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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吴天亮参加完函授学习科目考试，在县城大街上遇上宣传部谭克明，谭克明接杨子明沟乡政府电话通知，让他帮忙转告在县城函授学习考试的吴天亮，在广播事业局参加年度优秀通讯员颁奖大会，颁奖大会恰恰安排在吴天亮函授学习考试的第二天，吴天亮按时参加了颁奖大会。吴天亮在颁奖大会上，不但见到了贾梅也在接受奖励，而且吴天亮同时在颁奖大会上，又收到了《安康日报》授予他的优秀通讯员荣誉称号。
在颁奖大会上和吴天亮坐在一排凳子上的贾梅，特别惦记她在县城遇上曾苗苗当天到县城，又为什么当天下午坐车及时回家。
吴天亮如实告诉贾梅：“曾苗苗妈凶得狠，让她把过年衣服一买，当天就得坐车回家。”
吴天亮调转话头问贾梅：“啥时候结婚，我要参加你们的婚礼。”
贾梅郑重地回答道：“我们吹了。”
吴天亮接着问：“真的？”
贾梅认真答道：“婚姻大事，谁敢骗你。”
吴天亮真心说道：“现代女性不得了，夏诗丽老师上了安师，把对象就吹了。贾梅你工作调进了县城，把对象也给吹了。”
贾梅这时一言不发，隔了一会儿，动口又说道：“婚姻自由自主。”
吴天亮表示沉默，但吴天亮提说欠下贾梅的钱，在今年还不上了，明年一定还上，还有那个行李箱，可以在过年前托人给贾梅带进县城还给她。吴天亮怪自己记性不好，这次进县城应该顺便带上。总之，贾梅知道当下吴天亮给母亲张欣荣看病，经济条件非常困难并且烦心事一定不少，慷慨地对吴天亮表示，什么时候宽余了，再还上也不迟。贾梅还保持了同学间的友谊，在颁奖大会结束后，贾梅陪着吴天亮到了车站，买了最后一趟班车票，吴天亮坐车回到家里，天已黑尽了。
张欣荣坐在堂屋火炉边正在打鞋底，围坐在堂屋火炉边烤火的还有：吹鼓手张大金骟匠来天神。摸黑回到家的吴天亮趁着堂屋的电灯光线，首先进了自己的睡房，把函授学习考试科目从手提袋里取出，然后拿出了由食品包装纸包裹的一斤饼干和一斤红糖。
吴天亮拿着一斤饼干打开包装纸，走出睡房一落座在火炉边，把饼干递进张大金和来天神前面，督催他们不客气拿上饼干快吃。张大金和来天神只讲客气，两人分别吃了一块饼干。
吹鼓手张大金说道：“我的搭档吹唢的董大山，在山崖上挖疙瘩摔死了，你知不知道，乡政府还给了救济款。”
吴天亮于是把剩下的饼干，抬手朝火炉边一张小饭桌上一放下，就此答道：“听说了。”
来天神搭腔说：“董大山死了，我让来强跟张大金学习吹唢呐。”
打鞋底的张欣荣接过了话茬：“来强学吹唢呐，也是门手艺，能挣钱。他感兴趣不？”
来天神欣然答道：“吹了几次，已经上瘾了。”
火炉上空高吊的吊罐，忽然冒出了香喷喷的气味。来天喜指着吊罐说道：“你妈炖了一吊罐萝卜猪肉，正好等你回来吃。”
张大金也加把劲补充道：“我和来天神每人吃了一碗萝卜炖猪肉。”
吴天亮透过光线一斜视，的确在小饭桌上有两只空碗和两双筷子，还有一把油腻腻的锅铲。张欣荣停下打鞋底，径直到了厨房拿上一个老式土碗和一双新筷子，显得匆忙的样子，到了堂屋火炉边，拿上锅铲很快在吊罐内，舀了一土碗萝卜炖猪肉，递到了吴天亮的手上。
吃上萝卜炖猪肉的吴天亮此刻话也不多，张欣荣照样打她的鞋底，张大金和来天神尽情地吸着吴天亮家的“羊群烟”。可是，张欣荣家的那只黑猫说也奇怪，从张欣荣睡房尖声叫嚷着，冲进了堂屋里，还跳着一箭步飞上了火炉边的小饭桌上站着，摇着尾巴高昂着头颅，死死盯着吴天亮大土碗。
来天神看着黑猫笑着说道：“天亮，猫要吃肉。”
张欣荣插话道：“刚不久，还吃了猪肉骨头，越来越变成懒猫了。莫给它！”
此时，吴天亮从土碗中用筷子夹出了猪肉皮，却又退回了土碗内，重新夹出了带三角形状的萝卜。吴天亮把土碗里萝卜丢在堂屋地面，三角形状的萝卜在空中一闪耀，黑猫一纵步离开了小饭桌，一张口就接住了在空中飘飞的萝卜。黑猫似乎在狼吞虎咽的时候，在火炉边立刻传出了笑声来。
在张欣荣家房屋外，一道手电光飘进了堂屋内，敲开张欣荣家堂屋门页的是光福村村长张友奎，他带着手电在挨家挨户收取电费。进了堂屋的张友奎，在接过了吴天亮递来的“羊群烟”，随即把“羊群烟”架在耳门上，接着收到了张欣荣拿来的电费钱。村长张友奎把电费钱一揣进裤兜里，打开手电光线匆匆离开了张欣荣的家。之后，骟匠来天神和吹鼓手张大金，也跟着村长张友奎各自回家了。
【12】
孩子盼过年，大人望栽田，那种过年的气氛渐渐在杨子明沟大山沟里浓烈起来。一天，紧邻杨子明沟乡政府不远的几家商店和种子门市部前方，有在手里拿着贷款的农民，三三两两购买备好春播子种的，还有围在商店门口那些孩子们，手里拿着购买的鞭炮，擦燃汉中火柴棒，让一个个手中鞭炮带着冒烟的响声抛向天空。鞭炮在空中炸开了花，孩子们望着从空中打着旋儿飘飞的那些鞭炮残片，都不约而同地叽叽喳喳大笑起来。孩子们的热闹声，似乎只有在杨子明沟乡政府为老百姓提供日常服务，和生产服务为数不多的几家买卖商店周围偶尔出现的娱乐场面。
孩子们的娱乐方式与一种农耕文化是息息相关的。伴随着在杨子明沟农耕文化发展起来的各种生产活动和人们的日常生活过程中，无不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孩子们的童年世界，需要传统文化和现代文明共同筑起一片蓝天，让孩子们去接受一种良好教育的熏陶。孩子们的童年生活世界，常常是千差万别，乡村和城市，落后文化和现代文明之间的矛盾关系，往往也是制约孩子们的个性发展。环境文明的优劣，在我们大多数人的成长中，既有一种科学一面的说教，也有一种脱离现实一面的迷惑。总之，在杨子明沟孩童生活世界里，没有多少现代文明的熏陶。只有田园村野，才是伴随着杨子明沟孩童们成长的摇篮。
聚集在杨子明沟乡政府商店门口玩耍的有些孩子，跟着购买肥料子种的大人离开了。不想离开的都是些居住在杨子明沟乡政府，附近村民农户的孩子们。这些孩子能够首先享受到在乡政府周围变化的新的气息，例如偶尔卡车载着货物到杨子明沟乡政府门市部卸完货，停靠在空旷的院坝里，居住在附近的孩子，就要在卡车上爬上爬下玩得不亦乐乎。要是杨子明沟乡政府最近上级来了什么检查工作的干部，穿了什么衣服，戴了什么手表，连脚上穿了什么鞋，调皮的孩子们能够耳目详细地说上几天。更不用说杨子明沟乡政府召开什么大型会议贴出的宣传标语，居住在附近的孩子们，都能够背得滚瓜烂熟在同伴之间传播着。不要小看这些孩子似乎是一种无聊的表现，但真正的文化启蒙教育，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已经在不知不觉活动里开始了。
一辆卡车忽然响着喇叭，驶进了商店门市部院坝一间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从司机驾驶台跳下来首先是收破烂物品的张大金和开卡车司机。卡车司机似乎带着酒意，对张大金大声说道：“找几个人帮忙，把破烂玩意儿装快点，要过年了我拉货忙得很！”
吹鼓手张大金身穿一件绿色军大衣，敞开了一排圆钮扣，只在自己租赁装破烂的库房门口站了站，听了卡车司机这么一说，就风尘仆仆去找人装破烂了。
张大金在通往乡政府一条土路上，偶遇吴天亮到乡医院去给母亲张欣荣买中草药返回途中，一见张大金这样匆忙的样子，问及道：“大金哥在忙什么？”
张大金嘴里叼了纸烟，吸了一口又拿在手里弹了弹烟灰说道：“找人装破烂。”
吴天亮一口接过来：“我有空，我来帮忙。”
张大金眉头一皱赶忙说道：“万万使不得，你是国家干部，哪能去装破烂，别人看了就要笑话你！”
吴天亮含笑着默默地答道：“有什么关系，我本来是个农民。刚刚我看见了来天神的儿子来强，在乡政府卖柴火。要不我也把他叫来，给你装破烂！”
张大金那支烟只吸了一半，听了吴天亮的一番话，似乎默许了。张大金立刻就把剩下的一半纸烟甩在身边一条水田里，镇定自若地说道：“这样也好，省得我找人，麻烦！那我就在装破烂的库房等你们！”
吴天亮把三副中草药提在手上，也没有回到宿舍，在财政所碰上卖掉柴火正在结账的的来强。来强刚一迈出财政所门口，吴天亮一把旧扯住了来强的胳膊，督催道：“给张大金装破烂去，顺便把中草药给我妈带回去。”
来强不说话，只是微笑着，连忙把吴天亮手里中草药接到手，就跟着吴天亮给张大金装破烂去了。农村人助人为乐，似乎向来是一种天然的表现。不管心里答不答应，是否该不该帮忙，大胆行动就证明了一种淳朴的美德在张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