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在农历三月中旬某一天,光福村两个村民小组终于通上电了。各家各户和城里人用电一样,都安装上了电表,村民按照电表度数交纳电费。小型电站由村长张友奎负责管理。光福村两个村民小组通电这一喜事,算是真正解决了村民祖祖辈辈照明问题。当晚,村长自己掏钱包了一场电影,在自家院落里上映。来了不少村民前来看电影。在电影结束时,村长张友奎就通电问题讲了话。村长张友奎讲道:一是要求村民安全用电,二是不允许任何村民私接电线,三是希望还有少数村民把劳务费搭伙费电线费,想办法及时交上来。
不几天,光福村通电的新闻报道,在县广播站宣传开了。这是吴天亮老师在高兴之余,即兴动笔写的一则新闻。吴天亮老师第一次写新闻报道质量高,在贾梅的鼓励下,吴天亮老师又写了第二次新闻报道,报道了光福村栽桑大户的光荣事迹。这篇新闻在县广播站一播发,引起了杨子明沟乡政府党委书记的高度重视,党委书记见了吴天亮老师,专门对他说了这样一席话:吴老师写作水平高,报道的事情振奋人心具有代表性,还对工作具有指导意义。如果乡政府需要招收半脱产,你不教书了到乡政府工作,专门从事宣传报道工作,但希望你现在要多动笔写好新闻报道,把我们乡政府的工作多宣传,多在县广播站听到你对我们乡政府工作的新闻报道情况。
吴天亮老师把鼓励当成了一种谦虚,在教学岗位上仍然认认真真教好他的书。关于写新闻报道的事,权当一种业余写作爱好。通过写作,能够改变工作环境,在吴天亮老师的脑海里为数不多,但现实生活中确有这种人存在。据说杨子明沟乡政府一名年轻女干部,就是写作才能好,不光是仅仅写新闻通讯,每年乡政府党委书记和乡长的大型报告,都是由这位年轻女干部负责写好,党委书记和乡长在干部大会上,看着报告一直读下去就行了。这位年轻有为的女干部,后来听说先给副县长当秘书,当了一年半的秘书,就直接提拔到一个乡去当乡长了。
就这事,吴天亮老师隐隐约约听贾梅说过此事,因为在他写第二次新闻报道鼓励的时候,贾梅让吴天亮老师应该笔耕不辍坚持写下去,也许新闻报道写好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呢?不是说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吗?吴天亮老师大致有些时候,忽然在大脑里急速地闪过去了。
作为吴天亮老师正是追求进步向往未来美好前程的年龄阶段,大有可为去把乡党委书记和贾梅的话听在耳里,慢慢去付诸实践。若是一旦在写作上成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道路,这不是在杨子明沟老百姓当中,又成为响当当的人物了吗?
推理和猜测往往是逻辑思维上的成果。教书的同行夏诗丽当然也要调侃吴天亮老师。在一次教师会议结束时,夏诗丽老师把吴天亮老师的肩膀拍了又拍,一本正经地说道:“吴老师恭喜你,新闻报道写得这样好,受到了乡党委书记的表扬,说不一定那一天那一年,把你调进乡政府工作。但是,你要赶快参加函授考试,拿上大专文凭学历,以后的工作更好办了。”
吴天亮老师谦虚地答道:“我不行,还是教好我的书。”
吴天亮老师礼拜天回到家里,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村长张友奎在地边路过,不明不白地向吴天亮老师伸出了大拇指,比划着说吴天亮老师是光福村的人才,村长要求他把光福村的好人好事,多在县广播站宣传报道。村长打保票吴天亮老师宣传报道好了,在“三提五统”里抽出资金奖励他。
在杨子明沟这样一个封闭性的小山沟里,能够动笔写写画画的,还在社会生活中带来了影响,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分量就显得不一般了。吴天亮老师对于村长张友奎的说教,只是听听而已,并不把他记在心坎上。但在当时,村长张友奎给吴天亮老师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说他马上购买打米机和磨面机,在小型水电站房子里安装,白天打米磨面,晚上通电照明,绝不影响村民照明。
吴天亮老师当着村长张友奎面回答得非常聪明:“你是一村之长,你咋办就咋办!”
村长也不是省油的灯笑嘻嘻地答道:“吴老师真会说话,教书教聪明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6】
光福村两个村民小组通了电,解决了村民照明问题,但村民意见最大的是晚上照明,时间不该限制在晚上十二点就不通电了。村长张友奎给村民解释的是,杨子明沟河坝上游的水是丰富,可是上游河坝两岸水田较多,开春以来犁田打耙的多,用水量大。河坝水小了,小型水电站发电量自然就少了。村民来天神是个小心眼,想到村长张友奎在小型电站安装了磨面机和打米机,是不是晚上在加工米面,耽误了村民照明用电时间。
一天傍晚,来天神偷偷地蹲守在小型电站蓄水池最高处的地方,观望小型电站发电情况。来天神蹲下的身子,似乎有些酸痛和不适应,微微伸着懒腰站立了起来,透过模糊的夜色,总算看清了一个村民肩挑什么,进了小型电站的门洞。村民来天神要抓住村长张友奎的把柄,这不是他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今年开春以来,在来天神心目中有两件事让他耿耿于怀:一是收缴电线和电表的费用,二是关于评定救济粮和救济款的事。前者理所当然应该想办法及时上交费用,但来天神一时半载凑不齐那么多的费用,村长张友奎让他把一头架子猪卖了。卖给了谁呢?万不该卖给了木匠曾胜。木匠曾胜曾经和来天神合伙做耕牛生意亏了本,来天神摊本最多,到头来来天神分到头上的欠账最多。欠账分来分去,还是来天神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话来,来天神只好忍气吞声,把矛盾一直埋藏在心底。后者算是天上掉馅饼,只要村长张友奎一句话的问题,不管救济款或者是救济粮,都各自有一份。来天神刚开始有份救济款的名额,最后被村长张友奎审核掉了,更不要说救济粮了。
农民的心态和心情大致能够被理解的,有胆量去监督村干部的工作鼓掌欢迎。实事求是地去寻求证据,按理说来天神夜晚去,查看村长是不是晚上在加工米面,影响了村民长时间照明问题,他的想法和做法按照时间差异上去推理,只有在晚间才能够发现村长有无,只顾加工米面去缩短村民照明时间。但是来天神有备而来,与村长张友奎心存疑惑,富有矛盾关系的阴影,前来监督村长张友奎是否在堂堂正正做事,明明白白做人呢?来天神面对这种自身的情况,是否很明智?有待来天神去谨慎思考。
小型电站蓄水池到发电房落差有一段距离,坡度较缓直线较长,水管内的冲击波响声轰隆,一直贯穿到电站房屋内。来天神心急,离开电站蓄水池,绕开电站一圈之后,就从电站正面漫步而行。
小型电站门洞是敞开的,一盏灯光洁白明亮,电站内外都照得通明。村长张友奎不见人影,被来天神看到的那位村民,正坐在电站房内一条凳子上,吧嗒吧嗒吸着旱烟。
到了电站门口的来天神,不好张口村长张友奎在不在,只好带着温和口气说道:“是打米还是磨面?”
村民是奎五村的,来天神很熟悉。村民答道:“村长说打米不成,晚上要照明。叫我把谷子放到电站,明天一早来。村长还把电站锁门的钥匙给了我!”
来天神问一句多余的话:“村长到哪里去了?”
村民答道:“驻村干部陈世宽和农技员,在他家里商量两段育秧的事吧。你这阵子到电站干什么来了?”
来天神扯谎道:“走了亲戚,天黑了顺路而已,来看看电站是怎么发电的!”
此刻,村民点燃了第二窝旱烟,问来天神吸不吸烟,便递了过去。来天神答道:“这几天感冒了,抽烟头昏脑胀,还是你抽吧!”
来天神一心想从村长张友奎身上找点证据,好在村民之间宣传一些村长的不是,看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这也许是来天神一时心血来潮,小肚鸡肠所致,他堂堂正正村长连一点村干部最基本的素养都没有吗?
来天神一离开电站,就灰溜溜地隐没在暮色中不见了踪影。不过,来天神在回家的路上,碰上了村民组长张大千扛着一杆火枪,转悠在一块小麦地里。等到张大千手电光线射过来的时候,来天神急忙答道:“走亲戚家的来天神!”
张大千没有应声,拿着手电,扛着火枪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