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民约李福生到开发区的见面发财面馆吃饭,李福生说十里地去赶嘴,不如在家喝凉水。为了吃一碗面跑十多里路不值得,还是到我家里来,叫你嫂子给弄碗面吃。刘益民说那家面馆是本家哥哥刘二震开的,早就叫我去给捧场,正好今天有事和你商量。
刘二震的扒建公司没了买卖,揣上康建业给的那两千块钱去了山西一家美食学校,在那里呆了几个月,回到关庄开了个小面馆。山西面食打开了关庄人的胃口,小面馆很是红火。手里有些积蓄,刘二震又跑河南走西北深造一番,把关庄面馆交给媳妇打理,自己到打工族密集的开发区开下一家面馆。面食上桌快,不耽误上班人的时间,而且便宜又扛饿,面馆开张后不但打工一族光顾,开发区机关和企业管理层也常来。人们来这里吃饭一个是图实惠,再者也图个喜庆。喜庆的原因是面馆的名字——见面发财:一个人吃,人面对着碗里的面,是见面发财;一群人吃,人面见人面也是见面发财。
买卖越干越红火,刘二震包下一个二层楼门市,简单装修了几个单间,后厨添加下酒菜,来这里吃也便宜喝也便宜。也就是小吃小喝吧。
刘益民和李福生来到门前,抬头看看不由得笑了。门脸上一副对联:喜面福面长寿面面面聚到;善财吉财和气财财财汇来;横披:见面发财。
刘二震出门迎住俩人,告诉刘益民楼上雅间已经准备好,自己打理一下买卖随后就到。刘益民看看满是吃面的客人,心里为刘二震高兴,随着服务员来到二楼一间门楣上写着春风满面的雅间。
一荤一素两个压桌菜已经摆上,桌子后面赵民等在那里。
赵民在关庄农金社主任的位子上干了几年。康建业升职后本想把他调到联社当营业室主任,赵民知道他和梁军斗得正凶,不想掺和进去,歪了个词,把康建业的好意辞掉。按照年龄大小,他坐正对包厢门的主要客人位子。
服务员端茶倒水,行过圈茶礼说今天老板请客,酒菜和面食挑得味的随便点!
赵民点过菜把菜谱交给李福生。李福生看也没看,将菜谱推给刘益民,随口说:要是随便点的话,那就来个议合菜!菜谱背得滚瓜烂熟的服务员说,不好意思,咱还真没这个菜。李福生呵呵笑着说,全国上下,大小饭店基本都有这个菜,怎么就你这里没有呢?你要是不知道的话,待会儿到后厨跟大师傅一说就行,那儿准有这个菜。见服务员记下,他又说我就来一碗肉烩猫耳朵。服务员说太不好意,俺们这儿也没这个饭食。李福生说你跟后厨一说,人家大师傅准会做。
服务员下去,刘二震拿着一头大蒜跑上来,谦和地对李福生说肉烩猫耳朵要晚一会儿上,别的食材咱都有,就是那腊肉还得去淘换。李主任别着急,咱先上菜喝酒,这个面准能让你吃上!李福生说要是麻烦那就算了。刘二震认真地说不行,还真的不行!今天李主任这一提醒,我还真的想起了咱本地有这么一道江湖饭—猫耳朵面。
今天李福生点的这碗肉烩猫耳朵面是一种家常做法:用掺了盐的生面团加上猪油反复揉搓,搓成一个面棍儿待用。锅里烧猪油,把腊月里腌制的肥猪肉切成丁,煸炒至金黄带硬夹。将撕碎的大葱白扔进去,噼里啪啦一阵爆响窜出浓浓的爆香,直至葱白出现黄煳色,一瓢凉水倒进锅里,吱吱溜溜的声音越来越小,诱人的香味随之消失。待黄色肉丁和黄煳色葱白随着沸水翻滚起来,将面棍儿攥在左手上一挤,拳眼儿处挤出一小节生面,拇指一屈一抿,一个猫耳朵状的面片儿就抿在了食指的勾弯处。右手三个手指去那勾弯处,一捏一甩,猫耳朵便在汤锅里翻滚起来。一屈一抿,一捏一甩,面棍儿用尽,一层白生生的面片儿翻上几个花儿,肉烩猫耳朵出锅了。
解放前,沧海一带多有行脚和保镖行当,这行当大多时候风餐露宿。为了吃饭方便快捷,提前用猪油把葱白炸好掺上盐,等猪油凊住包好,再带上面粉,到了宿营地把锅灶一支,每个行脚男人都会做这道饭。男人做饭男人吃,人们戏称爷们儿饭。
刘二震安排三个人先喝酒聊天,等腊肉来了再上面食,然后把大蒜放在李福生面前,笑呵呵地说李主任看看这议合菜路数对不?李福生抿嘴一笑,拿起大蒜捏了捏,夸刘老板果然是个行家。刘二震说声下去准备食材,出了包间。
刘益民问还没上主菜,你先要头大蒜干吗?李福生说这个刘老板还真是个人才。我今天看他门上对联吹什么面面聚到,财财汇来,才跟闹玩儿出这么个乐子考考他。我跟他要的议合菜,实际上就是这头大蒜!过去老辈人跟人合伙做买卖,待到年底算账时,不明说算账分红。合伙人聚在一起,主事人只需把一头十二瓣的红蒜放在桌子上,其他合伙人便知道准备算账分红:大蒜暗指算总账,一年分十二个月,把红蒜分开就是分红;蒜瓣合抱在一起形成蒜头,如果有人不想继续合作,也不明说,待到吃饭时从蒜头上剥下一瓣吃掉。
“议合菜就是大蒜,意思是商议着合账。又长了一回见识!”刘益民点头笑着说:“好啊,饭菜都点过咧。今天约两位哥哥来可不是单单给刘老板捧场,还请两位哥哥给我捧场!”
市委书记康建设找刘益民谈话。张得运一身两职,实在应付不过来;梁军和康建业互相告黑状,联社已经乱成一锅粥。由于业绩下滑,职工工资多年没有提升,福利年年减少,搞得人心涣散怨声载道。市里决定安排张得运专职管理开发区,刘益民调回联社任联社主任。要求刘益民尽快了解联社现状,考虑组建新班子的人选。
听到这个消息,赵民说这绝对是件好事,可又是件难事:市里让你组建新班子,梁军和康建业进不进新班子?如果进了新班子,谁当这个一把手也是老模样。刘益民说,今天找俩哥哥来这里就是为新班子组建的事,如果我有合适的人选,市里会另行安排那两个人的去处。怎么样,跟我搭班子一起干吧?赵民端了酒杯:干就干!李福生把面前那头红蒜往桌子中央一撴:“还吃什么猫耳朵面,今天该吃和乐(饸饹)面!”
按照刘益民最初的想法,赵民主管营业,李福生主管后勤,自己主管信贷和人事,这样就是一个完整的业务班子。可现实情况是,李福生这个多年的基层副主任至今还没有入党,党组织班子又成了新问题。赵民说党组班子的事不是还有张得运嘛,先由他代理一段时间班子成员。刘益民说要是这样安排的话,我还得找康书记谈一谈。说起入党的事,李福生咬牙切齿:我年年往上递申请书,梁军这个狗东西年年挡着我!刘益民听了,是劝说也是告诫他: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别老是记挂着。李福生知道他这话的意思,转而呵呵笑着说你是不是还记挂着姜艳艳那骚货。你放心,我还不是你想的那么小肚鸡肠!
本来市里打算弄一个豪华阵容到场给刘益民助威,可刘益民却说咱还是声音小一点好。
声音小,震动大。经市政府研究决定,农村金融联合社改为城乡金融联合社;梁军调任金融办副主任,康建业调到刚成立不久的投资公司任副经理。市领导宣布完决定,刘益民宣布:赵民任联社副主任,主管营业;李福生任工会主席,兼办公室主任,负责后勤工作;自己主管信贷和人事。市领导刚一退场,刘益民接着宣布:所有联社机关中层干部全部改为本职专干,新的人事任命没有下达前一切听从本部门主管主任安排。
会场先是静音,而后是一片骚动声:刚才还是人事科长,现在是人事专干;刚才还是秘书科长,现在是秘书专干;刚才还是保卫科长,现在成了保卫专干:刚才还是……。坐在前几排的专干们先是互相交换眼色,而后用失落的眼神望着台上。
会议主持人,白水市城乡金融联合社党组织辅导员,兼党组织成员张得运宣布:散会!
就在人们私下议论刘益民这个庄户土包子胆大敢干的时候,李福生通知所有中层干部到机关大院北侧车库前开现场会。人们聚集到那里,看见赵民一遍一遍地数最右边一个车库门把手上各式各样的锁:钢丝锁,链子锁,穿挺锁,弹子锁,U型锁……。下完通知的李福生手里拎着一把板斧走过来,说甭数啦,我早就数过多少遍咧。十七把,没错呀!
刘益民说甭管多少把,先砸了再说。李福生拎了板斧向前,却被刘益民拦下,把板斧接过去说我来吧!李福生说这等小活儿还用得着你这大主任动手,我来就行呀!刘益民提高嗓门,是对李福生说也是对围过来的中层们说:还是我来吧!砸这些锁是我定的,而且我有砸这些锁的窍门。
刘益民闪掉外衣提板斧近前看了看,又后撤两步猛地抡起板斧劈下去。板斧没有像常人想象的直接劈向那些锁头和锁链,而是劈在了穿锁链的把手上。只一下,那一团锁和断落的把手便晃荡在另一侧把手上了。
好力气!好准头!的拍马声和夸赞声还没有停止,刘益民和李福生一左一右拉开了车库门。
一辆挂着河北-44牌照的昌河汽车破败不堪地瘫卧在车库里。
七年前,白水地面上连续出了两起抢劫案,为了保证人身和库款安全,公安机关要求各个金融单位加强守库押运力量,增加守库人员的同时还要增加押运力量。本来联社的库房和押运是农贸银行负责,如果增加守库押运力量,需要投入不小的人力物力。两家商定:农贸银行增加守库人员,联社则出一台车跟在押运车后面当护卫车。两个抢劫案破获后社会稳定,守押力量也随之减下来,联社这台新购置的护卫车就归在办公室名下。本来张得运没有指定这台车归那个科室专用。康建业因为在关庄时有一台通勤车,已经养成了有车的工作习惯,刚调入联社机关时一旦用车,只能跟贷款单位要车,可贷款单位给他派车再怎么痛快,也不如在关庄时那样有一台自己的车痛快。看到闲下来的护卫车归在办公室名下,康建业心里痒痒,找张得运说为了信贷业务方便,要求把这台车拨给信贷科使用。张得运说用车计划归后勤管,咱单位虽然大,可还没有给某个科室单独配车的历史。如果信贷科有业务需要的话,我可以跟后勤主管打声招呼,这台车先周着用。
周着用是白水人的一句和气话。和气可不是客气,这句和气话里有些下气周到的意思,大多时候用在条件差,人口多的地方。如果谁家有事要大家帮忙,总得给人家帮忙的倒杯水喝吧,可人多水杯少。这个时候求人帮忙的主家就得跟大家说,条件有限,水杯不多,这水杯大家周着用;一群口渴的人来到水缸前准备喝水时,发现只有一个舀水瓢,总不能有人用瓢,有人直接把嘴插到缸里灌吧,这个时候总会出现维持秩序的人出来说一句和气话:水瓢就一个,大家周着用。
张得运对康建业说了周着用这句和气话,多少有些下气是因为康建业的哥哥是市里领导,那领导而且是自己的同学。和气也好,下气也罢,张得运马上跟后勤主管打了招呼。
康建业开着新车美美地转了一个星期。人要吃饭,车要加油,公家的车,为公家办事,当然要公家加油。油尺子到了底,把车交回单位,要办公室去加油。司机加满油,把车钥匙交给办公室主任付润泽,康建业再去要车钥匙,付润泽说梁主任母亲身体不好,待会儿用车送老人去医院。送领导家属去医院虽是私事,可这样私事也是单位常有的事,谁家没有个大事小情呢,用就用吧。本来这车也没说那个科室专用。过两天再去要车,付润泽说工会主席和联社领导今天要去医院看望梁主任的母亲,待会儿还要用这台车。去医院慰问职工家属也是工会的职责,用车也是应该的,用就用吧!康建业在信贷科的窗户里看着汽车拉着人出了单位大门,一个多小时后,又听见大门处汽车喇叭响,知道汽车回单位进了门。再找付润泽要车钥匙,付润泽说待会儿用车去市场采购。咱用车是办公事,人家用车也是办公事,用就用吧!!第二天一早再去要车,付润泽说梁勇这几天伺候他母亲,一时精神紧张犯了病,可他用的这个药得去沧海市药材公司去买,马上就得派这车去一趟。
康建业问他,这车是谁家的?付润泽听出话里带着刺儿和火,也不回说车是谁家的,没用客气话,更没用下气话,直接告诉他:关于这个车的使用权,当时张主任亲自交待说大家周着用,你们信贷科把车开去用了一个星期。按照张主任的交待,要是周着用,也该俺们用一个星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康建业说我用车是为了公家的业务,可你们用车都是给私人办事。付润泽说办公室就是办些婆婆妈妈的事,解决职工困难,排除职工后顾之忧,是工会和办公室的职责。送职工家属去医院,慰问病号家属,给病号去拿药都是为了让职工安心工作,这些工作于公于私都说的过去吧!康建业冷哼一声,说咱联社是业务单位,凡事应该以业务为主,单位的车不是给谁家专用的。付润泽嘿嘿笑着说好啊好啊,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职责。你这话应该找工会主席和梁主任去说!
康建业在基层工作多年,缺少机关里的路数,说话办事好走直线。付润泽在办公室多年,有的是对付这种情况的话语和办法:你康建业的意思不是说我用公家的车给私人办事嘛,好啊!你找工会主席去吧,去医院探望职工家属是他批准的;你找梁主任去吧,这几天用车都是因为梁家。去吧,去吧!你真的去了那才好呢。看看你到那里怎么说这公与私!就怕你拉不下脸来问,更没这个胆儿!
康建业气赳赳地出了门,在楼道里转了一圈儿,愤愤地下楼去了。
两个星期后,康建业要车去企业搞贷款前调查。付润泽翻翻眼皮说,张主任不是已经说好了嘛,这台车周着用!你们信贷科用了一个星期,也该别的科室用一个星期。这个星期轮到保卫科用,人家待会儿就来拿钥匙!康建业说信贷科用车为的是业务,保卫科用车干什么?付润泽说金融企业讲得是安全第一,没有安全一切都是零,人家保卫科用车是为了到各个村镇网点检查保卫工作,都是重要工作嘛!康建业问他是不是保卫科用过了,还有会计科,出纳科,储蓄科……。付润泽呵呵笑着说:是啊是啊,周着用嘛,都得照顾到!
付润泽看着康建业出门去了张得运的办公室,立刻拨了一个电话。
康建业进门管张得运要车,张得运说车的事不是说好了嘛,怎么又来说这事?康建业想把这些天用车的事讲一讲。这些天还没出口,会计科长跑来也来要车,还没讲用车的原因,出纳科也来要车……
张得运看了看几个人,说自己马上到开发区开会,车的事有后勤主管,你们找他去要!
后勤主管只一句话:周着用就是周着用,该轮到谁,就谁用!
实际上,车钥匙一直攥在付润泽手里,其他科室也偶尔用一回车。车回来进车库便上锁,就是闲着也不给信贷科用。
康建业找到后勤主管问,这车是不是归办公室管?后勤主管说,当时单位也没说具体是谁管,因为出车要加油和派司机,加油和派司机由办公室安排,也就顺手把车钥匙给了办公室。康建业说有这句话就好,便下了楼。
下班的电铃声响过,看着人们出了通勤门去车棚推自行车。康建业拎着一把大锁径直去了那间车库,在原有的车库锁上面‘咔’地加了一把锁,回身对院里的人们说:“没我的话,谁要是敢开我这把锁。姓康的跟他不客气!”
后勤主管找康建业谈话,要他把锁去掉。康建业伸手管他要车钥匙,说信贷业务是任何金融单位工作的重中之重,别的科室可以随便用车,怎么这重要工作用车却不给?联社几个领导倒不是怕他这个信贷科长,只是忌惮他那当市领导的哥哥,能跟联社领导耍横的人,全单位上下恐怕只有他一个。主管主任说不下,只有张得运出面找他谈。康建业说开锁行!咱单位是以工作为重还是以某些人的利益为重?
张得运知道康建业来了脾气,他已经不是原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他了。彼时他哥哥只是个乡镇党委书记,和自己是平级;此时他哥哥市里领导,是自己的上级。单位里有很多人已经看出,包括自己也明白,用不了多久康建业就是联社主管信贷的副职;再往远处说,将来接替自己的很可能是他。好在自己将来要去开发区,现在只要冷处理这件事,就能对上对下交代过去。为了稳定队伍,也是为自己下一步能顺利脱身,干干净净去开发区工作,张得运只得说当然是工作重要,不过咱单位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确实有些工作不尽如人意,这件事等我跟几个副职商量以后再说。
张得运的冷处理计划还没有实施,第二天一早,保卫科长金换粮拎了一把链子锁对着院里准备上班的人们说:不就是觉得上边有人才敢耍嘛。别人怕,老子不怕!说着也加上一把锁。
后勤主管叫金换粮把锁打开,金换粮说要我开锁行!得有个先后。谁先私自加锁谁先开!后勤主管干脆命令他开锁,金换粮揶揄着说吃柿子专挑软地捏。你怎么不去命令先上锁的呢?再说了,当初是依照增加护卫力量的名义买的车,按理说这使用权归保卫科才对!
单位出了这种事,张得运不得不采取强硬措施:谁也别打这台车的主意,干脆卖掉!
卖车的消息传出去,买主们拎着钱要求先看车后付款。付润泽打开自己上的那把锁,再要康建业和金换粮开锁,两个人扯鼻子瞪眼,互相要求对方先开。买主们看看几个人的脸色,摆摆手一哄而散。
付润泽再次上了锁,转身离去的时候留下一句话:有种的谁也别开,谁先开谁是全联社人的孙子!
张得运知道这件事再闹下去会出大事,只好选择搁置待议这个冷处理的办法。
康建业升任信贷主管后,有意淡化这件事,主动跟梁军谈起解决这台车的事。梁军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张主任这个一把手没有发话,咱这当副职的操这心干嘛?等有能力的时候再说吧。康建业听出梁军这话的两个意思:一,我梁军有能力的时候再解决;二,你康建业有能力的时候再解决。咱俩现在说这些等于扯淡!很明显,所谓的有能力就是顶替张得运当上一把之后了。康建业暗自咬牙:找你商量着解决遗留问题,你却把话题拐到将来当一把手上去。这不是较劲嘛!我三十多岁,你已经四十出头,看咱俩谁熬得过谁!
选择对抗不久,康建业提拔的信贷科长再次提出用这辆车被拒绝,干脆也拎把钢丝锁,锁在车库门上。梁军一方的人事科长也弄把锁,锁在那里。康建业手下每锁上一把,梁军手下也锁上一把。所有的正科长为了向自己一方主管主任表忠心,一一上锁后,有好事的数了数,一共十七把锁。数过以后,玩笑着说:哎呀,咱什么时候也有资格锁上一把呀!
张得运心里比谁都清楚康建业和梁军为什么这样较劲,可他更清楚需要这两个人帮助自己工作。这两个人一个管业务,一个管内务,是联社实际挑大梁的人:康建业虽然处理人际关系上行为过激,可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周围县市的联社大部分已经被兼并或是破产,白水联社能坚持下来,不能说没有康建业的功劳;梁军主管人事和后勤多年,能笼络人,确实为联社出力,他虽然嘴上横,可大事上还过得去。自从李洪喜事件发生后,这个人只维护我张得运,其他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现在别说十七锁,就是十八锁也不管他!只要这两个人没有互相揪着脖领子闹到我面前就行。这笔烂帐就这么放着吧,哪个领导拍屁股走时没留下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