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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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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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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湖之恋》连载

第二十章 冤家路窄

无声无息的夜色,已经深了。

芦芦的母亲,仍然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他娘,还没有睡啊?”芦希若显然也没有睡着,翻身坐了起来,找着火柴,擦着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烟头红红的火,在没有亮灯的屋里,闪闪灭灭的。

“我能睡得着吗!”芦芦母亲也坐了起来,“咱们家要是有钱,能让苟家村的那个混蛋苟立光,骑在咱的头上拉屎。”

“又咋的哩?那个立光不是挺好的吗?他爷爷的事,还不多亏了人家。”芦希若不知内情地说。

“你呀,成天像一个死猪样,啥事也不知道!苟立光竟让他那个本家叔,提着两万块钱,直接到咱的家里,来提亲。多么有把握的样!芦芦要是没有和大力结婚,没有找婆婆家,来咱家提亲,那还是两码事。还说一家女,百家求吗!可明明知道,咱们芦芦找了婆家,刚刚结了婚的……拿咱们家,当不懂事的小孩子耍。还许着给芦华个活干干……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爹,这件事,芦芦要是来了,可不能让他知道!我嘱咐了她的哥哥和嫂子,在芦芦面前不能提这件事。这贼妮子,跟了大力去,一呆就是十天半月的。我估摸着,她也快回来了。”芦芦母亲絮叨地说。

芦希若听了这一番话,没有言语,只是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着烟。

屋外的天,渐渐放亮。已有麻雀在院树和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着。知道这一家勤快的女主人,快要起床。也快烧火做饭,刷锅洗碗。之后,借着泔水,捧上糠,人吃饱以后,开始喂院里的鸡狗猪鸭了。就会有霸道的鸡鸭的,将食盆子里的糠屑和残渣剩饭,蹬刨在外面。这个时候,在枝头和屋檐上叫着的麻雀,便飞下来,在盆子外面,和鸡鸭的空子里,抢口食吃。

天明吃了饭以后,芦芦还真就回娘家来了。

芦华不知道有啥事,正从母亲这边,走了出来。

“哥——”到家门前,下了车子推着的芦芦,和芦华哥走了一个碰头。

芦华板着面孔,竟然像没有听见芦芦的叫声,和没有看见芦芦这个人似的,拐向自己的家里去了。

芦芦推着车子,在门口站着,愣怔了好一会儿,不解地来了家。

母亲在院子里的压水井上,洗涮着锅碗瓢盆的。泔水倒在盛了米糠的盆里,食还没有拌好,饿了的鸡鸭们,已伸头缩脖地吃着偷食。

芦芦在院子里,打好车子。叫了声“娘”,就走过来,帮忙给鸡鸭们拌着食。

“唉。你还知道来啊!今日来得正好。镇子上逢集,你骑车子带着我,咱娘俩去赶个集的。我攒了七八斤鸡蛋。”母亲说着,掩饰着脸上看到女儿,想起苟立光找人来提亲那件事,而引发的不自然。

“集隔着咱们村,才几步远,还让我带你去。”芦芦说。

母亲笑了:“我……卖了鸡蛋以后,你看着,我给你割一块布料,好准备给你,做宝宝的小半褥子用。”

芦芦笑着和母亲说:“娘,早着呢!行,我和你去。就着给大力割上一块布,做一身工作服。他天天长在面粉厂的工地上,一身泥水的。俺爹呢?下坡去哩?”

“嗯。”芦芦母亲,匆忙收拾一下身上的衣裳,用一块大的方巾,兜着鸡蛋。锁上屋门和大门,坐上芦芦的车子,往镇集上来了。

“娘,我来的时候,在大门口,碰上俺哥,叫他哥哥,他也不理不看我。我哪儿惹着俺哥哩?”芦芦靠路边,小心地骑行着。

“啊……”母亲知道这些天以来,芦华为了苟立光来提亲说芦芦的事,而和相交多年的同学加朋友,闹翻了脸,顺不过气来,看啥都不顺眼。母亲掩饰着说,“今天早上,我听你嫂子和你哥,又吵了几句嘴。你哥的心里,不大高兴,你甭怪记他。哎,要怪就怪你娘,当初,给他们错配了姻缘。嗳,芦芦,听说大力的村上,要建一个厂子。有人说,大力能当这个厂子的厂长呢,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假的,厂子还没有建起来。现在的事,哪有死着一成不变的。大力可是很迷,白天黑夜地扑在厂子上,他整个人都瘦了下来。”

“啊,是啊是啊!不是只眼前啊,这个世上的事,就没有死着的,老在变。为了你爷爷的事,那个立光来到咱们家,说得多好。又是咱们两家的房子,又旧又破的了,许着给你芦华哥的活,这下又没有影哩!可是,你和大力的婚事,就不一样了。你们俩,又是念初中的时候,自己好上的;眼下结了婚,就只差领个结婚证。其实,有没有那个证,也不能保证两个人,白头到老的。结婚后,也有离婚的。只要两个人好,比啥证件都靠得住。早先,你和大力的婚事,是你爷爷做得主,说了算,我想不通。说良心话,大力这个孩子,人不孬,待你又好,等你给我生上一个大胖外甥,和大力就好好地过日子吧!”

芦芦猛然听到母亲,在自己和王大力的婚事上,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说:“娘,你说啥呢?大力还没有当上厂长呢,你这个当丈母娘的,没有必要巴结闺女女婿!以前,你对大力可不是这样的,爱答不理的。”

“其实啊,你娘也没有坏心眼!早先,为了你哥的事,你娘操碎了心,到头来,反不落好。你哥和你嫂子闹别扭的时候,你哥怨我,你嫂子也怨我。让你娘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子受气。哎,想一想当初的晚上,我从村东柳树林子里,把两个哭成一团的人,拉扯开,把你哥哥拽回了家。白天,跑到人家小香家门口,把小香堵在家里,跳着脚,两个巴掌拍得啪啪的响,骂人家小香姑娘,是一个不知羞耻的下三烂,狐狸精,勾引你芦华哥。想想当初,你娘做得也不应该。谁没个年小犯错的时候?”

“就是因为她给早找的男友,打过胎,要彩礼时,两家红了脸散的。”芦芦说,“现在,不算个事的。听说,那个小香姑娘,日子过得也不顺。”

“哎——真是一时,又一时啊!你别看十年了,那时人们就接受不了。”

临到集近前,各种大小的车辆,和牵牛驮羊,带着鸡笼鸽子笼,鲜鱼水菜,赶集上店的各色人等,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芦芦母亲下了车子,用手护着怀里抱着的鸡蛋,夹杂在赶集的人流之中,向市场上走去。

数天以前,苟立光叔侄二人,去长春奥迪车厂买好的车,厂里安排司机,将他们爷俩,连人带车送回了家。其实,苟立光也会开车,和有小车执照的。一是他的心绪,还没有稳定下来,犹如惊弓之鸟似的;二一个,也是他对一路的路况不熟悉。怕出事故,才让人送来家的。到家的第二天,他即开着,去县里的交警大队,挂了牌照,上了保险,并落了户。来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开上了,暗红色高贵典雅的奥迪100型的小卧车,早已将在外地遭人绑架的事,忘到了脑后。已经恢复了,他往日的专横跋扈和自信。

这一天,苟立光开着他的车,从家里,来镇上的公司上班。今天镇上逢集,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格外的多。骑摩托车的都不多,人们大都还以自行车代步的时候,苟立光的车,不断地鸣着喇叭,一路上就招来了许多羡慕的目光。

从芦芦母女身边开过时,苟立光看见,却一歪头,假装看前面的路。

由于隔着太近,车速又非常慢,又是一辆新得晃眼的轿车,也吸引了芦芦的目光。就从窗玻璃里,认出了苟立光。芦芦出于礼貌,当苟立光再次朝她看时,芦芦即笑着,冲车里的苟立光摆了摆手。

车内的苟立光,看到芦芦冲自己笑了笑,竟然还摆了摆手,反倒不解了。有些受宠,如坠五里雾中。是芦芦对自己有情有意,还是自己让怀忠叔去她家提亲的事,她压根就不知道?他也没忘了冲芦芦摆摆手,并冲芦芦母亲,也示意地点了一下头。可是,芦芦母亲,光注意自己怀里的鸡蛋,却视而不见地向前走着。

“是谁呀?你冲人家小卧车里的人,又是笑又是摆手的?”母亲问着女儿。

此时,苟立光的车,又被人和车挡在了后边。怕刮擦了车,苟立光特别小心。

“哦,那不是俺哥的同学苟立光吗!人家不是冲你点头吗,你咋像没看见似的?为爷爷的事,去咱家里的时候,你和接神仙一样。才过去不多天,见了人家,不能连一个招呼也不打吧?”芦芦。

“啊……是他!是你娘没有认出来。”母亲说着,又回头看了眼后面苟立光的车子,疑疑惑惑地说,“开的谁的那么好的小车呀?”

“全乡的头号大新闻,谁不知道,他苟立光开上了二十多万元的奥迪轿车!比书记和乡长的小吉普,不知好了多少倍。娘,我去存一下车子的。”说着,芦芦推着车子,去了不远的存车处。

芦芦母亲往前走着,听见苟立光开的车,鸣着喇叭近了,就想起他托人去自己家提亲的事,即生气,又觉得尴尬,躲着他地低下头,匆忙向前走去。

却不想,在慌促之中,撞在前面正走着的一个中年汉子的后背上。芦芦母亲怀里抱着的鸡蛋,多数碰烂,兜不住,掉在了地上。前边那个汉子,被人无端地撞了一下,蓦然回头,正是一张戴了墨镜蓄了短髭的张飞脸。看到芦芦母亲手上抓着一堆烂了的鸡蛋皮,还往下流淌着鸡蛋黄,就更加恼火了:“老太太,没长眼睛吗?你看看,这么宽的公路,这么多的人,你咋偏偏撞到我的身上呢?弄了我一身的鸡蛋黄子,这集还咋赶?真他娘的晦气!”

芦芦母亲一看怀里的鸡蛋,没有几个好的了,也急得不行:“俺的鸡蛋,都让你碰烂了,你赔,你赔!俺的鸡蛋没剩几个好的,没法卖了。”

“你这个老太太,真不讲道理!是你碰在我的身上,把我的衣服整脏,我还没有找你的麻烦,你倒算记起我来了。还让我赔你鸡蛋?也不看看,现在都啥年代了,谁还值着抠鸡腚眼子银行,过日子?还卖鸡蛋,没钱穷极了?还是留着,自己吃了,长长眼劲,好看清了路。”

芦芦的母亲,一辈子要强爱面子 ,就听不得别人骂她穷极了!还当众骂她,抠着鸡腚眼子银行,过日子,引得围观的众人,一阵哄笑。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地扑上来,冷不丁一把抓在了那人的脸上:“你还骂俺?俺穷,又不坠着你的下巴骨,打提搂!”一下将那人的脸,抓破了,还把那人戴着的墨镜,抓在柏油路上,摔烂了。镜腿镜框分了家,镜片也碎成了无数块小黑玻璃,散落在公路上。

在众人的围观下,觉得丢了面子的汉子,也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高高地举起了巴掌,就朝芦芦母亲的脸上,打了过来。

去寄存下车子的芦芦,赶了过来,见状吃惊地张大了嘴,喊不出声来。却没有听到那人的巴掌,打在母亲的脸上。看到有个人,从他后面,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这个人,芦芦看清了,不是别人,正是人多路塞,停下车赶上来的苟立光。

“滚!你一个男子汉,大老爷们的,大白天地竟敢打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婶,成何体统。”苟立光说着,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那个汉子的脸上。像苟立光这样的人,是不会放过,在芦芦母亲面前露脸的机会。这个事情的全过程,他在车里,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管他出于什么心理,为了芦华也好,为了讨好芦芦母女也罢,还是为了在乡人们的面前,逞英雄,他确实是站出来,管了这件闲事!也正好,让他出了,买车时所受的侮辱的那口恶气。所以,刚才那一巴掌打下去,即干脆,又用力。

芦芦母亲也没想到,自己下手那么重,抓破人的脸,还摔烂了人家的镜子,一下子愣怔在那儿 。看到那汉子,举起巴掌,就要打她,吓得闭了眼。巴掌响了,却看到有人打在了那汉子的脸上。

让苟立光打晕了的汉子,用力地睁了睁眼,看到面前打自己的是一个威风八面,气度不凡的人,在他身后,还停着一辆熠熠发光的小汽车。就知道,自己撞到了茬上。明白此人不好惹,就将要发作的恶气,不得不往下压了压:“那……这个臭老……”看看苟立光,又改口说,“她抓破了我的脸,还摔烂了我的镜子,得、得赔!”这个小子,心眼儿倒是转得快。心想,自己挨了他的打,不赖他一下,也太吃亏了。看他像个有钱又要脸的主,在众人面前,不会为了几个钱,而小气吧!

“多少钱?”苟立光当然不会含糊,再说,自己打了人,总得遮一遮人眼,“老子在外面拽得钱,多了。”

“三、三、三百五十块!”这个小子,想狠狠地敲一下苟立光。

芦芦母女听了,都吃了一惊。

苟立光心想,你小子还真想赖我一下!这可不是在千里之外的长春市,这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老子要不是看在芦芦母女,和差不多都认识的众多围观的人面前,显得自己不讲道理,和尽快将这个家伙打发了,分文也不会给的。只从身上掏出一张百元钞票,给扔在了地上。还半开玩笑地说:“给你根杆,还真就往上爬。三十五块钱,也不值啊!余下的,拿去到诊所,包包你的脸。”

那个汉子,还在犹豫着。

“还不快给我滚!”苟立光。

那汉子没有办法,这才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钱,在人们的哄笑声中,像一条夹着尾巴咬败的狗一样,钻出人群,狼狈地走了。

芦芦急忙走上来,冲着苟立光感激地笑了笑说:“麻烦你了,立光哥。那一百块钱,回头我替母亲还给你!”

“没啥没啥。这算不了啥的!”芦芦第二次地叫了他一声哥,这让苟立光没有想到。

芦芦母亲还有些惊悸,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看到芦芦一下挨着苟立光那么近,即伸手拽着芦芦走了。鸡蛋碰烂了没法卖了,赶集的兴致,也没有了。芦芦给王大力割了一块布料,母亲只买了几斤芦芦喜欢吃的芹菜,割了一斤肉,即匆匆地回了家。

芦芦去圈里解手出来,去西屋里换下身上的衣服。又出来,在压水井上压了水,准备洗衣服。

“芦芦,你爱吃芹菜,今日集上称了些,还为你割了斤肉。今晌午饭,我给你切上猪肉,炒芹菜吃。你要洗衣服呀!”母亲的手上,拿着一把刚刚摘下来的脏烂的芹菜叶子,去圈里扔在下坑里,顺便解了一下手。不经意地就看到了,芦芦扔在茅厕里的还带着经血的卫生纸,脸上顿时升起了疑惑?从圈里出来,不解地看了芦芦一眼;去北屋里,拿出几件脏衣服来:“这是你爹的几件脏衣服,你就着给洗一洗。”

“哦。”芦芦。

“芦芦,娘问你个正经的事,得和我说实话?”

“啥事?娘。”看到母亲认真的样子,芦芦有些不解地问。

“你和大力结婚多时哩?”

“正月十六结的婚,这刚刚才进入三月,还问我呢?”芦芦坐在马扎上,用力地在搓衣板上,搓洗着衣服。

“那……你还没有觉出来?”

“啥没有觉出来?”

“还没……有喜?”母亲急了。

芦芦却笑了:“娘,看你,我还当啥事呢!大力没白没黑地扑在村里的厂子上,人也黑瘦下来。大力说,我们都还年轻,等我们感觉最好的时候,再要一个健康的小宝宝。再说……”

“再说啥?”母亲紧跟着问。

“我和大力虽是结了婚,可是,我们还没有登着记,计划生育上,不给我们分娃娃准生证,即使怀上,也要给打下来的。”

“哦。是、是啊!傻孩子,那么说,你还没有怀上大力的孩子。”

芦芦点了点头。

“那、那就好,那就好!”

“啥就好哩?”芦芦不解地问。

“哦…娘刚才去圈里扔那把烂芹菜叶子,就着解了下手,看到你刚刚用过的卫生纸,知道你的经脉还正常,又没有怀上孩子,我以为你和大力,谁有病呢?这样就好。要知道,你们这不急着要孩子,今日,我也不急着去卖鸡蛋,给你们割布,准备半褥子。也就不会,让人把鸡蛋碰烂。在大集上,围了那么一些人,你娘让一个大男人,差一点打了耳光,要不是……不是苟立光恰好赶到,你娘还真的让人打了脸,那多难堪!”母亲自语着,去了屋里。一时坐在炕沿上,不知怎么的,又回想起了那天苟怀忠,来向她提亲说芦芦时,说的那些话。说实在的,那一天,拿着苟怀忠放在桌子上,那么厚的两捆钱,往他包里放回去的时候,心里是十万分不情愿!还有苟立光许着给芦华的活,也没了影。她的心里,说实在的,不是没有动过,拆散女儿和王大力的婚事的心思。让芦芦回来,再嫁给苟立光,自己家不光有了钱,还有了靠山。心想,女儿和王大力已经办了婚事,就是没有登着记,女儿兴许怀上王大力的孩子了。自己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啊!那样,会遭天打五雷轰的。

通过今天发生的两件事,无意间发现了芦芦,还没有怀上大力的孩子;还有,自己在集上差一点让人打了,那人还骂自己抠着鸡腚眼子银行过日子,还穷极了!又正是那个苟立光,从后面赶了过来,抓住那人手腕子,给自己解了围。还有,他苟立光开上了,书记和乡长都坐不上的小卧车。接连几件事情的奇遇巧合,使得她的心里,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觉得自己不定得个啥病这死了,就是一辈子,可自己一天舒服日子,也没有过过,受了一辈子的穷,吃了一辈子的苦。可是,受一辈子穷,吃一辈子苦,倒也罢了,自己也能受得了,可就是处处觉得低人一头,让人看不起,开口骂自己如何如何穷,让自己受不了啊!这口气,让她实在也是咽不下去!自己家没有办法赚到钱,那就情愿认命受苦,可是,这就有人,愿意往自己家里砸钱,儿子家也能干到好活,也能赚到钱。如果,自己家里不干,那可是傻到家了,受穷过苦日子,是活该!我养芦芦这么大,她难道就不应该,为自己的娘家,出一把力吗?芦芦真的和苟立光成了亲的话,芦芦还不是吃饱了蹲着 ,享一辈子清福。儿子和我们两家,也都能过上好日子。这样,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又有多少人家,抢还抢不到手啊!

“爹,你干啥去来?”芦芦看到父亲扛着锨耙的工具,从大门里走了进来,将肩上的家什,在墙边竖好。

“我去村西边平整了平整,那块菜园子地,天暖和了,种点柿子。”芦希若看到芦芦,也有些不自然,躲着女儿的目光。

家里人这一些细微的变化,不知内情的芦芦,都不曾察觉。

北屋里,坐在炕沿上胡思乱想的母亲,听到院子里父女的说话声,才想起来要去做饭。忙去菜板上切着芹菜,还一边嘟囔着:“你看我,你看我,胡思乱想些啥呀?都晌午了,饭都忘了做……”把一绺子芹菜,切好收在一个盆子里,倒上开水浸着,又去装锅子熘干粮,好一阵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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