但当所有人都这么做时,都将沉默当作为座右铭,当作信条时,这个特点,在变成了人们的一种共性时,在平常,歌舞升平,岁月静好当然好,但当发生一些人们不愿看到,或听到的事情时,这种沉默的利弊便如那沉湖底的遗留现了出来。当然,偏见与傲慢要不得。但每个人,保持着一种作正视而清醒的观察力还是要基本具备。亦如沉湖,明晰而清亮。但风来时,它也是会说话的。
诚然,我一番荒诞的胡言乱语自不可信以为真,权当消闲时的消遣吧。记得我爷爷有句话,叫“说的说,听的听。”那便我姑妄言之,你姑且听之吧。最后一笑了之,权作笑谈!
2022年3月28日作于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