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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在粮站的屋檐下院坝里，晒满了没有验收上的小麦公粮。排在粮站大门口的交公粮村民，把一口袋一口袋小麦放在自己身边，前面的小麦公粮验收上了，一过秤拿上交公粮的飘证，就挑着小麦公粮走进了粮站粮仓。没有验收上过于潮湿的小麦公粮，必须在太阳底下晾晒方才验收上交。如果一再交不上小麦公粮，只好等到第二天把小麦公粮再晒上一个太阳，再验收上交。
提前到粮站的张大千，一不作二不休，不管小麦公粮是否验收上不上，首先把挑到粮站的公粮，摊晒在粮站院坝内。那些前来上交公粮的村民，似乎能观天象，都趁太阳高照的日子，到粮站上交公购粮人数不少。交公粮的长队在粮站根本排不完，等候在一边交公粮的村民只好围坐在一起，吃着带来的面粉蒸馍或者火烧馍。
给吴天亮帮忙挑来小麦公粮的张大千，直接把一挑公粮排在了，交公粮村民的最后一名。张大千把扁担递给站在交公粮村民最后一名的吴天亮手里时，说道：“把位置站好，交不上公粮有地方晒。我早就站好了晒公粮的地方！”
和张大千同来上交公粮的伙计，排在了吴天亮前面的中间，快要等候验收公粮过秤了。一位不是与张大千一个乡的村民在交公粮时，与工作人员发生了口角。交公粮的村民说一挑公粮在家秤过一百零五斤，在粮站一秤不到了一百斤，只有九十八斤。村民就为之间差七斤公粮，喋喋不休地与收交公粮的工作人员吵闹不止。这位村民甚至拿上手里扁担挥舞着要捶打收公粮的工作人员。
有通情达理的村民，一把抱住这位性格暴戾的村民，劝说家里的秤未必准确，也有看错秤的时候，不能老是怪收公粮的工作人员不对。这时，吵闹的村民才稳住了情绪。一个乡政府干部出现在粮站门口，对似乎是无理取闹交公粮的村民，当面批评了几句，情绪失控的村民仿佛知道自己错了，当场冒冒失失承认了错误言行。收公粮的工作人员又在磅秤上，继续收缴公粮了。
排队到了吴天亮该交公粮了。收公粮的工作人员让吴天亮把麻布口袋打开。打了疙瘩的麻布口袋，吴天亮动手老是打不开。收公粮的工作人员就此说道：“看到这个娃儿灵性嘛，连口袋都打不开！”
排在吴天亮后面交公粮的村民，没有一个主动给吴天亮帮忙打开麻布口袋疙瘩，并且偶尔有对吴天亮发出嬉笑声。
这时，张大千走进了吴天亮身边，一边解开麻布口袋疙瘩，一边问吴天亮：“自己绑口袋，自己打不开。笑话！”
吴天亮挑明了说：“是我妈绑的口袋。”
麻布口袋打开了，收公粮的工作人员，摸了一把小麦，放在眼前一看小麦说道：“小麦有潮气，挑开去晒一下。”
张大千表现出巴结眼神，对收公粮的工作人员说道：“能收了就收了吧。他还是一个学生，挑来公粮多不容易。”
收公粮的工作人员阴沉着一副脸，连珠炮似地说道：“不行，就是不行。不晒干的小麦收进来，霉乱了哪个负责，这是国家的公粮，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张大千只好把吴天亮装小麦公粮的麻布口袋打了活结，让吴天亮自己挑着，来到张大千晾晒小麦的院坝里。那些和张大千同来交公粮的伙计，顺顺利利交了公粮，坐在张大千晾晒小麦院坝边沿，正在吃面粉蒸馍。
吴天亮把一挑小麦公粮，放在张大千晾晒小麦院坝里太阳底下的时候，非常机灵的张大千缠着收公粮的工作人员，来到晾晒在太阳底下小麦公粮的院坝内，能否验收过关了。收公粮的工作人员抓一把小麦，撒几颗到嘴巴里使劲一咀嚼，就对张大千说，可以了。
吴天亮还有几个和张大千交公粮的同伙，很快帮着张大千把晾晒的小麦公粮装进了麻布口袋。腾出来晾晒小麦公粮的地方，吴天亮又在张大千的帮助下，把没有验收上的小麦公粮，摊晒在院坝里。
张大千挑着小麦公粮，排在交公粮队伍的最后。一会儿张大千把放在自己身边的公粮，很快又出现在交公粮队伍的中间位置了。张大千交公粮的同伙，准备回家，问及张大千。张大千说：“你们先走，我要等候吴天亮，把公粮交上才走。”
张大千交公粮的同伙，把缠在扁担一头的空麻布口袋紧了又紧，就顶着烈日离开了粮站回家了。
【10】
太阳在落山的时候，吴天亮的小麦公粮才验收上，但吴天亮和张大千家相抵交的公粮，总合计数还差两斤半才算交完当年的公粮。正当吴天亮和张大千犹豫不决的时候，收公粮的工作人员，大笔一挥在公粮票证上填上吴天亮家圆满完成了当年的公粮任务。
张大千拿上票证一看很茫然，突然对收公粮的工作人员说道：“让你吃亏了，多不好！”
收公粮的工作人员拿着圆珠笔，连看都不看一眼张发千，皱着眉头自语道：“空话呀！”
张大千露出了没有刷过的两排牙齿，笑着和吴天亮离开了粮站。
吴天亮到粮站交小麦公粮，回家已经是天黑了。吴天亮的母亲张欣荣把煤油灯挂在屋檐下窗台上，正在石磨上忙着推磨小麦籽粒。回到家的吴天亮就在厨房锅里，端出了一碗浆粑饭和一盘子炒洋芋丝菜。吴天亮摸黑在厨房吃着饭菜，但张欣荣一边推石磨，一边在喊叫吴天亮，叫吴天亮端着饭碗，在屋檐下有灯光的地方吃饭菜。
歇息在厨房鸡笼内的鸡子，也许还没有真正进入梦乡，张开嘴巴咕咕地叫唤着。鸡子传出来的那种声音似乎淹没了张欣荣的传话声。张欣荣停下推石磨的动作，非常关心地走进厨房门口，说道：“天亮，出来吃饭菜。灶屋里能看清吃饭吗？”
吴天亮就端着饭碗走出厨房，蹲在屋檐下有煤油灯光的地方，一边吃饭菜一边主动对张欣荣说道：“我说小麦没干好，再晒两个太阳，然后再交公粮。果不其然在交公粮时，收公粮的工作人员，让我把小麦在太阳下晒了好久，才交上公粮。大千哥给我们家相抵公粮，不能怪没有给我们抵够，总的还差两斤半公粮。还好收公粮的工作人员，开票证时开够了公粮数。”
张欣荣在夜间准备用石磨推完两升小麦，一切安排妥当后再睡觉。吴天亮毕竟是懂事的小伙子，吃完饭菜就帮着母亲张欣荣推磨，来粉碎小麦籽粒。在当时杨子明沟，几乎每一个村都有磨面机压面机打米机加工粮食的机械，但有些村民家庭为节省加工费用，就抽时间在石磨上粉碎小麦籽粒，过滤出小麦面粉以便食用。
磨架磨绳包括人的站姿，都在三点一条线上，这是农村推好石磨的基本技能。吴天亮对于家庭推好石磨，在石磨上加工好粮食这一关，虽然在石磨前方摇摇晃晃有时力量不能持久，但对石磨最熟悉的基本技能远远大于了同龄人，这当然与吴天亮整个家庭的变故是分不开的。
在夜里很晚了，吴天亮帮着母亲张欣荣，才把两升小麦在石磨上加工完毕。吴天亮家圈里的猪似乎习惯了，在夜间要吃食的强烈欲望，还没有在生理特征上完全消失掉。猪的那种吼叫声，几乎在猪圈的木栏传递出来了。这是错在张欣荣今晚忙了家务活，忘了给圈里的猪坚持喂食的生活规律，所以圈里猪这样闹着是有理由的。
因为常言道，肯吃才能肯变。在每年张欣荣圈里的猪，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长大变肥的根本原因所在。一头猪能够有这种吃法，一定会向膘肥肉满的方向发展，这也是张欣荣作为农村妇女在喂猪方面，年年更加暗暗窃喜的地方。
张欣荣提着猪食桶，在猪草中添加了一些刚刚在石磨上加工出来的麦麸饲料。张欣荣在猪圈喂猪正当时，吴天亮却在院坝边沿，用木盆洗完热水澡，独自在厨房内又点上一盏煤油灯，到自己睡房内睡觉去了。
夏季夜晚里，免不了睡房内有蚊虫嗡嗡直叫唤，刚刚熄灭煤油灯光的吴天亮，还没有在蚊帐内眯稀上一双眼睛，就有一只细脚蚊子，老是在吴天亮的面部上绕来绕去。吴天亮利用贯有的一只手，向一只细脚蚊子扇去，其结果那只在蚊帐内的细脚蚊子，声音却越来越大了。
于是，吴天亮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蚊帐一面，又关上一面蚊帐，在条形桌子上擦燃火柴，点亮了煤油灯。在煤油灯光的照耀下，在蚊帐内不止一只细脚蚊虫，光是吴天亮在蚊帐内打死的就三只细脚蚊虫。蚊帐内没有了细脚蚊虫的声音，吴天亮在才安然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