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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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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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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湖之恋》连载

第六章 碰上亲家

晚饭桌前,王大力陪着姥爷喝了几盅酒后,情绪很是活跃地收拾起了酒具,给姥爷姥娘拿了干粮又递筷子,精神亢奋地抑制不住内心喜悦地说:“姥爷姥娘,我和你们说一个事情。”

“啥事啊?看你憋不住的个样。啥好事拱得你,不像是一个压气的尿泡?”王耀堂也没抬头看王大力地说。

“孩子想和咱说个事,看你的嘴脏的,正吃着饭吐不出句好话来!”姥娘责备地说。

“小力说,不愿意再跟我卖衣服了,还是回来做咱们家的豆腐。我一个人也不愿意干了。集上卖衣服的,好像比买衣服的还多。”王大力说。

“咋的啦?跑够了不是!到处提衣服卖衣服的,一会儿省城,一会儿广州,一会儿上北京的,那有多么风光。你小小的年纪,中国的大物埝子都去了。还去了毛主席纪念堂,见着了纪念堂里的毛主席他老人家。连我这个解放前就入了党的老八路,追随毛主席干了一辈子革命,都没有机会见上他老人家一面。小青年们敲梆子换豆腐,玩弄秤杆子,那多么没有出息,多么掉价。”王耀堂重复着,以前王大力和王小力不愿意做豆腐时,说过的抱怨的话。

“嘿嘿……”王大力吃着饭,伸手没事没落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皮笑了。

“看你刚才那个高兴劲,姥娘还以为你要给我和你姥爷,领回一个外甥媳妇来呢!”姥娘有些失望地说。

这时,王小力、王二强和王大山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力哥,打扑克去。吃饱饭了没有?”王大山问

“小力有东院的钥匙,你们先去吧!我吃饱了一会儿就去。”王大力说。

“唉。你可快去。”王二强说着,几个人一块来到了外面的街上。

王大山伸手在王二强的背上捶了一下说:“二强老侄子,这次先关了你腰上的啥么哔叽,才能来。要不一响,咱又来不成了。整个操逼的东西,唬谁呢!给这个玩意儿起名的人,绝对是一个天才。咋想的来?还BP鸡呢!哔鸡的说的不就是女人和男人腚沟里的,那啥么?老板给女的整上这玩意儿,啥时想那个了,呼她一下就行。”从王大山脚前,嗖的一声,没有看清跑过去是个啥活物,吓了他一跳,忙住了口。要不,还不知道他会说出啥难听的话来。

“行啊,我的山子大叔!你吃了饭忘了刷牙,吐不出一句好话。现代的高科技的东西,到你这儿,都说成脏的啦!BP机,是BEEPER的缩写,简称BP机;也有叫寻呼机的。”王二强只比王大山小几岁,个头一般高,却由于辈分小,而不得不喊王大山一声叔。由于几乎是同龄人,在一起又打闹惯了,王二强叫起王大山叔来,里面不敬的成份,反而多于敬的意思了。

乡村夜晚的街道上,白天不敢在中间走的猫狗、刺猬和长虫啥的,尽管前面有人在走,也会嗖的一声从人们脸前跑过去。本来这些胆小的活物们,这时,往往会把大胆的人们,吓一跳;有的脊梁沟里窜一阵凉风,头发说不定还会一阵直竖!

王耀堂虽然老了,但是,他的思想和观念却不老。在村上干了几十年的老支书,由于年龄大了,退了下来。可是,他却不甘心老于世故和落后于时代。对于外甥王大力和孙子王小力的教育,不是和有的长辈们一样,对下一代即时时骄纵,又处处围堵。而是,在为人处事上,使用了引导和疏通的办法。由着两个人的个性和才能,去发挥。对于他们愿意做的事情,只要不是偷偷摸摸,抢抢夺夺的危害人们和社会的事,有利于他们身体和智慧的发展,都给予支持和鼓励。

王二强几个人走了以后,王耀堂和王大力说:“行啊!只要你们高兴愿意,你们两个人,不违法乱纪,不到处给我惹事,我都支持你们。当初,你们自己不愿意做豆腐,想到外面闯一闯,跑跑生意见见世面,你姥娘和你舅舅妗子的,都不同意,是我放你们出去的。现在,是你们自己知道回头了。再说,咱们家的豆腐,到你们这一辈上,得传下去。你舅一个人做,有很多人吃不到咱家的豆腐,见了我,说起话来还抱怨呢!磨浆机接上电就能用,你妗子喂着两大一小三口猪,打下的泔水和豆腐渣,也瞎不了。”

“唉。姥爷……”王大力吃饱了饭以后,仍然在那儿磨蹭着,没有要去打扑克的意思。

“大力,二强和大山他们几个,刚才不是叫你去东院打扑克的吗?”姥娘问王大力。

王大力用手搓抹着磨砂洗白了的石磨蓝牛仔裤的膝盖,看看姥爷姥娘,又低下了头。

“大力,你还真有事啊?”王耀堂看出了他好像有什么事似的,就问他,“有啥话就直说,啥时也别像个大闺女似的。”

“芦芦说……”王大力还是吞吞吐吐的样子。

“哪一个芦芦?”王耀堂一时没弄清咋回事。

“就是你常去的,芦家洼芦有章爷爷家的那个芦芦啊!她和我说,让你去东陈村,找一下你们的老酒友陈同寿爷爷,到她家去提亲的。”王大力终于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这句话后,反而一下感到轻松了。

然而,王耀堂还是没有摸着头脑:“去给谁提亲的?哦,对了,上次我答应过芦芦爷爷,回来给芦芦物色对象的。”

“嘿……”王大力站了起来,冲着姥爷姥娘扮了一个鬼脸,张大了嘴巴,却是小声地说,“给你们的外甥王大力我啊!”说完了,即转身在屋里,踅了一圈溜檐风似的跑了出去。

王耀堂愣怔了一会儿,还是明白过来,冲着老伴儿笑了:“哈哈哈……这傻小子,还真有傻福气呢!从小没爹少娘管教的,还挺有造化。芦芦这个孩子,我可太了解了。家里地里,一把过日子的好利索手。摸样、待人接物、脾气,礼达外开,那更是没有说的。”

“大力从小没有了爹;就是不在他身边吧,可他还有娘啊!”姥娘听了老伴一句王大力没爹少娘的话,触痛了她那根脆弱的神经,伤心地说。

“看看你,他娘生下大力后,没有几天,就扔下个吃奶的孩子,狠心地走了。到这,人是死是活,在哪儿,连个确信儿也没有。有人说在南山,有人说在河北,也有人说在胶东,又没有管过大力,大力还不和个没娘的孩子一个样!好歹他舅妗子不嫌弃,小时还帮着拉巴着;大了不帮着咱管教,就是长大了,也成个野孩子了。还不和哪儿没娘的孩子一样,作奸犯科进局子。”顿了顿,王耀堂又说,“可是,大力和芦芦两个人好,我常去芦家洼,咋就没有看出来。怪不王大力和芦芦两个人,到了年龄都不找对象呢!”

“你呀,长着一对蚂蚱眼,死格定的。还常去芦家洼,找芦芦爷爷哈酒呢!我早就听红燕说了,大力和芦芦在中学里时,两个人就好上了。跟一个人似的。”姥娘一语道破天机地说。

“啊,原来是这样。合着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芦芦这孩子这么出色,大力孩子也不孬,只是我没有想到,芦有章的脾气这么倔强,咋会答应他的眼珠子一样的宝贝孙女子,跟上从小随我这个姥爷长大的少名无份的外甥大力呢!不是我没有看出来,是我压根儿就没有朝这儿想。哎呀,你们早和我说了,我去的时候,说话也好注意着点。”

“你没有朝着这儿想,就对了。早和你说了,你哈酒多少的,好胡咧咧,把芦有章这个老倔驴得罪了,事就更不好办了。”

“上鞋不用锥子,他姥娘,你真(针)行!”王耀堂重新打量着老伴,把老伴从马扎上拉了起来,又说,“走走,咱们到他舅妗子那屋里,和他们商量一下的,下一步咋走着?”两个人出了屋,向儿子屋里走了来。

第二天清晨,王耀堂即早早地吃了点饭,一擦巴嘴,老伴也给准备好了三百块钱,揣在了身上。骑上他那辆摔不烂也没有人偷的,已经很少见了的老“国防”牌车子,出了村。往东直奔东陈村他的老酒友,陈同寿的家里来了。他知道,自己要是去得晚了,老陈头这个名副其实的“拿不着”,怕是堵不住他!一个牲口迷,好侍弄个牲口。将那些皮筋瘦骨的牲口,没有人愿意买,又值不了几个钱,老陈头买回来。再用精细的料喂一喂,等牲口长上膘以后,牵到集上,以高出买进的价格卖出去,赚个辛苦钱。万事有门道。时间一长,也便摸上了这其中的规律。外地的牛贩子,认识得多了,信息灵通路子广,一样的买卖,别人说不成,他就能说得成。也就成了,牲口市里的声名远播的经纪人了。全镇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村庄,谁家的牛马高矮胖瘦,揣宝将犊子,谁牵到集上牲口是晃价,还是家里有急事用钱急着卖,他都摸得一清二楚的。当地人挨了诳,或是外地贩子,受了地头蛇的欺负,找到老陈头,往往也能把事说下。几个儿女,都有出息,县乡政府里都有做官的;也孝顺,都给钱花,用不着他东跑西颠,倒弄牲口。老陈头这个人,喜动好说,闲不住,就为找点事情做。另外,他还有个嗜好,就是给人家小子闺女的,拉个亲说说媒的。不只是为了赚那一肚子的酒喝,实在也是乡下,还是城里,确确实实地少不了这样热心肠的人。他使出,在牛市里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小伙子们心花怒放,小姑娘们一个个的鬼迷了心窍。所以,他开口说的媒,成功率往往很高!当然,媒人也是一杆秤。未曾开口之前,也得将男女双方掂量一下,模样和家庭条件,都差不大些,这媒说成的可能性,才会多一些。反之,他则不劝成,还会让双方,大考虑一下再说。一般再说后面,也就没有戏了。

所以,老陈头陈同寿,天天不是让东家拉着去说媒,就是让西家拽着,到集上给长着眼色买卖牲口。即使没人找他,他自己还有做不完的事情呢!反正,他总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因故时候一长,人们就送给了他一个雅号,叫“拿不着”。在这儿念着火的着 。是说他忙,轻自不在家。谁有个事找他,不容易找着他。可是,了解他的人及摸上他生活规律的人,有个啥事要找到他,也不费事。

以前,为了王大力和王小力的婚事,王耀堂也没少找过他。老陈头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别人的事他还忙前忙后的,和老王头是老交情,又是在一起喝了一辈子酒的老酒友。即使王耀堂不找他,他这出了名的“媒婆子”,也会主动为老王头的孩子们,物色对象的。也分别给王大力,和王小力保过几次媒了。把人家姑娘说得耳软心活了,等着去相看。可是,王大力和王小力这头,却没有戏了,把人家姑娘晾在那儿,晒起来了。有时候,两个人倒是蹭去了,可是,不是嫌人家姑娘黑了,就是说人家瘦了胖了的。老陈头这个媒婆子,还真的没有给王大力和王小力,说成了一次媒。没让老陈头,在王耀堂面前,露一会儿脸。王耀堂要是再找他,给他外甥或是孙子说媳妇的时候,老陈头则把头一摇,说你老王头,先回去把两个孩子说服了,再来找我!这一次,是芦芦和王大力自己谈成的恋爱,让他去当这个现成的媒人,省下他磨不少嘴皮子,和少跑多少趟腿,这个便便当当的大鲤鱼,不怕他老陈头不下筷子!再说,芦有章和我和他老陈头,三个人那是啥关系啊?在生产队上的时候,三个人分别在各自村里负着责,各个村的地边子犬牙交错着,少不了的会有斗争。

有时,甚至是动了手脚,还会发生械斗。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在接触的过程之中,才会相互了解。为公家为集体的利益斗争,却结下了私人之间的深厚的交情!人们都戏称他们三个人,是三角店和三家村了。不管为公事,还是为了私事,他们三个人一坐下来喝酒,很少有三缺一的时候。凭着这些,这个腿,他老陈头有再重要的事情,也得压一压,快着快着呢!还有,老陈头的儿子小陈,还是乡里民政上的一把手,管着婚姻登记。日后,孩子们结婚登记的时候,也好说上话。一路上,骑着车子的王耀堂,脑子也没有闲着,想了一路夹七杂八的事情。抬起头来,不觉已到了老陈头的村上了。

进了村,七拐八弯轻车熟路,很快来到了陈同寿家里。看到老陈头,站在院子里,拾掇得利利索索,已经准备好了要出门了。看到他王耀堂来了,就知道大清早的,他急急火火地来了,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王耀堂打靠车子,抢先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好一点的过滤嘴烟来,没说话人先笑了。

“笑个啥呀?还真有事啊!”陈同寿也不客气,接过老王头递上来的烟,凑到给打着的打火机火苗子上,吸着了烟,嘘嘘着吐出口烟雾。催促王耀堂说:“有啥事快说,甭跟我来弯弯绕。只要不是给你那两个孩子,说媒提亲,别的事都好办。没有要紧的事,我还等着上集。”

“老陈哥哥,你看,还真让你给说着了。我这一次来呀,还真是让你去吃个大鲤鱼的!”

“你拉倒吧!”只见老陈头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那个外甥王大力,还是孙子王小力,他们那儿的工作做好了,你再来找我也不晚。”

“这件事啊,还非得你去不行!事情是这个样,是我的外甥王大力,主动提出来让我来找你的。芦家洼咱芦有章老哥哥的孙女子,和我的外甥王大力,两个人自己好上的,芦有章也同意了的。你说,老芦那样的脾气,除了你和我,还有谁能够说得上话啊?我这个当姥爷的,咋能亲自去给外甥提亲说媒的。”

“哦,原来是这样。你别说,这事有成。你和芦有章你们两家的事,也是我老陈的事。再要紧的事,也得先压一压,去给你把这件事办妥。打铁,还得趁这个热乎劲。你要是再来晚半步,我也就上集了。给你外甥说媳妇,你这做姥爷的是不能去。那这一次,可要打破三缺一的规矩了。”

“啥规矩不规矩的,这几年,我也没断了去找芦有章哈酒。眼下,有章老哥让胃病坠着,没法陪你哈酒。希若又不会哈酒,你自己一个人哈不足,来到我家后,再给你找补一下。我回去下好茶叶,等着你的好消息!”

之后,两个人骑了车子出来,来到镇子上的供销社里。王耀堂花了二百多块钱,好烟好酒、袋装绿茶、白汤丸子、火腿和瓜子啥的,满满当当地填了一黑色的人造革提包。出来挂在老陈的车子把上,打发陈同寿上了路,王耀堂才又回了家,

在这儿,没有给谁做广告的意思。照当时的生活水平,好烟是两块多钱一盒的软盒红青州的。现在,这个牌子的香烟,在市场上,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好酒是当地出产的,是扳倒井和芦湖两个牌子的,一瓶在五到十块钱上。不管城里还是乡下,从说媳妇说开去,到办别的什么事情,都是烟酒打前站。找上人说事,不能光凭两爿嘴唇絮叨。得有个笼络住人的场合和物品,抽烟喝酒饮大茶,营造出一种和谐融洽的气氛。这样,谈天说地铺垫出开场白后,再提出正题,事情就容易办成。俗话说,成不成三两瓶吗!

没去路边小卖部,而是,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有个老情节。现在,合作社也大多个人承包了,也不能保证买到的没有假货。供销社的房子,已经有过去的土坯房,改建成了砖瓦房,可是还在原来的位置上。从年轻的时候,就进进出出的买东西。这儿,印刻下来自己年轻的时光和足迹。所以,上了年纪后,每每来到镇上,有事没事的,买不买东西,都要进去转悠转悠。里面罗列的商品,也已有过去简单的生活必需品,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添加了电视、收录机等的大宗物品。

芦希若家的堂屋里,中间摆了那张旧的长条小饭桌上,摆满了老陈头带来的烟酒茶菜的。王耀堂给买上的都是现成的,也只是芦芦母亲,把凉的做成了热的。

由于,王大力和芦芦是自己谈成的恋爱,所以,老陈头来给王大力说媳妇的事情,反倒成了次要的。喝酒和叙旧拉家常,谈双方家庭的生产生活,倒成了主要的事。东沟西洼里的蹊跷事 ,四乡八镇的新事旧闻,哪家孩子当兵提了干,哪庄有个妇女格外能养活,生了对双胞胎,都是儿子。还有哪儿出了车祸,司机撞死的人,私下里说,是怕死不了,让人赖上赔不完的钱,又回车故意把人碾死的。哪村夜里让贼一下偷走六头牛,报了警也白搭……

太阳当空而过,坠坠西斜而去了。

傍晚时分,老陈头才酒足饭饱地由芦芦一家人,送出了大门。老陈头喝得满脸通红,满面红光的,都和他拿来的猪下水一个颜色了。

芦芦和母亲在后面,也跟着送了出来。

“老陈兄弟,就和咱们说好的样,你回去见了老王他们一家人,就说王大力和芦芦两个孩子,很般配,家里大人谁也没有意见。”送出门来的芦有章,抓住老陈头的手叮嘱着。

老陈头则一个劲的老好人似的,点着头,应着声:“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芦芦母亲,眼看着老陈头快要走了的样子,就着急地说:“老陈叔,你这个当媒人的,可不能不让我这个当闺女娘的说上几句话。”芦芦母亲也知道,芦芦和王大力两个人,好了不是一半天了。芦芦也二十几的人啦,她爷爷快死的个人了,就想看着芦芦把婚事定下来。芦芦母亲心里,虽然极力反对,芦芦跟了王大力这个没有名份和地位的人,这次也没说出个不字,也默许和同意了这门亲事。“芦芦和王大力,两个人是同学早就认识,她爷爷和大力的姥爷,也早就认识相好。可是,大力的姥娘舅舅妗子的,俺们还都似认识似不认识的。往后,赶集上店,碰上了,也省得绊个跟头子红了脸。俗话说,常赶集哪有碰不上亲家的时候!小见面,大力和芦芦俩孩子认识,大力又跟着姥爷过日子,挺不容易的就算了。可是,大见面相宅子,这些定亲的过场,一样也不能少。俺们不是图钱!这样,俺们两头的大人,见了面点个头,也像那么个事。借着这么个机会,俺们也好和亲家,爹娘不在,舅舅妗子就是俺的亲家,见了面也好认道认道。”

“那是那是。大侄女子啊,你说的这些,都对都应该。也都没有问题,包在我老陈的身上。认识归认识,老王即找了我这个媒人,事情该咋办还咋办,一样也不能少,一分钱也不能省下!”

听了老陈末后这句话,芦芦母亲的心里,才真正地轻松了下来。她担心的就是,芦芦和王大力自己谈的恋爱,芦芦爷爷和王耀堂相好,两个孩子的婚事,省了走过场也就省了钱;那显得芦芦和自己家,多掉价啊!

芦芦最担心的也就是母亲这儿,母亲一天没说几句话,怕母亲末后反悔出来阻拦。如今,看到一整天来,都紧绷着脸的母亲,在王大力和她的婚事上表了态。虽然,都是提的各方面的条件,但说明,母亲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芦芦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陈同寿,去了芦家洼之后的第三天上,老陈头又领着王大力,舅舅王宪法,带着盛了鸡鱼肉菜等的,四个柳条编成的大箢子,去了芦芦家,算是大见了面。这四个大箢子,菜用红纸盖了,箢子使花红包袱裹了,找根结实的木棍子穿过,和担杖挑水样,绑在车子后座上。前边车把上,还挂了两只,用红线绑着的红毛红冠子的大活公鸡。看上去,特别的喜庆。走在路上的人,不用问,一看便知,是去新说的对象家里大见面的。除了媒人和小伙子,还要从本家里找上个人,王宪法就收拾利落,换穿上平时很少穿的干净衣服,一同来到了芦芦家。村里外的人,都睁着俩眼,瞪着我王宪法。看我对待王大力这个外甥,是不是和对待自己儿子王小力一个样。王宪法也是话付前言,兑现自己在家人和村人面前,说下的大话。到王大力大了时,不管啥情况,也要给王大力成上门亲事。不能让人们把自己看扁了,是不是!

一顿吃吃喝喝之后,王宪法从身上掏出五百块钱,给了芦芦母亲,算是给芦芦大见面的礼金。一般情况下,即使是两个人谈成的恋爱,都为了要脸好看,该走的过场该花的钱,是一样也不能少的。

这就是人间百态,炎凉杂冗,组合在一起,就成了社会、国家、民族和天下。

这之后,双方又定下来一个日子,过了没有几天,芦芦等家人,要来王大力家里相看宅子。当然,相看宅子,是个说亲必走的程序。也是个托词。那宅子,还有男家在村里的为人处事,通过媒人的介绍,和自己家明里暗里的打听,甚至是实地观察后,心里早都有了底了。到时候,女方能拿到一笔不少的聘金,这才是相看宅子的实质!这样,女方在没有结婚之前,拿到了一大笔的钱。也就等于,抓到了主动权,而退进自如!男方如果中途反悔,想和女方吹了,那笔不少的三五千不等的聘金,按约定俗成的规矩就白扔了;而女方,可以说则没有半点的损失!这样一来,男方和女方,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和交往,觉得女方非是自己的意中人,想吹又怕钱白白地扔了,有的就将就着结了婚。这样,也就为日后不幸的婚姻,埋下了隐患的种子!两个孩子通过大小见面,没有了意见,在相看相宅子的时候,也会常常在某一个问题上,或是细节上,出现了差错,亦或是因为一句不得体的话,得罪了女方,尽管菜已上桌,客已坐满,女方也会拍拍屁股走人的!当然,像王大力和芦芦这样,自己谈成的恋爱,则又另当别论了。

这一天,芦芦母亲和嫂子,领着小胖,由王大力和王小力,还有红燕,骑着自行车接了来,相看宅子了。在一般常规下,也还是总有些破例的。一是两个人自由恋爱的;再一个也是因为,芦芦在村里没有本家隔近的,就没有来成年的男客人。这样,也就无需开一个男席了,只是在王耀堂屋里,拉了一张饭桌子。当然,成席的菜肴,什么十大件八大碗的,凉菜和果碟瓜子的,一样也不能少的。桌子小一时摆不开,先放到一边,等桌子上吃出空来了,再把放在一边的菜端到桌子上。没有男客,不摆辣酒,就上了红颜色的果酒。特意请了村里的大厨师,一样一样精心做出来的菜,上齐了以后,由王大力的姥娘妗子和红燕,陪着说了一些体己和题外的话以后,芦芦母亲就不时地看看墙上的挂钟。王大力的姥娘,看看也快十二点了。对面的妗子,也不时地给婆婆一个劲地递着眼色。忙从身上,掏出一个新手帕包好的两千块钱的红包,给递了过来,还笑吟吟地说:“我这个穷姥娘,没有多,这两千块钱,给芦芦添合着买件子衣裳穿。你看看,天也不早了,还没有让你们吃上饭!”

芦芦母亲忙伸手,讪笑着从大力姥娘手上,把红包接了过来。打开手帕,匆忙上了几眼,就又包起来揣在了身上。这又是一个破例。按说这个钱,或是当着面,亦或是借故出来方便,数清楚的。尽管不会有错;在这么重要的场面上,事先已有不同的家人,把钱数了多遍。

“老婶子,还有俺嫂子,你看,让你们破费了。依着芦芦和她爷爷,不让我们来给你们添麻烦的。我说咋不去!他们爷们常来常往的早都认识,咱们娘们,还都不认识见了面也好认认!咱别等到孩子们成了亲后啊,碰了头见了面,还不认识。也省得闹出些笑话来!按说这相看宅子的事,应该让她叔叔大爷,婶子大娘的来,俺家里又没有个隔着近的,我这个当娘的又格外馋,就跟着芦芦来了。行啦,天不早了,咱们吃饭吧!”

王大力的妗子,也忙陪着笑地还礼说:“你看俺嫂子,可真会说笑话!”为了不让对方显小,和让对方高兴,也是俗成的,亲家男女见了面,都是互相叫对方叫哥哥嫂子。如果哪位实在的,把对方看小了,称对方弟弟妹妹。那则会让对方,轻则看不起,重则拿巧作梗,或是亲家做不成了。“当闺女娘的,孩子们的终身大事,给把着关是应该的。”

红燕和姥娘这边,看到芦芦母亲接了钱,说要吃饭了,就说明今天的招待,没有失板的地方,今天的场也就算圆过去了。

这之后,芦芦和王大力的关系,有了媒妁之言,该走的过场也都走了,聘金也都支付了,也就名正言顺了。王大力和芦芦两个人,也就可以无需躲躲闪闪地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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