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眼看从温室移栽到水田里的小秧苗,渐渐长高了。在光福村试点的农户小秧苗长势良好,比起一把撒在水田里生长的秧苗,生长期提前了,那么翻犁水田又是栽大秧苗的全期准备工作。吴天亮老师把翻犁水田的活路,出钱包给村民组长张大千去完成。吴天亮老师是大忙人,因为上了函授大学,有些学科教材还得紧追慢赶,走了学习的捷径,但有些学科要提前补考,才能与同期学员毕业。
光福村一组村民组长张大千,在新修房子上梁那一天,送礼的村民吃了午饭就走了。吴天亮老师放学后晚上去送了礼物。礼物较简单一条“羊群”香烟和一升大米。同一时间和吴天亮老师送礼的还有驻村干部陈世宽。吴天亮老师珍惜时间,打招呼不吃夜饭了要回家,但陈世宽非得挽留吴天亮老师吃了夜饭再走。送了礼哪有不吃饭的道理。
吴天亮老师碍于情面,考虑到驻村干部陈世宽是乡干部,又和张大千是亲戚关系,吃上一顿饭耽误时间学习没什么关系。吴天亮老师就安安心心坐在张大千堂屋板凳上,和驻村干部陈世宽闲聊起来。
张大千一个儿子在光福村上小学三年级灵性聪明,不停地端茶添水,还拿来炒好的一盘向日葵瓜子,放在一只木头凳子上,招呼陈世宽和吴天亮老师不客气尽量吃。
张大千的老婆陈世春在张罗着煮晚饭,张大千本人在院坝边收拾柴火,把剁好的柴火枝枝桠桠抱进厨房,帮着老婆煮晚饭招呼客人。
这时,张大千儿子拿了一本连环画册书《孙中山》,翻了一页让吴天亮老师看看人物画面,是不是把孙中山手臂画错了。
驻村干部陈世宽插嘴说:“画家能画错伟人像吗?”
吴天亮老师顺口答道:“不是画错了线条,是印刷方面出了问题。”
张大千儿子指着孙中山的画像说:“这一张画像,从侧面看手臂有些弯曲;那一张画像从正面看,手臂有些不一样了。”
吴天亮老师翻了几页画像,认真看了看忽然说道:“人是活动的,画面角度应该也不一样。”
看来张大千上学的儿子,学习非常踏实认真。驻村干部陈世宽把连环画册书,从吴天亮老师手里接过来,翻看了三四页画面,动情地说:“我儿子上学像你这样认真学习,就好多了。”
驻村干部陈世宽把连环画册,快速又递给了张大千的儿子。张大千的儿子说道:“吴老师你忘了,这本连环画册还是在你家借的......孙中山是伟大的革命者,给共产党合作过。”
“你还懂得多咧。”吴天亮老师看着张大千儿子脸说道。
“我们老师讲过孙中山的故事,我记住了。”张大千儿子笑容满面地回答道。
张大千这个时候从厨房一到堂屋里,在随身衣兜里掏出了一包“羊群”香烟,抽出一支烟递给驻村干部陈世宽说:“刚才广播里通知驻村干部,明天中午召开乡干部会议。”
“听错了没有?”驻村干部陈世宽追了一句。
“乡文书的声音,我听得出来没有错。就是错了你回趟乡政府也没事嘛。”张大千郑重其事地说道。
驻村干部陈世宽自言自语说:“可能面临秧苗小麦防虫治病的事。”
吴天亮老师把驻村干部陈世宽吐出来的浓烟雾,用一只手扇了扇若无其事地说道:“防止小秧苗出现稻瘟症,政府不说,我们田里的小秧苗还是打了几次农药。”
此时,张大千老婆陈世春在堂屋里安排了饭桌,张大千的儿子在饭桌上摆了筷子和酒杯。然后,张大千儿子帮着大人端了四盘炒菜和一个汤菜。
吃饭前,张大千拿来了自烤的苞谷酒。苞谷酒很醇香可口,吴天亮老师一上饭桌,就喝了三杯苞谷酒,驻村干部陈世宽劝说吴天亮老师多喝几杯苞谷酒,吴天亮老师酒量有限,把自己满满一杯苞谷酒,最后推辞给了张大千喝。
张大千儿子不断地给客人夹菜,又给吴天亮老师舀来一碗米饭。吴天亮老师把一半米饭擀给了张大千老婆陈长春的碗里,理由是说晚饭不习惯吃它,一吃第二天浑身上下很不舒服,有客人招待在家里,晚上吃饭只有少吃点。
驻村干部陈世宽和村民小组长张大千,还在一边说话一边在饮酒。
这时,来天喜用布口袋提了两升苞谷子,算是给张大千新修房子上梁送的礼物。张大千老婆陈长春赶忙接住了礼物放进了睡房,继而张大千老婆陈世春又拿来酒杯和一双筷子,让来天喜入席就坐。
来天喜端起酒杯一喝进嘴里,慢腾腾似乎在道歉说道:“来晚了,我今天在犁田,过几天准备栽大秧了。”
吴天亮老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姑爷”,吃毕饭菜拿着手电,就离开了张大千的家。
【4】
一天,光福村村民小组长张大千,给吴天亮老师犁完水田吃罢晚饭时,建议吴天亮老师家的水田在与杨子明沟河坝相邻,水田外坎需要加固筑牢,不然汛期一到涨洪水,水田外坎有冲毁的可能性大。如果洪水冲了水田必然会导致水稻减产,在一年中吃大米一定会受到影响。粗粮与细粮在人们舌尖上的享受,在餐桌上一贯是尊重细粮,而非排斥粗粮,但在日常生活中人们主观意识上,占据的人数最多。
根据节令快要在水田里栽上大秧了。时间不等人。吴天亮老师和自己母亲张欣荣一商量,请本组的张大千来天神来天喜,还有木匠曾胜等人,抬了两天石头在杨子明沟河坝,加固了水田外坎。
在两天时间里,吴天亮老师没有亲自参加抬石头砌水田外坎,因为不是礼拜天的日子。组织代工都是由吴天亮老师姑爷来天喜负责,张欣荣只负责煮好两天的饭菜。但在水田外坎完工的时候,来天神在饭桌上多喝了几杯酒,与木匠曾胜当面吵了几句。
木匠曾胜酒量好微醉,来天神酒量差些,喜欢说酒话发酒疯。其实,在吴天亮老师家他们酒喝的不多,重点是来天神和木匠曾胜早有过节,一直把合伙做生意亏了本这件事,来天神记在心中耿耿于怀,借酒耍疯似乎对于来天神来说,几乎面对木匠曾胜是常有的事。
张欣荣心细,在给来天神送工钱时,还在来天神家劝说了此事。
来天神红着脸说:“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件事。”
张欣荣心平气和地说道:“曾胜是本组的人天天见面。过去了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把它忘掉就行了!”
“我就是忘不了,他曾胜太伤人心了。整了好多钱,你不知道!”
“你现在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有钱用有饭吃有房子住,活得好好的,不比别人差!”
一股怒气降了下来的来天神,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连忙掏出旱烟叶,用一绺报纸裹了旱烟叶,在裤兜里摸出一匣火柴。擦了三根回潮的火柴,来天神才把用报纸裹紧的旱烟叶点燃,吞了一大口浓烟,烟雾从来天神鼻腔口腔滚滚而出,来天神摸了一把嘴唇说:“我一想起来,就想吃曾胜身上的肉!”
“听我劝。”张欣荣总结道,“再说我们也是亲戚关系,你这种德行也得改一改。儿子来强以后还要找媳妇,别人又用什么眼光看待你的家!”
来天神又吸了几口闷烟,吞了一口唾液,看了张欣荣一眼,想说什么话却没有说出口。一会儿,来天神看着张欣荣离开了他的家。
在一个下雨天的中午,来天神抽时间到杨子明沟乡政府门市部,扯了两尺白布请人做鞋底要用,买了一斤盐用一根旧手帕包上提着。在回家的泥土公路上,雨停了却碰上了驻村干部陈世宽。
陈世宽问来天神:“听说你又和木匠曾胜吵架了?”
来天神非常神奇地答道:“我们有什么可吵的。”
“在我的印象中,我给你们调解了两次吵架的纠纷。”
“我知道,也记得。”
“人要学一个好德行。”
“我德行还不好?吃了亏,还不能吭声?”
“我是在劝你,你懂吗?记住好了就不要惹事,出了事是要吃亏的。”
光福村村长兼村支书的张友奎,从一条山路上挑了一挑苞谷子,气喘吁吁在山路上喊道:“来天神走那么快干什么?给我挑一肩。”
驻村干部陈世宽抬头答道:“我们等着你。”
流着满脸汗水的村长张友奎,挑着一挑苞谷子到了来天神身边。来天神赶忙从村长张友奎肩上接过一挑苞谷子,挑在了肩上,并且说道:“村长把盐和白布拿上。”
村长张友奎一边走一边和驻村干部陈世宽说说有关工作上的事情。在泥土公路一条岔口小路上,驻村干部陈世宽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挑着一挑苞谷子的来天神力量大,走了好远一段路程,脸上连一颗汗珠都没有滚下来。村长张友奎要接过担子,来天神推辞不让,还说百十斤粮食不歇口气都能挑回家。来天神挑着苞谷子,一边走一边在找话说:“你送的电,晚上总是模模糊糊的,连人的一张脸都看不清楚,啥电!”
村长张友奎和和气气地答道:“杨子明沟河坝的水多了,照明就好了。再说又不是每天晚上都这样!”
来天神一听,再不说了,挑着一挑苞谷子步伐明显加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