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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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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1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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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读红楼》连载

第三十三章 闹学堂李贵止战

学堂里打群架,好端端的教室乱成了一锅粥,贾瑞这代课老师本就威信不高,任他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听他的。这声音越来越高,传到外面宝玉的几个大仆人李贵等人那里,李贵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大喝一声,住手!问这些学生怎么打起来了?大家七嘴八舌,众口不一。李贵先骂了自己人茗烟等四个小子一顿,随即撵了出去。却见秦钟的头挨了金荣板子,打去一层油皮,宝玉正在拿褂襟子替他揉,见众人停了手,便命,“李贵,收书!拉马来,我去回太爷去!我们被人欺负了……”李贵劝道,“哥儿不要使性子,太爷既有事回家去了,这会子为这点子事去聒噪他老人家,倒显得咱们没礼似的。依我的主意,哪里的事情哪里了结,何必惊动老人家。——这都是瑞大爷的不是,太爷不在家里,你老人家就是这学里的头脑了,众人看你行事。众人有了不是,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如何等闹到这步田地还不管呢?”

瞧这主仆对话,李贵毕竟大几岁,几句话说得在理,而且把矛盾冲突的根源找出来,而且安慰小主子的话有理有据,不把事态扩大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种处事方式看后大饱眼福,为他点赞。这又像极荣府中的另一大丫鬟——平儿,也是极掌握分寸,处事顾及八方,挺好的姑娘。

再看贾瑞这老师如何说的,“我吆喝着都不听。”你瞧瞧,这老师当的,反正我也管了,你们打架我也喊让你们别打了,你们不听,我也没法子。把责任推得怪干净呢。李贵又说,“不怕你老人家恼我:素日你老人家到底有些不是,所以这些兄弟不听。就闹到太爷跟前去,连你老人家也脱不了的。还不快作主意撕掳开了罢!”堂堂的代课老师贾瑞,六神无主,在处理课堂突发事件上,竟不如一个下人,这真是这个家塾的悲哀啊。宝玉还在固执地说退学,秦钟因挨打,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也坚持要回去。宝玉一听,觉得退学未免显得小气,便宜了金荣,就说还是撵了金荣才是。

于是这宝玉就问李贵,金荣是谁家的亲戚?李贵哪能不知道这个?李贵想了一想,没正面回答宝玉,只是说,反正不是外人,都是贾家子弟,就劝慰宝玉,也别问了,若是说起哪一房亲戚,更伤了兄弟们的和气了。

这茗烟一直在外面听着呢,一听宝玉问这,而李贵不说,他就在窗外抢着插言了,我知道!他是东府璜大奶奶的侄儿,又不是什么主子,也敢来吓唬咱们!璜大奶奶是他姑妈,她那姑妈只会整天在琏二奶奶面前献殷勤,拍马屁,我就看不起他这样的妇人!李贵一听,茗烟如此揭人家短,赶紧喝止,胡说什么,住口!宝玉却冷笑道,我当是谁的亲戚,原来是璜嫂子侄儿,我就去问她去!说着便要走,又叫茗烟进来拿书。茗烟得意洋洋,又出主意,哪用爷亲自去问呢,这活儿交给我啦,我找那个璜大奶奶,就说老太太找她问话,当着老太太问她,多省事儿呢!你看这茗烟真是人小心大,一门心思地看热闹,不怕事态扩大,李贵岂能由他胡说,又批评他,你个小兔崽子,你仔细我回去先打你,然后就回老爷太太,就说宝哥儿全是你挑唆的!我这里好容易哄得都消了些气儿,你又说新法儿,你闹了学堂不说想法把事儿压下去,还想挑更大的火儿!茗烟听了,这回不敢再出声了。

同样是宝玉的跟班的,李贵和茗烟处事大相径庭,李贵处理起来显出一个大哥哥气度,而且也起到维护小主子尊严的力量。而茗烟,到底是年龄小,本就是个孩子,平时也看宝玉意气用事惯了,自然行事上有些依仗主子而逞强,哪里计较些是非利害?再说了自己在这场闹学堂中还挨了打,就想趁机火上浇油,也为自己报仇,处分金荣以后快。而那个始作俑者贾蔷,才是这场闹剧的幕后军师,此时却不在现场,他是静观虎斗,不知不觉间,谁也不得罪,就替贾蓉报了仇,而且也不得罪另一位爷薛蟠,妙啊,妙!记住,贾蔷,就是后来痴心的戏子龄官冒雨在地上用簪子一遍遍写“蔷”的那个贾蔷,贾蔷少年就这么有心机,长大后,面对龄官的爱情,能够也以心相报吗?能够平等对待吗?可惜,书中对龄官的结局没有透露,惟有祝福吧,龄官与心爱的人相依相伴到终了。

再说贾瑞听了李贵的话,也有些害怕了,也怕连带自己责任,被爷爷批评,只得委屈着来央告秦钟和宝玉,别退学的好。呵呵,这老师当得真窝囊,末了竟然求学生。开始两人都不肯,怎么,你说不让走就不走了么?岂不是太便宜那打人的小子金荣同学了?终因耐不住贾瑞老师如此屈尊地再三地乞求,宝玉松了口,说不回可以,但金荣必须道歉才行。金荣也觉得自己没错,抹不下脸儿道歉,后来贾瑞老师就说他权且赔个不是,这事儿就过了,反之,后果自负。正在相持不下时,李贵也劝金荣,语重心长,说原来就是你起的头儿,你不道歉,这事怎么能拉倒呢?金荣一听李贵说的也在理,只得对秦钟道歉作揖,宝玉还觉得不足以平他愤,不依不饶,一定要金荣向秦钟磕头方罢。贾瑞这时是只管息事宁人,哪里计较金荣同学的面子呢?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你一个同龄的秦钟,受起我的头么?金荣同学也是有自尊的。贾瑞却又悄悄劝金荣说,“忍了一时之忿,终身无恼闷。”呵呵,这意思再明确不过地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先把这一节过了再说罢!没办法,纠缠来纠缠去的,再说,学堂里此时都是看热闹的同学,没有一人替金荣说话,而秦钟那边人多,况且有小主子贾宝玉,寡不敌众,金荣到底给秦钟磕头,这场闹轰轰的学校纠纷就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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