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不想写。”小赵淡淡一笑,这样回答道。
“哦,你是不是小时候特别喜欢吃鸡爪?”阿宝打趣道。
“鸡爪?没有啊,我很少吃鸡爪的?”小赵不解地说道。
“没有?那为什么写字就像鸡趴过一样?”阿宝挤眉弄眼,这样说道。
原来,当地人把写字难看、难以辨认,说成是“像鸡趴过一样”。平心而论,这个比喻也颇为生动传神,只不过,把写字难看的原因归结为喜欢吃鸡爪,让鸡爪当“替罪羊”,有失公允。
“你,你怎么知道我写字难看?”小赵问道。看来,她的脑子,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写字不难看,文化程度又高,怎么就不自己写信呢?”阿宝的话语,倒是有点不依不饶的味儿了。
“我离开学校好几年了,好久没动笔了,就不想写了——”小赵说着,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阿宝接过话,“我还以为是鸡爪吃多了,写字难看,不想丢人,就不写了。”
“阿宝啊,”小赵嗔道,“你老是鸡爪鸡爪的,看来,你倒是特别喜欢吃鸡爪。其实呢,我们那儿有一个地方,清明扫墓后,就把祭祀用的整只的熟鸡丢在坟前,就这样空手回去了——”
“哦,这样一来,可就便宜那些讨饭佬了——”
“嗯,或许有点浪费,不过呢,换做我,我也要丢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那种祭祀过的味儿——”
“你,你早说啊。这样,每到清明,我就到你们那儿去,把那些鸡肉全带走,吃它个肚皮圆滚滚的......”
“现在知道也不迟啊,明年清明,你就可以到我们那儿去了——”
“是啊,到时候就可以跟岳父老岳母娘四两棉花八张弓——慢慢弹(谈)了......”阿宝的语气,满是神往。
“嗯,说到这儿,我倒是有点想家——”小赵说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阿宝和小赵你一言我一语之时,梁晓静一时只是静静地听着。只是,当小赵说到“想家”一词时,梁晓静的心间,突然掠过几句唐诗: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原来,好几天之前,梁晓静无意中看到了这几句唐诗,觉得颇为动人,下了一番工夫后,也就熟读成诵了。而这样一个夜晚,他偏偏又是一个代人写家书之人,机缘凑巧,于是,他冲口而出了:“小赵,你读过一年的高中,那,就给我讲讲杜甫的这一首《春望》吧?”
(按照他的逻辑,一个高中生,应该对杜甫的《春望》有所了解。而限于年纪,他觉得自己对这首诗的了解,还是很有限的。因此,他真心地希望,能和小赵交流、切磋一下。)
“春望?杜甫——”小赵的语气,满是迟疑不决,“哦,是不是要写什么春天景物的?唉,没什么印象了——”
梁晓静隐隐觉得,越说到后面,对方的语气,越显出几分歉疚来。于是,刹那间,他的心头,像是给皮鞭猛地抽打了一下:唉,我怎么这么幼稚?这,这不是成心让人难堪吗?或许,我的本意是为了交流、切磋,然而,由于缺少必要的铺垫,别人很有可能就此觉得,我这是在卖弄,是在让人下不了台阶......
梁晓静本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只是,一时半会儿,要他给小赵一个台阶下,却有点免为其难了:毕竟,他的人生阅历,着实有限。
沉默,难堪的沉默。原本就闷热的空间,霎时更像火药桶一般了。
阿宝像是看出了什么,只听他这样说道:“这什么干呀湿(诗)呀的,还是以后再说吧?梁弟,你看,这封信——”说着,静静地望着梁晓静。
梁晓静心领神会,接口道:“是啊,先说正事。嗯,还是先写信吧?”
扫了阿宝一眼后,小赵这样说道:“阿宝,那,你就说一下要写点什么吧?”
眨了眨眼后,阿宝的眉头舒展开来,只听他这样说道:梁弟啊,你就以我和你小赵婶的口气,写上这样几句: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请原谅我的不孝,不跟你们解释,就离开了家。现在,女儿来到了这小街上,过得还不错的。这里的人呢,大方热情。阿宝为人也不错的,对我很好的。现在,我也算是在这里安下了家。一切都很好了,你们就放心吧。再过一些时候,我再和阿宝找个时间回去看望你们。我现在过得很开心,你们就不用再担心了......
”哦,小赵,“缓缓地说了好几句之后,望着小赵,阿宝这样说道,”我,我就先说到这儿吧。嗯,你看,是不是还要再补充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