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迭尔旅馆”的西餐餐厅里,“天才”钢琴家斯维亚托斯拉夫·特奥菲洛维奇·特克利耶夫,仍在忘我的弹奏着钢琴。他,就是哈尔滨警察厅副厅长原田菀尔三等警监和特务科科长“笑面虎”高胜寒三等警正密谋的“釜底抽薪”阴谋中,差一点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掉进坑中的“老毛子”总参情报部高级间谍“狄安娜(Диана)”。
“马迭尔旅馆”的西餐餐厅里,没有几个就餐的顾客。食客们十分惬意的边吃饭边欣赏悦耳的钢琴曲。钢琴还是“狄安娜”喜欢的那架“雅马哈”钢琴,“狄安娜”弹的还是那首《普罗柯菲耶夫的第6号奏鸣曲》,高音仍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低音如冬雷滚滚,高低音一同奏响,就像暴风雨中夜莺的呢喃。悦耳的钢琴曲仍然那么柔美,让人们对生活充满激情。只不过,“马迭尔旅馆”外面不时传来的爆竹声显得那么不协调。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如果是内行就会听出来,“狄安娜”的《普罗柯菲耶夫的第6号奏鸣曲》中三处的“re”都被他弹成了升“re”。弹错一次是手误,弹错二次是错误,弹错三次那就是有意而为之了。是的,“狄安娜”的确是有意三次把“re”都弹成了升“re”。“狄安娜”这是在向他的上线“瓦西里”发出紧急联络的暗号。
“狄安娜”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智商极高,十分狡诈,喜欢独来独往这一点,有点像解耀先叫战智湛那前儿。以“狄安娜”的能力,这么轻易的掉进原田菀尔和“笑面虎”在桃花巷“丽春院”中挖的坑中,实属不该。如果不是有人放火、开枪向他报警,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本来想好好露把脸,没想到把屁股露出来了。“狄安娜”十分恼火,但是又有点不甘心。他不住的祈祷上帝,向他报警的火光和枪声是他的上线“瓦西里”,在发现桃花巷“丽春院”是个陷阱之后,采取的紧急措施。
“狄安娜”心中大骂他的上线“瓦西里”获得了假情报,还如获至宝,煞有介事的搞什么“Разящая кошка за принца”。还解释说,这是中国的小说《三侠五义》中的故事,叫做“狸猫换太子”。讲述宋真宗时,刘妃与内监郭槐合谋,以剥皮狸猫调换李宸妃所生婴儿,李宸妃随被打入冷宫。真宗死后,仁宗赵祯即位,包拯奉旨赴陈州勘察国舅庞煜放赈舞弊案。途中,包拯受理李妃冤案并为其平冤,迎李妃还朝的故事。故事脍炙人口,被后人竞相传颂。
也亏了“瓦西里”脑洞大开,答应与奥古斯特•冯•霍夫曼长得有几分相像的意大利驻哈尔滨领事馆的领事,实际上是意大利情报组织驻哈尔滨谍报组织负责人的安东尼奥•雷奥纳多分享情报,并付给雷奥纳多一千美元“辛苦费”。由雷奥纳多扮成霍夫曼让小日本鬼子宪兵抓走,“狄安娜”则负责绑架霍夫曼。为了稳妥起见,“瓦西里”又安排两名中国籍的特工伪造意大利驻哈尔滨领事馆的雇员的身份,跟随雷奥纳多进入桃花巷的“丽春院”。一来负责保卫雷奥纳多,二来协助“狄安娜”绑架霍夫曼。
至于雷奥纳多扮成霍夫曼让小日本鬼子宪兵抓到之后怎么办?因为雷奥纳多有“豁免权”,包括雷奥纳多本人在内,也不担心小日本鬼子宪兵能把他怎么样。就算是小日本鬼子宪兵不把“豁免权”放在眼里,以意大利王国和“大日本帝国”,以及“大满洲帝国”的关系,小日本鬼子宪兵也不会把雷奥纳多怎么样,顶多就是驱逐出境。
“狄安娜”不知道他的上线“瓦西里”长什么样,他只能从“瓦西里”的声音猜测他的上线大约五十岁左右。“瓦西里”也许就工作、生活在要紧街22号,也就是现在的耀景街那座被称为“CCCP大楼”的“老毛子”驻哈尔滨总领事馆里。那里,他是不能去的,就是被追捕也不行。因为“CCCP大楼”肯定被小日本鬼子的哈尔滨保安局的特工严密监控着,只要他去过一次,立刻就会成为小日本鬼子哈尔滨保安局重点调查的对象。“瓦西里”也许就是负责满洲谍报工作的头子,也许仅仅是“头子”和自己之间的联系人而已。“瓦西里”更大的可能也许就不是负责满洲谍报工作的头子,仅仅是“头子”和自己之间的联系人。
“CCCP大楼”是典型的俄罗斯建筑风格,主楼曾是为中东铁路局局长德米特里·科沃维奇·霍尔瓦特所建的官邸。这样一位重要人物将要入住的街道,自然很“要紧”,所以,此街被称为“要紧街”。而最大的笑话是,霍尔瓦特局长根本就没有到此居住过。
“CCCP大楼”的名字来源于铁门上极为醒目的金色大字:“CCCP”。
“老毛子”驻哈尔滨领事馆总领事斯拉乌茨基的女儿斯拉乌茨卡娅的笔下,是这样的描写这里的:“我们住的房子是一座老式的俄罗斯建筑风格的独家寓所。带有大花盆的石头台阶引向领事馆的后花园。一道木板障把这个花园与领事馆的其他地方隔了开来。我们就住在这座建筑的二层。我们的楼下,是一个只在重大节日才开放的俱乐部。建筑物的半地下室里,有个台球室。领事馆下班后,这里总是聚满了人。院子里有一幢二十世纪初叶建筑风格的长条形建筑。那宽大明亮的窗户和其建筑物的风格一致呈现出不对称的排列。一畦畦栽种很整齐的小花池围绕着一个大花坛。……一个用天竺葵组成的红五星,镶嵌在大花坛的中央。用柏油铺成的小路和汽车道,通过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在巨大的铁门前交会。四个金色的大字‘CCCP’横贯大铁门。”
“狄安娜”很自负。“瓦西里”曾安排共产国际在哈尔滨的“古斯达夫尔斯基”中国特工小组协助“狄安娜”开展工作。可是,被“狄安娜”断然拒绝。“狄安娜”向来看不起中国的同行,他认为“古斯达夫尔斯基”中国特工小组对于他来讲不会有帮助,只会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瓦西里”批评“狄安娜”不该轻视共产国际的中国同志,“狄安娜”却十分狂妄的告诉“瓦西里”:“如果说自己刚刚进入大学的殿堂,那么无论是国共哪个党的特工,仅仅是刚步入小学不谙世事的幼童。”
也难怪“狄安娜”自负。国共两大阵营的谍报组织建设以及工作方式,的确是师从“老毛子”。从北伐到定都南京初期,国民党根本就没有谍报机构,秘密活动主要依靠帮会。一九二七年五月,中央军委吸取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血的教训,成立了特务工作处,也就是后来中央特科的前身,负责中央的安全保卫工作。这是国共两大阵营里最早的情报组织。我党隐蔽战线的元勋耆宿,几乎都在“老毛子”接受过秘密工作的培训。
《普罗柯菲耶夫的第6号奏鸣曲》一遍又一遍的在“马迭尔旅馆”西餐餐厅里响起。可是,“狄安娜”只是机械的弹奏着《普罗柯菲耶夫的第6号奏鸣曲》,桃花巷“丽春院”门前遇险那一幕,甚至每个细节都在他的脑海里,就像演电影一样不断地出现。“狄安娜”反复推敲着行动失败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是有些看似无关的因素他也没有放过。第一次行动的失败,让“狄安娜”对“老毛子”在中国,或者说是在满洲谍报组织的效能产生了怀疑。
事实上,“狄安娜”低估了“老毛子”的谍报组织在中国满洲的能量。当时,“老毛子”在中国满洲的谍报机关和间谍,其级别、数量,工作的效率和质量,远不是小日本鬼子可比。“老毛子”从一九一九年起,就在哈尔滨建立了高效的间谍网。在哈尔滨的领事馆、对外贸易局、银行、通讯社、研究所等,民间的、官方的,几乎全是谍报机关。这些机构“只是开展地下活动和情报工作的晃子而已。”
“狄安娜”已经不知道弹了多少遍《普罗柯菲耶夫的第6号奏鸣曲》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开始麻木了。忽然,一个十一二岁鼓鼻子眍䁖眼儿相当惹人稀罕的“老毛子”小女孩儿,笑吟吟的向“狄安娜”献上了一束被德国奉为国花的矢车菊。“狄安娜”彬彬有礼的接过了小女孩儿手中的矢车菊,吻了一下小女孩儿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