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和进饭店本不稀奇,一个纨绔子弟进饭店吃吃喝喝的那不是稀松平常的事嘛。让周毅普感兴趣的是,在李忠和进入“新记独一处”饭店玄字号包房内之前,包房内已经有了一个特殊的客人,这个客人就是五常的土匪“韩大牙”的儿子“二杆子”。两个“二杆子”的手下从一辆“福特”牌出租车上抬下来一个皮箱,分量很重,直接抬进了玄字号包房。
“韩大牙”在山里边种大烟,让他儿子把大烟倒腾到哈尔滨,卖给李玖鹏的儿子李忠和,这件事周毅普是知道的。和土匪打恋恋,这罪名也不小,可是放到李忠和的身上,分量似乎又不太重。现在机会有了,“通匪”外加和胡子倒卖大烟,那就是罪加一等。何况,周毅普自信他手中的王牌也够李玖鹏和他的儿子李忠和喝一壶的,不死也得扒一层皮。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这是老子的《道德真经》中说的。周毅普深知“笑面虎”的为人,当他得知“笑面虎”的老婆红杏出墙这件事之后,没等“笑面虎”冷静下来想咋办,周毅普就在第一时间把“笑面虎”老蒯的奸夫,那个“小白脸”捉了回来。紧接着,他又雷厉风行的查封了报馆,追缴回来了报纸。
这件事周毅普办的十分漂亮,“笑面虎”很满意。“笑面虎”接着又暗示周毅普,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恶霸李玖鹏那个瘪犊子不敢明着和他硬刚,反而去给他老蒯挖坑。他老蒯那个傻十三老娘们儿经不住诱惑,一不小心掉坑里了。他“笑面虎”是啥身份呀?这件事不好亲自出头去调查。周毅普和“笑面虎”都是聪明人,对“笑面虎”的意图自然心领神会。
“戴绿帽子”可是“四大憋屈”之首,只要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儿,谁都忍不下这种“憋屈”。这口气,“笑面虎”是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去出的。要是不把李玖鹏和李忠和这爷儿俩整窜稀了,“笑面虎”就是啥也不是那一伙儿的了,他这个警察厅特务科科长就白混了,还是麻溜儿利索儿的直接一头扎他老蒯的尿罐子里呛死得了。
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周毅普是警察厅特务科特别行动队的队长,自然不怕李玖鹏的儿子李忠和这个小流氓。可是,李忠和是“滨江三少”之一,“滨江三少”又是被合称为“三玖”,让老百姓恨之入骨的苟熙玖和李玖鹏、武运玖的儿子。“三玖”这三个恶霸有钱有势,别说周毅普一个小警佐,就是“笑面虎”本人,“三玖”他惹不起,“三玖”背后的靠山“笑面虎”更惹不起。苟熙玖与李玖鹏,以及“江上军”参谋长武运玖少将哪个是好惹的主?更别提“三玖”背后的靠山了。
周毅普既然答应了“笑面虎”,去给他出气,想方设法把李玖鹏和李忠和这爷儿俩整窜稀了,就得不动则已,动就得下死手,置李玖鹏和李忠和这爷儿俩于死地。“打虎不死,反遭其噬”的道理周毅普可清楚,他是绝不会干拖泥带水,最后反而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的蠢事的。
包括“滨江三少”在内的“三玖”作恶多端,可谓恶贯满盈,周毅普早有除掉这三对儿祸害哈尔滨父老的害人精父子的心,只是不得其便而已。现如今,机会有了。
周毅普再和加贺方雄嘀咕这件事的时候,满脸的为难。加贺方雄追问其故,周毅普吞吞吐吐的说,警察厅特别行动队的人差不多都让影山善富贡抽调去抓“狄安娜”了,他现在就等于是个光杆司令。李忠和就是一个家里有钱的小流氓,那“二杆子”可是正儿八经,打家劫舍,杀人不眨眼的胡子,手中的家巴什儿绝不是吃素的。特别是不知道“二杆子”还带了几个保镖。贸然抓捕,可别阴沟里翻船,吃了这帮胡子的亏。
加贺方雄本来就是个好大喜功的人,何况是没少喝“高粱烧”之后?他急切的拍着胸脯子叽哩哇啦的说了一通,满脸的为了朋友不惜两肋插刀的豪情壮志。周毅普知道加贺方雄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他加贺方雄作为朋友绝不会袖手旁观。何况抓胡子,打击非法倒卖大眼也是他们宪兵队的职责。加贺方雄自告奋勇,“新记独一处”饭店离这里不远,离宪兵队傅家店分部也不远。他愿意立刻去给宪兵队傅家店分部的豊田瑛介中尉挂电话,命令豊田瑛介率领傅家店分部的全体宪兵立刻出动,包围“新记独一处”饭店,活捉“二杆子”这个胡子头儿。
加贺方雄还表示,他义不容辞的陪同周毅普先行前往“新记独一处”饭店,监视胡子。
周毅普满脸的感激涕零,信誓旦旦的对加贺方雄说,这件案子本来就是加贺方雄侦破的,并率领宪兵队傅家店分部的宪兵围剿。自己只不过是适逢其会,雨点落在香头上,巧了而已!
“笑面虎”听屠鑫铭说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暗笑。周毅普这么做虽然显得人品过于卑微,但是,自己和周毅普基本不用承担什么风险了,不正是自己当初所计划的吗?“笑面虎”心中很满意。自己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亲自这么做的话,也许做的更好。可是,周毅普这可是完全在执行自己制定的计划,不也就等于是自己亲手在做吗?就是不知道第二步怎么样了!
“笑面虎”想到这里,笑了笑脱口问道:“毅普啥前儿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后来呢?”
“后来?”屠鑫铭咔吧咔吧眼睛,接着说道:“后来一点也不惊险!那豊田太君也真牛十三,带着两个宪兵直接就闯进了‘新记独一处’饭店的玄字号包房内。‘二杆子’的一个保镖已经把枪拔出来了,想和豊田太君拼命。可是,‘二杆子’却大叫了一声‘不许反抗’!那个保镖一愣神功夫,就被一个宪兵一刺刀捅倒了!唉……可惜了的一条汉子!”
似乎是对豊田瑛介带着宪兵没当场把李忠和、“二杆子”几个人杀了,“笑面虎”有些扫兴。“笑面虎”不无遗憾地说道:“我说鑫铭,以后这种同情胡子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尤其是不要当着外人的面说,这可是关系到你对皇帝陛下是不是忠诚的大问题!后来呢?”
“笑面虎”虽然说得严厉,但是无处不透着关心。屠鑫铭顿时感觉到心中热乎乎的,急忙说道:“科长哥哥责备的是!科长哥哥责备的是!鑫铭打今儿个起绝对不再犯错了!”
屠鑫铭见“笑面虎”一双小三角眼望着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科长哥哥”想听下文。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科长哥哥,你说周毅普这小子的命咋那么好呢?把李忠和那个犊子抓了个现行之后,加贺太君气呼呼的带着宪兵又闯到了李忠和那个犊子的家里搜查。科长哥哥,你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理周毅普这小子搜出啥来了。您猜怎么着?”
“笑面虎”的心里基本明白了个大概。见屠鑫铭卖关子,就笑了笑说道:“我说鑫铭呀,你是不是跑傅家店‘北市场’那旮沓听书听多了?你说你跟哥哥俩说个事儿也弄得跟说书似的!你是不是该一怕大腿,叫道‘且听下回分解’呀?”
屠鑫铭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呵呵……科长哥哥真能咯叽人!周毅普那小子要不说命好呢,他和加贺太君正由李玖鹏那个老不死的陪着在客厅说话呢,豊田太君却从李忠和的卧室里搜出来一个古色古香的首饰盒,双手捧到了加贺太君面前。首饰盒中有两万假‘老绵羊票子’,还有三根金条和一封信。加贺太君看不懂中国字,就请周毅普翻译……”
屠鑫铭刚想再说让“笑面虎”猜一猜是谁写的信,怕“笑面虎”又糟践他,停了停接着说道:“这封信原来是军统滨江组组长‘毛二赖子’亲笔所书,写给李忠和的。信中的内容是三根金条是感谢李忠和送给军统滨江组那部电台的,两万假‘老绵羊票子’是样品!”
“假‘老绵羊票子’是军统整的?”“笑面虎”的心彻底放下了!他想起了周毅普向他要的那两万假“老绵羊票子”。只是没想到周毅普做事滴水不漏,把这件案子办成了铁案。
“笑面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真没想到,李玖鹏和李忠和这爷儿俩不仅和胡子狗扯连环,倒卖大烟。还勾结军统,制贩假‘老绵羊票子’,扰乱‘满洲国’金融秩序。李玖鹏和李忠和这爷儿俩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还敢资助军统滨江组组长‘毛二赖子’电台!老话讲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真是千真万确呀!李玖鹏和李忠和这爷儿俩这把要想活命?嘿嘿,恐怕有点难了!”
“笑面虎”一转脸,发现屠鑫铭正眼巴巴的望着他,就笑了笑说道:“嗯,这件案子的破获虽然不能记到咱们特务科的账上,得不到奖金有点可惜。但是,咱们也应该高兴!”
“笑面虎”说到这里,猛然想起来在圣母帡幪教堂后院“老毛子”墓地看到的“大妖山魈”的影子。他都能确认个八九不离十那就是“北满铁路哈尔滨铁道工厂”的“工人夜校”教书的穷教书匠战智湛。难道余震铎能认不出来?或者是自己判断有误?
“笑面虎”思索片刻,对屠鑫铭说道:“鑫铭,哥哥这旮沓有件事儿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