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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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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1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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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读红楼》连载

第三十八章 好闺蜜暖语解劝

宁府近日真是事儿多,老太爷生日,但老太爷不回家,没有寿星的生日还是要过的,这么一大家子人情来往随份子类的礼法是很讲究的。荣府的除了老太太,男人,女人媳妇的一大堆都来给太爷庆寿。贾蓉去道观给太爷送吃食,转达了父亲贾珍对太爷的话,太爷高兴,说好生伺候一大家子亲戚,并再嘱咐《阴鸷文》刻印出来,散了去也是功德一件。凤姐听完他这话后,急急地问,蓉哥儿,你媳妇今天身体怎样?贾蓉皱眉说着,不好呢,嫂子回来瞧瞧就知道了。

凤姐一听,秦氏的身体仍然没好转,心情沉重,满桌酒席即使山珍海味也觉得味同嚼蜡,等吃过饭,准备往园子里去时,贾蓉又过来对尤氏说,贾赦、贾政两位有事回府了,其他爷们都听戏去了,还有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四家王爷还有镇国公牛府都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都差人送寿礼,让尤氏带各位亲眷去园里坐坐。

凤姐哪里坐得住,就对王夫人说,我先去看看蓉哥媳妇,再去园子玩去。王夫人同意了,并也说原本也该瞧瞧病人,只是怕人多了嫌闹得慌,就代问个好吧。这尤氏一听凤姐去看媳妇,也很欣慰地说,“好妹妹,媳妇听你的话,你去开导开导她,我也放心。”宝玉也跟着凤姐一同去看秦氏了。

贾蓉带着凤姐宝玉他们一同到秦氏这边来。进了房门,悄悄地走到里间屋,秦氏看见凤姐他们来了,要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凤姐赶紧地说,快别起来,小心头晕,边说边快步走了两步,紧紧地拉住秦氏的手,看到病人脸上枯瘦无光泽,心疼地说,怎么这么瘦了!于是顺势坐在秦氏的褥子上。宝玉也问好,在对面椅子上坐下。贾蓉张罗着倒茶招呼客人。

秦氏拉着凤姐的手,勉强地笑着说,“这都是我没福:这样人家,公公婆婆当自家的女孩儿似的待。婶娘,你侄儿虽说年轻,却是他敬我,我敬他,从来没有红过脸儿。就是一家子的长辈同辈之中,除了婶子不用说了,别人也从无不疼我的,也从无不和我好的。如今得了这个病,把我那要强心一分也没有。公婆面前未得孝顺一天;婶娘这样疼我,我就有十分孝顺的心,如今也不能够了!我自想着,未必熬得过年去。”

以上是原著中的话,这是秦氏当着丈夫贾蓉和叔伯叔叔宝玉的面儿说的话,你瞧瞧秦氏说的这话,夸奖了所有的人,自己得的病不怨天尤人,只是自己没福;先说公公婆婆当亲闺女似的待,视如己出;蓉哥儿,与丈夫之间是互敬互爱;其他亲人,也是都疼她,也知足,只是自己病得太重了。细思量下,秦氏这话又何尝不是对蓉哥儿对宝玉及其他身边陪侍的人说的呢?人多嘴杂,想要在豪门里立身,就得知道啥说当说,啥话说不得,哪怕自己心里万分委屈,打碎牙齿在肚子里拼命咽下;在外人面前有些话是永远不能说出的,平时“没红过脸”的蓉哥儿,互敬互爱,这哪里是夫妻关系的表现,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有之,但吵吵闹闹才是个过日子的样子呢。他们这对夫妻倒像是熟悉的陌生人,客气礼貌还有那么一点隐约的冰冷。他能走进她的心里吗,同床共枕的夫妻,有点貌合神离。

宝玉百无聊赖,正在看那《海棠春睡图》,不禁想起了本书第五回游历太虚幻境的场景,想得出了神,忽然听得秦氏说的那些话,心里如“万箭攒心”,那眼泪不觉流了下来。凤姐看了,心中也有些难过;但又怕病人看了这个反添心理负担,倒不是宽慰病人了,就说,“你忒婆婆妈妈的了。他病人不过是这样说,哪里就到了这个田地?况且年纪不大,略病病儿就好了。”想着又怕宝玉的眼泪增加秦氏新难过,就又对秦氏说,你也别胡思乱想,岂不是自己添毛病吗?贾蓉这时说话了,他很无所谓地说,他这病也不用别的,只吃得下些饭食就不怕了。凤姐恐宝玉再流泪或再说些什么疯话来,就赶紧地说,宝兄弟,太太让你快些过去呢,要不蓉哥儿你带你宝叔叔过去罢,我再略坐坐。贾蓉听了,也就同宝玉去会芳园找王夫人她们了。

这样,室内就只剩下凤姐和秦氏了,凤姐又劝解了一番,“又低低说许多衷肠话儿”,尤氏打发人来两三遍请去园子玩儿,凤姐才想向秦氏告辞。凤姐说,你好生养着,还会再来看你,又乐观地说,你这病啊,应该要好了,前日遇到一个好医生,冶病对症,就不用怕了。秦氏却笑着说,任凭他是神仙,治了病治不了命。婶子,我知道这病不过是挨日子的。

这时的秦氏在贾蓉和宝玉走后,说的关于自己病情的话和刚才就有些不同了。刚才贾蓉说“只吃得下些饭食就不怕了”,可见秦氏病后进食是多么地少,以至于凤姐见了她第一句就是“几日不见,就瘦得这样了”的惊呼;而秦氏自己对自己的病情是了解的,虽然张医生医术高明,对病情有所缓解,但她深知“治了病冶不了命”,她甚至悲观地讲她“不过是挨日子”的仿佛只求速死的决绝。有道是,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秦氏,心里是怎样的悲观和绝望呢?

凤姐依然劝慰她不要瞎想,听医生的,好生养着。秦氏在凤姐陪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后,仍然不舍的凤姐离开,她说,“闲了的时候,还求过来瞧瞧我呢,咱们娘们儿坐坐,多说几句闲话儿。”这“闲话”应该是私密的话吧,只有最信任的好友才说出的吧,凤姐是何等聪明,焉能不知,不觉得眼圈儿又红了,承诺,我得了闲必常来看你。就带着眼来的婆子媳妇们,出了秦氏的门。

一生得一知己足矣,两人惺惺惜惺惺,可惜,谁也无法大抗拒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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