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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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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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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湖之恋》连载

第三十九章 生不逢时

下午放学回来,王翠菊做熟三口人的晚饭,吃过以后。太阳下山,天也擦黑,鸡鸭进窝,鸟雀归巢,人也要歇息了。

王翠菊担心焦虑的就是,夜晚的降临。她心里很清楚,随着自己心上人,贺稼轩的死,自己的心,也跟着他陪葬了去。不仅关闭了自己的心门,连人皆有之的七情六欲之中的爱欲,也随之做了贺稼轩的殉葬品,和伸手掐死了自己情欲的芽苗苗。成了一个,性情之外的人!王翠菊常常呆呆的静思,自己没有出家,没有谁监督自己,而自己却在有意无意地克制,和戒除了一个女人,应该有的性的欲望!

王翠菊不仅扼杀了自己的欲望,她的目光,像一把威严傲气的利剑,只一下,就把新婚丈夫曹籴良企图索爱的目光,刺了回去。让曹籴良对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亲们也许会问,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在那样一个荒唐的年代里,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稀奇。

王翠菊坐在炕上,就着明亮的玻璃罩子灯的光亮,用针线,在缝补着新婚之夜里,曹籴良在梦中,用双手扯烂的被子。那一滩粘糊糊的东西,已经干了。王翠菊用手,揉搓软了被曹籴良射出的雄性的精液,因为干了后,弄得僵硬了的绒子。之后,再在上面,贴上一块,和被子里子一样颜色的布条,细细地缝织了起来。

想着昨天夜里的曹籴良,抱着被子,在做梦的时候,是不是拿他怀里的被子,当成了自己?想着想着,不免又羞红了脸。而且,感觉两颊,在火辣辣地发着烧。她的心里,很清楚,自己虽然名义上,是和曹籴良结了婚,可是,自己和他,一天做不了那事,尽不到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享尽鱼水之欢,做了夫妻之事,就一天也成不了合卺之好。就一天,也不是真正的夫妻。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道德的?她在各种各样的压力下,匆匆忙忙地将自己,慌不择婿地嫁了出来。同时,她却知道了,做一个名义上的夫妻,比让自己做一个女光棍,顶着的压力更大,也更难!打着女光棍,是自己一个人受难为,现在,要想让曹籴良和自己,做名义上的夫妻,是两个人都同时受着难为。

王翠菊知道,自己顶着的压力,是双重的,和更大一些。因为,自己还要接受着良心的谴责,和来自道德的审判。

有了王翠菊的打理,使得父子俩,有了好房子住,好吃的和好穿的,比以前穷困潦倒的日子,不止好上了一千倍一万倍。曹籴良和曹大栓父子,自然感到知足!父子二人的脸上,有了血色,不再是一脸菜色;身上的衣服,不再是破破烂烂,和邋遢癞呆了,而是穿得板板整整,和干干净净的。也可以,走到人们的脸前头去了。

虽然,不能和王翠菊过夫妻生活,曹籴良并不抱怨,相反,进出的还高兴得直蹦高,和看上去,多么知足的样子。

王翠菊出门走在大街上,也是笑脸相迎着老的,爱抚着小的。所以,王翠菊和曹籴良结婚,快两年了,在村里,赚了一个好人缘。村里人,没有一个不对王翠菊的为人,竖大拇指和张口夸赞的。

生活,是这样的平淡无奇,和索然无味。可是,生活和岁月,并不因为它的平淡和索然,而停滞不前。有道是:不惊之处起波澜,平淡之中出奇诡。

进入文化大革命中期以后,形势越发严峻,斗争更加复杂,丝毫也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态势!高压的态势,仿佛对每一个人,都不利。整个偌大的中国,六七亿的人口,都在人人自危着,亦或是人人自卫着……

国即是家,家也是国,国家家国,是一体的,不是一体二分的,毫不搭界和无所相干的!国家就是一棵枝叶繁茂,根系庞杂的大树。而每一个家庭,就是筑在这棵巨树上的一个个鸟的巢穴,而每一个人,又是栖息在这一个个巢穴里的鸟儿,和徘徊游缘上下的一只只的虫蚁。这一棵大树,稍有风吹摇动的,巢儿、鸟儿和一只只虫蚁们,都会惊悸不安。甚至是,巢倾鸟毙蚁亡的!

在低贱貌丑的儿子,白白得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家,和一个人人羡慕眼馋的天仙一样的媳妇后,高兴得合不拢嘴的曹大栓,由当初的欣喜,慢慢冷却以后,作为一个土埋到脖颈的老人,自然千盼万想的就是,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自己家香火,得以延续下去。天天想,夜夜盼着儿媳妇,啥时候,能够给他家里,添丁进口,生一个大胖孙子。

可是,眼看着,儿子和媳妇结婚都快两年了,儿媳妇的肚子,没有鼓起来,还是扁平扁平的!这不由得,不让作为公公的曹大栓,心生疑惑,感到跷蹊?

在一次,王翠菊中午不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只有爷俩在吃着午饭。曹大栓就问儿子:“良儿,你爹我老得快不行了。七十多岁的人了,我想问问你。你媳妇在家的时候,我还没法守着她,问你这个事。你说,你们两个人,啥时给我,养活个大胖孙子呀?”

老爹不问他这个事,曹籴良还没有觉着什么。当听到老爹说自己快不行了,盼着抱孙子的话,曹籴良悲从中来。放下正吃着的饭碗,鼻子一酸,啜泣着,末后控制不住,肩膀耸动着,大声哭了起来。

儿子这一哭,反而把曹大栓哭蒙了?不知道儿子,和儿媳是咋的啦?越是感到纳闷,就越是想,打破砂锅问(璺)到底:“咋的哩,儿子?是你的媳妇,她不会生养?还是你小子没有种?”

“俺媳妇,还不知是谁的媳妇来?和你说了吧爹!从结了婚到这,她就不让我碰一下。你的儿子就是有种,也没有地场,下种啊!”曹籴良伸手摩擦着鼻涕,一股脑地说。说出来积压在胸腔里压抑已久的话,反而感觉轻松一些。曹籴良也不再,委屈地往死里哭了。

听到这儿,曹大栓的脑袋,嗡的一声,顿觉天旋地转,脑袋大了好几圈。差点从马扎上,裁下来,身子晃了晃,才又坐稳了。

“爹,要不我把俺媳妇,狠狠地揍一顿,让她老老实实地,给咱家生儿子。”曹籴良瞪着眼,发狠地说。

“啊哦,奥——使不得,使不得,可不行啊儿子!哎——”曹大栓叹了一口气,唏嘘地说,“我就说吗,咱爷两个,生来的贱命,哪有那么好的事情,砸到咱的头上。王耀堂是啥样的人家,咱又是啥样的人家!是王耀堂的闺女大了,嫁不出去,老呆在娘家门上,不好看。也为了,让她爹,当年给你说媳妇的大话,裹上顶,才找了你这么个替身。王耀堂的女子,心里另有别的人哩!”说到这儿,曹大栓顿了顿又说,“你媳妇的命和身子骨,娇贵着呢,可打不得。那你的老丈人王耀堂,还不让咱爷两个,吃不了兜着走。孩子,你也不用急,让老爹,给你想个法子。”

曹籴良眼巴巴的,看着爹,两只母狗眼,都快瞪出血来了。不知道老实得跟窝囊膪一样的老爹,能够给他想出一个,啥样的好主意来?

一旦知道了怎么个事情,曹大栓就觉得,一刻也不能再等了。还腌腌臜臜地自责着说:“咋就早没,问问自己的糊涂儿子呢?他的媳妇,不让他碰,咋不早言语一声呢?自己白白等了两年孙子。早说了,可早给他拿个主意。哎,这叫啥子事呀!”

曹大栓嘟囔着,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家的庙小,盛不下儿媳妇这样一个大菩萨!不管想啥法,让她给自己家,熬下个一男半女的,让她趁早另找一个好的人家。自己也好,借着家里儿子结婚置下的这个好底子,再另给找一个,和儿子般配的丑一点的女子,做媳妇。就是聋哑的,有一点残疾的,都不要紧。要是再强留住,王耀堂这个金枝玉叶一样,有名无实的儿媳妇,时候一长,非出大丑不可。他风言风语的还听说,儿媳妇所在小学的校长,在一直追求他的儿媳妇呢!到时闹出个啥事来,怕是自己爷俩的脸面,都没处搁。

私下里,和儿子说了自己打算后,让儿子拿主意。没想到,儿子一下就想通了。爽快地答应了,就按老爹说的意思这么办。这样,让我和王翠菊两个人,都守活寡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这样,榆木疙瘩一样的曹大栓父子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干脆和有主意。吃了晚饭以后,还没等王翠菊,把一家人用过的锅碗瓢盆的洗刷干净,这父子俩,即扑通一声,双双跪在了王翠菊面前。又是磕头,又是作揖,还都是声泪俱下地,恳求着王翠菊说:“俺爷俩,也是顶着列祖列宗,给你磕头。求求你,给俺们家,留个后。之后,俺们家的庙小,盛不下,你这个大菩萨。你看着哪儿好,就另行方便,愿意到哪儿,就到哪儿去吧!你还年小,俺家可不敢,再耽误你。俺们家,有罪啊!”

正在忙活着的王翠菊,看到父子俩,如此不堪的情形,和如此不能再明了的话语,惊得一时不知所措,失手把手上正抓着洗的碗,掉在地上摔碎了。由于她一时心里还慌乱着,没有了正主意,就忙不迭地说:“我,我……你们让我再想想。不管咋样,你们快别这样,赶紧起来。也不要,磕头了。折杀我了!”

“妮子,你要是不答应,俺爷儿俩,就跪死在你的面前!”曹大栓老泪纵横地,决绝地说。

王翠菊感到,容不得自己多想,也没有了一点退路。在她内心里,也早就隐隐预感到,逼着自己做出决断的日子,迟早会到来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快,自己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但是,似乎也觉得,即使是有心理准备,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既然,他们父子二人意见一致,提了出来,实际是给自己,拐着弯儿下了逐客令。也好,也罢。就答应,这一对可怜又可悲的父子一回吧!

王翠菊想到这儿,便不再犹豫,语调清晰,也是冷冷地说:“你们起来吧!我答应了。可是,眼下还不行,我得算计好了时辰。”

到这儿,曹籴良父子二人,才松了一口气。双双从地上,爬了起来。曹大栓也不想,再在儿子屋里,多呆一会儿。从儿子的屋里,走了出来。抬头望着满天星斗,闪闪烁烁,明明灭灭的。

曹大栓感觉心里还是不踏实,也不知道,自己在闭上眼睛之前,能不能看到孙辈人儿出世?在他的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只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

在这一年八月十五日,一年一度的中秋节的晚上,月明风清,仿佛上帝都在为有意的一对苦难的人儿 ,制造着诗意求欢的浪漫的氛围。

王翠菊和丈夫曹籴良,还有公公曹大栓,吃过晚饭以后,又分享了过节的传统食品月饼后,曹籴良早早地躺在炕上,准备蒙头大睡了。却没有看到熄了灯后的王翠菊,上炕睡觉,而是听到,她在往屋地中央的一个洗衣盆里,倒着兑了热水的水。

曹籴良也没有在意,以为王翠菊要洗衣裳。可是,洗衣服,为啥还用吹灭了灯呢?不仅纳闷地,从被子里伸出头来,猛然窥到自己的媳妇,在透过门玻璃,照射进来的皎洁的月光下,赤裸着雪白雪白的身子,在洗着澡。

在以往,王翠菊每每要洗浴的时候,都是趁着曹籴良不在家,亦或是把他从屋里赶出来,从来不让他偷看自己脱了光身子洗澡。曹籴良不知道,这一次王翠菊是咋的啦?他怕自己媳妇,发现自己偷看她洗澡,斥责自己,忙把他的头,和乌龟一样又缩回了被子里。可是,生平以来,头一次见到成熟女人光身子的曹籴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又从被子里,悄悄地探出头来,再次偷看着王翠菊,将光赤着的身子,搓得吱吱作响。就本能地感觉到,自己下身的像一条僵死的长虫一样的阳物,硬硬地支棱了起来。

曹籴良顿时感觉脸上蹿火,心跳加剧。还隐约地看到,王翠菊胸前那两团白雾,如两个馒头一样,上下跳动着。就像一个饥饿的人看着,这两个馒头,煞是喜人,也叫他馋得受不了,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了。正当曹籴良的脑子里,一片云山雾罩的时候,感觉屋子中间那两团白雾,游弋着,向自己飘了过来,覆盖着,把自己吞噬了!

当曹籴良反应过来的时候,感觉怀里圆滚滚,滑腻腻的,塞满了自己的被褥和怀抱。逼迫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而且,感觉自己抱着的这个人,凑在自己口边,呼吸出来的气体,有一丝甜甜的味道,还有一股花的香味。王翠菊刚刚刷了牙齿,还在腋下喷洒了香水。

鸟雏一样的曹籴良,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天天想着,夜夜盼着女人的他,一下抱得美人归,只知道用一双毛毛糙糙的手,胡乱摸摸索索的,却不知道如何享用,这个天仙一样的美人儿了?

曹籴良知道,这是王翠菊在向自己,兑现不久前曾经答应过自己和父亲的诺言。他有一丝,隐隐的怕怯!他怕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反而会失去这个,不知多少人,羡慕得要死的人儿。不知道怎么的,在要儿子,还是要王翠菊,这个大问题上,他宁愿家里,从此绝了后,也愿意要后者。哪怕不让自己碰她,自己都愿意。

因为,曹籴良一时患得患失的,不知道怎样取舍,和不知道,怎么把他怀里的这个女人扳平?反而是王翠菊主动地,抓着曹籴良的下体,牵进了她的体内。

当曹籴良控制不住地,嗷嚎地叫唤了一声后,随着那一丝瞬间消失的快感,过去后,他却感到的,是无尽的怅惘,和无所排遣的沮丧和空虚。

曹籴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得到王翠菊的同时,也是失去了王翠菊。他不知道,怎样做,自己才能,在既添丁进口的同时,又不使王翠菊离开了自己?

无情的岁月,已经给这个无钱又无能的庄稼汉,出了太多太多的难题。如今,曹籴良又感觉到,有一道无形的,而又实际看得见的大山一样的屏障,横亘到了自己面前,让自己使出浑身的本事,也无法逾越。

俗话说得好,花无十日红,天无十日晴。人的心气和日月,也不是时时顺当的。还说,在家日日好,出门时时难。其实,也不尽然!人在家,也并非日日好,出了门的人,也并非时时难的。

进入文化大革命后期,斗争的形势,也愈发的严峻和复杂。似乎有不少的人得了病,还不是一般的病,而是狂犬病。都成了疯狗,在被撕咬的同时,也在疯狂地攻击撕咬着别的人。而且,咬上谁,谁就得疯!这种疯,是不近人情的。是子女父母和亲属,以及朋情师徒之间,都是可以相互攻击,和撕咬的。

人们可以撕下了平时,披着的人皮,无所不用其极的!任意编造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借此机会,报复打击排除异己分子、对立面、和与自己之间有怨怼芥蒂的人。

王家村做了多年老支书的王耀堂,也让人,揭发告状,说他贪污腐败,伐了大队集体的树林子,去外村给他女儿女婿,盖了房子,还拉着本村的人,出公差,去给他女儿女婿,白白出工盖房子。这样,问题是相当严重的!王耀堂本人,被撤了职不算,还被扛着枪的民兵,押送到公社的万人会场,在胸前挂上大铁牌子,上写大贪污犯王耀堂。和一排同样挂着牌子的犯人,一同让全公社的人们,呼着排山倒海的口号,打倒了,批臭了。

而且,最让王耀堂感到难堪的,还不是让昔日受尊敬的他,受到乡里乡亲们的批判。因为,就连过去,受人尊敬的公社书记周正贤,都和他一样,紧挨着,接受人们的批判。他只是,感觉形势不大正常。凭他的世界观,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看不透彻,也想不明白了。

而最让他揪心、难堪,和下不来台的是,他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一样,怀有八个月身孕的闺女王翠菊,挺着大肚子,和他一同戴着大铁牌子,被人们摁低了头,父女俩,一同接受着人们的批斗!他闺女王翠菊的脖子上,挂着的铁牌子上,写的是,资产阶级臭小姐。

尽管他一再声称,自己给女儿女婿盖房子,伐的村里的木料钱,和请的村里人,出的工日,自己都折算成钱,上交给大队里了。可是,上上下下蓄意报复的人们,又有谁还能听得进去呢!

王翠菊此次,和老爹一块挨批斗,并非是因为给自己盖房子的事。而是,因为家有妻室儿女的,她任教的小学校的校长,外号被人们叫做“是淫贼”的石银则,多年追求胁迫利诱不成,而加害于她的。

学校有一点姿色的女教师,和好看一些的年龄稍大一点的小学的女学生,石银则校长,都有染指。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淫棍!在王翠菊和贺稼轩,暗中谈恋爱的时候,石银则就在明里暗里地,勾引王翠菊了。还说,地主羔子都能和你搞,我为什么,不能和你搞?

县里的造反派,跟学校里要人,也是石银则为了拆开贺稼轩,和王翠菊的来往,而把贺稼轩推荐到县里去,帮着造反派们粉刷标语的。后来,听说贺稼轩中了流弹死了,石银则更是暗地里偷着乐。心说,正好给自己去了一块绊脚石。追求王翠菊,更是有恃无恐,和变本加厉了。

王翠菊不但不从,还下嫁给了一个又丑陋又矬的庄稼汉,这就更让石银则气恼了。所以,运动一来,他就伺机报复王翠菊了。先把她,搞臭搞烂了再说!这次,听说她的父亲犯事了,正好借着这个引子,不顾王翠菊怀着身孕,一股脑地,把王翠菊批成了,资产阶级的臭小姐了。

石银则哪里知道,他所犯下的罪行,虽然法律没有惩办他,可是,老天爷却没有放了他!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天,把他给雷殛而死了……

曹籴良父子,混迹在几万人的批斗会场里,看到弯着腰,戴着铁牌子的王翠菊,身子前倾着。由于怀有身孕,腰不能全部弯弓下。父子二人,犹如魔鬼掏心,心里着急、难受,可又不敢哭出声来。既担心王翠菊的身子骨,又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

没有办法,只好围着会场,转着圈地打踅摸。其中,曹籴良中间想爬到台子上,保护自己的妻子王翠菊,让一个扛着枪的民兵,一枪托子,就打了一个趔趄。他的老爹,尽管病病歪歪的,可是一看这架势,自己家的后代香烟,就要保不住了。霍出了老命,也要把儿媳,和她肚子了的孩子保护好!

曹大栓叫儿子,不要硬闯,跟着他,一切要听从他的指挥。和急出骨眼的儿子说:“霍上我这一条老命,不要了,也要搭救出你的媳妇,和她怀着的咱家的血脉。”

曹籴良父子,两个小小的老百姓,对眼前的世事,看不明白了。不知道,这一个世界,到底是咋的啦?过去,见过斗地主,斗富农。可是,眼下咋不分青红皂白,逮着谁,斗争谁,抓住谁,批斗谁?也不分,过去和现在,是好人,还是歹人;也不分,是不是受尊敬的人,还是人人唾弃的人;也不分,亲朋叔伯的!要知道,王翠菊父女,从良心说,那可都是正派的,和受人尊敬的人啊!

就这样,曹籴良父子,凭自己的认知,不能解释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只能往前走一步,瞧一步。父子二人,站在会场外围,时时观察着动静,极其痛苦地忍受着煎熬。

可是,这时,台上的王翠菊,已经受不了,挺不住了。一个前趴,没拾住脚步,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整个人,在那儿起不来了。下边的人们,一阵唏嘘感叹着。顿时乱了场,一时人头攒动,都不知道怎么办?都知道,这是和父亲王耀堂同时挨斗的,一个好老师,怀有大肚身孕的王翠菊。是一个,没有什么错的好女娃娃!

真是造孽呀!犯了多么大的事,值当地把一个孕妇,弄到台子上来接受批斗?真是太不近人情了。想着法子,整这个女子的人,不得好死,早晚得挨雷劈,打呱啦烧成灰啊!本地土语:打呱啦,即是雷雨天,亮闪以后的那一声雷霆万钧的霹雳。

主持会场的人,一看王翠菊不光是跌倒在地上,而且,还从她的下身,渗出了血水。看出王翠菊,有了流产的前兆。为了压下会场躁动的人们,和安抚一下人心,在大喇叭里高呼:“来人,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把资产阶级臭小姐王翠菊,送到公社医院里,紧急救治!”

之后,当即有人,把不省人事的王翠菊,抬着手脚,十万火急地赶往驻地不远处的医院。

曹大栓父子,看到此情此景,急得差一点死过去。可又一想,也许机会来了?曹大栓叫上儿子,前后相跟着,也来到了公社医院的周围,探听打问着里面的动静。

过去好一会儿,由于迟迟听不到王翠菊的消息,急中生智。曹大栓从公路边上,捡来一块半头砖,递到儿子的手上。曹籴良拿着这块半头砖,不解地看着爹。

“儿呀,没有办法。我这样进去,恐怕让人家哄出来。你用这一块半头砖,把我的头砸破了,要流血,我去医院里包扎伤口,才能打探一点他们母子的情况。”曹大栓催逼着愣怔着的儿子说,“儿呀,快呀,由不得你多想哩!”

曹籴良看了看手上的半头砖,又看了看老爹长满了灰白头发的脑袋。他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狠狠心,把眼睛闭上,捞着老爹的月儿盖,就是额头比较显眼的地方,用力拍了一砖头。

曹大栓的身子,在地上侧歪了几下,站直了。一股血水,也如涌泉一样,从他额头上的三角口子里,淌了出来,糊了一脸。整个人,踉跄着,向医院里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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