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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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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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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湖之恋》连载

第二十九章 迟到婚礼

也是在这同一个时刻,镇上路南边的油棉厂的建筑工地上,苟立光和早来上班还未上工的劳工们说:“今天,我立光有一点点小事,请求大家伙,给帮一个忙。到月底的工资,该咋发还咋照发;今日去的,到卡车上我怀忠叔那儿,领上五十元钱现金,咱马上就走!”

不知道内情的劳工们,谁见过这样的好事,而不去呢。又是给本建筑公司的大经理干活,工资还照发,如外还能够领到五十元的现钱!有五六十口子的人,纷纷来到卡车旁边,从苟怀忠的手上,领到钱之后,都爬上了卡车。

之后,苟怀忠也钻进了卡车的驾驶室里,给司机指引着前面的路,即向前开了去。

苟立光开着他的奥迪车,紧紧地跟随在卡车的后面。

此时,在乡委的大院里。虽然,还不到上班时间,陈同寿和儿子陈志刚说明实情之后,催促着儿子,来到他的办公室里。陈志刚匆匆看了一下两个人的一应证件,即特事特办地为王大力和芦芦,办理着结婚证书。很快把两本证件填好,盖上鲜红的印章。陈志刚站起来,把两本红色烫着金字的结婚证书,递到了王耀堂的手上。

“小陈啊,你看看,在你还没有上班时候,就把给你叫了过来,给你添麻烦了。”王耀堂接过证书,放进手上提着的包里说。

“大叔,一点也不麻烦。两个人的证件,也都合法,一会儿的事。不过,这个悲剧,不该发生的。”陈志刚说着,将父亲陈同寿和王耀堂两个人,从办公室里送了出来。

今天的镇子上,又正好赶上大集。在镇子南北东西的几条大街两边,正在紧张地抢占摊位的人们,突然停了下来,都不解地看着王大力一行的车队。纷纷猜测地说:“这是干啥的?在电视里看到接送外宾的车队,才有摩托车开道。”

“贴着大红喜字,扎着红绸子,又是敲锣打鼓的,像是娶媳妇的?可是后面车上的人里,拿着锨镢的,又像是出伕挖河的?”人们又纷纷议论着说。

其中,在王大山一边的一个小青年的摩托车,将一位摊主的架子挂到了。中年男摊主,上来一把抓住摩托车的车把,被迫停下来的摩托车,把后面的车,也都拦了下来。就着从后面车上跳下来几个小青年,和王大山将那个男摊主,架着胳膊,抬到了路边。男摊主的嘴里,也没有闲着,还骂骂咧咧的。

车队往前走着,出了镇子。已来到等在路口上的王耀堂,把提包里的两本结婚证书,拿了出来,给了车里的王大力,并着急地和王国子说:“国子,我刚才看到苟立光领着一卡车的人,从这儿往东开过去了。”

王国子从车里探出头来,吆喊着前面开道的王大山说:“山子,快一点!”

之后,一行车队上了东西公路,向东开了去。路上赶集的行人,也好奇地看着王大力这一行的车队,不知道,这一帮子的人,是干什么去的?

此时的芦家洼村上。芦芦的母亲,和早先赶来一步的苟立光说,王大力回家叫人和车的了,你们快着把芦芦整走吧!苟立光也慌了,给芦芦准备好的衣物,也迭不得给穿上。指使着人们,已经将芦芦草率地用破草帘子卷了,从芦希若家抬出来。其中,芦芦脚上的一只鞋子,让大门框挂下来,掉在地上,光着一只脚丫子。也没有人,拾起给芦芦穿上。

芦芦的家人,也感觉到这是丢人现眼的丧门事,谁也没有跟出来。芦华一家的人,也感觉没有脸出大门,躲在自己的家里。

聚拢来的村里的人们,面对苟立光的霸道,和芦芦的悲惨及不幸,沉默地抗视着,敢怒不敢言。有的心软的妇女,唏嘘出声,流下了同情的泪水。为芦芦,更为不能自主的女性的命运,和这没有天理的世道!

苟立光让人们,往打开箱板的卡车上,架芦芦的时候,听到了喧天锣鼓声,忙回头,看到进村而来的车队,感到有些不解。看着看着,顿悟过来。这一定是王大力,回家叫来迎娶芦芦的车队,有些急促地说:“快快,赶快把人,给我抬上车!”

苟立光的话音刚落,王大山等人带头的车队,即开了上来,在芦希若家东边的空场上,把苟立光领来的人和车,围在了中间。王大力村上的人们,纷纷从车上跳了下来。

芦希若村上的人,顿时觉得扬眉吐气。哭泣的妇女,抹擦了一把泪水,把手捧在胸前,只念阿弥陀佛!

王大力从车上走下来,冲着往卡车上抬着芦芦的人们,断吼一声:“把人给我放下!”

抬着芦芦的人们,看着愤怒至极的王大力,和他后面怒目相向的人们,赶忙顺从地把芦芦,放在了地上。

“王大力,你凭啥让我们将芦芦,给你放下?”苟立光跑了过来,质问着王大力。

“凭这个!”王大力举起并打开他和芦芦的结婚证,凑到苟立光的眼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我和芦芦的结婚证。我们的婚姻,是合法的,是受法律保护的。你们这样做,是非法的!”

王国子吩咐着本村的人们,抬起芦芦,又回了芦希若的家里,来到芦芦平时走娘家时住的西屋里。

苟立光几步来到王国子的面前,紧紧地抓住王国子的手,也质问地说:“国子哥,你咋领着这么多的人,来拆我立光的台呀?”

“我不是你的国子哥!”王国子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转身不看了苟立光。

“老朋友,老朋友!”苟立光又面对王国子,想以以往的友情打动王国子。

王国子又转身不看了苟立光:“我也没有你这样的老朋友。你苟立光的眼里,要是有我这个哥,这个老朋友,你就不应该,做出这样早晚挨雷劈的事!”

王国子媳妇和红燕几个姑娘,用温水给芦芦洗干净身子,将拿来的婚妆,穿在了芦芦的身上。芦希安的胖媳妇,眼里噙着泪花,也不避嫌疑地过来帮着忙。

院子里的芦希若,见此情形,仰天长叹:“我希若老实本份一辈子,造了啥孽呀这是?老天爷这么惩罚我?”芦芦母亲向西屋里扑去,让守在门口的王大山等人,给堵在了外面。

红燕等人流着泪水,给芦芦净脸梳头,涂上粉底,轻擦腮红,抹上唇膏和眼影,戴上了耳环、项链和手镯。末后,给芦芦戴上一副,本地姑娘出嫁时戴的墨镜。

之后,红燕几个人,将扶着娇艳欲滴的活人一样,扮作新娘的芦芦,走出芦希若朝东的大门。

此时,东方天际上,朝暾初开,霞霓万缕,阳光怒放,驱散着沆瀣雾气,浑朦的环宇大地,即刻显得澄澈明亮。

芦希若父子等的家人,也都来到了大街上。

芦芦母亲见状,扑打着表情麻木的芦希若父子:“华,他爹,快挡住大力他们!”看到儿子和丈夫,都愤怒地看着她,没有动弹,又转而面向本村里的乡亲们,扑通跪下,哀求着说,“老乡爷们们啊,你们不能眼看着,王大力领着村里的人,来这么欺负俺。你们不能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呀!”

人群之中的芦希安,再也忍不住,没有替芦芦母亲说话,反而气愤地指责她说:“芦芦和王大力,是自由恋爱结成的夫妻,芦芦本来就是王大力的人。”

“苟立光有了几个臭钱,也欺人太甚!逼死芦芦,又想买芦芦,给他让车碰死的傻弟弟做阴亲,伤天害理。”人群里有的人说。

见本村里的人们,没有谁站出来帮着她说一句话,芦芦母亲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芦家洼村,没有一个有种的。没有一个,站着尿尿的爷们!”说着,又朝王大力扑咬了过来,“大力,你带来这么多的人,欺负俺家,不得好死!你答应的,两万块钱的彩礼,拿来了吗?”

王宪法提着装了钱的包,走上来说:“你要的钱,都在这里边。这是两万块钱!”说着,连提包,给了芦芦母亲。

上车之前,王大力给芦芦在胸前别上“新娘”的胸花。

苟立光看到有人将芦芦,往桑塔纳车里扶着,急眼败坏地说:“跟我来的人,看得起我立光的,帮着把人给我抢回来!”

明白了事情原委的跟苟立光来的人们,没有一个上前,只有苟怀忠自己,想冲上来,让王国子领着村里的人,横着手里的农具,早已把他挡在了外边。

王大力上了车,坐在芦芦的身边,让芦芦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和王二强说:“强子,开车吧!”

前面王大山等人,骑上各自的摩托车,开道上了路。王二强驾车随后,往村外驶去。

王国子指挥着村里的人们,依次上车,也开上了路。一路锣鼓不停。之后,王国子来到芦华的面前,握住他的手,诚挚地说:“芦华哥!”

芦华侧了头,没有说话。

“老朋友,相信咱大力兄弟,会把芦芦打发得好好的!”

芦华往前,用力信任地推了王国子一把:“国子,我的好兄弟,你们快走吧!”

王耀堂强忍着泪水,和芦希安等的芦希若村里的人,一一握手后,推着自己的车子,上了路。

见大势已去的苟立光,跑着朝王大力走远了的车队,跟着往前跑了几步,无可奈何地踅了回来,扑到已经疯了样,从提包里抓出钱,往天上撒着的芦芦母亲的身边。一把夺过提包,用力推了芦芦的母亲一把,就着骂道:“你这个臭老太婆。大血霉,都倒在你的身上!”弯下腰,从地上捡着一张张的钱,“这是我的钱。这是我的两万块钱。”

芦华看到,苟立光推倒了自己支撑不住的母亲,胸中的怒火,早已和火山喷发一样,压抑不住。冲了上来,抬脚踹在苟立光弯腰捡钱翘起的屁股上,将苟立光蹬了一个狗吃屎!芦华村上的人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大快人心的哄笑声。

苟立光啃了一嘴的土,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吐着满嘴的土,指着芦华恶狠狠地说:“……好啊,芦华,你他娘的,中学里的工地,你小子不想干了。”

“老子不干了!今天,我就是要替小妹,教训教训你这个狗杂种。”气怒恨急的芦华,将苟立光扑倒在地上,挥起拳头,解恨地猛打着。

苟怀忠上来,把芦华从苟立光的身上拽开。站起来的苟立光,抬脚踢在芦华的身上。让芦希安带头的村里的人们,将苟立光叔侄二人,推开了。

苟立光狼狈地往后倒退着,跌了几个趔趄。看着围上来的芦华村里的愤怒的人们,见势不妙,忙找着跟来的人,纷纷上了车。他也上了自己的车,发动起来,挂上档,一踩油门,感觉不对下车一看,后轮胎跑了气,又扁又瘪的。低头看到,轮胎上让人扎了一个三角口子。苟立光不得不将自己的车子,挂在卡车的后面,拖着出了芦家洼。

镇大集上。王大力和苟立光争抢芦芦的事情,像一阵风一样,在做买做卖的人群中,传播开来。已经知道内情的人们,纷纷给王大力的车队,在集中间,自觉地给让出了一条道。

先前,过来的时候,让摩托车挂到摊架的男摊主,扔下手上的生意,站出来,主动地伸手,给维持着秩序,让争相看着稀奇的人们,给让一让。

在王大力车队后面的人们,即刻合了拢,纷纷敬佩地议论着。

由于车子走得慢,王大力一边的人们,纷纷伸出手,有的和王大力握握手,有的伸手拍拍王大力的肩膀。心软的,流下了感动感佩的,亦或是义愤填膺的泪水。

一时间,王大力敲打锣鼓,将落水身亡的芦芦,从财大气粗的苟立光的手里,抢回来,把死人当新娘,娶回家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镇子。

车队出了镇子以后,穿过大芦湖,很快来到王大力屋前的街上,停了下来。

有人把用红纸包好的两个砖,用篮子挎着,蹬着梯子,给放在王大力的新房屋顶上。砖上各用红绳栓了一双筷子。应该放在大门的顶上,因为王大力的家,还没有建大门,也就安放在屋顶上了。

在这儿,听老人们说,还有个典故。在早先时,陶化吕和朱贡缎结婚时,二人本是一对冤家。打赌互设一计,打个平手即结成夫妻。怎奈二人均为世外高人,都算定对方计策,做了准备。男方胸前戴的护心镜,就是防对方在午间上拜时射出的三箭;男方大门顶上放的砖,即是想在女方进门时,落下将女的砸死。女方早让人用两根木棍将原先的石头支起。以后,即演变成了砖和筷子。这个典故,也预示着,夫妻二人处好了是夫妻,处不好真是一对冤家啊!

王大力从车上下来,把芦芦从车上挪下来,抱在怀里,向布置一新的屋子,走了来。

王小力流着泪水,点起一挂长长的鞭炮,瞬间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爆炸声。鞭炮炸响的红雨一样的纸屑,飘飞下来,纷纷落在王大力和芦芦的身上。

围聚来的村里的男女老幼们,纷纷泪流满面,已有人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屋里,王大力的姥娘和妗子,在给王大力打扫拾掇着屋子。和上次王大力娶芦芦时一样,往窗台上放着糕砣,茶壶里放着面条;床垫的下面,放着寓意美好的红筷子,和外壳染成红色的生花生。然而,两次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

王二强依然用照相机,给王大力和芦芦,拍照留着念。

王大力抱着芦芦,迈过门槛上糊了红纸的鞍子,进屋来到里间的卧室里。王大力将芦芦,放在铺整一新的干净的床上。

至此,外面街上的锣鼓和鞭炮声,也戛然而止,停了下来。

屋里的妗子和姥娘等的人,也都纷纷从屋里倒退了出来。

王大力俯下身去,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芦芦的额头。

王国子走进来,拉开门,和王大力说:“大力,你国子哥相信你,一定能够挺过来的!”

王大力忍着泪水说:“国子哥,让我一个人,静静地陪芦芦一会儿!明天一早……”

王国子用力点了点头,即倒退了出来,给王大力掩齐了屋门。

黄昏时分。王国子等人,都聚在王耀堂的屋里,抽着闷烟,喝着苦涩的茶水。

红燕和母亲,将煮熟的面条,盛在碗里,一一给端在了桌子上。看到人们谁也没有主动动碗筷,红燕急哭了:“求求你们,还是吃上一碗面吧!一天了,你们都没有吃一点东西。”

王耀堂看了看王国子说:“来来,国子,你带一个头,吃上一碗!明天一早,王大山他们几个,还得去……县上的火化场……”

王国子带头端起了碗说:“唉!小力、山子、二强,你们几个人,一人吃上一碗,明天一早,你们几个还有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

这样,屋里的人,才各自端起了面前的碗,吃了起来。那实轻则重的面条,在人们的筷子上,打着出溜。

“我给大力哥哥,送一碗面条去。”红燕说着,端着碗,欲向外走去。

“燕子,你回来。先甭送。这个时候,大力必须挺得住!你只需,到他的窗户外面,看一看王大力的动静,就行。”王国子说。

红燕放下手上的碗,哭着跑了出去。

外面的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一会儿,没有来由,似毫无征兆地刮起了一阵老牛风。刚刚探出头来的满天星斗,和明净的月亮,瞬时暗淡无光,让没有边际的乌云尘埃,涂抹得一片天地玄黄,环宇混沌。天摇地动,掀房揭瓦。树枝和鞭子一样地猛烈地抽打着,住户的屋顶;和附近的电线,搅缠在一起,把电线拽断,水泥线杆扯歪,家家户户,村村寨寨,霎时一片漆黑,大线上停了电。

王大力屋里的床头灯,放着温馨的淡淡的红色的光亮,也由于停电而只闪了一下后灭了。王大力找出蜡烛,点着了。外面的风太大,也波及到屋里,致使烛光微弱而摇曳。王大力知道,也宁愿相信这一场骤然而起的大风,是芦芦的灵感,或是她的魂魄,由于眷恋,亦或由于愤怒,来抽打拷问着自己的灵魂,和鞭笞着这个世道的人心的贪婪!

王大力赶紧忏悔地面对躺在床上的芦芦说:“芦芦,芦芦,你怪我吧!都是我对你关心不够,没有事先发觉恶事恶人的苗头,才导致你末后无路可走,哈下剧毒农药。这是我的第一个疏忽,不可原谅!本来把你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而且你的病,慢慢会有希望看好。由于我的第二个疏忽,在第二天和你去看病的当天晚上,没有把你看护好,而让你从家中出来,掉入河里而不治。这是我最大的和不可饶恕的罪过,我向你忏悔。我祈祷,咱们今生无缘,来世再续!”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王大力的忏悔和祈祷,起了作用,外面的狂风渐渐停息了下来。

王大力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给芦芦削好一只苹果,放在瓷盘里,放在芦芦的手边。又给芦芦扒着一只橘子,和芦芦如泣如诉地说:“芦芦,你饿了吧?……你不饿?你骗人!好几顿,你没有吃饭了……你说啥?我也没吃饭!……你自己一个人不吃,要我和你一块吃。好,我陪着你吃。”王大力的眼里,含着泪水,和芦芦轻语着,“芦芦,我和你说一个好消息。咱们的结婚证,办下来了。现在,咱们可是合法的夫妻了。”王大力说完,将两本崭新的结婚证,打开来,放在芦芦的枕头边上。又说,“芦芦,今后,你可不要,再开玩笑,说我不是你的丈夫了。还有,我这一次和国子哥他们,一起去省城里,帮着给咱们村里,谈成了一个大项目。投资六千万美元的大型企业!在咱们乡里,规模也是数得着的。也是咱们全乡,最大的一家外资企业。建成以后,可以招三至四百名员工呢!咱们村里的小青年,都能够进厂子,扔下锄把子,当工人。你说啥,你也想去厂子里上班?当然,我和国子哥说说,给你留一个好位子。你的心细,责任心强,就干个产品质量检验员。到时候,在你的手上,可不能让一件残次品,出厂呀!”

不知不觉之中,屋外的天上,繁星已去,晨光初露,东方天际上,靛青转红。

雄鸡的报晓声,也渐渐稀疏了。

王国子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之后说:“我们不能再等啦!”说着,起身和王宪法、王大山等的一行人,从王耀堂的家里走出来。几步转到王大力的房前,推门进屋,见王大力已昏扑在芦芦的身上,沉沉不知。

之后,当王大力在舅舅王宪法的怀里,苏醒过来的时候,不见了床上的芦芦。挣脱开舅舅,哭喊着向外冲了去:“芦芦——芦芦——等着我,等着我!”

王二强开着桑塔纳小轿车,带着一身婚妆打扮的芦芦,已经来到,二十几里以外的县城以外的火化场,下了车。

红燕、王大山和王小力,他们三个人,将芦芦从车上挪了下来,向焚尸间走来。两边的人见状,都惊视着鲜如活人,一身新娘衣着的芦芦,竟有胆怯的人,惊叫着跑了开去。

进了焚尸间,王大山几个人,把芦芦抬起来,轻轻地放在焚尸的铁箅床上,迟迟不肯离去。

之后,进来几个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和手套的工作人员,胸前佩戴着工作证。惊疑地看着王大山几个人,一会儿,又将目光,落在铁箅床上等着他们火化的芦芦,顿时呆住了,一时手脚竟不知所措了。

青绿转黄的万亩芦苇,在微风之中,浩浩阔阔,波澜起伏,轻舞着。有些许的洁白的芦絮,结伴飘散着,追逐着,向天空,向远处,飞逝着。

西边天际上,落日硕大如盘,在一片原始的苍茫之中,渐渐地下沉着。带走了一天的辉煌,叆叇如血,晚景如凄。真是天凉好个秋啊!

恰是在这一天,艾华小姐,作为台湾英发实业公司的联络员,先期住到村里来了。听说了王大力和芦芦,两个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后,自持不住,失声地痛哭了起来。

王大力换穿上了一身黑色的西服,怀里抱着芦芦的骨灰盒,从王二强的车上,走下来,走上连通大湖东西的石桥上。

王二强、王大山、王小力和红燕,从后面走上来,各自从骨灰盒里,抓起芦芦还带着温热的骨灰,向芦湖的清澈的水面上,慢慢地洒了去。

艾华小姐从自己的旅行包里,翻出一条白色的纱巾,系在脖子上,以示哀思。开着自己的小车,跟在王二强的车后,一块为芦芦送行来了。和他们一起,也抓起芦芦的一把骨灰,眼含热泪,洒向了湖面。

红燕往水面上,抛洒着用白纸做成的花朵。

之后,他们立在石桥上,望着看不到边际的浩渺的大芦湖,心情沉重,默默不语。祝福着芦芦,一路走好。

王二强上了车,把车回过头来,朝着南边村里的方向,并发动起了引擎。

王大山和王小力,一边一个扶着近乎虚脱的王大力,向桑塔纳车边走了来。在王大力的耳畔,仿佛又听到,芦芦在芦湖里换穿好送她的那身牛仔服后,轻软缠绵缱绻地叫着他的名字:“大力——你来找我,找着我,和你说一个好消息。”

微风轻轻地荡过湖面,在平静的水皮上,掀起了层层的涟漪;万亩由青转黄了的芦苇,叶子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王大力倏然回头,看到芦芦在芦苇之中,露出了半个笑脸,一闪即刻不见了。王大力突然奋力狂劲地挣脱开,冷不防的王大山和王小力,目中有物,而专注地向芦湖里走了去。嘴里还旁若无人地唱起了一首歌,是平时看书时记下来的《诗经.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车上的王二强看到后,也吃惊地又下了车。

他们几个人,惊视着面前的王大力,如梦游一般,执着地向大芦湖里,一步一步地走了去。眼看着王大力,就要跌进湖边的深水里去了,红燕看到王大力,此时异样的表现,都吓得哭了起来。之后,他们几个人,也才明白过来。一起冲上来,死死地抱住王大力,不松手!

“你们几个不要拦住我!芦芦在芦苇里躲藏好了,要我找着她后,和我说一个好消息的。”王大力挣脱着,梦语似的狂喊着。

情急之中的王小力,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闭上眼睛,手颤抖着,照着王大力的脸,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

让王小力用力打了一巴掌之后的王大力,摇了摇头,才猛然清醒了过来。王大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歉意地看了他们几个人一眼,过来伸手给哭成一团的红燕和艾华小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这之后,他们几个人,都上了车。都一起,将目光看向了王大力。

王大力向前扬了扬手说:“强子,开车吧!”

王二强正要一踩油门欲去,突然听到车后的柏油路上,传来了芦芦母亲凄厉的哭喊声:“大力——你还我的芦芦呀——”

王大力几个人,纷纷从车窗里伸出头来,看到车后不远处的公路上,芦芦的母亲,蓬头垢面,衣乱发散,双手摇摆,脚步踉跄地追了来。

“大力——你还我的芦芦呀——”

车里面的王大力,听到后面芦芦母亲寻找女儿的哭喊声,穿透小车的玻璃,钻进他的耳朵,直抵他的心灵。顿觉有一股汹涌的泪水,冲毁心岸的堤坝,衄出眼窝,即刻扬起的脸上,那至极的痛苦,彷佛穿透了他的一生……


片尾词:爱过

曾经拥有那是你我的过去

无须再提起也无须再想起

梦中你的身影还是往日模样

让我爱恋不舍

受伤的心永远也不会忘记

流泪的日子那是真诚的自己

未曾失去那是你我的真情

无须再痛恨也无须再彷徨

路上不会再有你的关怀如前

让我温暖依旧

历经坎坷的心会永远珍爱

欢乐的日子那是真实的自己

电子稿于:2012.10.23

手稿于:1997.02.26

1998.10.27——11.07

20.7.21日编修。


第一卷完。

后记也是序言:(既是芦湖之恋卷一的后记,也是芦湖之恋卷二的序言)

1.在农村,信息闭塞,文化落后,生存压力大,有的人轻生自杀,并不稀奇!恰恰不是因为什么仇人,而是和家人,或是夫妻,亦或是父母子女之间,产生了无可调和的矛盾后,一方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惩罚对方的同时,也惩罚了自己。

这几年,生活好了点,家人之间矛盾引发的轻生少了,可是各地因为征迁强拆,自杀的又娄见不鲜。各媒体报道过,看到一个妇女,抗拒拆迁,自焚着跳楼,太悲壮!闹僵的办法,只有一个;而解决问题的办法,却有无穷!宁可发展的步伐慢一点,也要把政府于民的好事做好。太阳报废,地球完蛋,还早着呢!慢慢来呀,笨蛋们!谁都知道,住楼和当市民好,可有多少人,是被市民化的。除了一座楼以外,成了一个,前不能进,后不能退的,一无所有的人!

现在,还看不到,城市化,和消灭农村的危害!诚如,乡下中小学合村并校,亲情剥离、校车事故、家长负担加重的负面现象,才显现出来一样。农村是中国人的老家,和华夏文明的根脉,消灭农村,就是毁了老家,和断了根脉!中国人多,要吃饭,就得有人种地。也意识到这一点,呼吁离家的人员人才,回流农村。所以,不能没有农村!发达国家,也是有农村,和以农民身份为荣的!

天地之间,最最珍贵的就是生命了,人们平时疼钱惜物,却往往不爱护自己的生命!有些矛盾和难事,并非不可调和。坚持着,挨过最难的时刻,就会迎来光明的未来!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文中有一处,写到了蝉。地下数年黑暗中的孕育成长,爬出地面,金蝉脱壳蜕变后,肋生双翼,可以飞翔,由栖息于树根底部,攀上树梢的顶部。生命虽然短暂至一月有余,而且,只需餐风饮露,仍然能释放出自己最美丽的歌声。不会忍耐、蜕变、求索的人生,永远只是一只蝉的幼虫,只能在地上爬着走!我们人,是应该学习一点,蝉的悟道而成蝉(禅)的精神的!

生活中的“芦芦”,末后,还是让糊涂的母亲,卖给别人,做了阴亲!芦芦母亲,因失去女儿的打击,承受不住压力,拿着给女儿找阴亲,换来的彩礼钱,向天上抛洒着。结尾处,主人公王大力,娶回死的新娘,是作者按照自己的意愿,写成的。理想终是美好的,而现实却是残酷的!生活中的一些顽固的负面的东西,常使人付出生命和血的代价,而不曾有丝毫改变。

生活中,有没有像芦芦母亲这样糊涂的人,和苟立光这样的恶人呢?观察一下自己的身边,是会或有耳闻,或有目睹的。圣经有言云:人心坏到极处,唯神查验人的肺腑!

还有,像有一节写到,芦芦爷爷死后,上门罚款,这样的事情,也非凭空杜撰和虚构。其中,因为作者受伤致残,我的父亲愁疾而去,在极度的悲痛里,将父亲土葬后,村部大喇叭咋呼着,罚款了事!没有文中的罚款,那么多;给打了张白条子,钱不知喝了酒,还是怎么的,下不了帐,管区民警又上门,要那张白条子!早没处找的了。在我的邻村,人死后,土葬没事!名曰节约土地,后续环节跟不上,即使是火化后,骨灰盒仍是装进一个大的水泥棺材,筑一个大大的坟头。土地没有节省,然而却失了民心!全国各地乡下,依然是死人与活人争地!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人死后的问题。

将这样的事件,写进小说里,恰恰不是给政府找麻烦,正是把这样的问题,摆出来,引起注意,筹措更好地解决的办法。

有的时候,粉饰的太平,则与公与私,都不是什么好事!

2.文中说了,大芦湖的前世今生和传说。这儿,再说一下大芦湖的现在。1989年,高青县划进淄博市后,没几年,即投资上1.2亿元,大型机械施工,万亩的芦苇,推土机拱得一根芦茬不剩,铺上塑料布,混凝土围堰,将原始风光无限的大芦湖,整成了一盆水。工农业用水之外,还可供市区300天生活饮用。是件好事。我相信,老百姓是愿意舍得一点土地,可择址另建的。从而保留下,曾庇荫过千秋万代的高青明珠一样的大芦湖的!这就是不民主,和拍脑袋工程;就没有,问问老百姓答应不答应?守着芦湖,吃鱼虾,还得花钱,买来的还是臭河沟里的。

黄三角开发,土地整治。乡改的镇撤并,由赵店、常家合并为常家镇。为了保护水源,慕名而来旅游的,不特批还进不去。人气不再,芦湖灵气没了,却有人在黄河近前,芦湖旁边,建了一片江南风格的徽派别墅,不伦不类。几年了,卖不动,怨不得别人。这不是拍脑袋工程,是脑袋让驴踢了!

今天,发展旅游了,花几千万,在县城开凿了一处人工的小芦湖。将高苑驻地高城的几处景点,像扳倒井、滚龙桥、摩天岭等的,也都人工建进了小芦湖。如今,想看大芦湖原始风貌的人,也只有从我的小说中,一睹其芳容了。

开头时,引用的清人写的《过大芦湖》,是从任传斗老师发表在《人民日报》副刊上的文章里,看到摘用的。在这儿,一并向任老师、清朝诗人罗国俊致谢!

3.王大力太悲情,情节需要,也是作者安排,结尾处,在读者的视线里,在王大力的身边,出现了艾华的身影。他们之间,也许会发生点什么吧?不要以为不可能。佛说:只要心存感念,就是俗家说的心怀理想,一切皆有可能!《芦湖之恋》第二部,就是第二卷,能不能写得出来,还要看我的身体,和机缘巧合?另外,我还有别的稿子,等着整理,还要烧火、做饭、洗衣服!就是一个字,“难”死了!王大力的母亲王翠菊,不满父亲强压的婚姻,生下王大力后,离家出走,受人拐骗至海边一家打鱼的人家为妻。海难中流落香港,逃脱犯罪团伙,饿昏街头,恰遇台湾商人,又是老乡搭救!艾华正是王大力的母亲,给王大力定下的儿媳妇……

2012-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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