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鲁紫苏的头像

鲁紫苏

网站用户

随笔杂谈
202101/19
分享
《漫读红楼》连载

第四十五章 秦氏乾坤梦里见

第十三回的回目为《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王熙凤协理宁国府》

贾瑞死后,这年年底,林如海写信给荣府,说他得了重病,特地接黛玉回家。贾母听了,心里很忧闷,但也无奈,人家当爹的想闺女,让她回家,当姥娘的应该痛快放行才是;宝玉更是大不自在,但也无法阻挡人家回家看她父亲。贾母这次却一定要让贾琏送黛玉回家,而且说回来时,仍然把黛玉带回来,至于带去的礼品特产的,不消说,都是按高规格准备,自然是妥帖的。

于是贾琏择日与黛玉辞别众人,带领仆从,乘船往扬州了。

凤姐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之后,心里实在无趣,每到晚间,就和平儿说笑一阵子,胡乱睡了。寒冬天短夜长,有天,凤姐和平儿在灯下围炉说着话儿,一会乏了,就把早就把香熏过的绣被铺上,两人一起睡了。不料躺在床上倒是又睡不着了,就屈指计算着这会子贾琏应该到哪儿了,心里挺挂念的,不知不觉得已交三鼓。再看平儿早就睡熟了。

凤姐这时才感觉有点困了,合了眼睛睡去。恍惚只见秦氏从外面走进来,含笑着说,婶娘好睡!我今日回去,你也不送我一程。因咱们娘们儿素日相好,我舍不得婶娘,所以特地再来和婶娘见个面告别。还有一件心愿未了,我觉得非得告诉你才行,告诉别人都没有。凤姐听见,挺奇怪的,就迷糊着说,啥心愿啊,只管说给我听。

秦氏因素日与凤姐关系甚好,去太虚幻境报到之前托梦给凤姐,婚后嫁入宁府几年,觉得凤姐是交往中感觉最好的,故非常不舍。但不管咋说,在宁府中生活几年的经历,作为媳妇,深切地感知大家族发展过程中的隐患,告诉谁呢,想了一周遭儿,感觉除了凤姐,谁都不值得托付,包括丈夫贾蓉。这种强烈的责任心促使她临死前一定要说出来,让后人接受教训,没准能还能振兴家族,光宗耀祖,也不枉秦氏作为宁府媳妇,为贾家一番苦心孤诣。

于是秦氏对凤姐先赞美了一番,说凤姐是“脂粉队里的英雄”,你却如何连两句俗语不知道呢?一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一则是“登高必跌重”,现在咱们这大家族赫赫扬扬的已将百年,哪天说不准到了“乐极生悲”,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惨相,若是如此,岂不虚称了一世诗书旧族了?

凤姐听了此话,大为震惊,十分敬畏,忙问道:你这话很有道理,但有什么办法可以永远让家族兴旺发达呢?秦氏冷笑一声,说,婶娘你怎么这么痴迷呢?“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所能长保的;但如今能于荣时筹划下将来衰时的世业,亦可以长远保全了。即如今日诸事俱妥,只有两年未妥,若把此时如此一行,则后日可保无患了。”

前十二回,对秦氏未做过正面描写,只是通过她婆婆尤氏的口中,得知她是个聪明,心性高强,心思细密的人,但从以上说话,言简义赅,深入浅出地探索家庭命运,令人惊异。直言她虽出身不及凤姐高贵,但应该念书比凤姐要多。相当初她爹秦邦业对儿子秦钟尚且非常重视教育,本工薪阶层,但也为他请过家教,教他读书,想必秦氏未婚时,即使舍不得出钱请家教,但也应该教过她认字读书,加之聪明好学,又漂亮机灵,凭着自己的实力嫁入宁府豪门。

凤姐恍惚在睡梦中,没大听明白,就问,什么事呢?秦氏就说了两件事,“目今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第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依我想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瞧瞧秦氏这话,一个女人,尚且能居安思危,说她是“脂粉队的英雄”也不为过,只是她不张扬,低调做人,谨小慎微,心里有数的很呢。

秦氏接着说倒不如参考下我思索了很久的想法,趁着今天日子还能过得去,尚称得上富贵时,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在这个地方。这样,整个大家族中无论长幼,定下制度,以后就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等一些事情。这样,周而复始,没什么争竞,也没有什么其他典当倒卖等诸多弊端。即使以后犯事了,朝廷怪罪下来,抄家时家私都被充公,便这祭祀产业,按规定是不能充公的。以后家族败落了,子孙回家读书种地,也有个退路,祭祀的事儿又不会中断。但是呢,若是自以为今天的荣华永远持续下去,不为明天打算,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秦氏又说,“眼见不日又有一件非常的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要知道也不过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若不早为后虑,只恐后悔无益了!”有句话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前读红楼时,没注意过秦氏这话,细读,越读越佩服她的心思,她目光卓绝长远。她早早地根据自己的观察判断此家族断不会兴旺太久,随即提出此时谋划退路,断不会败落之时,贾家子弟惊惶失措,乱了分寸,也维持诗书旧族的体面。可惜。

凤姐显然对她这些话没很仔细听,但一听啥“喜事”,纳闷地问,是啥?秦氏没说出答案,只说“天机不可泄漏。只是我与婶娘好了一场,临别赠你两句话,须要记着!”于是非常郑重地念道:“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书中对凤姐是通过众多下人、大小主子的的评价,及她的行事语言等,塑造了是个聪明机灵能干要强的女强人形象,对秦氏因出场较少,忽略了她的智慧和才干。各位看官,再看秦氏临终肺腑之言,凤姐是些琐碎小事儿处理的井井有条,但在大的发展方向上,秦氏,她的智慧应该更胜一筹吧。这样说来,凤姐是个很到位的管家奶奶,执行力非常强,但在家族发展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方面,秦氏则是独辟蹊径,未雨绸缪,寻到更佳路子。只是遗憾的是,两人就这么地阴阳两隔,不能在漫长的人生中合作配合,最终,秦氏的忠告,她的策划未能实现。

而且从凤姐对其他的事宜不怎么问,单择出“喜事”探讨,可见,她的目光是短视的。而秦氏预测到的喜事,一则本是太虚幻境中警幻仙子的妹妹,自然聪明异于常人,可以预知未来,这是第一种可能;第二种可能,就是她能通过她死后宁府丧礼上,警觉到一些不良信息,如此被一方势力利用,使当今皇上不得已为之,也不可知。这则喜事是什么呢,看过红楼的都知道,随即出现的第十四回是元春加封贤德妃。先不提这。

再说秦氏念的这句诗“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自自门。”书中是这么注释的,“意思是迎春、探春、惜春离开贾府后,其他众女子也都散尽。暗示了贾府最后人财散尽的结局。”我感觉倒不尽然。诗中的“三春”的意思是:秦氏得病后,是前年的八月十五,到了年底,为一年,也可称一春,后来一直未提及秦氏,反正知道是张医生给看病,说春分可望痊愈;第二年也就是第十二回,贾瑞之死,从那年冬天开始,贾瑞被凤姐着实教训了一通,再也不敢来荣府了,但却不死心,“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这又是一年,意思是又一春;接着书中写道“倏又腊尽春回,这病更加沉重”, “谁知这年冬底,林如海因为身染重疾”——到了年末,——又一春。这样,离张医生给秦氏看病有三年了,三春过后,秦氏离世。诗中的“三春”我感觉说是秦氏殁后,“诸芳尽”,不一定全指的三位姑娘和其他女子,也可以引申指富贵繁华似锦的生活即将完结,贾家家族开始出现败落的征兆,也说得过去的。再说这样也暗和“造衅开端实在宁”,秦可卿的判词。从此时起,贾家开始走下坡路。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