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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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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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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湖之恋》连载

第二十四章 招商引资

应该说,苟立光已经是志得意满。刚刚过三十几岁的人,就已经干上乡建筑公司的大经理,成了全乡众人瞩目的头面人物。每年能拿到大小工程,除去员工工资和应该上缴的利税,其余的盈利,都是他个人的以外,各个工地上的大小设备,从一个铁架子扣,到一座塔吊,也都是他个人的,每年都能收取十多万元的租赁费。他置下的建筑设备,除了他自己工地上用,外边的工地,还要到他这儿,来租赁设备。只是保守的说,苟立光每年能挣到三十多万元的收入。开上了乡长和书记,也没有坐上的小轿车。而今,更让他感到惬意舒怀的是,他得到了金钱和小轿车,换不来的和芦芦肉体的肌肤之亲!如果,操控顺利的话,即可以把芦芦合法地娶到家里,做自己的妻子。

这一天中午,苟立光开着自己的奥迪车,戴着茶色太阳镜,打着呼哨,一路欢快地向自己的家里,开了来。

和父母在家里吃着午饭的苟二呆,手脚不停地跺着地面,拍打着桌子,震得桌子上的碗筷,叮当乱响,将手上的一块干粮,猛地塞到嘴里,吞咽咀嚼着。

对于差着一个心眼的儿子,父母早已习以为常。快三十的个人了,也没有找上个媳妇。家里大儿子争气,挣下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有能力给二儿子说个媳妇,可是,又有谁家的黄花大闺女,愿意跟自家的傻儿子呢?父母对于傻儿子,常常感觉到亏欠,而自责!认为可能是自家老辈,或是自己这一辈子,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遭受到了如此的报应!对于傻儿子,老了的父母能够做的,就只有让他吃哈得好一点了。给他买再好的衣服,也穿不出好穿来,当天弄脏,几天撕烂了。所以,苟二呆常常穿着苟立光不穿的,过时了的衣服。

“攮饱了没?”母亲烦气地问着傻儿子,“吃饱了快一边玩去!”

“嘿嘿,娘,吃饱了。”苟二呆说着,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将桌边的一个碗,划拉到水泥地上,摔碎了。苟二呆知道闯了祸,惊恐地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已弯腰摸起门后的一个地扫帚,举了起来,就要打向自己时,情知不妙,即夺门而出,逃了出去。

“你这个祸害,让你吃饱了,穿暖了,没有事净给我在家打家什。”母亲举着地扫帚,从屋里追了出来。嘴里还骂着说,“让你欢!人欢无好事,兔子欢了挨鸟枪。”

苟二呆跑到院子里住下,冲着母亲呲牙咧嘴地笑着,也不躲也不跑,等着母亲举得高高的地扫帚落下来。可是,母亲却心疼地把地扫帚扔到地上,抱着儿子的头,失声地哭了起来。

看到母亲哭了,苟二呆不再嘿嘿傻笑了,也哭咧咧地抹着眼泪鼻涕的。

苟立光开着车将要进家门的时候,苟二呆已经阴天转晴了,和撒欢的兔子一样从家里,跑了出来。险些撞在,正往家里拐的苟立光的车子上。由南边而来的苟立光,急忙刹下了车,看到前面的保险杠,已经触在苟二呆裤腿上,差一点就把他撞到了。苟立光见此情景,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气愤地骂道:“呆子,快给我滚开!”

苟二呆不但没有走开,反而笑着走了上来,指着苟立光车里面方向盘一边的半盒烟卷,又在自己的嘴上比划着,跟苟立光要烟抽。

苟立光拿起那半盒烟,从车窗里给扔了出来。苟二呆急忙弯腰去捡着散落一地的烟卷,苟立光才得以脱身,开着车去了自己的家里。

苟二呆抽着烟卷,直愣愣地出了村子。来到村前公路上,拿着藏在桥底下的一面布条做成的万国旗子,旁若无人地站在十字路口上,学着交通警察,在十字路口指挥车辆通行的样子,指挥着从他身边,不时地开过去的来回的大小的车辆。本来这条公路就不宽,在中间也没有划交通线,苟二呆再往中间一站,两边就显得狭仄难行了。看清楚的司机,到了苟二呆近前,就慢了下来,奇怪地从苟二呆身边开过去。有的司机,像看耍猴的一样,看着苟二呆怪异的举动,从他身边开过去时,没忘了咳一口浓痰,厌恶地吐在了苟二呆的脸上,或是身上。而苟二呆,却全然不顾地手脚并用,指挥着车辆通行着。看到有的车辆,到了他的近前减速慢了下来,他更认为是他的指挥起了作用,而更加起劲地瞎指挥了。

这时,有一辆由东往西高速行驶的黑色小轿车,如箭一般地开了过来。车里面的司机,不常从此路过,对这儿的路况不熟悉,更没有见过,路中间会有一个疯子摸样的人,在指挥交通。直愣愣地开了过来,也不知道减速。当他看明白,想减速的时候,却什么都晚了,早已经将苟二呆撞出七八米远,整个人血肉模糊地滚下公路沟里去了。小车的司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下车看了看下边公路沟里的苟二呆,又找出棉纱,擦去车前边保险杠上的血迹后,看看前后无人,和不远处的苟二呆的村庄,骂了一句“真他妈的一个神经病!”就上了车,一踩油门,一溜烟地跑没了踪影。

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才有人发现,让车撞到公路沟里去的苟二呆,人早已经死去多时了。苟怀忠招呼着村里的人们,将擦去血迹,穿上新衣的苟二呆,架进买来的水泥棺材里,用地排车拉着,去了村后自家墓田里,续进早有人挖好的坑里,将其埋掉了。苟怀忠在立起的坟茔前,给烧着一堆纸钱,嘴里还念叨着说:“小鳖羔子操得,给你化点纸钱,到那边打点一下,好叫阎王老爷,把你收下!是你自己作死的,可别怨家人没有把你看护好,早死早托生成个好人,可别再回家里来,祸害家人和乡里了。沿上机会了,再让你哥哥,给你找上门阴亲做媳妇,也不妄你来人间一趟。”

苟立光给帮忙的村里人,一一分了烟抽,也和人们看着苟怀忠烧纸钱,念丧经。

来到家里后,母亲蹲在天井里,为死去的傻儿子哭泣着。父亲掉了几滴老泪后,就不哭了, 低头在抽着烟。苟立光和苟怀忠,把哭着要去坟上看看傻儿子的母亲,拉了回来,劝回屋里。并劝着父母说:“娘,二弟,他已经死了,省下让你和爹看着心烦,天天给咱们家惹下多少是非。死,对他来说,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你二弟,他是傻,从小差着一个心眼。可是,他和你一样,也是从你娘的身上掉下来的肉。病死了,还不叫人心疼。可让车撞死了,车也跑没了影,你二弟死得可怜,死得冤枉啊!”

“中午,我回家的时候,从家里跑出去,差一点就让我撞着。走起路来,不知道躲,不知道绕的,人家那碰着他的,也不是故意,我们两家两倒霉!县里的交警来村里找过我,了解了一下情况。知道二弟确实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就让那个司机走了。说人家撞他的司机,到县里报了案,给留下一万块钱,明天让我去取回来。人家还没有赖账,跑了咱往哪儿找去?”苟立光说。

苟立光说的是实话。事情是这样,那辆撞死苟二呆的小黑车的司机,是外地路过的车,拉着老板谈生意的。看看车离着出事地点远了,才和刚才睡着这会醒来的老板,说了刚才的事情。本来车子已经穿过县城,往南走下挺远了,上了年纪的老板,又让车返回县城,去交警队说明了情况。留下一万块钱和电话,说事故处理不下,还可再找他!

年轻的男司机,就抱怨地说,事情又不怨我们,反正也没有人看见。

老板却教育着司机说:“你看见了,我听见了,就等于别人也看见,也听见了。我虽然既不信佛,也不信主,可是,家母念佛,太太信主。家里念经、唱诗声不断。别的我没记住,就记着这么几句。说因果报应,如影随形,毫厘不爽,诸善奉行,诸恶莫作;造眼睛的能看不见,造耳朵的能听不见?人人皆可成佛;上帝在我们的心中!”

这里既非宣佛,也非扬耶。因为,这就是人们真真切切的生活。

“吃饱了饭后,他打碎了一个碗,是我拿着地扫帚,把他撵出去的。哎,我和你爹都老了,没有本事了,到时候,可甭忘记给你的二弟说上门阴亲。他好歹是你的弟弟呀!活着的时候,都没有娶上一个媳妇。”母亲说。

苟怀忠见苟立光的母亲不哭了,用手擦抹着红红的眼睛,就安慰地说:“老嫂子,在坟上我给老二化纸钱的时候,守着村里人和立光,我说了,碰上巧头,就让立光给老二找上一门阴亲,也不妄他来这个世上走一遭。花多少钱,让立光出!”说完,和苟立光从屋里走了出来,来到东间的屋里,两个人抽着烟,多时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苟立光觉得心情沮丧,因为获得芦芦那一点肌肤之亲,刚刚提起来的一点兴致,让苟二呆的殇死,瞬间冲击没了踪影。在自己谋划着将要如何迎娶芦芦的时候,家里又出现这样的血光之灾,让他平添了许多的忧虑!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啥样的兆头?虽然,苟二呆的死,对于他来说,无疑是甩掉了一个不很沉重,但却时常给他带来尴尬的包袱!这个乡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建筑公司的大经理苟立光,有一个傻不楞腾的弟弟,时不时地给他惹出是非和乱子来。不是在集上,给人家掀翻了案子,就是抱走人家的衣服啥的,不断地让人找了来,让他苟立光没少往里搭钱和说好听的!让乡政府里进出的人,也都知道自己这个傻弟弟不争气,让自己也每每抬不起头来!现在,二弟去了,让他不知省下了多少心;二弟的死,他苟立光一点也不心疼。苟立光只是觉得,二弟死的不是时候。

苟怀忠将一根烟卷,吸得快烧着手了,才愣怔了一下,把烟蒂摁灭在茶几上的玻璃烟缸里。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苟立光,心情颇为沉重,也不便说啥话,就干脆不言语,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直到陪着苟立光坐到很晚了,才回家休息去了。


俗话说,枣芽发,种棉花。现在,经过了一场,农业上八十年代中期的“白色革命”后,播种棉花、花生、西瓜及蔬菜等的农作物,都用了地膜覆盖。播种期都提前五到十几天不等,产量和个体的份量,也都增加了百分之十到三十。所以,现在枣芽发的时候,棉花早已播种,并且已经出全苗,有的长出了子叶。

以前,是农历八月十五见开头,现在,才刚刚进入农历八月,地里已经见到吐絮的棉花。棉花棵下面最早坐下的棉桃,俗话叫“老蛋”,虽然有开的了,在上面的果枝上,还有开的红白相间的花蕾。嫩的棉桃和花蕊里,也还有啃吃得肥肥嫩嫩的末代棉铃虫。棉田里治虫的原则是,治虫不见虫,才能控制住虫势!等到发现小虫的时候,再喷农药,往往就晚了。几乎是每隔上一天,就喷洒上一边农药,一直喷到拾棉花,棉农们这才能喘口气儿。记得在生产队的时候,棉花从种到收,直喷几遍敌敌畏,灭灭蚜虫,就能有个不错的收成。

生态几乎是,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其他的农作物,也很少喷农药。现在,棉铃虫已经是无数代地传了下来,都经过了国内外各种各样农药的“洗礼”,都具有了极强的抗药性和免疫力!喷药少了,用一位棉农的话说,等于给棉铃虫送饮料喝,和给棉铃虫淋浴洗澡。其他的庄稼,也是离了农药,就能颗粒不收,而绝产!往往是杀死了害虫的同时,连害虫的天敌益虫和益鸟们,也都毒害净尽,彻底打破了原有的生态平衡!尽管是用的农药,从国产到进口,从低价到高价,手段用尽,药物用绝,然而,失去天敌的小白蛾子们,一年四到五代泛滥地繁殖着棉铃虫,使得棉农们越是喷药,棉铃虫越是难以控制了。

在吃得没有棉铃可啃的时候,就攀爬到别的农作物和蔬菜上噬啮,简直把农民的心,都吃怕咬寒了!有的棉田,让虫子吃得绝收,棉农干脆放弃管理。棉花又是当地农民,唯一进钱的经济作物,政府便聘请专家指导棉农灭虫。从早期棉田里插上杨树枝子,诱捕产卵的飞蛾,到拉线扯高压亮灯引捕,棉铃虫仍然还是控制不住。从棉农到专家,都泄了气,干脆停了几年没再播种棉花。直到后来,人们研究出了抗虫棉,人们才又在自家地里,耩种起了棉花。

然而,在当初没有别的经济作物可种,和无别的副业可干的情况下,种棉花还是当地群众,获得较高收益的唯一途径。棉铃虫的这一啃咬,使得国计民生离不了的棉花的产量,大幅度地减产,库存供应不足,棉花的价格,也相应长了上去。

由最初的每市斤优质籽棉,七角钱到一元钱,一下涨到一块七八,到了九十年代中期时,涨到了三块多钱一斤。碰到一年棉铃虫少了,棉花大丰收了,劳累了一年的棉农,地膜、化肥、农药和功夫地都用到了地里,满指望丰收之后,能卖上一个好价钱。然而,往往是“谷贱伤农”。所以,棉铃虫一咬,棉花就涨价,往往是减产,而经济上不少收入!因故,棉农们对于棉铃虫,在心里,常常是又恨又爱了起来。

苟立光在当地人们的心里,就好比让人们又恨又爱的棉铃虫。这比喻虽然不太恰当,可是,还是很形象的!他自己致富了以后,拿出钱来为村里硬化了进村的主要街道。镇上的经济发展,和基础规模的建设,离不开他。一些有建筑手艺的人,在他公司所属的工地上,每年都能为家里挣下,比地里收入还高的钱!每年他带领下的建筑公司,还能为国家上缴不少的利税。苟立光无论为公,还是为私,都是有贡献的!可是,他又在行为上,丝毫不加约束。生活上奢侈挥霍,腐化堕落。不仅耍了别的女人,还用卑鄙的手段,霸占了芦芦这样善良的人!干下了无数丧尽天良的,既缺德又违法的坏事。所以,有许多人说他好的同时,也有不少的人,说起他会切齿痛恨!可是,苟立光这样的所谓的能人,一旦占了这个社会的主流,则非是这个国家和人民之福了。

在王家村南边的棉花地里,芦芦、红燕和姥娘及妗子几个人,在自己家棉田里,摘拾着棉花;一边还修理着,棉枝梢上又窜出来的杈子,让上面的小棉铃,尽快长起来,还能多拾上几喷棉花呢!由于地膜覆盖,棉花桃开得早,又加上在后期喷施上催熟的乙烯利药液,已采摘不到或者很少的发红的劣质棉花。

在进村的柏油路上,驶来一辆不知什么牌子的小轿车,停了下来。乡里经委的林主任,和台湾英发实业公司投资部主管李汉生先生,还有王家村的党支部书记王国子,从车上走了下来。走进芦芦她们东边不远的棉田里,一边查看着,一边拉着手上的皮卷尺,在测量着土地。李汉生主管指着齐腰深的棉田,问王国子:“王书记,一亩地的棉花,一年的纯收入,大约是多少钱呀?”

“啊,一亩地,能摘拾籽棉四到五百斤,两块钱左右一斤,一亩地毛收入在一千块钱左右。再扣去地膜、农药和化肥等的二百元上下的成本,纯收入大约在七八百块钱上。”王国子说。

“哦……”之后,几个人又来到一处用砖建起来的炉灶前,从就近的油井里,有一根黑铁管子,顺进炉灶的下面。看着里面嘶嘶地白白燃烧着的天然气的火苗子,李汉生主管,问身边的林主任:“林主任,你说这炉灶里,日夜不停地燃烧着的是什么呀?”

“天然气吗不是。”林主任说。

“对,是天然气!也是一股财气,是钱,是一张张的钞票。”

“唉唉,是!”林主任笑了笑又说,“一时又利用不起来,排到空气中,又污染了大气环境。还不是没有办法!王书记和我说起过,想个什么法,能够利用起来这些白白瞎掉的天然气?我们乡经委跟着县里,随市里的招商团,去香港招商。作为我们乡里的招商项目,我才给提出了,这个免费开发利用天然气的招商项目。”

“这一次,我受公司总部,和在青岛注册的分公司之托,来做过实地考察之后,就回去和公司作进一步的回报!如果是可行的话,我们将投资数千万美元,建一座数百名员工的陶瓷厂。烧制咖啡杯和一些工业及建筑卫浴用的陶瓷产品,百分之八十,出口西欧和北美市场。”李汉生主管说。

在西边棉田里干活的红燕和芦芦,看到王国子领着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会走来,一会走去地在测量着土地。

“芦芦姐,国子哥领着两个不认识的人,在那儿做啥呢?走来走去的,指指划划,还量着地。”红燕问身边的芦芦。

“是不是油田上的人,又来那一块地里打井呀?在那块地的东边,油田上,不是拉来了板房,又安营扎寨了。”芦芦猜测着说。

此时,在村东南边的地里,“胜利油田”开来的车队,正在安营扎寨。有人在铁皮屋围成的院子里,竖着篮球架。旁边测定的井口上,穿着橙色工作服,戴着黄色安全帽的石油工人们,正在吊装着高高的铁架子。

落在后边的姥娘,问着身边的儿媳妇:“他妗子,我老了,眼神不好使了,你看着芦芦的身子,是不是还很利索?”姥娘说着,一边打量着和红燕赶在前边的芦芦。

“娘,不是你的眼神不好使,芦芦的身子是还很利索。可是,我看着芦芦好像是有喜了?芦芦脸上瘦了下来,也好像在起锈?这那年轻人,很多五六个月的身子,还看不出来呢!到时候,我让红燕给你问一问芦芦。”妗子说。

前边的红燕和芦芦说:“芦芦姐,听说苟家村的那个苟二呆,在他村前的公路上,让车撞到公路沟里去,碰死了。”

“哦,我也听说了。有很多人,没注意,越是家门口,和越是平坦的路上,就越是容易大意和疏忽,也就越是潜藏着危险!”芦芦说。

“嗳,芦芦姐,你咋还没有动静呢?奶奶和俺娘,都给你准备好了鸡蛋、和小宝宝的半褥子啥的。”红燕。

“我也不是不想要。你大力哥说,你国子哥和乡亲们信任他,把村里这么大一个新建的厂子,交到他的手上,他不能辜负了人们的期望呀!没白没黑地扑在厂子里;再说,我们还没有登着记,领不到娃娃准生证……”芦芦解释地说到这儿,就不再往下说了。她知道自己上个月没有来例假,经常一阵恶心,想吐又吐不出东西来。心想,可能是怀孕了。由于爷爷死后让人举报罚款的事,这件事芦芦打定主意,对谁也不想说!

“小力说,现在的厂子,也像个样子了,效益也不错,天也差一热了,秋风凉的,你也快登着记了。和大力哥说下,你们也应该要个小宝宝了。你们的姥娘和妗子,她们都在盼着重外甥。”红燕替芦芦着想地说。

芦芦无声地笑了笑,抬起头来,往村东王大力上班的厂子里,张望了几下。

而此时的厂子里,王大力正汗流浃背地帮着王小力他们,往外储运着加工好的面粉。

“大力哥,你这个一厂之长,咋能和我们来干这出大力流大汗的活呢!”王小力往外拉着面粉车说。

“啥厂长不厂长的,咱们都是一块光着屁股长大的,大家伙看得起我,愿意跟着我干,我不能光坐在那个办公室里。真正要办的工作,还都在一线车间里!”王大力后面的话没说,打从上一次晚上值班出了那次事故,上料的管道让铁丝划破,险些造成机器空转,设备报废。他和王大山都在王国子面前,作了检讨,并主动扣减了自己当月奖金后,就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办公室里尽量少呆,一有空就来到一线,和员工们谈天,帮着他们干活,以便发现故障,及时排除。

王大山也来到仓储间,帮他们从车上往下搬着面粉说:“大力哥,咱们的厂子立起来了,你却瘦了好几圈。也该攒着点劲儿,到芦芦嫂子那块责任田里,去耕耘,去播种了。”王大山的一句话,将几个人逗笑了。

之后,他们几个走出仓储间。王大山问王大力:“听说台商要来咱们村里投资,建个啥厂子,真的假的?”

“是真的!国子哥说,今天台湾的商人和乡里经委的林主任,来咱们村上做实地考察,和丈量土地。可是,到最后,能够谈得成谈不成,还是另外一回事。”王大力说着,听到厂门处,由村里的群众围着一辆车,在说着啥。就和王大山从厂里走了出来,看到是王二强开来一辆新的桑塔纳小轿车,暗红色的,闪着亮光。

厂子上马一来,效益一直不错,基本没出什么事故。从建厂伊始,到现在,王大力全身心地投入,和对工作的极度认真及责任心,王国子和群众们都看在眼里。王国子为自己当初慧眼识中,而庆幸!又看到村东南的土地上,油田又在竖几口新井架。心想,自己正赶上一个好时候。放眼望去,无论城里还是乡下,到处都充满了一派生机,与向上的活力。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也不是在生产队的时候,一个人干上一天,整劳力挣上十工分,年底一结算,五分钱也值不了!那个时候,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坐在新买来的小车上,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辈子也能坐上小轿车。

在车里,手指关节攥得嘎巴响,感觉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而且,在生产队时,自己从麦地里捡到一张台湾的气球,飘洒过来的传单。纸张华丽,印刷精美,上面有孙中山的肖像,和国民党的青天白日一片红的旗子。还有美式装备的装甲部队、私营企业如何发达,及老板谈自己的创业经历,和员工的高收入,居民的生活。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刚参加劳动的小青年,不懂事。只是觉得好奇好玩,拿着拾来的传单,爱不释手。不小心让当时任村支书的王耀堂爷爷,看到后,将那几张传单要了过去,还狠狠地熊了自己一顿!并给自己深刻地上了一堂,阶级斗争的教育课。

可是,让王耀堂爷爷和自己想不到的是,过了二十年后的今天,自己竟能面对面地和台湾来的企业老板,在一起议事,坐下来在一张桌子上就餐?接下来,如果洽谈顺利的话,台商就能直接来村里投资兴业了。事后,想想让自己惊诧得不行。给台商划出的投资建厂的土地,自己当年就是在那块地里,捡到的台湾气球撒过来的传单。看到上面,台湾的私营企业,如何发达。感叹自己的家乡,啥时也能让人搞企业,建工厂啊?这不,现在,自己也能搞企业,建厂子了。这其中的巧合,积聚了多少的暗合巧妙和风云际会啊!

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过去了二十年呀!想着,觉着这个世界上的事物,形形色色的,像一个万花筒一般,扑朔迷离,变幻无常,也让人应接不暇!面对围上来看着稀奇的群众们,王国子说:“老少爷们们,这一下好了。今后,村里谁家有个急事,和娶媳妇的,咱们村有了自己的小轿车,可方便多了。咱们村的厂子建起来后,大力领着这帮小青年们,干得不错;油井上又来村里打井了,村里有机会还要上厂子,出来进去没有个车,很不方便,也给咱村里装装门面,长长脸!”

看到车子前后的车标,是几个套在一起的电镀的金属圈,后面是“2000”的一个数字。有的村民就说,这么好的车,才值两千块钱啊?

王二强的嘴都笑歪了说:“难怪人家城里的人,叫咱们土老帽。两千块钱能买得起这么好的车,那咱们老百姓的家里,不早都买上了。这辆车,价值十二万呢!”

有的村民就着说:“挎小手枪的人,都是大官;小手表,比钟表更值钱。车也是一样,越小越值钱。买一辆大车,还花不了这么多的钱。”

已有人钻进车里,在喧腾舒适的座椅上,坐下来,用手摸摸这儿,摁摁那儿的,不小心按响了车喇叭,将他和车前的人,都吓了一跳。把自己和周围的人,都逗乐了。

王国子叫着王大力,去了厂里的办公室,说要和他商量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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