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余震铎对自己选择的这个“守株待兔”行动临时指挥部的地点极为满意,就连他身边也举着望远镜观察窗外情景的“笑面虎”也是越看越佩服。身处行动现场,“笑面虎”对行动计划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笑面虎”本人也是怀疑窃取《富士山の雪》作战计划的国际间谍、情报掮客奥古斯特·冯·霍夫曼就隐藏在圣母帡幪教堂内,或周边的某个地方,绝对远不了。昭仓树仁和周毅普穷折腾一天之后,无论是心理素质多强大的人也很难沉住气。就算霍夫曼还有同党,侦知了昭仓树仁和周毅普率领警察都退回了警察厅,日本宪兵也返回了宪兵队军营,那还不像受惊了的兔子一样,趁着天黑挠杠子,还等啥呀?
可是,“笑面虎”十分担心为了窃取《富士山の雪》作战计划的国际间谍、情报掮客奥古斯特·冯·霍夫曼,他安插在圣母帡幪教堂内的“闲棋冷子”,特务科的俄裔特务波戈洛夫斯基·斯塔谢耶维奇·伊凡诺夫警尉。保安局那些日本特工是不认识人伊凡诺夫的,就算是见过的,顶多也就脸儿熟而已。没有自己的命令,伊凡诺夫是不敢暴露自己身份的。伊凡诺夫身材酷似霍夫曼,为了乔装霍夫曼,他把满头白色的卷卷毛都染成了金黄色。伊凡诺夫乔装成霍夫曼,潜伏在圣母帡幪教堂里,守株待兔,可别让保安局那些猪一样的特工当成真霍夫曼给毙了。那才叫“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自己为了能找到霍夫曼,在圣母帡幪教堂布了一枚‘闲棋冷子’这件事儿是不是应该向余震铎报告?可是这前儿报告来来得及吗?”“笑面虎”又犹豫起来。他知道余震铎素以心狠手辣闻名于谍报界。自己想抓霍夫曼,事先没向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务部特派员余震铎报告,就算是抓到了,也是有过无功呀。行动要是失败了,总得有个替罪羊呀。如果余震铎和原田菀尔知道了自己私自在圣母帡幪教堂布设了一枚“闲棋冷子”,余震铎再咬死了正是因为这枚“闲棋冷子”,才导致了整个“守株待兔”行动的失败,自己可就有口难辩了。
“笑面虎”暗暗下了决心,在圣母帡幪教堂布设了一枚“闲棋冷子”这件事打死都不能说,就给他来个装傻充愣。至于波戈洛夫斯基·斯塔谢耶维奇·伊凡诺夫咋办?只能听天由命,最好的办法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绝不能让余震铎抓住把柄。
想到了身边的余震铎,“笑面虎”又不得不佩服余震铎!牛十三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垒的!这余震铎不愧是军统“八大金刚”中的老二,眼光之毒,真是见所未见,不同凡响!他只在圣母帡幪教堂门前的大直街上溜达了一趟,这一出事,就能果断的选择住友商事哈尔滨分社大楼作为“守株待兔”行动临时指挥部的地点。的确令人不佩服都不行!
“笑面虎”心中正在暗赞余震铎目光如炬,余震铎突然叫了一声:“胜寒兄!”
“不敢!不敢!卑职不敢!”“笑面虎”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急忙把望远镜从眼睛上拿下来,满脸堆笑,对余震铎点头哈腰的说道。
实际上,抛开原来分属不同的阵营不说,“笑面虎”的警衔是三等警正,相当于军队的少校,而余震铎是军统中校。但是,论起年龄来“笑面虎”却要比余震铎大了七八岁。余震铎叫“笑面虎”一声“胜寒兄”并不为过,也显得关系很密切。可是,余震铎现在是警务部的高级参事官,警衔是三等警监,相当于军队的少将,和“笑面虎”的差距就有点太大了。
“跟长官不能称兄弟,跟老婆不能说实话,跟窑姐儿不能动真情。”这不是老话讲的,是周毅普的前任,绰号“坏三儿”的葛礼平的谆谆教诲。不仅周毅普把“坏三儿”葛礼平这段话牢记在心,“笑面虎”也懂得这里面的奥妙。所以,余震铎可以和“笑面虎”称兄道弟的套近乎,“笑面虎”身在蝇营狗苟的伪满洲国警察队伍里混了这么多年,这点常识还没有?“笑面虎”可不敢虎了吧唧的顺杆儿爬,称余震铎为“贤弟”。“笑面虎”深信,凡是自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骨子里一定是一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如果有谁真的相信了这样的人的忽悠,大了呼哧的和这样的人兄长弟短的,那你离倒霉就不远了。
余震铎见“笑面虎”对自己称他“胜寒兄”浑身不自在,也就没有勉强。余震铎把望远镜从眼睛上拿下来,改口说道:“高科长,你……”
余震铎皱了皱眉头,没有对“笑面虎”说想干什么。余震铎反而转过身去对黑暗中正在和江户康成嘁咕嚓、嘁咕嚓不知说些什么的鬼谷操六唤道:“鬼谷君!”
“は(是)!”鬼谷操六答应了一声,“噔噔噔”跑到余震铎面前,大皮靴“咔”的一声一磕,向余震铎颔首为“会釈”礼,说道:“请余长官训示!……”
余震铎皱着眉头说道:“鬼谷君,咱们潜伏的人在什么位置?能不能联系上?”
“笑面虎”翻译后,鬼谷操六嘎巴溜脆的“稀里糊涂嘎”、“马鹿马鹿哒”汇报了一通。“笑面虎”翻译道:“鬼谷君说,咱们潜伏的人每两人一组,共分十组。在墓地中潜伏了三组,在包围‘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有四个组,潜伏在圣母帡幪教堂的有三个组。其中一个组在圣母帡幪教堂钟楼上。‘守株待兔’行动临时指挥部可以通过灯光信号和他们取得联系。”
余震铎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鬼谷君,现在可以和各组联系上吗?”
“いいよ(可以)!”“笑面虎”翻译之后,鬼谷操六十分自信的从桌子上拿起一只蒙着红布的手电筒,走到余震铎身边说道:“余長官見てください(余长官请看)!”
鬼谷操六不待“笑面虎”翻译,立刻将手电筒的光冲天棚发出了“一长两短”的信号。鬼谷操六“一长两短”的信号一发出,立刻从他所说的保安局特工所潜伏的位置依次发出了应答信号。鬼谷操六边盯着回复信号的位置,边向余震铎介绍。
看来保安局的特工这种事儿平时没少练习,从鬼谷操六发出信号,到潜伏的特工们依次回复,秩序井然,可以说训练有素。“笑面虎”翻译完鬼谷操六的介绍之后,余震铎点了点头,对“笑面虎”说道:“高科长,昭仓副科长和周队长现在在什么地方?”
笑面虎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余震铎是什么意思,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报告余长官!昭仓副科长和周队长执行完‘打草惊蛇’第一阶段的任务之后,基于保密的考虑,昭仓副科长和周队长与参加行动的其他人,包括宪兵都集中在警察厅。封锁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余震铎点了点头,说道:“高科长,请你联系原田君,命令昭仓副科长和周队长与参加行动的其他所有人,并调集足够的卡车,在警察厅待命。命令人不离枪,车不熄火!”
“是!”笑面虎“咔”的一个立正,正想走到桌子前面去抓电话,又惊疑不定的停住了,试探着问道:“余长官,出了什么事?是您发现了啥咋的?”
余震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一种直觉而已,不得不防!”
“笑面虎”不敢再问,急忙走到桌子旁去给原田菀尔打电话。余震铎和“笑面虎”的对话鬼谷操六听懂了个大概,他想去问余震铎,可是“笑面虎”正忙着打电话,没人给他翻译。他就是问了,余震铎恐怕也听不懂。
恰在这时,鬼谷操六听到在房间门口站岗的小特务和警察厅特务科的全勇哲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接着,房门一开,警察厅庶务科科长白景山三等警正黑灯瞎火的摸黑走了进来。白景山笑嘻嘻的说道:“我说余特派员,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趁着行动还没开始,咱们先填饱肚子呗!”
笑面虎刚刚撂下电话,听白景山来催吃饭,就微笑着说道:“我说老白呀,你可真是个天生的庶务科科长的料,这庶务工作都让你做到家了。你的能力和水平这么高,说不准哪一天‘康德皇帝’陛下听闻你的大名,把你调到新京去当内务府总管了。朝内有人好做官!到那前儿,兄弟就仰仗你老兄了。你老兄念在咱们袍泽之谊,就多多提携兄弟吧。”
白景山笑道:“我说老高你咋糟践人不打草稿呢?你这不明摆着骂我是太监吗?我说老高,我可是有儿有女的人。伺候‘康德皇帝’那得是八辈儿祖宗行善积德修来的福分,兄弟那是可望不可及。再说了,让兄弟当太监,兄弟这个还真舍不得那啥!”
白景山说完,把余震铎和“笑面虎”都逗笑了。鬼谷操六的汉语就是个二把刀,脑子还就是一根筋。白景山和“笑面虎”说些什么他真听不明白。见余震铎和“笑面虎”都笑出了声,就断定白景山和“笑面虎”这两个人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否则,干嘛不翻译给自己听呢?不过,白景山刚进来时说吃饭的话鬼谷操六听懂了大概。他也知道白景山跑到傅家店哈尔滨最大的饭店宴宾楼,给余特派员订了一桌丰盛的“宵夜”。
鬼谷操六心中有气,也是欺负余震铎不懂日语,别人不敢翻译,就嘟囔了一句:“豚のように、食べることを知っている(就像猪一样,就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