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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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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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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唐伯虎》连载

第三章 人生启蒙

所有的记载传说指明,先生一生的挚友主要有四个,一个是祝允明,因其右手六指,世称祝枝山,以书法见长,为明中期书法“三大家”之一。先生在少年启蒙之时,亦曾受到他书法上的指点。另一个便是文徵明,画艺书法同时了得,又以画艺著称。再有一个徐祯卿,作过一本诗学理论著作《谈艺录》,不但震惊大明朝野,甚至连后来反复古的钱谦益先生也尊崇倍至。另外还有一个小子叫张灵,字梦晋,亦是吴趋里人,先生自16岁中秀才后入府学为生员,与他熟识,并因习性相投逐渐成为挚友,某种程度上甚至影响到先生的处世为人。但他传世的故事不多,止有几个小片段。两人在十六七岁时,已经是府学秀才,却也曾一起光着屁股在吴县城南门外的池塘里泼水嬉戏,惹得少妇姑娘远远躲避而行,甚至连赖大娘这等老年女人看到,竟也皱起眉头道头:“唐家小子虽有才智,但此等有伤风化之事竟也做得出来?”后来长大成人,二人谈诗论文,无不投机,甚至画风都有相似之处。只因他一生专情,竟痴情于镜中花水中月,因过度悲伤终致大病夭亡,无人能够回天。

先生还有一个忘年之交,叫王宠,比先生足足要小二十多岁。先生于人生弥留之际,曾把心爱的女儿小桃笙托付于他,后嫁于他的儿子,足见先生对他的信任。

又一幅江南清新秀丽的水墨画面开始演绎,这一次,是先生正式入学启蒙……

画中的主角,是时年八九岁的小伯虎。在他身边,是十七八岁的允明,他于三年前丧母,哀痛守制三年。现在已经成亲,娶的是中书舍人李应祯之女,甚是得意,于新婚之夜曾写有一首《新婚咏》:“人理有太和,太和及兹辰;束楚当星户,虹梁就乌津。彼其行结帨,予亦御周轮。从云来桀者,卺醴合良人。永始承遥绪,昌图启后珍。慷慨山河誓,与子并千春。”

另外还有和小伯虎同年的文徵明。至于和先生一生关切密切的徐祯卿,现在还在他娘的肚子里呢!徵明直立行走甚晚,且懒语,令其父文林先生极度怀疑他的智力发育。但从八九岁后,他终于可以行走,并跟小伯虎一起投师学习……

徐徐展开的画卷,是在文林先生自家学堂里,学生分别有徵明、允明和小伯虎。

其时,沈周先生正在指点几个顽童练习一尺见方的正楷大字,文先生在家时,他亦是经常到文先生家坐馆。允明当然已经练过这种启蒙的写法,他现在正朝着小楷行书努力。他自己练习之余,不时指点另外几个小子。允明和小伯虎他们的关系也颇为有趣。文先生曾笑称,允明,你跟他们是又做同学又做老师,真是委屈你了。允明却也不在乎,说既投同一师门,自然就是同学,不过他的年龄稍长,倒可担当学长角色,帮助他们进步。

令沈先生欣慰的是,文林先生所关注的这几个人,除他的儿子徵明反应稍迟钝,其他都是聪敏过人,无论教他们写字背书,都是过目不忘,那端正的尺方正楷,简直比他当年所写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徵明的长处却是最为用功。

沈先生另有惊奇之处,小伯虎对于书画兴趣极浓。沈先生每每在后花园画些花草池景,小伯虎总是站在一旁默默品味,有时还拿根柴棒在院子角落写写画画。

自从教习几个小子,沈先生亦是心满意足。他治学甚严,对几个小子管教尤为严厉。习练书法,背三字文,数名小子个个聪慧伶俐,允明的书法不用说,且自发用功。另外几个小子却是无比顽皮。后来文林先生又选了外任将要赴任,不免稍稍担忧。

却在其时,因为沈周先生的交际,几个小子又多了一位老师,也是姓沈,就是沈诚先生,字希明,号隐君,是苏州府长洲人氏,亦是饱学之士。他早年中得秀才之后,曾多次参加科考,不第。因为生机,索性在家开馆授业,与沈周先平日多有来往。那一日学馆停课,正到文家来拜访沈先生,认识了先生和徵明等几个小子,竟而喜欢上他们。沈周先生当时半开玩笑,说你既然喜欢他们,不如让他们到你学馆听课如何?沈诚先生那说好啊!我现在正讲到《大学》,他们若是有兴趣,可随时过来听课。文林先生闻听,立刻喜上眉梢。

就这样,先生和几个小子又稀里糊涂成为沈诚先生的学生。

毕竟都是半大小子,他们在一起,肯定会惹出些鸡毛蒜皮的是非。允明原本是温敦厚道之人,想不到结交这几个顽皮精灵之人亦受到影响。课余饭后,大家便趁沈诚先生或闭目静心养性,或者书房苦读之时,由小伯虎带队结伴成伙东游西逛,或爬墙去东邻院内摘桑椹,或到吴门外池塘嬉水。甚至于大街之上,学人家残疾乞丐铺一块破麻袋,几个人脸上涂了锅底黑黄土泥,不知打哪拣来几只破碗端在手里,不消半日,也讨得数几十个铜板,或买些时令炒货,比如葵瓜子之类,或买些苏州有名的小吃,有卤汁豆腐,还有酒酿饼。那酒酿饼是他们最爱的美味。

小伯虎第一次吃酒酿饼时,却也诧异,且问允明:“说是酒酿饼,分明一点酒味也无,怕是买到骗人的假货吧?”允明知道的典故多些,摇头晃脑道:“这酒酿饼,原是反贼张士诚早年杀人之后带他娘逃荒,眼看他娘行将饿死,行至一家,止有老人家自己在家,长年酿酒剩些酒糟,加点面,做成酒酿饼,竟救了他娘一命。后来他带领大军反元,偶尔想起老娘当年所吃之物,便命军卒依料样制作,称之为‘救娘饼’,后来他却败于我朝开国皇帝,押送进京途中自杀,世人再不敢称之为‘救娘饼’,这才把叫它酒酿饼……”

不过,他们的作为终于引得沈诚先生动怒。那一日,眼见允明带着两个小子从后花园翻墙回来,沈诚先生立即沉了脸色,先把允明叫进书屋。几个顽皮知道情况不妙,一齐藏在门外偷听。

沈诚先生先捻捻自己的胡子,看看一脸灰土的允明,问:“你知道自己多大了?”

“学生已经十八岁。”允明心知情况不妙,偷偷向门外瞅一眼,希望有谁赶快来帮自己说情。

“已经十八了?哦!眼看长成大人了。你既为学长,又为何带头学些市侩之气?文先生乃授受皇命之人,他本无暇料理家事,才费许多钱粮托我教习你们,想不到你们竟如此不遵学道。倘要责罚你们,显我平时教习不周,若不责罚,又怕误你们一生,让我何颜呆在文家?”

不由分说,命允明带另外两个小子一齐到学堂之内,面对圣人画像跪下。

不知是因为先生管教愈加严厉,还是允明本身天资聪明,到第二年时参加县试时,他竟一举中得秀才,这是他人生的一个新篇章。其时伯虎、徵明俱佩服祝贺,允明却大笑道:“你们一个个都比我聪明,日后恐怕俱是秀才,这个是错不了的。”

似乎大家对于未来的前程都寄厚望。但也有些意外事情。早在四年前,允明的亲母已经去世。允明娶亲之后,父亲过一年竟又给他娶了继母陈氏,只过一年,又给允明添了个弟弟,比允明自己的儿子祝续还小。此种家务事甚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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