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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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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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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菊花》连载

第二十二章 鼠药事件

1

秋高气爽,天蓝云淡。

公路上,往家里骑车赶来的菊儿,穿着一身深色棉纤不俗的套裙,神采飞扬英姿飒爽,双目聪灵。抬头看到天上飞过一阵排得整整齐齐的大雁,呼朋唤友地叫着,扑闪着翅膀向着南边温暖的地方飞去。侧头往路北看到,地里高高的水泥电线杆上,扯起的长长的电线,铮铮地响着金属碰击声的电流,上面落满了歇脚的途燕;下面原先的玉米或是大豆地里,耩到地里的小麦,已经钻锥发芽,地皮上显露出茸茸的鹅黄绿色的麦苗。路过一片苹果园,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果园地头的公路边上,支着一个摊子在卖苹果。菊儿下了车子,让小姑娘给自己称上五斤苹果。小姑娘收下钱后,极其羡慕地看着像城里姑娘似的菊儿。菊儿朝着这个陌生的小姑娘笑笑,摆摆手上了车子,一路欢快地骑着。走过村头,来到自家大门口,听到家里乒乒乓乓的做家具的响声,心就慌乱地跳了起来。心想,思文一定在家里干活吧。跳下车子,悄悄地推着走进家门,看到母亲正在水井上洗涮着什么。嘴里还在骂着自己:“菊儿这个贼妮子,在城里呆起来了。”

小华一抬头,看到走进院子里的菊儿,高兴地喊道:“菊儿姐回来啦!”

菊儿母亲抬头,见女儿到了近前,笑着又骂道:“你寒(还)知道来家。”

实心看到菊儿更白了,人也越发变得妩媚俊俏,双眼亮亮的透着莹莹的秋波,像突然钻出云层的太阳一样,看着耀眼,也像一阵小风吹去他脸上的沉沉死气。

小华从工棚里走出来:“菊儿姐,你算计好了,家里收秋种麦都忙完了。”

菊儿看看正在埋头干活的思文,和小华说:“我一直走不开。小华,你们来吃苹果吧!来的时候,在路边苹果园摊子上买的。”菊儿打下车子,拿出苹果在水井上洗着。

小华高兴地凑了过来,讨好地说:“菊儿姐姐,城里的饭菜真是养人,你越发白了好看啦,和电影明星一样光彩照人的。”说着,伸手抓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又去抓另一个苹果。

“你干什么呢小华,又没有人和你抢!”菊儿知道小华是想给思文也拿一个苹果。

“嗨嗨,菊儿姐,我给小文哥也拿个苹果去。”小华嘿嘿笑着说。

“他又不是没长着腿没长着手的,让他自己来取,你又不是谁的奴隶。你给工棚里的李师傅,拿两个苹果去。”菊儿说着,将两个洗干净的苹果递给小华。

实心听了菊儿的话,还没吃到苹果又先感觉心里甜甜的。

小华又把那两个苹果,放了回去说:“你说的,我又不是谁的奴隶。”啃着手上的苹果,去了工棚里。

菊儿拿着手上的两个苹果,给实心送过来,放在他一边的木工案子上。实心忙伸手摸起一个苹果,露出一口黄板牙啃着。

菊儿又洗了几个黄皮的金帅苹果,其中一个给了笑着看着自己的母亲:“娘,你吃这个,可甜啦!俺爹呢?”

“才出去。不知道干啥去了?”母亲啃了一口苹果说。

“哦。”菊儿手上拿着两个红艳艳的苹果,还带着绿叶,过来放在思文面前,深情地注视着他。

工棚里的小华,看到菊儿给思文两个又大又圆又红的苹果,故意喊上了:“哎呀,菊儿姐,你真偏心,给我吃的这个苹果,好酸呢,牙都倒啦!”

“小华,你吃了人家的苹果,还堵不住你的嘴。”菊儿站在思文身边说。

“你回来了。”思文抬头,看着面前的菊儿。

看到思文终于开口说话,菊儿高兴地说:“几天不见,我还以为你变成哑巴了呢!”

这时,王佐富从外面回来,看到菊儿回来,看看也晌午了,就说:“下班吧,下午早点来上班。”

思文收拾一下,看了菊儿一眼,正要走,菊儿把案子上苹果塞到思文手里。思文又看了菊儿一眼,从师傅家里走了出来。很快回到家里,看到小武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作业,来到床角,轻轻打开柜子,把菊儿送给自己没舍得吃的苹果,放了进去。

小武用眼角的尾光,看到哥哥行动诡秘,举止轻巧:“干啥呢哥?那么神神神秘秘的,像一个地下工作者。”

“没、没啥,我来找一点东西。”说着,思文从床上跳下来,不自在地看了小武一眼。“小武,星期天也不知道偷懒,又没有哪个老师逼着你。伟大导师列宁说过,不会休息的人也不会工作!”

小武高声地说:“一个只会休息的人,也一定是一个不会工作的人。”

“吃饭了啊!”小媛来叫着思文哥俩吃午饭。“小武,这又是哪一个伟人说的?”

“我说的呗!”小武说着嘿嘿笑了。

思文出去,到压水井上压水洗脸。

小武跳到床边,从床柜角里摸出思文刚放下的两只苹果,举给小媛看看又放回原处,小声和小媛说:“小媛姐,菊儿姐回来啦,这苹果准是菊儿姐送给咱小文哥的,上面寒(还)有两片心一样的叶子呢!”

小媛笑笑,走出来去屋里,把饭菜端给母亲。之后,到饭桌前坐下,和思文、小武一块吃着饭。忽然,看到有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北墙根的方桌下面跑过去,钻进里间屋里去了。

“That is a bigger month!”小武看到后用英语说。

“小武,你狗囔囔啥呢,不像是人话。”母亲。

“娘,他说的是英语,说那是一只大老鼠!”小媛给母亲解释着说。

“我说的是纯正的美式英语。”小武更正地说。

“家里的老鼠都成了精。你爹说过多少回,让你小文哥去县城时,买老鼠药,就是买不回来。”母亲说。

思文抬手一拍额头:“我总忘了。再去城里的时候买不回来,我自己学着猫样用手逮,也要把咱家的老鼠拿干净。”

“你呀,说大话吧。你把这一拨拿净,从邻居家里又会来一拨。可以说,老鼠家族是非常旺盛的,拿不尽逮不完的。书上说,老鼠正同人类争夺地球上的霸主地位。老鼠种类繁多,成几何状地繁衍。现在,人类的一切灭鼠措施,相反逮干净的是那些老弱病残,正好帮着它们更新换代了呢!”小媛也说。

“小媛姐说得对。人类的科技,是如此的发达呀!在海湾战争中,美国的隐形飞机出没于伊拉克首都巴格达上空,如入无人之境。激光制导的导弹,可以从前一发导弹炸开的口子或是烟筒里,钻进去爆炸,寒(还)可以从大楼之间拐弯,寻找着目标。宇宙飞船都飞上月球,探测器飞出了太阳系。然而,至今却灭不了四害之一的老鼠。蚊子苍蝇跳蚤这么小的昆虫尚且灭不掉,谈何灭掉老鼠。”小武侃侃而谈着。

“听老人讲,是老鼠攀着天绳,去偷王母娘娘的粮食吃,掉在地上的发了芽,才有了人们吃的粮食。老鼠才应当值份地和人们分享着粮食。老鼠和家雀一样都是老家贼,也是一样活物,咋好都灭了呢!”母亲说。

“寒(还)有这样的说法,以前真的木(没)有听说过。”小武。

“你木(没)听说的事情多啦!你听说过小日本,在二战中杀了中国三千多万人口,相当于他们全国的人口吗?一个国家的话,这个地球上,从此就没有了。你听说过外星人的飞碟,频频出没于大气层,光临地球,而我们只能目睹其影,不能见其面;你听说过一片红色沙漠的火星,即是退休的地球,也是地球的明天吗?你听说过在美国一个小岛上,有一个小民族通过下蛋,和抱小鸡一样地繁育后代的吗?”王思文滔滔不绝地说。

母亲和小媛小武,听了末后一句,都不由自主地喷饭而笑。

“你小文哥哥,这一顿饭,说下了一年的话。”母亲止住笑说。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哥哥一定是碰上啥好事啦?”小媛看看小武。

小武不言自明……


菊儿和父母在家里吃午饭时,也是一说到思文话就格外多。王佐富就撵着菊儿回城里。菊儿和母亲告状,说爹撵自己。菊儿母亲骂老伴,菊儿不回来就念叨,回来了就撵孩子。

思文下午一来上班,菊儿过来围着思文说笑。王佐富看不下去,临时决定让思文跟自己去县城买五金,说自己一个人骑车子带不过来。这样,思文和师傅各自骑着一辆车子,一路无语往城里赶着。思文心下明白,从自己没听师傅的话,去城里给马兰打试衣镜回来,对自己有了成见。种上麦子再来上班后,好活没有自己干的。让实心和小华做衣柜桌腿,让自己给人家打门窗干零碎活。对自己和菊儿的交往,更是一百个反对,这次让自己和他进城买五金,就是一例。

进了县城,思文听到路边有人喊着在卖老鼠药,扯起的细绳上挂着成串的老鼠尾巴,地摊上摆着腹中楦了草的鼓胀的死老鼠,做幌子用的。想起家中老鼠成精,和家人让自己进城时买老鼠药多次忘了的事。推着车子走上来,拿起一包老鼠药看到上面的商标,是“一扫光”灭鼠剂,想起吃午饭时小媛说的那番老鼠灭不净的话,笑了笑,也知道老鼠是扫不光的。听摊主吹得邪乎其神的,说老鼠吃了此药会爬到明显处去死,看来药效还是有的。有商标厂名厂址,不像是伪劣假冒的产品。掏钱买了一大包,其中里面有五小袋,是用透明塑料雨纸袋装的,能看见里面白面样的药沫。摊主收了钱后,多余地和思文说:“小师傅,这要可扣(毒)呢,一定要保管好;药死的老鼠要深埋火烧!”

思文心说废话,包装袋上清楚明白的印着呢。

之后,来到五金商店,师傅已买好油漆、五金、钉子、合页和抓手什么的。思文和师傅从店里把选好的货物搬出来,往自行车上用绳子绑着。思文由于一会儿弯腰,一会儿起立的,刚才买好装在裤口袋了的老鼠药,有两小袋窜出来掉在地上,思文也没有发觉。

在思文对面用绳子杀着车子上货物的王佐富,看到思文口袋里掉到地上两包什么东西,见他没察觉不冷不热地提示说:“你裤口袋里的啥东西,掉在地上啦!”

思文低头看到是两包老鼠药,伸手拾起来:“家里的老鼠,大白天,在眼前跑来跑去的。家人嘱咐我多次进城时总忘记了买。这次,看到有人在路边吆喝着卖老鼠药,我才想起来就买了几包。”又笑着看看师傅,“师傅,你去王思遥哥哥家里去看看的吗?”思文是想借着师傅去儿子家的时候,自己去看看马兰她们的。

王佐富看看西斜的太阳:“我不去了吧,咱们来的不早,甭家去到摸门,改日再去吧!”王佐富说着,推起车子往前遛了几步,从前边大梁上骗上腿向城外骑了去。

后边的思文也骑上车子,跟在师傅后面往家里赶着路……

一路上和来的时候一个样,师傅和徒弟没有什么话说,各自闷头往前赶着路。走得就快,这条路也显得短了一些。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只用了三十分钟多一点,就来到家里。

小华和实心放下手里的活儿,正准备下班,看到思文和师傅提货回来了,围上来帮着卸着车子上的货物。

王佐富打下车子后,憋着一泡尿赶忙去了厕所解手。

思文弯着腰,解着车子上封着纸箱子的尼龙绳。

实心往西间北屋里,搬着从师傅车子上卸下来的清漆。

菊儿从屋里出来,抓了思文衣角一下:“你来,我和你说件事儿。”菊儿说完去了屋里,后面的思文看了眼厕所门口,师傅还没出来就去了菊儿屋里。

实心又回来搬东西,眼露妒意地看了眼菊儿的窗子,来到西间北屋里放下纸箱子,悄悄趴到菊儿里间门上,从玻璃纸缝里,往里看到菊儿手上拿着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在思文身上比量着,心下愤恨,失意地走了出去。

王佐富来到北屋里,菊儿的屋门没有关严,看见女儿正在给思文试毛衣,脸上怒形于色,但也只是干咳了几声。

外边,实心来到院子里,从地上拾着掉出来的钉子和抓手,看到思文车子近前有一袋什么东西,抓在手里一看,见上面印着几只老鼠在吃着什么,知道是一包老鼠药。也知道这一定是从思文口袋里掉出来的,迅速地看了一眼师傅的屋门口,和在压水井上洗手的小华,没有谁看他这儿,不觉顿生邪念,将那包老鼠药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2

一天上午。程煜母亲领着小欢欢,从村东湾边上打些兔子草,来到家里,看到蹲在厦廊下的程煜,在抽着闷烟,低头耷拉角的,走过来心疼地说:“你一个人光呆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到外头走走散散心的。我刚才在东湾边上打猫草,见菊儿在湾边上洗衣服,菊儿没走。她家里实心小华和小文在干活,你去那儿玩玩听听响动,会差一点闷得慌。”见儿子不语只顾抽烟,又小心地说,“程煜,你木(没)看见,菊儿长成大姑娘,两个大眼可水灵了。”

李程煜抬起惺忪眼皮看了母亲一眼,拿起地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不理母亲去了屋里,倒在床上,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叠一家人在一起的合影照片,一张一张地看着。

外面趴在窗户上的母亲,看了眼屋里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汽车没有在家,王思军开着出门拉沙子去了。

李程煜看着相片上的欢欢乐乐,一边一个亲着上面的他和春兰,在他耳畔仿佛又听见欢欢乐乐和春兰,她们母女三人的说笑声,围绕着他,剜钻着他的耳朵眼子,感觉心烦意乱,唬地将照片又塞回相册,扔在床上,开门出了屋子。

在院子里喂着兔子的母亲,见儿子出了屋,脸上有了些轻松:“看看你的头发,长长乱乱的,也不梳理一下,让菊儿家的人看见笑话你呢!”

李程煜仍然没有答理母亲,出了大门往东去了。

菊儿母亲在院子里拌着猪食,抬头见李程煜来了,忙笑脸相迎:“欢欢爸爸来了,你就应该出来玩玩散散心的,不能老呆在家里闷着。”

“唉。拌猪食呢婶子。”李程煜。

王佐富正在井旁一块细石上磨着刨刃子,忙放下手上的活,往屋里拉着李程煜:“程煜,快快,来屋里坐坐。”

“不了叔,你忙你的吧!我在家中屋里嫌闷得慌,才出来的。我在院子里看看你们干活,听听响声也好。从乐乐跟着她妈走后,家里少了许多动静。”看到菊儿在院子洗涮着什么,打招呼地说,“菊儿,来了寒(还)没走啊?”又看到筲里挑来的湾水,就说,“菊儿,把湾水挑来家洗衣服呢。”

“程煜哥,我一个人在湾边上洗衣服,不知道咋的有些渗人。家里的压井水,是咸的碱衣服。现在,你自由了也解放了,横竖没有人管你。”菊儿已经听母亲说了李程煜和春兰离了婚的事,挖苦着李程煜地说。

“没人管了,你程煜哥解放自由了。”借着菊儿的话,程煜自我解嘲地说着,过来看着思文在成着一架窗口。

思文用斧子用力地往下揳着窗框,一会儿,用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竟然没有抬头看和答理程煜。

程煜挨了菊儿一顿刺挠,来到这边思文又不答理自己,眼皮都没瞭自己一下,感觉自讨了个没趣,又不能转身就走,从身上摸出烟来说:“小文兄弟,光知道给你师傅干活,来,歇会儿抽支烟。”说着,给思文扔过一支烟卷来。

思文接住烟卷扔给了实心:“我现在没空。大忙人钱虱子,你木(没)出门呢,汽车喇叭一响,黄金万两啊!”

“你思军哥一个人开着车出门了。小文,刺挠你程煜哥呢!你程煜哥说句实在话吧,这人没有钱想着法子挣钱;有了钱吧,这人让钱烧的不知道咋着好了。哎,都说钱好,我说钱这东西多了没好处,够花就行。”李程煜似是明白人地说。

“钱是没有错的,不过是造出来的一张张花花绿绿购买货物的纸而已。少了一分钱,一盒火柴你也买不出来。人有了钱就看咋花,如果出了事将责任推到钱上,那不是冤枉了钱吗!是人的思想出了问题,钱只是一种工具,没有思想只有价值。好比一把菜刀,抓在一个家庭主妇手上,可以把肉菜切均匀,做的香甜可口有滋有味的;抓在凶犯坏蛋手里,则可以用来杀人越货!”思文说话的同时,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小文,你程煜哥,知道你的脑袋瓜好使。有把握的大学生没去考,来家做了一个小木匠,心里不平衡,能一下转过弯来吗?可是,你来得日子也不短了,早还偷着跟佐富叔学过艺,比小华年龄也大,寒(还)不如小华,你才只会做门窗,而小华跟着实心哥哥在做大衣柜。”李程煜看到小华和实心,在成着一架大衣柜,戏弄着思文,来找补着思文对自己的讥讽。其实,他明明知道思文的手艺在小华和实心之上,还是挑剔地说,“我看你做的这窗口,也方正不起来。小文,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木匠鼻祖,就是祖师爷,是谁呀?”

院子里的菊儿母女,听了程煜说思文窗口也方正不起来的话,担心思文受不住,怕他和李程煜闹僵。只听思文不急不恼不紧不慢地说:“可惜呀,古人都死了,包大人也早做了古。可是,每个时代的陈世美,却是层出不穷啊!”

菊儿母女还有王佐富,看到李程煜脸上尴尬难堪,知道思文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小文,”听到思文当着菊儿一家人的面,骂自己是当代陈世美,程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说话,甭含沙射影的啊!甭以为你的学问高,你程煜哥好歹也是初中毕业,只比你少上三年高中;可我在三年里,挣下一辆汽车,盖下一个囫囵砖院,你比我多念三年的学问,能值多少钱呢?”

“不过吧,现在,这个社会流行赶时髦。家里没钱时,一家人能安生地过日子,条件艰苦,两个人合力齐心,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等到挣下一份产业后,大人孩子反而没有好日子过啦!不是男的喜新厌旧,就是女的另寻风流。”思文当仁不让地反驳着程煜说,将程煜噎得直咽唾沫,好一会儿反不上来。

“你,你……你程煜哥说不过你……我知道,我让你们春兰姐领着乐乐走了后,你们对我有看法,庄里乡亲也对我不是很满意。小文,你对我也有这么大意见,不理解你程煜哥?”程煜满脸憋得通红的样子,“我,我不如人啊!小文兄弟,你程煜哥在你的眼里,就那么不值钱吗?”说着,程煜止不住双眼里流下了泪水。

看到思文把程煜熊吧哭了,菊儿不知道应该为思文口才叫好,还是应该为程煜的遭遇哀叹,忘记洗手里的衣物,怔怔地看着程煜这个大男人流泪。

王佐富忙走上来,往屋里拽着程煜:“程煜,走,去屋里,咱们爷两个哈(喝)杯茶水的。不知道别人,不了解小文吗,他也是为了你好。”说着,拖着程煜去了北屋里。

这时,菊儿母亲拌好猪食,叫着洗衣服的菊儿:“菊儿,你先等会儿再洗衣服,和我去老家喂猪的。”

“娘,你再等会儿,我快洗完了。”菊儿说着,快速洗着手里的衣物。

正好,王思文成起一个窗口,两手抬起来在西墙上靠好,从工棚里走出来说:“婶子,我和你去喂猪的吧!正好,我成起一架窗口,手头上正没有别的活儿。”说着,思文过来不容分说,替菊儿母亲挑起猪食桶,看了菊儿一眼向外走去。菊儿也感激地看了思文一眼,知道思文是替自己挑那沉重的猪食桶。后面的实心却目露歹意,看着思文的背影走向门口。

菊儿母亲拿着老家大门上的钥匙,笑着跟了出去。


3

思文挑着猪食桶走进菊儿老家,来到圈门口放下,在墙根把扁担放好,手提食桶推开圈门走进去,怕大猪跑出去又回身关上圈门。回头从菊儿母亲手上接过大铁舀子,将猪食舀进石槽里。扑闪着大耳朵,耷拉着肥松的奶头,鼓胀着大肚子的老母猪,瞭了眼不常来喂食的思文,就吭哧吭哧地吃起食来。

“婶子,你别进来了,在外边歇一会儿。”思文在圈里说。

菊儿母亲站在圈门口,笑着看着思文麻利地舀完猪食后,又摸起靠在墙上的铁锨,敛起猪圈来,打扫着猪拉在圈台上的屎尿。

“小文,这次麻烦你啦。我来喂猪,猪食很沉,先在圈门口往槽里舀一舀,要不会瞎泼一些。小文,你师傅这些天来,不给你脸看,让你自己打门窗口,甭怪记你师父。其实,他就是那么一个脸冷心热的人,咱们两家多少年的老邻居,你也知道。”菊儿母亲说着问思文,“小文,你姑姑给你找的对象吹了后,又再找来没有?”

“没呢婶子。一个人干活,更好更自由。婶子,我借着这个空,去东湾上打几桶水来,给老母猪刷刷身子。看看它身上屎尿的多么脏,肯定不舒服,它又怀着崽,看这样快下小猪了?”思文打扫完猪圈,提着猪食桶从圈里走出来。

“看看,今回可逮着你了。挺脏的,你去挑水来,我给老母猪刷刷身上的屎尿。我掐算着,再有一个月差不多将小猪了。”菊儿母亲说。

“哦。”思文走出去,到自己家里挑着筲,去东湾上挑来一担水,倒进一个干净的猪食槽里,从菊儿母亲手里接过刷子,给老母猪刷洗着身子。老母猪吃着食,安稳舒服地接受着思文的刷洗,不时地哼哼两声,不知道是美的还是对思文的感谢?

之后,菊儿母亲挑着空的猪食桶,回公路边上的家里去了。也到了中午下班时间,思文回到自己家里吃午饭的了。

实心在师傅家吃过午饭以后,想起今天上午,菊儿和思文两个人的亲密接触,很是沮丧。出来想到王佐富老家,去自己床铺上倒下歇一会的。王佐富老家里喂着一窝猪,王佐富让实心把他铺盖搬过来在这儿睡,顺便给看着圈里这窝猪。另一个原因,也是实心的宅子多年失修,透风漏雨,经常下雨时淋湿被褥。实心搬到王佐富老家里睡觉,心里还很感激师傅对自己的关心呢!由于给实心的工资低,早先一天三块钱,这又长了三块钱,一天也才六块钱。王佐富即让实心,不时地在家里吃顿饭,作为补偿。

实心自己有王佐富老家大门上的钥匙,开锁进门,又关齐并上了栓。走到院子里,感觉肚里发涨,放了个响屁要解大便。推开圈门走进去,解开裤腰在圈台上蹲了下来。解完大便,去口袋找手纸擦腚。没找着手纸,却掏出那天从地上捡来的思文掉在地上的一小包老鼠药。又想起菊儿和思文在一起时的亲密劲儿,就很难受。解气地把这包老鼠药撕开,把里面的药面,抖擞进猪食槽子里剩余的猪食里,拿起拌猪食的长条薄木板,把猪食搅合几下。老母猪以为有人又喂自己,过来拱着槽里的猪食,又大口吞吃起来。实心将盛老鼠药的小塑料袋,随手扔在墙角,出来关好圈门。也不去北屋里休息的了,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儿,意思是让村里人看见,自己围着村子转悠来呢。因为,没有谁看见自己在这一刻,进出王佐富的老家里。之后,回到王佐富新家里,上班去了。

正当实心忐忑不安地干着活时,王佐民从外面着急地走进来,叫着王佐富说:“佐富,我去东湾上饮毛驴,从你家猪圈外面走,咋听见你家老母猪嗷嗷直叫,快过去看看是不是要下崽啦?”

院子里做着什么的王佐富听了一怔:“来呀,佐民哥,不到日子呢,不可能是下崽?”

“我的驴子撒在外边,我得赶回去。你去瞧瞧的吧,看看老母猪添了啥症候?”王佐民说着,从王佐富家里走了出去。

王佐富往外送着王佐民说:“我这就去老家里,看看的。”送走王佐民,王佐富转身来了家里,问着菊儿母亲,“今上午,小文和你去老家喂老母猪,不是好好的吗?”

“是好好的,我拿着钥匙,走,咱快去看看的。”菊儿母亲说着起身往外走去,王佐富在后面紧紧跟着。

菊儿从北屋里走出来,看看干活的思文笑了说:“什么事呀,大惊小怪的。”

菊儿母亲和王佐富一路走着,还嘟囔着说:“小文替我挑着猪食桶,去喂它的时候,很抢食呢;小文看它身上脏,去东湾上挑来水,给它洗刷了身子。”

“快下崽了,洗刷啥子身子,让老母猪得了感冒,寒(还)会流产呢!”王佐富责怪地说。

王佐富夫妇二人走近老家院子时,已经听不见老母猪叫唤,二人以为王佐民是谎报军情。走到家门口,不放心,开门进来几步走到圈门口,探头往里一看,不得了了,老母猪躺在地上,眼睛闭着一动不动。王佐富打开圈门走进来,弯下腰去,伸手扒开老母猪眼皮,看到猪的眼睛珠子,已经死死的不转动了。

跟进来的菊儿母亲,看到如此惨状,心疼地哭了起来:“今上午来喂猪时,小文问我有多少日子下猪崽,我说有一个月。我早和菊儿说,等将下这窝猪崽大猪也老了,等大猪死了后,把它埋到咱家地里。可是,猪崽木(没)将下来,好好的咋就死了呢?”

此时,王佐富却是异常冷静,满脸狐疑地站起来,在圈台上踅摸着寻找着什么。目光捋着墙根,看到实心随手扔在这儿的那只小塑料袋,两眼就是一亮。王佐富弯腰拾起塑料袋,仔细端详着,看到上面有几只老鼠在吃食,知道是包老鼠药用的。当即想起两天以前,思文和自己去城里买五金时,看到从他口袋里掉在地上什么东西,他没发觉自己提醒他。他说是家里老鼠成精,顺便买的老鼠药。自己看到他买的老鼠药,和这个鼠药袋是一样的。又联想到今上午,思文主动帮着老伴来喂猪的事情。再联想到近些日子以来,自己老不给他脸色看,不给他好活干。这几件事情串联在一起,让王佐富很难不对思文产生怀疑。认为一定是思文投毒报复自己,将自己老家里快要下崽的老母猪,给毒死了。想着,不禁怒气冲天,压抑着问老伴说:“今上午,是小文抢着帮你来喂猪的?”

菊儿母亲点了点头。

“来喂猪的时候,你做啥的来?”王佐富又问。

“小文提着猪食桶,进来后关上圈门,是他自己舀了猪食喂的,说让我在外边歇会儿。”菊儿母亲说。

“哎呀,你呀,真是!你咋那么放心他呢?”王佐富生气地冲着老伴说,“小文早不帮你来喂猪,晚不帮你来喂猪,单等快下崽了……你家去把小文给我叫来的!”

菊儿母亲从老家出来,看到王佐民从他家出来,手里提着一只药死的大老鼠,嘴里说着:“小文这次去城里买回来的老鼠药,真管事。老鼠吃了后,爬在明显处等着人收拾。老鼠长这么大,毛都黄了,祸害多少粮食呀!”说着,往村东扔去。看到菊儿母亲,就问。“他婶子,老母猪不叫唤了,是不没事啦?”

菊儿母亲看了思文父亲一眼,没好气地诅咒着说:“黑心烂肠子,老母猪都死死的了……”快速往新家里走去。

王佐民不知道菊儿母亲,在咒骂着什么。扔了死老鼠回来,走进王佐富老家里。

在家里,修擦着汽车的李程煜和王思军,听到街上有动静,从家里走了出来。看到思文和菊儿、实心还有小华几个人,跟着菊儿母亲,急急地走进菊儿老家里。也犯疑惑,相跟着,也来到菊儿老家里。

看到思文来了,王佐富上前抓起思文一只胳膊,拽着来到圈门口,指着里面的死猪:“小文,看看你做的好事,我真是没有想到。收下你这个徒弟,我真是瞎了眼啊!”

看到圈台上躺着死了的老母猪,思文惊异又不相信地说:“这……这……?今上午,我帮着俺婶子来喂猪的时候,老母猪好好的呢!”思文顿觉自己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佐富把手上的鼠药袋,扔在思文面前的地上。

王佐民和思文父子二人,看到这个鼠药袋,和自家刚买来的装老鼠药的袋子,是一个样的,自感百辩莫解。

“这不是两天前,你和我去城里买五金时,你买回来的老鼠药的药袋吗?你裤口袋里的鼠药掉在地上,是我看见和你说的。”王佐富又朝着王思军和李程煜说,“你们说说,我不是故意冤枉小文的,对不?平日里,小文跟我学手艺,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也可能哪儿让小文下不来台?可是,小文不能这么下手我!老母猪有一个月就下小崽,祸害多少性命呀,年纪轻轻的。”

思文看着地上和自己买的一样的鼠药袋,敏感地后退着:“不、不,不是我。我向老天发誓!师傅,这个鼠药袋,你是从哪儿捡到的?”

“你向地发誓也白搭,我家的老母猪也救不活啦!这个鼠药袋,是我在圈墙根捡起来的。思军,佐民哥,程煜,你们说说,小文也不小了,他咋能这么祸害人呢?”王佐富又冲了思文说,“小文,你说说,你来学艺多时,从木(没)帮着你婶子来喂猪,这次,你偏偏抢着替你婶子挑着猪食桶,来喂猪,又把你婶子关在圈门外,不让你婶子进圈里,你安得啥子心哟?”王佐富指划着思文,恨不能上前踢他两脚。

“不,不……”王思文后退着,极其痛苦地摇着头。

“爹,不是小文吧,咋会这么巧?”看到思文分辨不清,菊儿也急了。心想,一定不是思文干的。虽然,一时无法找到为其开脱的证据,可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思文干的,肯定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不啥不?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嗨呀,佐民哥,我做个梦来也想不到,跟我学手艺的小文,会这么坑我!当初,我要不是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我说啥也不收他做徒弟。我白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认差人了。”王佐富越说越气,怒不可遏,指划着思文说,“好,好……小文,你走,我寒(还)是先前那句话,我的庙小,盛不下你这个大菩萨。再这样下去,兴许俺的人命都有亏啦!老母猪死了,小猪崽将不下来也死了,这窝子小猪崽,让我损失了一两千元。答应给你开的工资,也没法给你开啦。今后,你不要再去我家里上班的啦!”

从王佐富新家里赶来躲在后边的实心,不露声色地笑了。

“师傅,我走可以,答应给我开的工钱不开了也可以,不过,我再次发誓,这绝对不是我干的!”思文说着,盯了实心一眼转身愤然离去。

“爹,你不该,”菊儿哭着说,“你不该再次把思文从咱家里撵出去!”

“不该,不是看在多年邻居和他爹娘份上,我早揍他一顿,没有良心的东西。”说着,王佐富朝了实心,“实心,去南边家里拉地排车来,把给俺家做过贡献的老母猪,拉到俺家的庄稼地里,把它埋了。”

“唉唉。”实心应着去了一会儿,拉来地排车,老旧的大门窄小拉不进来,放在门前的大街上。来家和师傅说,地排车放门口了。没走的王思军和李程煜,和一直沉默的王佐民,一起帮着,把老母猪从圈里抬出来,又从家里抬着出来放在地排车里。实心弯腰拉起地排车,他们几个人又回家里,各自拿着一张铁锨,跟着去了村外庄稼地。不知道真假,是否是大儿子思文干的,可又那么碰巧,王佐民也从家里扛了铁锨,随后撵了来。

王佐富在自家麦田里,找了块麦苗稀疏的地方,叫他们几个刨着坑。王思军说:“佐富叔,这一二百斤的毛猪,埋掉可惜,卖给杀猪的不换几个钱花。”

“别人伤天害理,我不能啊。老母猪下了好几窝猪崽,肉不能吃。老母猪给我出了力,它也是俺家的一口人啊!”王佐富说。

王佐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是卖劲地帮着挖着坑。

一会儿,人们挖好了坑。几个人又帮着,把老母猪从地排车上架下来,抬着放进坑里,填土把老母猪埋了。填进老母猪余出来的土,堆在坑上面成了一个小坟头。

菊儿母亲从家里拿来黄纸,在土堆前点着了,流泪哭着说:“咱家的老母猪,死得屈啊。这人心,咋就看不透呢?”

听着菊儿母亲怨恨地哭诉声,至此,实心的脸上,才掠过一丝一闪而过的懊悔。

菊儿早已跑进家里,扑进自己屋里失声痛哭着。替思文冤屈,又嫌他不争气,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儿?抓起给思文织了一半的毛衣,两手赌气地一圈一圈地往下拆着毛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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