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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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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1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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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读红楼》连载

第三十七章 宁荣二府众家眷庆寿宴

第十一回回目为《庆寿辰宁府排家宴,见熙凤贾瑞起淫心》

上一回贾珍为媳妇秦氏请张医生看病时,尤氏提及“后天”是太爷贾敬的生日,问怎么给当爹的过生日?贾敬这当爹的,不知哪儿想不开了,或是书念多了,入窍了还是咋的,或是开始怀疑人生,把儿孙抛在家里,干脆吃住在道观,一门心思地修行,求长生不老。这个贾敬可不是一般人物,进士,相当于今天的博士类的高学位,了不起,书中考中进士的除了他,还有两位,分别是贾雨村和林如海。但林如海还高一格,探花,相当于全国所有大学招考的博士中,全国数万名人中,名列第三,更厉害。

可是人家贾敬对这儿孙给他过生日聊表孝心的举动根本不领情,明确要求不要扰他修炼,只要求独子贾珍给磕个头这事儿就过了,至于你们在家摆酒席呢,他一律不参与,直言“不去你们那是非场”,这话,着实让冰心一片在玉壶,请他回家过寿的儿子贾珍伤心,罢,一年年的,怕也是习惯了,去道观请他爹,后来就会演变成只是一种惯例,一种礼节了。

这日子说着说着就到了。那天,贾珍就先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的果品,装了十六大捧盒,让贾蓉带领家人送到道观贾敬那儿去,并嘱咐儿子,你留神看太爷喜欢不喜欢,你就行了礼起来,说:‘父亲遵太爷的话,不敢前来,在家里率领合家都朝上行了礼了。’”贾珍虽然在宁府无法无天,在他爹面前还是很规矩的,遵循礼法。

贾蓉听了,就领命去道观了。

渐渐地就有人来拜寿了。贾琏、贾蔷来看各处的座位,给宁府帮忙。这贾珍今年看来本想请他爹回家,怎奈他爹固执,就只在家找了一班小戏儿和一帮子吹拉弹奏的民间艺人,都在园子里戏台上排练着呢。

一会儿这荣府的刑夫人、王夫人、凤姐、宝玉等都来了,贾珍和尤氏两口子亲自迎接。尤氏的母亲已先在这里,大家见了,寒暄一番,彼此让坐。东道主先请茶,因没看到贾母,就笑着说,老太太原是个老祖宗,我父亲又是侄儿,这样年纪,这个日子,原不敢请他老人家来;但是这时候,天气又凉爽,菊花盛开,请老祖宗过来散散心,看着一大家子儿孙欢聚一堂,热热闹闹地,也让她高兴高兴。老祖宗怎么没来呢?是不肯赏脸吗?凤姐听了,赶紧说,哪里哪里,老太太那么爱热闹的人,本想来呢,谁知昨晚吃了个桃子,五更天一连起来两次,觉得身子倦了,虽不能来,但嘱咐有好吃的给捎回几样,要很烂的呢。贾珍一听释然了,笑着说,我想也是。

王夫人又问下秦氏病情,尤氏道:“他这个病得的也奇。上月中秋还跟着老太太、太太玩了半夜,回家来好好的。到了二十日以后,一日比一日觉懒了,又懒怠吃东西,这将近有半个多月,经期又有两个月没来。”——刑夫人接着说,不要是喜罢?

尤氏接着说媳妇秦氏的病情,说从前也有大夫说是有喜的,这个“也”是对刑夫人认为“喜”的回应,然后就说了第十回中张医生看病,吃了一剂药,“头晕略好些”,看来是对症了。凤姐说“她不是十分支持不住,今日这样的日子,再也不肯不挣扎着上来”,婆家太爷的生日,亲戚都来祝寿,孙子媳妇按理更应该在场才对,秦氏不能到场,说明病得十分厉害了。尤氏一向也知道凤姐与这媳妇要好,点头称是,凤姐眼圈红了一会子,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点看惯,倘或因这病上有个长短,人生在世还有什么趣儿呢。”

凤姐在宁荣二府,相同的身份,都是长孙媳妇,都是聪明利落,深得大家拥戴的好媳妇;只是宁府的秦氏出身毕竟不是王侯世家,待人做事的更谦和,如此,秦氏在死后,宁府的上上下下没有不心疼落泪的。

各位看官都知道,第五回中有个对秦可卿的判词,“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判词后两句的意思是说,不要说什么不出息的后代都出在荣府,实际上造成这种祸患最初的源头应该在宁府。先说宁府最高管理者贾敬,学习刻苦,中了进士,却不好好生活,一味追求长生不老烧丹炼汞,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人生?本来也是满腹才华,完全可以为国效力,光宗耀祖的才子,其中的隐秘书中没提及。他早期注解《阴鸷文》,看来对因果是有敬畏心的,究竟宁府发生了什么大的事故,让他甘愿放下荣华,去修行,积阴德做善事以免罪业呢?

再看宁府的当家人族长贾珍,无法无天,声色犬马,有父做榜样,儿子蓉哥儿也是荒淫无耻,书中后面有详细描写。应该是,他们的主导思想对父亲敬畏的因果论不屑一顾,所以才会有贾敬直言不愿回到“你们那是非场中”。倒是贾珍的妹妹,惜春,宁府的千金小姐,看破红尘,毅然出家,这个惜春,书中第二回通过冷子兴之中介绍惜春的身世,只说是“宁府珍爷的胞妹”,但没说是“贾敬的女儿”,这称呼隐含着什么不可言说的苦痛吗?珍爷的胞妹,意思是与贾珍同一母所生,但是否同一父亲贾敬,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惜春年幼,比贾珍儿子贾蓉还小几岁,这样的身世,细思量令人生疑。

再说秦氏得病,用尤氏的话则是“奇”,奇,就是不合常理,突然地没有任何征兆地,病就来了。这其中必有隐情。“到了二十日之后”,这是个关键的节点,八月十五中秋节,到二十日,这五天的时间内,秦氏究竟遭遇到了什么,病得这么厉害?再联系第十回,尤氏和张医生都曾说过秦氏心思重,太聪明,又心性高强,不如意的事儿就多,而且她性子绵软,又文雅又礼貌;而且病后不愿吃饭,倦怠的很。这好好的人,一天两天的不吃饭,也会饿出毛病呢,何况这么久地不思进食,为什么吃不下饭呢?

再重新翻开第五回秦氏的判词,看前两句“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一个“淫”字,似乎晴天霹雳,破解了谜团。红学上曾有争议,说是作者曾删去了有关情节,我只就文本讨论,加上之前第七回老醉汉焦大的“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爬灰的爬灰”,对宁府这般主子关系,实在让人费解。但贵族大户,哪怕里面乱成一锅粥呢,在外面也是极力维护体面的,所以,秦氏的病虽然“奇”,但还是积极治病看病。曹公惜字如金,又草蛇灰线,伏脉于千里之外,前后遥遥呼应,似有所指,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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