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阿宝家的那架木楼梯,一直在诉说着什么。只是,人们不曾留意而已。
说起来,阿宝的生活道路,也曾有过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幕。我看过他的户口本,知道他是非农业人口。这非农业人口,也就是街上人习惯所说的居民。简单地说,就是不用耕田种地,可以到粮所买米吃的那种。确实,相对于农业人口,他们的生活,要轻松好过一些。不难想象,阿宝也有过衣食无忧的童年,阳光下的童年。
阿宝也对我说过,在他十多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去世了......
接下来的故事,就真的是不堪回首了。大概是这样吧,由于子女较多,他的母亲觉得难以独立支撑,就决定改嫁,远走他乡。然而,阿宝和小宝却不愿离开,大概是不愿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吧?阿宝母亲到底带了那几个子女离开小街,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阿宝和小宝,留了下来。唉,不曾感同身受,阿宝家的那一幕幕,旁人又怎能说得清楚呢?或许,只能这样说:离开,自有离开的原因;留下,自有留下的道理。往事,阿宝那如烟的往事......
(此时此刻,困倦不堪的梁晓静来到了梦乡的门槛......)
薄雾散去,两个十多岁的少年走在前往山脚的小路上。这两个少年,衣衫单薄,手持镰刀,拖着沉重的步子。他们,就是阿宝和小宝兄弟俩了。(“哦,我怎么会看见阿宝兄弟俩去砍柴呢?”刚入梦不久的梁晓静暗自思忖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又是怎样见到的呢?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做梦?不会吧?如果是在做梦,这一切,怎么又会如此清楚呢?这一条通往山脚的小路,我也不至于太陌生啊!算了吧,管它是什么,看看再说......)
(本书作者按:梦境的原理,一直颇有分歧。事实上,每个人所做的梦,都不尽相同。以别人为故事主人公的梦境,也是客观存在的。因此,接下来的一些文字,均为直录梁晓静的梦境。对此,不宜以现实主义的手法来看待。)
到了山脚,沿着山路往上走。瞪着眼,咬着牙,小哥俩手起刀落,那砍下来的野生的小树呀藤蔓呀,慢慢多起来了。当它们可以綯成捆的时候,就是柴火了。小哥俩把这些柴火挑回家,除了自己烧火做饭,还可以卖出一部分,将换来的钱,用来买米买菜。逢圩日时,小哥俩还做点帮别人修补鞋袜的活儿。这一切,就是这对小哥俩的衣食之道了。
哦,阿宝的眉头又皱起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呢?以前,前往山脚的路上,阿宝也皱过眉头,那多半是因为,想起了即将到来的艰辛的劳动——砍柴火!怕自己稚嫩的肩膀吃不消。现如今,又是为了什么呢?那快成倒”八“字的眉头,究竟是碰到了什么为难之事呢?
”阿宝,做人,何必这样辛苦呢?“
”阿宝,你辛辛苦苦砍下的一担柴火,到底值几个钱呢?“
”有一些门路,能让你更轻松一点,还能让你吃香喝辣的......“
不时听到的一些”过来人“的话语,毒蛇般缠绕在阿宝心头。
为此,彷徨苦闷的阿宝,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刺了一个”忍“字。
然而,心理崩溃的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迈出了那一步......
此后,砍柴火、修补鞋袜,倒退到一旁,成了他近乎可有可无的”副业“。从此以后,那个用自己的汗水谋生的少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我坐在龙潭的台阶上乘凉。(嗯,不是梦,应该是真实的:以前,我家确实是在龙潭边。龙潭边那几棵巨伞般的大树,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看,阿宝老婆——“旁边一个小伙伴轻声说道。
随着那小伙伴的声音,我循声望去。果然,龙潭偏南一侧的水码头边,一个二十上下的少妇,正在洗着几件衣服。
”这阿宝,“我暗自思忖道,”还真有点手腕啊!看这妇人,白白净净的,只会比本地姑娘更好看。那么,阿宝是怎样把她带回来的呢?在大人们的言谈里,我只知道,阿宝是一个反面典型。既然是这样,这位漂亮姑娘,岂不是开眼往火坑里跳?或许,只能这样说,在大人的世界里,有一些事情,我是想不明白的。嗯,正在洗衣服的她,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不耐烦的样子。也就是说,她似乎是在心甘情愿地过着眼前的某种生活。有些人生气了,或许会把衣服直接摔在地面上......“
洗完衣服后,那妇人提着一个小桶(里面装着衣服),哼着小曲儿,回家去了......
夜,暗沉沉的像泼了墨的夜......
嗯,不错,这架木楼梯,阿宝家的这架木楼梯......
(时间变了,地点也变了......)
夜幕早已降临,在这样一个夜色如晦的时刻,阿宝家为什么还不亮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