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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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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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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菊花》连载

第三十六章 受辱以后

1

菊儿母亲入院第三天上,王佐富在家里也干不下活去,惦记着老伴的病情,嘱咐实心看好家以后,又骑着车子去了县城医院。

实心在工棚里一个人干着活,几声脆响的炸雷轰隆隆滚过来,惊得他打了几个愣怔,看看外面的天,乌黑下来,才知道天要下雨。忙扔下手上干着的活儿,把院子里怕淋雨的木料和几件衣服等的,收拾到工棚里和师傅的北屋里。之后,又将院子里做好的几副窗口,也挪到工棚里,就有大而稀拉的雨点子,啪啪地砸在他的身上和地上。实心一手护着头,跑进西间北屋里,条件反射地看一眼菊儿里间的屋门,仿佛里面有一股强大的魔力似的,将他吸引过去,趴在门玻璃上,从纸缝里向里看着什么。在菊儿床头的墙上面,贴着几幅身穿紧身衣玩呼啦圈的少女的挂历,实心即将贪婪的目光,落在女郎的胸部,嘴巴本能地咋吧几下,想起自己竟让眼皮底下到手的川妹子跑了,都没有捞着摸一把,不由得抬手在自己脸上,抽打了一耳光。过来在木工案子上躺下来,点上一支烟一口口地抽着,喷着浓浓的烟雾,听着外面渐渐密起来的哗哗的雨声,眼前又浮现出以前偷窥菊儿换衣服时的情形。

晚上,菊儿母亲出了场透汗,高烧早已退下来,人也好多了,只是把衣服出汗溻湿了,沾在身上粘糊糊的,很不舒服。王佐富从家里来了,由于没说,也没有给菊儿母亲拿替换衣服。平平母亲的衣服太花哨,不能替换着穿。没有办法,菊儿骑车回家给母亲拿替换衣服。出了医院看到天气不好,一路上紧骑快赶,眼看着就要接近自己村子了,天上的雨水还是泼了下来。到菊儿来到自家大门口时,身上的裙子,已经让这场突至的大雨,浇得透湿,头发也好像刚刚洗过没擦的样子。进了大门,连衣裙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让她迈不开步子,来到厦廊下,打好车子。看到北屋房门锁着,知道钥匙在实心这儿,父亲和自己说过的,看看工棚里没有人,知道实心在西间北屋里。正想去拿,又看看裙子贴在身上,线条凸显出来,像没有穿衣服的样子,很是难为情地停下脚步。正在犹豫之间,看到钥匙就放在自己窗台上面。这是实心往北屋里收拾完物件后,出来时锁好门放在窗台上的。菊儿伸手抓过钥匙,走到门边,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几下,打开锁去屋里,掩上屋门,去了自己的里间屋里。

实心倒在西间北屋里的案子上,抽着烟卷,突然听到菊儿屋里有了动静,才想起自己忙完把钥匙顺手放在窗户台上,是谁去了那屋里呢?是师傅回来了,是菊儿回来了,还是进来贼了?实心想着,即从案子上翻身下来,轻手蹑足,来到门口往厦廊上一看,见是菊儿淋湿的车子,打在那儿,知道是菊儿回来了。忙抽回身,轻轻地趴在菊儿里间门上,从玻璃后贴着绷烂的纸缝里,看到菊儿已将身上湿了的裙子脱下来,正往下解着内衣内裤。看到菊儿长长的头发湿漉漉的,粘在她的脸上和雪白的脊背上,见她已脱下内衣裤,用手巾揩擦着她丰满光裸玉润的身子,顿感欲火冲天,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真切直观地看到姑娘的光身子,心跳失控,忙从门上闪开身子,睁着一双悸动的眼睛,脑海间即刻闪现出自己拿着僵蛇,逗着菊儿玩,将菊儿差点吓晕过去的情形。低头看到自己脚下,有半截绳子头,就着弯下腰去,拾在手上抖擞几下,那半截绳子头在他手里,真的像一条活的长虫一样。此时,他又想四川媳妇跑了后,自己让程煜母子打骂过后,都骂自己是愚种,连二保这样的二不傻也打了自己一耳光,还羞臊自己一顿!此时此刻,他极力想证明自己不是愚种,自己的家伙不是只用来尿尿的!想着,从西间北屋里走出来,从厦廊下来到东间北屋门口,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又转身推开菊儿虚掩着的屋门,一步蹅到菊儿屋里。菊儿觉察有人走进来,忙用衣服遮住胸部,看到进来的是满脸淫荡邪恶的实心,菊儿惊惧地叫了一声,往后退到床边,声音颤抖着说:“你,你快出去!”

只见实心没有走,反而嘿嘿笑了两声,背在身后的手上,抓着那根绳子头,猛地冲着菊儿抖擞着伸了过来,小声地说:“菊儿,你别害怕,我抓了一根长虫,给你玩玩的。”说着,就凑了过来。

惊慌恐惧中的菊儿,误认为实心手里抓着的,是和早在老家看到的一样,是一根活的长虫,吓得发根倒竖,没有人声地喊着:“不、不、不要!不——”

实心看到菊儿捂在胸口的衣服,从身上滑落下来,看到菊儿胸前双乳丰满,往上翘翘着,乳头鲜红,和花苞一样颤动着,越发使得他欲火难忍,抖着手里的绳子头,朝菊儿扔过来。菊儿看到那根长虫甩在自己身上,双手乱舞着,那个绳子头,没有甩出去,反而越发滑溜地缠绕在她手臂上。菊儿惊叫一声,即晕了过去,不省人事。此时此刻,兽性大发的实心,失去理智没了人性,如贪婪的饿狼一样,扑在菊儿的身上,脱去裤子。这时,菊儿急醒过来,双眼正看到实心胯下一蓬黑黑的乱草之中,一条蛇正昂着头,向前游动着,就要钻入自己体内:“实心哥哥,不要作死呀!”说完,不觉抬手狠狠地打在实心脸上,接着,又晕了过去。这一把掌,抽在实心脸上火辣辣的,这一声实心哥哥,叫得实心的心里热乎乎的。好像自己的亲妹妹,叫喊自己的亲哥哥,将实心那点仅余的良心,唤醒了过来。看着此时此刻菊儿完美的躯体,那么浑圆洁白,犹如堆雪砌玉,红红白白错落有致,修长丰腴,这哪儿是一个人,这简直就是一个女神啊!在菊儿绝美光艳的裸体映衬下,显得自己从里到外都是那么肮脏,那么下流,自觉没有资格没有权利,享受这份美好!想起菊儿给自己洗过汗臭的衣衫,给自己吃过苹果;这几年来,师傅手把手地教会自己木工手艺,还不时留自己在家里吃饭,还给自己发工钱,四川媳妇没有说成,师傅也是尽了力的。我还有一点人味吗,我还是一个人的话,咋能这么伤天害理,法律不赦,天打雷劈!主要也是,多年来,从没拿正眼看过自己,没主动和自己说一句话的菊儿,竟然开口叫了自己一声哥哥,实心已经感觉很满足了。猛然醒悟的实心,痛悔不跌,看到床上有一把上鞋的锥子,抓在手里。这时,菊儿睁开眼来,看到实心抓着锥子,朝着他胯下乱草丛里高高昂起的蛇头,猛力地乱戳着。触此情形,菊儿惊喊一声:“啊——”又看到实心,扔下锥子,狂嚎着疯跑了出去。

入夏以来的头场大雨,还在哗哗地下着。

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菊儿像是从噩梦之中醒过来,匆忙穿好衣服,将床上那把带血的锥子,扔进床底下。来到外间,从大衣柜里,翻出几件母亲的替换衣服,走出屋门推上车子,屋门大门也没有关上上锁,就从家里冲了出去。

这场透地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天微微有些凉意。远远近近看上去,树叶子更新更绿,空气也和过滤了一样,格外清心怡人,天空好像洗过的一般,蓝莹莹的,脚下的柏油公路,让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菊儿吃力而痛楚地骑着车子,看着周围的世界,清亮亮的,碧翠水绿,一切都像是那么纯洁,而唯独自己的身子是肮脏的,是让人看过抓捏过的,再也无法清洗干净,眼里的泪水止不住流淌出来。心中痛恨实心,也痛恨思文。在她的心里,冲撞着一个激愤的声音:思文,我恨你,我恨你,在你临走的夜晚,在马兰姐办公室里,我是准备把自己奉献给你的!你当什么正人君子呢?你为什么不取走我的贞洁,连同我一块带走呢?你的冰清玉洁的菊儿,感觉再也没有勇气见你,感觉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菊儿骑了一路车子,悔恨一路,她看着从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想到了死,只想一头扎进车底下,让飞转的车轮碾过自己不洁的躯体,以死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还自己一个清白之身!汽车轮胎带起的雨水,飞溅到她的身上车子上,她也不往路边上躲一躲。就在她一心只想做傻事的时候,菊儿想到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母亲,含辛茹苦二十年,将自己抚养大,父母本已脆弱苍老的生命,再也经不起自己死去的折腾和打击。那样,母亲还能活吗?她不知道自己真的死去以后,疼爱自己的父母,会疯成一个什么样子?是自己太自私,还是自己根本没有死去的勇气呢?总之,菊儿战胜了自己,没有选择去钻车轮。感觉自己的身子,虽然没有失贞,可也已经污秽不堪!

来到城里,去医院走进母亲的病房,哥嫂父母都在。菊儿是脆弱的,此时此刻,她又必须坚强起来,在父母哥嫂的面前,强作欢颜,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只是不敢直视家人的目光,她怕家人从自己的眼里,看出一些什么来。这事还不能说给父母,父亲真的知道他的徒弟实心,猥亵了自己,企图强暴自己,父亲那样的脾气,还不冲进家里,拿一把斧子,把实心给活活剁成肉泥吗!那样,父亲还活得了吗?这事是万万不能让父亲知道的,也不能让母亲知道,母亲知道了,就会说给父亲。那样,不等于是自己杀死了父亲和实心两个人吗!

王思遥给母亲办好出院手续,用三轮车将母亲拉回自己家里,把母亲背进屋里。

菊儿推说自己回家时,路上淋过雨,有些头疼,去了自己住宿的西屋里,关死了门,爬到床上,拉过被子蒙着头,咬着牙偷偷哀伤地哭了起来。哭过之后,又起来,打上水,用肥皂一遍一遍地清洗揩擦着自己的身体。

菊儿母亲的病刚好,没有回去,在儿子家里住了下来,吃过午饭后,王佐富一个人骑车子回家来了。在路上,他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和一会儿一辆辆大小的东西来去的车辆,觉得常年来往通往县城的这条公路上的人和车,好像一下子多了起来。姑娘和小伙子们的穿着,以及胯下骑的车子,和越来越多的各种样式的摩托车。觉得城里和乡下在吃穿用上,距离和差别在缩小,越发不容易一眼就能看出小伙子或是姑娘,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其实,这些新鲜的变化,从早就开始和出现了,自己仿佛才感觉出来,是自己的思想和自己的老脑筋一样,落伍了吗?还有和自己脑子里老辈子传下来的家具一样,也跟不上形势了。越来越和这个快速发展的社会和时代,脱节和不协调了。想想过去,一个好几万人的人民公社,还买不起一辆汽车,自己村里的李程煜,一个农民,自己一个人就买上一辆拖挂的东风牌汽车。这个世道,是真真的在起着大变化呀!

实心知道自己头脑发热,一时管不住自己,做下了万万不应该做的事情,从师傅家里疯跑出来,他也想到了死,一个人这么窝窝囊囊地还活个什么劲呀!想到一会儿,菊儿在公安局里的哥哥王思遥,可能带着人,摩托车哇呀地叫着来抓自己,即使一时不来绑自己,菊儿回到城里和师傅说了后,师傅也会手拿斧子,回来剁下自己的人头的。对,去死的!就一个人,在雨里蹿到村西河上。想一头扎进深深的河水里,再也不上来了。来到水边,还没有往水里跳,他却由于胯下锥刺的巨疼,还有恐惧,一头栽到地上不省人事。风停雨住后,他还是缓醒了过来,望着蓝天白云和平静的河面,知道自己没有死去。看看南边公路上,车来人往,一股求生的欲望,又强烈地袭上心头,竟又趔趄着站起来,鬼使神差地向村里走来。

王佐富已经来到家里,看到大门二屋大敞四开的,没有动静,院里怕淋雨的窗口和家什等的,也都收拾到屋里,就是看不到实心的影子。心想,实心可能没有走远,不知道去哪儿干啥了,又看到家里好像多时没有人的样子,冷冷清清的,狐疑地扯开嗓子,大喊起来:“实心——实心,你到哪儿去啦?”

此时,实心已经来到院墙外面,听到家里师傅喊叫自己的名字,声音虽然急切,却没有要将自己立马怎么样的意思,像师傅平时看不到自己,叫自己一样。实心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匆忙赶到师傅家里,没看师傅的眼睛,只说自己去家里一趟,一霎就回来,就没有将大门关上。

王佐富看到大门二屋敞着,又没有丢失什东西,见实心回来了,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因为实心来时,已去自己家里,换下身上的脏湿衣服,王佐富真以为和他说的一样,回他自己家里去了一趟。


2

这天黄昏,平平母亲在厨房做着饭菜。

平平和菊儿,在北屋里的地板上,玩着小汽车,菊儿的神情木然呆滞的。

菊儿母亲已于先前几天回家去了。王思遥开着警轮摩托车,送回去的。临回去,菊儿母亲拉着菊儿的手,叮咛又嘱咐,让菊儿知道好歹,在这儿甭给你哥哥惹事。城里要是有合适人家的小伙子,甭嫌好道歹。王思遥送下母亲,顺便给局里订下数套办公桌椅,让父亲比着图纸给做做,有几个办公室等着更换。看到穿着警服的王思遥和警用摩托,在工棚里干活的实心,条件反射地吓得打着哆嗦,直到师傅将人车送走,实心才恢复常态。

“姑姑,你快点,快点呀!你的小汽车,不往前拱了。”平平拿着小汽车,和姑姑的另一辆玩具小汽车,顶着牛。看到姑姑的小汽车跑没了弦,停下来,催促着菊儿说。

菊儿没有听见似的,目光发直地盯视着某一个地方。

王思遥下班后来到家里,看到平平伸手拍着菊儿的膝盖:“姑姑,你在发什么呆呀?看看你的小汽车,没有弦不走啦!”

看到菊儿发愣的样子,王思遥忽然意识到,菊儿近来比以前少了一些快乐,话语也少了,整个人的活力不见了,往日脸上的红润也没了。正想问点啥,听到有人在外边的小卖部门口,喊着要买东西。王思遥走了过来,看到是马兰,就问:“兰子,买点什么?”

“思遥哥,买包火柴和红糖。”马兰说。

王思遥给马兰拿过火柴和红糖,收了钱,见马兰要走,就叫住她:“嗳,兰子,你哥问你个事,行不行?”

“思遥哥,什么事?菊儿下班不是回来了吗。”马兰反问。

“来了。和平平在屋里玩小汽车呢,有心无意的。”王思遥从小卖部里走出来,站在路边,“兰子,你和那个刘志刚,你们两个成没成,你哥还等着吃你的喜糖呢!”王思遥。

“思遥哥,你听谁说的,没有影的事!”马兰说。

“真的,不瞎说?”王思遥近一步问。

“真的,谁瞎说是小狗。”说完,马兰笑笑转身走了。

王思遥往屋里走着想,菊儿二十一虚岁,不小了,该是谈恋爱交男朋友的年龄。父母不止一次催促自己,有合适的,给菊儿在城里找个婆家,有个男朋友在身边,菊儿的精神兴许会好一些。对刘志刚是观察过的,人才和工作没挑的,性格诚实厚道,不慕虚荣,是个务实的人,看上去他愿意接近菊儿,对菊儿也有好感。只是不摸他的真实意思,如他愿意和菊儿交朋友,菊儿只是农村户口,文凭低一点,除此之外,菊儿气质好,外貌和身材好,可以弥补一点。要说,菊儿也没有什么配不上刘志刚的。户口在乡下,也不是问题,可以花点钱,把菊儿户口买进城里来。只是,刘志刚本人是法官,父亲刘明福是本县的副县长。和父母都是农民的自己的家庭,有些悬殊和门户不当。这些,在刘志刚一个年轻人看来,也不是问题。事在人为嘛!

饭后,王思遥看到菊儿没在屋里,和往常一样,看看电视什么的,而是和嫂子洗涮了碗筷后,即去自己屋里关上门,早早拉灯歇着了。妻子也看出这些天来,菊儿有些反常。夫妻二人对视一会儿,都摇了摇头。

“平平妈,你去法院那边看看,刘志刚今天晚上有事没事?有空,就说我请他来家喝茶!他若是来了,你在一边问问他有女朋友了吗?没有的话,想不想在县城里找?看看他找女朋友,条件高不高?”王思遥说。

“哦,知道了。”平平母亲说着,走了出去。

初夏的夜晚,骤热难捱,马兰正从自己家里出来,要去叫菊儿到街上散散心的。看到平平母亲去了刘志刚的宿舍里,一会儿又出来,看到刘志刚也跟了出来,和平平母亲一块去了南院的公安局里。马兰想起傍晚去王思遥家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王思遥叫住自己,问自己和刘志刚的事怎么了,听到自己说没有影的事。现在,让平平母亲来叫刘志刚,去他家里,莫非,要将菊儿介绍给刘志刚不成?马兰想着,也就不方便去王思遥家里叫菊儿上街。此刻,散心的兴致,也一下没有了,踅了一个弯又回到家里。

刘志刚跟随平平母亲,来到王思遥家里,让王思遥热情地让在沙发上,忙活地给沏着茶水:“小刘呀,我今晚上不值班,在家里没事,怪闷热的,让你嫂子叫你过来,咱兄弟两个喝杯茶水,聊聊天。今晚你没事吧?”

“思遥哥,我没事。”刘志刚说着,从身上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了过来,之后,自己也点上一支,王思遥忙打着火,给他们二人分别点着烟。

“小刘啊,以后,你常来我这儿玩呀!隔着这么近,我这个人好玩。”王思遥说。

“你和嫂子不怕我来打扰,我就常来玩。”刘志刚说着,在屋里环视一圈,见平平母子在看着电视,将音量开得很小,就是不见菊儿在屋里,不便开口问,心下揣测着王思遥夫妇叫自己来喝水的用意。

“你嫂子和我一样,也好玩!”王思遥砸下浮茶,折进茶碗,端给刘志刚,“小刘,你喝水啊!”

“唉。”刘志刚接过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端着茶杯没有放下。

“小刘,在大学里,没有处个女朋友吗?”平平母亲旁敲侧击。

“处了几个,都因为学业太忙,顾及不上,谈不下去就吹了。”刘志刚说。

“前段日子,不是有人给你介绍马忠诚法官的女儿马兰吗,成了没有?”平平母亲。

“哦……马兰许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刘志刚说。

“是你小刘,看不上马兰是个干个体的吧?你是一个大专生,又是法官,国家干部,人家马兰又没有上大学。”平平母亲转着圈儿,探听着刘志刚对爱情婚姻的看法和条件。

“嫂子,哪儿呀!我倒不是这么认为,在爱情上,两个人是要讲缘分的!我这个人,本来就是小县城里的人,祖辈也是在乡下,我没有看不起县城和乡下的人。我知道,由于封建残余的势力依然存在,依然左右着不少人扭曲了对爱情婚姻的取舍。将爱情和婚姻,同名利金钱捆绑在一起的做法,我向来是深恶痛绝之的!当然,爱一个人,也不是无条件的。起码两个人愿意,而非强求的。现在,城里可以说美女如云,却让我感到无所适从。如果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女孩子,气质较好,我倒更愿意选择后者!”刘志刚说着想说的心里话。他似乎觉察出王思遥夫妇有意将菊儿说给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看法,故意旁敲侧击问着自己。自从有人为自己说过马兰后,自己曾试图约她出来,和她谈谈,都让她拒绝。在大学里,也并非和他说的样,由于学业忙,而没顾及谈朋友。实则是农村出来的女同学,攀龙附凤,为了工作,都不愿和乡下出来的男同学谈恋爱,城里出来的女同学,和他谈来谈去,又嫌他身上有一股小地方气,有农村孩子的习气。他也确实是从小在农村姥娘家长大,到最后上高中了,才回到县城里的父母家里。在大学里,他也不曾炫耀自己的身份家庭和籍贯,说自己是从乡下出来的。所以,他的骨子里对农村和农村人有感情,对城里人有成见。捎带着,让他对城里的姑娘,也有了成见,不信任,和无从驾驭,越发使得他对自己也失去信心。另外,以前瞧不起自己是一个乡下人的同学,县城的女孩子,现在自己大学毕业,有了好的工作,又都纷纷找人贴上来,和自己谈朋友,越发让他反感和不能接受。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他姥娘邻居家的女孩,和他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和他有一段朦胧的恋情,她没上了大学,在乡下早嫁人生了孩子。而菊儿又偏偏和这个女孩容貌气质声音,颇有相似之处。所以,让她对菊儿产生了好感依恋和寄托。甚至一厢情愿地想娶菊儿为妻,也是不清楚菊儿的想法。

听了刘志刚的一番高论,和后边好像是冲着菊儿说的话,王思遥夫妇互相看了眼,心里似乎有了底。

刘志刚走后,王思遥让平平母亲,去将菊儿叫到北屋里,问着菊儿:“菊儿,你和法院的小刘,常有来往吗?刚才,你哥让我叫过小刘来,喝过水,我们试探着打听过了,他找对象的条件其实不很高,只要看中人品,他愿意接受像你这样从农村出来的姑娘。听他的口气,他对你有好感,是不是找个人,给你们介绍一下啊?你哥见你一个人,老在家闷着,我们都着急!爹娘每次来,说的也都是你的终身大事。”

菊儿遭到实心蹂躏后,自感连思文也配不上,至于小刘,她想都不敢想。听嫂子说完,抬起头来,一脸泪水地看着哥嫂说:“哥,嫂子,我在你们家吃饭睡觉的,打扰你们日子不短了,明天我就搬出去,租房子住的。”

“你……”哥嫂不解地看着似是受了多大委屈的菊儿,“我和你嫂子,谁也没有往外撵你。一个姑娘家,到了年龄,谁也得走这一步呀!”

懂事的平平,看见姑姑哭了,忙从衣绳上抽下毛巾,递给姑姑让姑姑擦眼泪。

“哥,嫂子,是我配不上人家小刘,这不是高攀人家吗!”菊儿说。

“你哪儿配不上?你的气质外貌,不比城里女孩子差,你的户口在乡下,咱爹卖不了家具拿不出钱,我和你嫂子掏钱,给你买进城里来。何况人家小刘说,两个人在一起,讲的是缘分,别的不是主要的!”王思遥说。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感觉我自己丑死了,很丑很丑的!”菊儿说。

王思遥听了菊儿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咋也不领情的话,就生气地说:“你……还不是一直恋着咱们村上的王思文,你就不会现实一点吗!小文,我不能说他不好,可是,这会儿,他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连自己的前途和命运,都无从把握,还能指望他能给你带来幸福吗?”

哥哥提到王思文,菊儿更觉得受伤,而无话可说,脸上不干的泪水,流出涌满了眼眶……


3

刘小佳开着车,和马校长来到三亚市的火车站上,送凯伦上了火车。马校长和刘小佳,在站台上,和启动的火车上的凯伦,挥着手,看着火车渐渐远去,师生二人,才结伴出了车站。

列车经过两个小时的行驶,到达海南省海口市的列车站上,马凯伦匆忙地下了车,打上出租,辗转来到码头上,买好船票,坐上涉过琼州海峡的渡轮,来到广东省的边海小镇海安码头,走下客船,又坐上直达广州的长途客车,购买火车票,乘坐上了广州到青岛路过淄博的特快列车。一路上,马凯伦无心观赏窗外的风景,只管看着手上的一本书,看累了,或吃或睡,以图养精蓄锐,回到家里,再精力充沛地接上母亲回海南。她此次回家的主要任务,是接母亲的。所以,没带什么大包小裹的行李,只背一个简简单单的旅行包。耳畔时时会响起父亲和小佳的叮咛:“凯伦,回去把你母亲接来,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将咱家房子交给局里,把家里的冰箱、彩电和坛坛罐罐的,送给乡下你的姑姨们,一样物件也不要往这里带,也没法带。再把我和你妈一生的积蓄,从银行转账过来。之后,去彭刚家里,看看他在海南,还是回家去了?再问问思文,愿不愿意来这儿?他能来,小佳听说他的事情后,感同身受,愿意在公司里给他安排一份工作,或是送他深造!”

小佳说:“凯伦,将伯母接到海口之后,我开车直接去码头接你们的。”

马凯伦乘坐的火车,经过两天两夜的行驶,到达去青岛途径的淄博站,凯伦下了车,从地洞里钻出车站。这时,天已黄昏,马凯伦不顾一路颠簸劳顿,兴奋地一溜小跑,钻进一辆敞着车门就要出发到自家县城的中巴客车上。个半小时以后,客车到站,已是夜灯初放,万家灯火。走在人行道上,看着阔别大半年的县城里的一切,行人、橱窗和闪着尾灯的车流,顿生亲切。很快来到自家居住的教育局家属区,走上二楼,站在自家门前,长嘘一口气,敲开家门。得以相见的母女二人,泪水和着笑声,搂抱在一起,哭笑好一会儿,才松开对方,打量着,看看对方有了什么变化。

见女儿长高长胖了些,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活力,母亲笑着说:“凯伦,你来的电话,说要来家,我就什么也干不下去了,天天往车站上跑。接你接不着,不接你了,你自己反倒进家门了。你一个人在路上,又是坐船,又是倒车的,几天几夜的,把你折腾苦了吧!”

“妈,一点也不苦。看看你的女儿,胖瘦还是黑白了?”凯伦。

“嗯。我女儿的身体是胖了些,更结实和丰满了。就是稍黑和长高一些,妈知道那儿离着太阳近。”母亲欣赏地看着女儿说。

“是啊,那儿是海洋气候,四周的海水,是一个天然的大空调。所以,隔着太阳近,也不是十分热!妈,在电话里,不方便多说话。我这次回来,是接你一块去海南的。收拾处理一下,过上一个礼拜,咱们就走!计划好的,到时候,小佳哥和我爸,去海口的码头上接我们的。”凯伦说完,从母亲手里接过一杯水,喝下几口。

“哎呀,怎么走得开哟,这儿好歹的也是一个家啊!俗话说,破家值万贯。”母亲说着,走进厨房,“我给你炒个葱花鸡蛋,好吃点饭。”

凯伦端着杯子,跟进厨房:“什么万贯,咱这破家里,有啥呀!不就是一台破彩电,一台电冰箱。我爸说了,送我乡下姑家姨家算了。到那儿,你看看咱们家里,那才叫值万贯,光房子就是近十万呢!”

“不值钱,也是你爸和我,一辈子置办下的。”母亲。

“妈,你见过马兰姐她们没有?”

“没呢。平时,没有事情,我一个人不常出去。”

“妈,大半年来,你没哪儿不舒服吧?”凯伦。

“没有。你和你爸去海南以后,不用伺候你们了,我一个人吃得饱睡得着,天天没什么事,没啥不舒服。就是有的时候,闲下来,想你们!你爸爸的老寒腿,好些了吗?”母亲问。

“什么好些了,我爸爸仿佛又年轻十岁,浑身是用不完的劲,天天去小佳公司里上班,几乎都忘记了他的关节炎!”之后,凯伦匆匆吃点东西,说要出去找马兰她们的,让母亲拦下了。

“看看你,有什么事儿,明天说不了,这么远的路,来家了不知道歇会儿,和妈说说话儿。”母亲说。

这样,凯伦就没有出门。


4

菊儿、马兰和小莹刚刚来上班,开了店门不久,马凯伦就从西边来了。到马兰衣店门口,朝东看一眼马波遇难的十字路口,甩甩头发,她感觉自己对这件事已经能拾起放下,悲伤还是有的,只是不和先前那般无法自拔。也很是为马波感到庆幸和欣慰,因为在全国各大青年杂志和媒体,看到了正在掀起一场向英雄马波学习的高潮,和如同当年张华是否应该救落进粪池的老头一样,引起一场马波是否应该救一个傻子,而献出自己年轻生命的大辩论。走进衣店。马兰、菊儿和小莹,看到从天而降的凯伦,四个人对视着,惊愣一会儿,就哭笑着搂成一团。闹毕,凯伦从身上的包里,拿出三件精美的组合式的化妆盒,每个人送了一份。马兰和小莹打开化妆盒,欣喜地看着里面的小木头梳子、小镜子、眉钳、眉笔,唇线笔、唇膏等的一应俱全。凯伦看到菊儿没有打开化妆盒,悄悄装进兜里,看到静下来的她不快乐,郁郁寡欢的样子。

“菊儿,马兰和小莹妹子,都没有变化多少,我看到你怎么比以前瘦了,也不快乐。我走的时候,思文说和你的父亲闹翻了,怎么,思文和你,你们两个人,现在还……还好吗?”凯伦问着菊儿。

“还好吗,凯伦姐,怎么好呢?菊儿一个人在想着思文呢!”马兰抢过话去说。

“是吗。思文,他到哪儿去啦?”凯伦不解地问。

“思文在你和父亲走了以后,也只身去了海南!”马兰说。

凯伦又怔了一会儿:“是吗,他也去啦!谁呢,彭刚给你们来信了没有,马兰?”凯伦问着马兰。

马兰听到凯伦问自己,自己还正想问问彭刚怎么样了呢?“凯伦姐,彭刚去海南后,你们一直没有见着面吗?”

凯伦摇了摇头。

马兰拉着凯伦来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彭刚写给思文的信件,给了凯伦。

凯伦匆匆看完信,感到不可思议:“是这样。原来彭刚策划和抢劫了你的衣店。怪不得他急不可待地要去海南呢!也怪不得他不去小佳哥那儿,是他自觉没脸去啊!这儿有思文的来信吗?”

“菊儿那儿有。”马兰说着,开门将菊儿叫了进来。

“回头,我走的时候,拿着彭刚和思文的来信,到了海南,我好看着上面的地址,去找他们!”凯伦说。

菊儿听说凯伦去海南的时候,要去找思文。以前,她那么渴望听到思文的名字和音讯,现在,她却越来越敏感地害怕听到思文的名字和音讯;听到了,内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反而多于欣喜了。之后,菊儿低头又走出了马兰的办公室。

马凯伦看见菊儿走了出去,低声问着马兰:“马兰,我问你一个事,你得和我说实话。你真的还没有忘记彭刚,和不记恨他吗?”

马兰低下头,沉默一会儿:“我试过,我忘不掉他,他给我的印象太深刻,包括好的和不好的印象!”

“我真为彭刚能遇上你这么个善解人着的知音,而感到高兴。这次,我回到海南,一定替你找到彭刚,将你对他的一片痴情,告诉他。他就是一块顽石,也应该让你的爱心暖化了。他一定会痛改前非的!菊儿呢,她还在等着思文吗?”凯伦。

“哦……最近,我看到菊儿好像有一些变化,包括内心的和情绪上的!好像有人给她介绍法院的一个法官,刚分来的,叫刘志刚。菊儿在刘志刚和思文之间,感到矛盾和难以取舍,她的心里压力很大。我发现菊儿一个人,常常发呆!思文那么爱她,而刘志刚的诱惑力又太大了。你去海南见到思文后,和他说,他要真的爱菊儿的话就赶快回来一趟!”马兰又说思文走时的那个晚上,傻傻地做了一夜君子,和菊儿醒后不见了思文,是我和她一路撵到张店车站上,将思文送走的。

听后,凯伦知道菊儿对思文的爱恋,也颇为之感动!

末后,凯伦从包内拿出一摞搜集的登载马波英雄事迹的报刊和杂志,给了马兰,每个人拿起一本默默欣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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