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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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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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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菊花》连载

第四章 邂逅爱情

1

晚饭后,马凯伦看会儿电视觉得很无聊,电视剧越放越没有劲头。有的后期配音,还跟不上荧光屏上的人物,嘴张开多时,话音才出来。一时心血来潮,索性骑了车子出来,看电影去。平时,她并不好看电影。在中学时,学校组织着集体去看过一部历史片《陈赓蒙难》和《陈赓脱险》,几年来,再也没有进过电影院。数百口子的人,同看一部片子也够刺激的。高兴处同时大笑,紧张处上千人鸦雀无声。演什么片子,国内的国外的并不重要,自己只是去体味一下看电影的那种氛围。

月明星稀。县城中心路西侧的影院广场上,排放了许多自行车,没有一个人影。

马凯伦骑车而至,去存车处存好车子付了费,匆忙来到售票口一问,里面有个女的多大年龄没看出来,只是说今晚的电影票已经售完。着急之间,看到有一对男女正从电影院里走出来,即兴奋地迎上前去,问人家是否退票:“你们的票退吗?”

此时,正有一个穿便装的英俊小伙子,急忙到售票口问了一句后,知道票已卖完,又听到马凯伦在问两个从电影院里出来的人,也兴奋而至。

从影院里出来的那个男的拥着女的,显然这是一对恋人,看看走上来的小伙子,以为是马凯伦的男朋友。就说:“我女朋友临时有些不舒服,我们不看了。这是情侣票,包厢连坐的,退给你们吧!”

马凯伦听后愣怔之际,票已经让后来的小伙子抓在手里,不甘心地从身上掏出钱,却见那对男女从小伙子手上接过十块钱,相拥而去。抓着票的小伙子,笑视着马凯伦。

“是我先问人家退票的!”马凯伦质问着这个笑起来两眼弯弯的小伙子。

小伙子正欲把两张电影票从中间撕开,却又停住了手:“没关系。两张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不撕开的好,人家说是情侣票,咱们也图个吉利。这没什么不方便的,咱们可以认识一下。我从张店警校毕业,分在咱县公安局干刑警。姓马,叫马波,今年二十二岁。”

马凯伦说:“你在登征婚启事呢,谁问你的职业和年龄了,不是骗子就万幸。”手上抓着一张十元的纸币,“给你票钱!”

“对不起,我没零钱,找不开。你先欠着吧!”那小伙子见凯伦满面疑惑之色,又说,“怎么,你不相信我?我有工作证!”说着,去掏工作证,抬头却见凯伦已经走向电影院,叫马波的小伙子也才跟了进去。

电影已经放映了。二人费了会儿功夫,才找到座位坐下来。马凯伦对这种连着的情侣座感到别扭,把身子使劲往边上靠着。看看前后左右这种座位里,多是靠在一起的青年男女。时代变化好快呀,当学生的时候,来到电影院里还没有这种所谓的情侣座。真是见了鬼了,平时不好看电影的自己,今天晚上竟然鬼使神差地就来看电影,而且,还和一个小伙子坐在情侣座上?

马波小声说:“咱们认识一下,好吗?”

“没有必要!”凯伦一口回绝。

自讨了个没趣,马波即不再言语了。

一会儿,银幕上出现一对沙滩上身着泳装拥吻的男女,马凯伦和马波都不自然地看了对方一眼,又迅速挪开目光,看向了前面。

又过去不知道多长时间,等到电影散场,马凯伦逃也似的看了马波一眼,钻进人群,匆忙地往电影院外面走去。

出来电影院,她有些惊悸地回头向后看一眼,见那个叫马波的正盯着自己,着急地来到存车处,取出自己的车子,匆忙之中,车腿子碰着几个坐在铁栏杆上打着口哨的小青年的腿。只见其中一个高个青年,伸手抓住马凯伦的后车座。马凯伦着急地回过头来:“你……快放开我的车子!”

几个小伙子从栏杆上跳下来,聚拢在马凯伦周围,其中有个青年用手挑拨一下马凯伦的裙子,另几个人起着哄。

抓着凯伦车座的青年说:“我说这位大小姐,好没礼貌呀!自己的车子刮了人家的腿,也不道声歉就走,太没教养。兄弟们,教育教育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几个黑不溜秋的家伙跟着说:“对,教育教育她!”就着有人去撩马凯伦的头发,让凯伦抬手打掉,急得她心焦脸红地说:“对不起,刚才,我急着走没有看见你们。”

高个青年说:“哦,没有看见我们,这可就怪啦!”抬头指了指那盏明亮的路灯,在路灯周围乱飞着许多不知名的蠓虫子,“我们几个大活人,怎么会没有看见?对不起,晚了,亲我们几个兄弟一口,就放你!”

“我真的是急着走没有注意,不是故意的!我……”马凯伦说着,向影院门口看去,见那个叫马波的小伙子朝她这儿走过来,本来已经十分焦虑的她更加紧张起来。

“你们几个想干什么?放开她的车子,让她走!”马波急步走上来,高声呵斥着说。

只见高个青年从凯伦的车子上抽下“u”型锁,钩住辐条,将车子锁在铁栏杆中间的细钢筋上,拔下钥匙抓在手上,不屑地看了马波一眼:“呀呵,吃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你是个什么人(仁)啊?”

“少废话,把车钥匙交出来!”马波声色俱厉。

高个青年看看几个同伙说:“他小子想英雄救美,让我们做孬种,废了他!”话音刚落,几个家伙上去把马波围在中间。

只见马波毫无惧色,立即做出一副迎战格斗的架势,还挑衅地说:“来吧,小子们,这几天我正闲得手痒痒呢,谁先上?”就着一个家伙从侧面上来想擒住马波,只见他往旁边敏捷地一闪,一个顺风扯旗,抓住青年的一只胳膊就势一带,把这个家伙摔了个狗吃屎。

一边紧张的马凯伦,认定马波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坏人,是自己错怪他了。心中为马波祈祷,千万别让人伤着!只见几个人一起向马波袭来,马凯伦真是替他捏着一把热汗。却见马波一个疾风暴雨式的地扫腿,把那几个仗势扑来的家伙,全扫趴在地上。马波一个跳跃,骑在高个青年身上,将他一只胳膊扭在身后:“交出车子钥匙来!”

只见高个青年没了先前的嚣张,疼痛地吼叫着,把马凯伦的车钥匙扔在地上。

马波拾在手上,站起身来:“滚,你们几个都给我滚!”

只见几个家伙站起来,狼奔豕突。高个青年还回过头来,不甘示弱地说:“兄弟们,记住这小子,以后再找他算账!”

“我等着!哈哈……”马波大笑几声,来到铁栏杆前,打开凯伦的车锁,把车子取了下来。

马凯伦看到马波脸上有几丝血迹,感激而又歉疚地掏出干净的手帕,给马波递过来:“你脸上有血迹,给你快擦擦。”

马波的右手抬几下,没抬起来:“能否麻烦你帮着我擦一下?”说着,用他左手去揉着右肩膀,凑上脸来。

马凯伦误以为马波右胳膊让那帮坏蛋打坏,细心地伸手把他脸上的血迹,轻轻拭去。感到奇怪,没看到伤口,哪儿来的血迹?

这时,马波才甩了几下臂膀,抬了起来:“你看,揉了几下这才好了。你擦的我脸上的血迹,也不是我的,那帮狗们溅在我脸上的。”

马凯伦识破他的小阴谋,笑了笑说:“你……你的胳膊抬不起来,也是假装的吧!”

马波默认地笑笑:“你火眼金睛,还真瞒不住你。怎么样,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吧!我真的是刚从警校毕业后分配到县公安局的,专门对付这种坏蛋的!今天没带手铐,便宜他们。”

“我说呢!”马凯伦推过车子,深情地注视马波一眼,向前走去。

马波从后面跟上来:“你家住在哪儿,我送送你!”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能回去。”马凯伦说。

“我怕那帮坏蛋,在路口上截住你!”马波说。

马凯伦才默认地向前,推着车子走了去。

二人无声地随行着,走过几条街道后,来到教育局家属区,马凯伦站了下来:“我到家了。马英雄谢谢你,再见。”

“你,能问一下,你姓什么,叫……”马波伸手喊着。

“我也姓马,在纺织厂上班,纺织工人,一名织女!”马凯伦说着,骗上车子,向大院里骑去。

“也姓马,和我一个姓氏,今晚上的巧遇,是不是积缘的爆发?一名织女,一个好可爱好动人的织女啊!但愿我是她的牛郎。”马波回转身自语着抬起头来,看看明亮的天空,寻找着上面牛郎织女的星座,好一会儿,头都转晕了,才看到两颗星星在星河两岸翘首相望。


2

晚上,李程煜出车给彭刚家工地上拉沙子回来,走进母亲屋里和母亲说声。看到欢欢已经睡下,又看到母亲在灯下戴着老花镜缝着什么,就说:“娘,天不早了,你也早歇着吧!”

“嗯。”母亲应着,但身子没有动弹。

李程煜出去关门的响动,将欢欢扰醒:“奶奶,谁呀?”

“还有谁,你爸爸出门回来,还有谁呀!”程煜母亲。

“奶奶,让我小乐乐妹妹来咱屋里,和我挨着一起睡行吗?”欢欢说。

奶奶狠劲地瞪视欢欢一眼:“欢欢,奶奶问你一个事,让你妈妈再给你要个小弟弟,和你做个伴行不?”

小欢欢高兴地说:“行啊,那我天天领着小弟弟一起玩,不和他打架。”

“有你小乐乐妹妹,人家不让你妈要咋办呢?咱把你乐乐妹妹送给人家行不?”程煜母亲想要一个传下香火去的孙子,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欢欢又不高兴地说:“不行,人家咋不让俺妈妈要个小弟弟?”

“你妈一下生了你和乐乐双胞胎,一下子够了生育指标。”奶奶说。

欢欢不解地问:“奶奶,啥叫指标呀?”

“甭问啦,说你也不知道。”程煜母亲说完,看着北墙上贴着的年画上,抱着红鲤鱼踩在莲花上的大胖小子,光着个肉滚滚的小身子,翘着小鸡鸡,那个喜人呀,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李程煜回到自己屋里,在外间看会儿电视,关了后来到卧室。看到春兰穿着内衣裤几乎光着身子,趴在床上看着一本杂志在等着他。迫不及待地脱去背心裤衩,伸手扯去春兰身上的几块布片,抚摸着拥吻着进入着。

春兰伸手搂着程煜的脖子,回应着丈夫的拥吻。两个人在床上滚动着,把一边的乐乐弄醒了,烦气地吱喎几声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两个人立即停止翻滚,收敛了各自的动作:“乐乐大了,都六岁了,应该让她自己到另一个床上去睡!人家城里或是电视上看到外国的孩子,从一出生,就睡在独立的小床上,甚至在自己独立的房间里。是不是让乐乐跟她奶奶,去和欢欢在一起睡的?”程煜说。

春兰依偎在丈夫怀里,听了后敏感地说:“不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奶奶容不得乐乐!”

“那我明天去菊儿家,叫实心哥来家,给小乐乐打一张小床。”程煜说着,看看乐乐已经睡熟,即拉灭床头灯,将春兰滑腻丰腴的身子再一次压在身下,深入进去。

春兰将嘴张开,含着丈夫亲吻她的舌头,似在吸吮一块甜蜜的奶糖,一边配合着欲望冲动上来的李程煜……

夜色无声的退去,第二天的朝阳重又升上了天空。

吃过早饭干一拍子活儿,王佐富才想起来,今早上程煜出门从大门口走的时候,来和自己说,让实心哥家去给小乐乐打张小床的。家里有现成的木料。这几天也正不忙,正好让实心去给做的:“实心,我和你说,程煜家要给乐乐打张小床,正好这几天不是很忙,你快挎着家什,去给做的吧!程煜今早上从门前走来和我说的,他家里有木料。差一点把这事给忘了。”

李实心正在工棚里扣着一个抽屉,闷声憋气地应了一声:“嗯。”之后,放下手里的活,收拾起锯子、刨子、锤子、墨斗等的工具,装在一个木头挎篮里,挎着走出大门。一会儿,来到村中东西街上,走到思文家大门前,看到春兰梅红和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在和思文母亲说着话。有的带着照看着的小孙子,有的手上拿着活儿,就叫了思文母亲一声婶子,“婶子。”

几个人抬头见是实心。思文母亲应声问着:“唉。是实心呀!你挎着家巴什,给谁家干活的?”

春兰忙站起身来,想起什么似地说:“是乐乐她爸,让她大爷来家干点活的。”说完,忙往家里走去。

站在自家大门口的程煜母亲,见干儿子实心来了,故作亲热地说:“是俺实心来家了。”

“嗯嗯。”实心在喉咙里嗯呢两声,即低下头去。

梅红从后面跟过来,在实心头上摁了一下:“大兄弟,见着你娘,咋不叫娘呢?”

“他嫂子,你甭难为俺实心了。他从小就肉,不爱说话。他见了小文娘都叫声婶子,我这个当娘的,木(没)有小文娘的脸大!”程煜母亲满口醋意。

院子里,乐乐快活地和欢欢说:“姐姐,咱大爷来给我打小床了。”

欢欢听了,也上前缠着走进来的实心:“大爷,你也给我打一个小床吧!”

实心没听说要给欢欢也打张小床,不知道怎么回答。小欢欢上来抱着他的腿,央求着看着他:“大爷,求求你,也给我打一个吧!”

缠得实心没办法,就哄骗地说:“好好,做做,都打都打,一人一张小床。”

春兰从北屋里拿出烟来,给实心和听到动静后赶来的二保一人一支,之后,把烟盒放在实心提来的木篮子里,又去东屋里往外搬着木料。

二保来到实心面前,跟他要过点着的烟卷来,对着烟头吸着了火。

“二保,甭犯上病来,吓着你两个小侄女啊!”程煜母亲说。

“嗯……”二保冲着程煜母亲露出外裂黑黄的牙齿笑笑,即一口接一口地抽起烟来。

“实心,木(没)有事,平时你也不知道来家看看。你师傅那个撅腚子驴,给你气吃不?”程煜母亲。

“木(没)、木(没)呢!”实心。

“知道他也不好意思。你就不是我亲生的,可也是我一口水一口饭从小把你养大的,看在程煜和我的面子上,他王佐富也不能给你掐亏吃!实心,你今年三十五了吧?”说着,程煜母亲又看看二保,“二保比你小两岁。”

李实心没有言语,手上摆弄着春兰搬出来的木料。

程煜母亲又说:“你挣的钱,我都给你存在乡上你舅舅银行里,存折给你了,自己可要保存好!往上几年,咱家里穷,我又不是你亲娘,木(没)有谁家姑娘敢跟你,过了说媳妇的好时候。甭着急,等你梅红嫂子回四川娘家时,有合适的,给你领个媳妇来。”说着,看看梅红,“他嫂子,你看看俺实心就是年龄大点,人看上去不是很老。你回娘家时,可甭忘了给俺实心操一番心啊!”

“行啊,老婶子。”梅红知道程煜母亲说这些话,并不放在心肝上,也就笑着不当真地应着。

李实心也像根本没听见这些话似的,闷头憋脑地干着手上的活。

春兰赶着做好饭菜,天也晌午了,伺候着实心吃了午饭,又给泡了茶,让他自己倒着喝,顺便歇会儿。

实心没歇着,端着茶壶茶碗来到院里枣树下,把茶壶茶碗放在个吃饭用的石头圆桌上,摸起锯子又干了起来。

欢欢乐乐在一边,抢着开榫时锯到地上的薄木板。实心刚刚锯下一块,乐乐先抢到手上,欢欢没抢着不干了,硬往乐乐手里去夺。乐乐不给,还伸手推拥欢欢一把:“这是大爷给我打的小床,你甭在这儿,我不和你玩了。”

欢欢还执拗地去乐乐手里夺:“我偏不!那一块小板是我的,你给我就行。”欢欢在奶奶手里惯得有些任性不讲理。

乐乐急了,用力把欢欢推倒在地。欢欢倒在地上,双手捂眼哭嚎起来。实心忙停下手里的活,去拉小欢欢。小欢欢手脚乱踹,坠着不起来。

北屋里的春兰忙出来,惊悸地看了西间北屋婆婆房门一眼,过来从乐乐手里夺过几块小木板,全扔给躺在地上不起来的小欢欢身边:“乐乐听话,把小木板都给欢欢,你奶奶听见,会出来骂咱娘儿俩的!”春兰说完,抬头却见婆婆已经出来站在身后,怒视着她和乐乐,吓得乐乐扑进春兰怀里。

见奶奶来了,欢欢哭闹得更凶,还告状地说:“乐乐拥我,奶奶,是她推到我的!”

程煜母亲拽起欢欢,拍打着她身上的尘土,厉声骂着:“你这个木(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她推你,你就不会拥她!”

这时,王思军和李程煜开车来到大门口加油。程煜提着长嘴油筲走进家门,去西边车库里抽油。

程煜母亲擦去小欢欢的泪水,问程煜:“她爸,你们加上油去哪儿?”

程煜用提油机从圆铁桶里往筲里提着油:“去东乡拉沙子的。看看我的小公主,一个撅着嘴,一个苦着脸,多不好看呀!”看到母亲和春兰也都挂打着脸子,知道一定又是为了两个孩子,婆媳闹了别扭。

母亲没好气地说:“都是你惹得。给乐乐打床,欢欢也缠着他大爷要打小床。等会,我跟车去乡里你舅舅家,带着欢欢出去躲两天的;她们小姐妹俩在成堆抢这争那的,看看家里又是斧子又是锯子凿的,我怕伤着欢欢!”

“那你快收拾一下,车加上油就走!”程煜冲着实心说,“实心哥,同样的单人床,打两张,一人一张,又不是木(没)有木头。一个有,一个木(没)有,不老攀半!谁让她们是双胞胎,吃的穿的都要一样的。”

“嗯。”实心应了声。

程煜母亲去北屋里拾掇一个小包袱,走出来,牵着小欢欢的手,瞪视春兰和乐乐母女一眼,跟着提着油筲的儿子向大门外走了去。

王思军偷闲来到自己家里,和老婆梅红亲热一会儿,听到街上有了动静,推开敞胸露乳的梅红,走出屋来。梅红蹬着拖鞋,一边系着怀里的扣子,头发有些凌乱,忽闪着雪白的胸脯,撵出来:“思军,路上可要小心啊!”

王思军没有搭理媳妇,来到车前,将小欢欢抱上驾驶室。

程煜从另一边扶上母亲,和思军说:“思军哥,你开车到东乡的时候停停,俺娘去舅家呆几天。实心哥在家给乐乐打床,两个孩子总是打架!这趟我不跟着去了,你一个人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王思军应着上了车,知道程煜已经加好油,冲下面的梅红笑笑开车走了。


3

王佐富走到推着刨子的王思文近前,问道:“小文,你想不想学点真功夫?”

王思文冲着师傅咧嘴笑笑,又低下头去,在电刨床上推着料。

王佐富拿起卡尺,在王思文刨过的木料上,煞有介事地量了几下:“嗯。看你小子像个闷葫芦,这些日子以来干得不错,比小华强!小文,你不是个笨孩子。去,到工棚里,把实心没扣完的抽屉,成起来的。”

“师傅,我……行吗?”思文知道师傅是想考考自己。

王佐富关掉电刨子开关:“你木(没)扣过抽屉,去,不做咋知道行不行啊!看不实心在我这儿学了一年,干了快二年,不定跟你这个业余的。 ”

王思文来到工棚里,看着实心成起一半的抽屉,和那架半成品的写字台,小心地走过来和师傅说:“师傅,写字台的抽屉和下边柜门,还有腿,要是修改一下,现代一些,会更好看!”

王佐富诧异地看着王思文:“说说看,你想咋改?”

“把盖在抽屉和柜门外边的三合板,缩小一圈和框架齐着,这样,不禁省工省料,还更中看。不像现在这样,既非古老又非传统,显得臃肿;改了后,更具现代气息,会更有竞争力!也迎合了现代人们,求新求变的意识和心理。”思文说。

王佐富忙说:“你这一改,下边的螺旋腿还陪衬吗?看上去,像个大姑娘长着一双老太太脚,压在柜门外的三合板不露衬了吗?奇模怪样的,像个啥东西?”

“下边的螺旋腿可以改成斜直的。这样,由原先的八个腿改成四个;八个螺旋腿一人一天还抠不完,四个斜直的,一人一个上午也用不了。露出来的三合板,可以镶嵌在框架里边。如果再超前一点,改现在的土木纹,用高科技产品聚酯漆喷涂。那样,做出来的家具,不光乡下人喜欢,城里人也一定能看中!”思文越说越大胆。

王佐富点点头:“嗯。你小子行,是敢想。快给我当师傅了。这做家具也是做人呢,你这不是省工省料,你这是投机取巧偷工减料啊!我开木工铺子收徒弟这么些年,我没改过尺寸,和让徒弟教着我咋做。你才来几天,拉几天锯,推了几天刨子,就想当大师傅。不会走,就想跑,准张跟头!还有你小华。”王佐富指着朝这儿看的小华,又说,“以后,甭跟小文乱来!我不在家时,让实心给你们下料,你们照着画好的墨线做就行。实心这人受托!”王佐富说完,不屑地出门上坡,到地里看看庄稼去了。

师傅走后,干了一拍子活,王思文从衣服底下拿出一本《现代家具图谱》,问小华:“小华,你过来看看,这上面的写字台样式,好不好看?”

小华走过来认真地看着说:“嗯,好看,真的好看!可惜咱们师傅不让咱们做这样的。咱们现在做的写字台,像是一个厚嘴唇胖腰身的老大姑娘,卖不上价钱去。”

“你愿不愿意做书上这个样式的?”思文。

小华摸着头皮说:“原意是愿意,可是不敢,那不等于改了师傅的家法吗!”

这时,星期天在家里窗后写字台前备课的菊儿,听到王思文和小华的对话,耳朵警觉了起来。听到王思文说:“要是师傅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担着,你敢不敢做?”

十七八岁的小华,不敢自作主张,摇了摇头:“师傅在家,咱也做不成呀!”

王思文看看屋里菊儿的窗子说:“咱们这样做啊!”

王菊儿起身,将耳朵贴在窗帘后,听着王思文和小华在说些什么。

“我听说咱们师傅,这几天要进城。咱们来一个先斩后奏!有两天时间,咱们就会成功。正好这几天实心不在,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咱们两个做两架新式样的写字台,给师傅看看,等写字台卖上一个好价钱,到时候,师傅不但不会怪罪咱们,还会刮目相看呢!”思文说。

小华不相信地问:“啥,一个人一天做一架写字台?做梦吗?现在,一个写字台一个人做三天呢!”

“我算过了。咱们改一下操作程序,不和现在这个做法,一人抱着一台从头干到尾。我下料,你刮料,咱们两个分工协作,来个流水作业,就像美国开创流水作业法的屠宰厂的老板那样!”思文说。

“啥叫流水作业法?”小华不解地问。

“是这样。当年,美国有家屠宰厂老板,看到工人一人宰杀一头猪,从扒皮到剔骨头一道工序干到底,费工又误时又不出活。后来,老板想了个办法,宰杀、扒皮、扒下水和剔骨等的,各干各的,一分工,效率提高数倍!一下轰动美国,到影响全世界。现在,汽车彩电等的流水线,就是受美国当年屠宰厂老板发明的杀猪流水作业法,得到的启示。”思文说。

小华好奇地问:“和你说的样,汽车和彩电,从一头填进钢铁原料啥的,从另一头就能出来汽车和彩电?”

“也可以这么说吧!外面的世界在飞,是火箭速度,而我们乡下却在老牛拉破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赶,迟早会让人淘汰的。”思文说。

“思文哥,真像你说的那样,一人一天能成起一架写字台?”小华问。

“我看晚上加加班,没有问题。不过,得请一个人给咱帮帮忙!”思文说。

小华问:“请谁给咱们帮忙?”

“菊儿。”思文说着,指指菊儿的窗子。

在窗台后听着的菊儿,听了思文的话就是一怔,听到思文又说:“师傅进城时,让菊儿跟着,拖着师傅在城里多呆一天,咱们就能完成,拉到城里一定好卖!不知道菊儿肯不肯帮这个忙?”说完,见菊儿从屋里走出来,故意紧绷着脸儿,朝思文和小华走过来。

思文和小华两个人,惊怔在那儿。

“好啊,你们两个人人小鬼大,背着你们师傅在搞阴谋诡计,可都让我无意之中听到了啊!等我和你们师傅一说……”菊儿说。

思文和小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华又看看菊儿,讨好地说:“菊儿姐,我和思文哥刚才是瞎说玩的,痛快一下嘴皮子的,你千万别当真,更不能和师傅说!一个人一天做一架写字台,可能吗,谁信呢?”

看到小华和思文紧张兮兮的样子,菊儿忍不住一手捂在嘴上,笑弯了腰:“咋的,不敢承认,有贼心没贼胆啦?”

看到菊儿笑了,小华也不解地跟着咧咧嘴笑了。

“这么点小事,你们两个都不敢站出来承认,你们的宏大计划还咋去实现呢?要是我配合你们,你们敢不敢做?”菊儿说。

王思文欣喜地问着菊儿:“菊儿,你说的是真的?”

菊儿冲着思文恳切地点点头:“思文,现在,可是一个竞争的社会,适者生存吗。我常听父亲说,俺家做出的家具不跟形式,样子古板,年前年后旺季时,也卖不上好价钱。你们师傅让实心做个啥样,他就做个啥样,不知道改革和创新。”

“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我们三个人击掌发誓!”思文说着伸出手去。

小华看着思文的手,抬起自己的手,用力地在上面拍打一下。

菊儿抬起火辣辣的眼睛盯着思文的双目,举起右手,轻轻地往思文手上拍去。不想,她的手却让思文用力攥住,抽不回来。她的脸腾地红了。听到外面师傅和菊儿母亲从坡里回来,说着话到了大门口,思文才松开菊儿的手。

菊儿虽感窘迫,却觉得刚才让思文握着手时,似有一股莫名的电流,从自己手心流过全身,感到丝丝颤栗麻酥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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