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贾梅跟着打着手电照着路面的吴天亮老师到了家里,张欣荣在堂屋一扇墙壁边火炉内燃烧着熊熊的疙瘩火,正等待着开完村民小组会议的吴天亮老师。张欣荣只见吴天亮老师黑灯瞎火地把乡干部贾梅带回到了家里,既新奇又高兴,连忙问吴天亮老师:“贾梅是城里人,能住下我们这种地方吗?”
吴天亮老师一脸的笑容,准备开口说话,但贾梅首先开口说话了:“有讲究,我就不来住了。”
张欣荣安排贾梅在火炉边一落坐,就把吊罐烧开的水,泡了茶水递给贾梅。贾梅一见茶缸里漂浮着茶叶,急促地说道:“喝了茶叶水,要失眠的。我喝点白开水算了!”
不等贾梅把端在手中的茶缸准备放在什么地方,坐在和贾梅一条板凳上的吴天亮老师,一手接过了贾梅手里的茶缸。此刻,张欣荣已经把一个新茶缸用清水洗了,又在吊罐内舀了开水倒在茶缸里。
当张欣荣把茶缸里的白开水递给贾梅时,吴天亮老师见茶缸里白开水盛多了一些,赶忙接到了自己手里,把茶缸里的白开水,倒出一些洒在了地面,吴天亮老师于是说道:“白开水倒多了。妈,以后给客人倒茶水,只能倒上茶缸内的三分之二就够了,表示对客人尊重!”
贾梅从吴天亮老师手中接过茶缸,吹着白开水飘荡的热气,眨巴着眼睛对吴天亮老师说道:“同学三年,看不出你还懂的多嘞!”
张欣荣是贤惠人,忙着烧燃了灶洞内的柴火。贾梅见状,喊了一声“张阿姨!”又说道:“张阿姨,你这是在干啥?”
张欣荣望着贾梅说道:“给你煮口面条吃!”
“我不吃夜饭,不吃夜饭。你煮了我不会吃的,这看你们吃不吃!”
“不吃口夜饭,多不好!”
“喝口水,洗把脸洗过热水脚,就睡觉了!”
对话刚刚结束,灶洞里燃烧的柴火,就自然熄灭了。吴天亮老师把吊罐内的开水,倒在脸盆里和洗脚盆里,添进了一些冷水,让贾梅洗了脸和脚。
贾梅光着脚丫子在火炉边,搓着手背亮着一双光光的脚面,烘烤了一会儿工夫,直到吊罐内烧好了第二次热水,在吴天亮老师洗脸洗脚时,贾梅才跟着张欣荣睡觉去了。
吴天亮老师天刚刚蒙蒙亮,就起床要到奎五村小学教书。倒了厨房一把电壶中的开水,吴天亮老师在脸盆内添了冷水洗了脸,在脸上擦了防冻的雪花膏之后,吴天亮临出门就在他母亲睡房窗户下,给贾梅打了招呼他要去学校教书了。
贾梅的瞌睡很浓烈,吴天亮老师喊了两声,贾梅才知道吴天亮老师在叫她。贾梅应声之后,又进入了梦乡似的。这时候,张欣荣已经起床了。张欣荣家的那只白公鸡,从厨房鸡笼一跳出来,扯起嗓音吼叫了一声,就带着一群母鸡一窝蜂似的,奔跑到了后屋檐沟里去了。
张欣荣早起按照日常安排,顾不上洗脸梳头,首先把火炉燃烧起来,把屋内屋外卫生打扫彻底了,忙着给圈里哄叫的两头肥猪添了食料,停下手里的活路才洗脸梳头。
没有时间在火炉边暖和身子的张欣荣,忙着挑了两挑水倒进水缸里。张欣荣还没有喘口气来,又钻进地窖捡了一竹篮红苕,倒进一个大木盆,把一竹篮红苕洗净,装进铁锅里煮熟,要给两头肥猪做饲料。
张欣荣一锅红苕快要煮熟了时,睡在张欣荣家的贾梅一翻身爬起来,看了一眼手腕上表的时间,要过九点半了。
穿好了衣裤坐在火炉边上的贾梅,不好意思地接到张欣荣递到手里一盆洗脸水,歉意地说道:“睡过头了,真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们干工作也辛苦熬更守夜的!”蹲下身子在火炉边一边就着火苗,一边搓着手背的张欣荣动情地说道。
“真不好意思。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起床最晚的一次!”一边洗脸的贾梅,朝脸上抹着一层香皂泥,也在不紧不慢地说道。
洗完脸的贾梅,在张欣荣睡房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完之后,提着一个黑颜色的工作包就要回乡政府机关,被张欣荣一手拦住了。
张欣荣解释道:“一锅苕煮好了,我马上煮早饭。你这样连早饭都不吃一口多不好!”
张欣荣执意留下了贾梅吃了早饭再走,那么乡政府干部贾梅,也只好答应下来。就在这个时候,驻村干部陈世宽,也来到了张欣荣的家。
【18】
来天喜妻子吴燕的精神病似乎越发严重了。等待在张欣荣家吃早饭的乡干部陈世宽和贾梅,一时分别从张欣荣家火炉边,走到屋外站在院坝一头,侧耳听听居住在山梁上传来的吵闹声。贾梅一听不知道啥情况,以为村民之间因什么事情,发生口角激发了矛盾,飘过来的声音特别刺耳。
驻村干部平息村民矛盾纠纷是义不容辞的职责。基本工作常识和所肩负的工作重任,让贾梅立刻想到作为一个驻村干部,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矛盾纠纷,应该是管或者不管。
贾梅犹豫不决的时候,直问在身边的驻村干部陈世宽:“好像是村民在吵架!”
正在抽纸烟的驻村干部陈世宽,轻描谈写地说道:“原任光福村村民小组长来天喜的妻子吴燕,也是吴天亮老师的姑姑神经病患了,听起来好像在给别人吵架,其实是自吵自闹。吴燕似乎经常是这样!”
贾梅了解详情,瞭望着杨子明沟的山山水水,尤其是凤凰山顶最高峰,那一片闪光的白云,勾起了贾梅这位城里姑娘不少的遐想......似乎杨子明沟的山与别处的山略有不同。不同之处,山的阳坡像是娃娃的一张张笑脸,笑脸中饱含了说不尽的童话故事,故事的结局大多刻写在了杨子明沟的山川河流之上。山的阴坡,像是隐藏在大海中的一片巨型礁岛,在礁岛上看不清楚阳光的雨露,反而却看到了树林的茂盛和野草的繁华......
生长在山野上远远近近的棵棵大树,飘摇在视野内像是乌黑的发丝,浓厚而又茂盛,潇洒而又奔放,激烈而又沉稳。杨子明沟的树算是千奇百怪,但那些独立于山梁山腰山顶山谷,它们在历史长河的演变和人类发展史中,一同走过了千山万水,书写着最有丰富的青春年华。其中一棵树冒出来的神话传说,在人们的演绎夸张中,它反射出来的正能量和光辉业绩,谱写出了一篇又一篇人生华章......
站在院坝边沿的贾梅看着远山,忽然对身边不远处的驻村干部陈世宽说道:“你们这里的山大沟深,峭壁悬崖多,但树木却长得非常高大茂密很好看,比起我们县城周围的山好看多了!”
驻村干部陈世宽没有思考,似乎说了一句很有水平的话:“所以,这就是大山沟里的特色!”
驻村干部陈世宽若无其事地进了屋到火炉边烤火去了。贾梅在院坝里,闲逛了几步停下来时,来天喜的妻子吴燕又在用哭嫁的声音一唱一说到:“送子娘娘,你收走了的儿啊,想办法从阴间里给我送回来吧。我年年给你烧纸敬香敬肉敬酒......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哭声惨烈,从模模糊糊声音中判断出,几乎包含着一股股热泪,在精神病患者吴燕的眼眶里流淌了出来......
贾梅在张欣荣家十点多吃早饭的时候很腼腆,动筷子在菜碗里夹菜时,生怕多夹了菜显得不文雅。张欣荣看在眼里,拿着自己吃饭的筷子,给贾梅碗里夹了一块新鲜肥瘦肉,贾梅赶忙从饭碗里把瘦肉夹出来,又放进菜碗中说:“我牙齿不好缝隙多,吃瘦肉老是塞牙不方便!”
驻村干部陈世宽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开玩笑说道:“你害怕我们农村筷子不卫生有传染病,是吧!”
贾梅心理有些着慌了,看着驻村干部陈世宽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把刚才吴天亮老师妈,给你夹的那块瘦肉赶快吃了。”
“吃了就吃了,大不了塞一下牙嘛!”
吃饭的气氛还是快乐的。尽管在吃饭过程中,相互之间有玩笑飘出,那也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点情趣。贾梅在一双双快乐的眼神中,把菜碗里的那块瘦肉,夹在碗里吃下了,居然塞牙的情况没有出现,贾梅一张嘴巴细嚼慢咽地正常吃着饭菜。
这一下,驻村干部陈世宽找到了说话的理由:“你装得挺像啊!”
贾梅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心里难受地说道:“陈干部在戏弄我,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
还是张欣荣想了一会儿说道:“莫开玩笑了,你们都是乡政府的干部。快吃饭!”
早饭一吃毕,驻村干部陈世宽带着贾梅,准备在光福村再熟悉几家情况,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他们要回乡政府机关去了。
当驻村干部陈世宽和贾梅离开张欣荣家,走在一个山腰上静下心来一听,来天喜妻子吴燕在自家屋前跑过来走过去,还在大声小叫地乱吵一通。具有精神病患的吴燕嗓门更越发大了,对光福村的干部数落了一番:“......短命死的村长,吃冤枉死的村长,叫我节了扎,断了我的根苗,你们不得好死!”
走在山腰上的驻村干部陈世宽和贾梅,似乎向对面山坡上一户村民家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