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张兆成的头像

张兆成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05/01
分享
《野菊花》连载

第九章 思文相亲

1

星期天上午,王思武一个人忙活一通家务后,又摸起扫帚,刮大风一样地打扫着院子里的灰尘烂土。这几乎成了惯例,每周在家都要打扫一次。平时,父亲捞不着,正事还忙不过来呢,母亲又干不了。每次打扫起来,都是哄得鸡鸭满院子乱飞,自己也干得满头大汗。他想,小媛姐从城里回来,看着也舒心一些。母亲从窗子里看到小武勤快的样子,欣慰地笑了。

程煜母亲和梅红,在门前街上说着闲话。二保站在自家屋头上,一口口地抽着烟。

欢欢乐乐跟着母亲,把镰刀拴在一根细长的竹竿上,在自家墙外,勾着槐树上的枝叶,回家喂那两只小白兔子。

菊儿从街东头走过来,梅红看到后,叫着菊儿:“菊儿,星期天了,来这儿玩。”

在自家打扫着院子的王思武,听到门口菊儿来了,看看打扫一半的院子,扔下扫帚,扑打着身上的尘土。

“梅红嫂子,大娘,在这儿玩呢!”菊儿走上来,叫着梅红和程煜母亲。

“看看人家菊儿,出落得多么水灵。”程煜母亲。

“可不玩吗,做啥?俺家的土地让你思军哥交到村里,又不让我干活。”梅红说。

春兰和两个女儿,手里抓着勾下来的枝叶,走过来:“菊儿,来俺家里玩吧!”

“春兰姐,等会吧。我去小武家,看看他家的大娘,出不来,挺闷得慌!”菊儿。

见了春兰,程煜母亲刚才还笑呵呵的脸,又拉得长长的,让谁看着都别扭。

菊儿问欢欢乐乐:“欢欢乐乐,勾树枝喂啥呢?”

“菊儿姑姑,俺喂了小白兔了。”欢欢说。

看到婆婆不如气的难看的脸,春兰拽着乐乐,回家去了。

程煜母亲指划着春兰的背影,恶毒地说:“菊儿,梅红,你们看看,乐乐她妈,成天狼荡着个脸,不给我好看!”

梅红冲着菊儿不屑地撇撇嘴:“老婶子,是你先不给别人好看的吗!”

“你婶子的老脸,多少年就这样,越老越好看不了了。我把程煜拉扯大,不就是盼望着看到俺家里传下后代香火去吗!这人活着,干来干去,为了啥呀?我老来老去的,让我成了绝户,你和菊儿说说,我的老脸能好看了吗!”程煜母亲故作高声,让家中喂着兔子的春兰听见。

看到妈妈掉眼泪,乐乐从家里跑出来,怒气而仇恨地看着奶奶。程煜母亲过来,伸手在乐乐的额头上,点戳着:“和你妈一个心眼子,你个小劈叉,要吃了你奶奶吗!一个个喂不熟的小狼崽子。”

在院子里的春兰,听见婆婆如此恶毒刻薄刺耳的骂声,再也抑制不住,跑进屋里,拿块毛巾捂着嘴,抽泣出声。换了眼下折腾公婆的儿媳妇,会跑出来,和婆婆对着骂,或是捞着婆婆打一顿也是有的。可是,春兰做不到。

“奶奶,你、你坏,你是老东西!”乐乐虽小,却觉得自己和妈妈在人前受到奶奶的侮辱,似不情愿,又自制不住地骂了奶奶一声,转身向家里跑去。

程煜母亲的老脸红黑地变换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好啊,小劈口子,跟大劈口子学会骂人了。大逼小逼,都给我出来,不教孩子好样,教调着孩子敢骂奶奶啦!”

家中屋里,春兰母女相抱着,痛哭出声。

菊儿来到程煜家里,解劝春兰一会儿,劝不住,听到程煜母亲骂得太难听,就出来和梅红拉拽着她,小欢欢跟着,一同向思文家里走来。

程煜母亲拉着欢欢说:“俺欢欢是好孩子,从来不骂奶奶。”又和梅红说,“你看菊儿多么知书识礼,知道小文娘一个人在家闷,星期天,寒(还)来和小文娘说说话!”自己找着下台阶的话,从刚才难堪的氛围里走出来。

梅红说:“菊儿人好,心更好。”

院子里的王思武见菊儿来了,忙和屋里的母亲说:“娘,菊儿姐姐来了!”

“小武,眼里就有你菊儿姐姐。”梅红。

“还有俺西邻大娘梅红嫂子和小欢欢,都来玩了。”小武又笑着喊道。

程煜母亲讪讪地笑笑:“这个小武,说话半吊子!”又看到跟来的二保,去替小武打扫着没有打扫完的院子,“二保也游狗到这儿,来凑热闹。”

二保抬头嘿嘿笑笑,越发起劲地打扫起院子。

小武跟进北屋,给她们一一摆下马扎,让着座。

闲说了几句话后,菊儿见小武母亲头发挺长,就从针线笸箩里找出剪子,脱了鞋爬到炕上,不说话给小武母亲梳梳头,铰起头发来。小武母亲低下头笑着配合着,知道自己头发很长了,小媛一直没有时间给自己剪剪。心里一下热乎乎的,不知道怎么感激菊儿好。

“菊儿,小武家你大娘,三天不见你,就絮叨你。小媛在城里念书,几天不来,都不在她娘的心上啊!”程煜母亲。

“那是。小媛今日星期天,也不知道来家。不是菊儿惦记着我的头发长了,天热不好受,比亲闺女还亲。”小武母亲朝着程煜母亲又说,“老嫂子,听说春兰娘家的工地上出了事,刚才我又听见你在大门上骂天扯地的,甭动不动就不给春兰脸看!”

程煜母亲摆摆手说:“有程煜呢,咱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这几年俺家的汽车,给她娘家工地上拉料挣的几个钱,又都还给她娘家了。出事后,程煜帮了她娘家一万块钱。这个样,春兰寒(还)不给我脸看呢!教调得乐乐都会骂我老东西了,不是我瞎说,梅红菊儿刚才都听见的!”

菊儿不愿听程煜母亲扯东道西,就打岔地说:“大娘,头铰完了,我再给你洗一洗。”手上用小武给母亲围在脖子上的一块塑料布,兜着剪下来的头发,给了小武。

小武母亲忙说:“菊儿,不麻烦你了,给我铰了头,感觉比以前轻快多了。你歇歇,咱娘俩说句话儿吧!”

“不麻烦的!要不,头发渣渣落进衣领子里,又扎人又刺挠的。小武,给我准备水,要温火的。”和倒下头发回来的小武说。

“唉。”小武应着,用脸盆盛着热水。

“以后,谁家儿子娶了菊儿做儿媳妇,那可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啊!”程煜母亲说。

菊儿给小武母亲洗着头,听了程煜母亲说的话,觉得脸红心热的。


2

天近中午,愈加燥热。

王思文外村四十开外的姑姑,头发齐耳,圆脸黑胖,身上衣服干净利索,露着满面喜色,从公路上往西骑着车子,来走娘家,车把上挂着一个盛满饼干方便面等的礼品的提包。思文姑姑听说思文没有参加高考,不上大学来了家,在自己村里,给思文物色一个长相活计俱佳的姑娘,今天除了看哥嫂之外,也是来给思文说媳妇的。

路过王佐富家大门口时,见王佐富正打发走一辆从他家路边朝南的营业房里买走一架床的地排车,忙下车叫声哥哥:“哥哥,你在这儿忙呢。”

见是思文姑姑,佐富忙应道:“啊,是小文他姑呀,走娘家来了。你来家里玩吧!”

思文姑姑知道思文在菊儿家干木工,当了学徒:“不了哥。小文在你家干活呢,在不在?”

“在在。有事吗,我喊他过来。”王佐富说着,向家里喊着,“小文——你姑来了,在大门口等你呢!”

“唉。”思文应着,从家里跑了出来。

这时,来院子里衣绳上拿着衣服的菊儿,听到思文姑姑站在门口叫着思文,脸上带着问号,走进屋里。心想,他姑姑叫他干啥呢?

实心见菊儿拿着连衣裙去了屋里,他也忙去西间北屋,佯装来东山墙边摆放木料,侧头从里间门玻璃上的纸缝里,看到菊儿正往她丰满修长的腿上,穿着肉色长丝袜,顿觉欲火难忍,感觉裤裆里硬邦邦的难受,双眼不眨地看着菊儿屋里,听到外面小华走进来,才忙煞有介事地来到屋地中央,顺手从案子上摸起一把斧子。

小华进来后,找着斧子:“见斧子没有,李大师傅?”

实心手上抓着斧子,却极不自然地说:“没、没见着!”

小华满地找寻不见,抬头却看到斧子抓在实心手上,过来从他手上夺过斧子:“这不在你的手上吗,你又不用!”见实心两眼直勾勾的,又说,“让二保传染上你羊角风啦!真是,有钱不买死物。”说完,小华走了出去。

菊儿端着衣盆,要去洗自己换下的衣服。她浑身透溢着如天上太阳一样迫人的青春魅力,穿着白裙子,飘逸如清风,来到工棚里,拿起思文热了脱下的汗衫,放在衣盆里。

小华说:“菊儿姐姐,你今日可真好看呀!看看你的白裙子,和刚下的雪一样白。”

“少贫嘴,你的背心洗不洗?”菊儿 。

“嗯。菊儿姐。”小华忙从身上脱下脏湿的红色背心,塞进菊儿衣盆里。

实心抱着木料走出屋来,盯视着菊儿露在裙子外面半截浑圆的小腿,看着似乎他的目光长了手,掀开菊儿的裙角往上窥去。后见菊儿往门外走去,给思文和小华都捎着去洗他们的衣服,而唯独没有给自己捎着搭在案子上油乎乎的汗衫。

菊儿走出大门,看到思文和他姑姑在公路边上说着啥,步子不由慢了下来。听到思文姑姑和思文说:“小文,说好了咹,中午下班后,我等你回去,和你爹娘商量一下的!”说完,思文姑姑骑车子向西边村口去了。

思文满脸不情愿地转身而来,不自然地看了眼等在门口一侧的菊儿,低头走进师傅家里。

菊儿心有所动,因为思文看自己的目光即暴露了一切。难道思文姑姑真的给他说对象来了?思忖着,向屋后湾边上走来。

东湾边上,聚了不少的姑娘媳妇,老嫂少婶们,在唧唧喳喳地洗着衣服。程煜母亲领着欢欢,在北边较浅的湾边上,也洗着衣物。

这边,抽浆泵没抽着,水较浅,有七八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光赤着身子在下湾。深一点的水里有几个大点的男孩,和喷完农药回来以及热得受不了的汉子们,穿着裤衩在洗着游着。北头这帮不大的孩子们,因为各家各户都有黑白或彩色电视机,就学着从电视里看到的女子花样游泳的样子,时而下潜,时而上跃。这会儿,他们整齐不一地把头扎进水里,几条柴棒棒样粗细不等的小腿,从水里伸出来,还往两边一劈拉。其中,几个小家伙的小鸡鸡,就在他们树杈一样的两腿之间蹦跳着。几个嫂子小婶们看到了,在湾边上笑得前仰后合的。

欢欢和奶奶也看见水皮上露出来的小鸡鸡,越发让盼孙子心切而不得的程煜母亲,愁肠难遣,叹口气,不仅骂道:“哎——都快上秋了,寒(还)下湾,也不怕长你娘的秋狗子!”

“不害羞!”欢欢在洗着一块小手帕,忙用手遮着眼睛。可是,儿童的好奇心,还是让她从张开的手指缝里,看着男孩子们的小鸡鸡。

有个嫂子气不过,就从湾边上挖一把泥,拽过去,正好堕在一个小男孩的小鸡鸡上,人们又禁不住一阵笑声。被泥堕了小鸡鸡的小男孩,从水里冒出来,用力往洗衣服的媳妇们这儿,攉着水。

菊儿在南湾边上洗着衣服,听着北边人们一阵阵的笑声,手上一下下用力搓洗着衣服,心里却在想着事儿。

二保从村里凑来,看着湾边上有的妇女捞不着和男人样下湾,就撩起衣服来,用湾水擦洗着自己雪白的前胸后背。他的双眼直直的,像着了魔似的。

王佐民从湾边上饮了毛驴,走过二保身边:“二保,隔着湾边上这么近,小心犯上病来,张到湾里淹死你!”二保没言语,只是冲着王佐民嘿嘿地笑了几声。

有个洗完衣服的小婶子,走过二保身边说:“二保来这儿,和你的叫驴一样,是看那些洗衣裳的长头发的小媳妇们呢!”说着,在二保肩上拍打一把,“你的家伙有种,就到近前看哪个媳妇的腚大胸脯大,趴上去啃几口捏几把的!”说着笑着去了。

二保没去湾边上,却是紧跑几步,赶上这个小婶子,伸手在她圆领白背心里肥肥的上下乱耸的胸乳上,乱抓几把跑了。

王佐民也让这个妇女说二保,又戏弄着自己的毛驴,而整了一个大红脸,赶紧牵着啃着麦场边上生出的麦苗和草的毛驴,回来拴在埋在院外的一截树桩上,回了家里。

到天傍晌午,小媛才从县城学校来家,帮着小武做着午饭。听到来了家的姑姑要给小文哥说媳妇,和父母一家人都很高兴。

王佐民坐在椅子上抽着烟说:“行啊,他姑。你看,咱家也不像个样,人家姑娘不嫌咱家没有,不秃不聋不瞎的,能过了日子就行!小文也二十一岁,也到了说媳妇的年龄。”

“看你说的哥,咱小文又不比谁矮一头,少一块的。咱家里就是贫点,那是用钱的地方多!小武小媛上学,都离不开钱,小文也才不上学了。再说,现在的姑娘,看中的是人品,家里再有钱,孩子不中用,哪个姑娘也不稀罕!眼下的社会也好,孩子有出息,不怕没有好日子过。”思文姑姑说。

这时,思文下班后来到家里,去北屋里叫了一声姑,就坐着不动了。

“哥,嫂子,只要你们掏钱,这事,就准成!”思文姑姑又说。

思文母亲说:“孩子到说媳妇的时候,成家立业,是正当的事,没钱四处淘换,也得说啊!你是他姑,还能诳小文,你看中的,就不会差哪儿去。小文这孩又懂事,人家姑娘愿意的话,这事不能依了小文。这就是不兴父母包办儿女的婚事,小文也得看看咱家啥条件啊!”

“这样,我就放心,也成了一半。这姑娘愿意后,找我给小文提得媒!那姑娘早先咋呼着要买户口进县城,这没声了,说实在的,买了户口又能咋样,没有工作给你,地让人抽走,两头木(没)有着落。小文,这姑娘就是二妮,大名叫李小青的,和你是初中同学,就是不在一个班。怕你只记得她在中学时的模样,寒(还)给我一张这照的彩色照片呢,让我拿来,让你们看看!”思文姑姑说着,从身上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看看,人家二妮多俊俏,头发多长,黢黑,穿得多么洋气!他爹是一个转了正的小学教员,是个直书达理的人。人家说,孩们没意见,大人没说的。人家也是听说,小文不上大学,来家学了木工,不嫌咱家负担重,看中哥嫂老实,小文是个孝顺的孩子!”

小媛从姑姑手上抓过照片,看看,过来递给炕头上的母亲。母亲双手捧着,像托着一位菩萨一样,举到脸前端详着:“哎呀,这闺女可真俊呀,好像从画上揭下来的一样。”母亲笑不拢嘴地说,“小媛,你看看,人家闺女俩眼多么大,脸和银盘子一样!”实际上,二妮就是脸白了一些,双眼并不是很大。这些,小媛都看见的。思文其实也都知道,下学后也多次见过李小青,是有一点姿色不假,气质谈不上,在乡下持家过日子没说的,是上中等的。母亲仍是那么虔诚又像是在看一尊佛像,打量着照片上的姑娘,叫着思文:“小文,你也过来看看!”见思文脸上不好看,坐着又没动,就觉得心里一酸,溃出泪花,“小文,你娘和你爹老了,都木(没)有本事;小媛小武,你娘许是盼不上他们结婚办喜事。你要说成这门亲事,过上二年,娘看着你结了婚,再看着你给咱家生上一个大胖孙子……我死了,也不算白活这辈子。小文,你就答应娘,应下这门亲事吧!”看到母亲流下眼泪,小媛眼里也红红湿湿的,姑姑也在抹着眼角。

王佐民看着思文说:“小文,给你娘和你姑姑个话吧!夜里,也好让娘睡个安稳觉。行不?”父亲近乎乞求地又说,“你娘这辈子,在咱家没有享着福,把你们姊妹三个拉扯大,不容易啊!小文,你就……”

思文仍是不语,但是他的心里在动弹。

母亲强作笑颜:“小文,你娘是高兴啊,止不住才流下眼泪。真的,你看照片上的闺女,头发多长啊!闺女的长头发,就是用来缚住自己男人的。”

小武和小媛听了,禁不住笑了。

母亲又说:“他姑姑,小文不傻,这么好的闺女送上门不要,要啥样的!这几年,让你们念书念得,咱家里木(没)有添上一砖半瓦的,人家差不多都是盖得前出后探的大砖瓦屋。人家闺女不嫌咱,咱寒(还)能说啥!”

“小文,咱就这么定了。回去,我和二妮说,咱这头没有意见。计较好了,明天,你骑车子去俺家里,让二妮和家人,也看看你说话行事的。二妮的家人,都不认识你!”思文姑姑说。

王思文还是不言语。

姑姑又说:“这那小青年们,在这样的事上,不如小闺女出头。这事,你姑也不糊涂,二妮你也认识,我没有瞒着掖着,你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点点头,我办得也有劲头啊!为了你家的事,你姑跑断腿磨破嘴,也心甘情愿。”

王思文终于开口说话:“姑姑,娘,我觉得自己还小呢!师傅家正订下一批活,很忙,也离不开我。”

“用不了多少时间的。知道你去相亲,再忙,你师傅也准你的假的。还小,都二十一岁了。现在,小闺女小小子们,都是十七八都号下,过了二十一二找不上对象的,不是孩子有疤团,就是家里不像个样的。你也是早上学,要不,家里早想法给你找上对象了。早晚脱不了找,好闺女让人家挑了去,光剩下有毛病的,咱又何苦呢!二妮不是挑剩下的,是等城市户口等的。姑姑也看出来,你心里愿意,嘴上又不好意思说。这样吧,明天十点以前,你换身新衣服去俺家里吧!末后,就着给俺修理一下衣橱子,潮得张了,门子都关不严。”思文姑姑说。

“我不去上大学,不就是为了少花钱,帮着小武小媛上学吗!”思文说。

小武和小媛正出去端午饭,王佐民小声说:“齁(别)傻了。你为了弟妹,已经放弃上大学的机会,误了好前程,咋能再耽误你的终身大事。现在,就是先画上一道杠杠,花大钱结婚在后头呢!”

这时,小媛小武端来午饭,思文接过,把饭菜给母亲送过来。

思文姑姑松开锁紧的眉头,舒一口气,看着思文母亲今上午让菊儿修剪得齐整的头发,就问:“嫂子,是小媛给你修剪的头发,很干净,很齐整的。”

母亲说:“哪呀,是菊儿来帮助我给修剪的,帮我洗了头。哎,菊儿是个好闺女,只是咱们家配不上人家啊!菊儿早晚是要进城里工作和成家的。”

在下边吃饭的思文,听母亲说到菊儿,感觉心潮难平,个中滋味,难以言表啊!他知道,自己心里除了菊儿以外,再也容不下别的姑娘。可是,面对父母大半生的苦难和泪水,又让他说不出一句拒绝姑姑的话来,让母亲更加排解不开和伤心,他也清楚二妮这个姑娘,她虽然生得不丑,可是,自己和她是两条道上的人,是走不到一块的。


3

黄昏。小华和实心,往工棚里收拾着家巴什,准备下班。之后,小华过来,从天井的衣绳上,抽下菊儿为自己洗干净的背心,穿在身上,冲着阳台上修剪着花盆里鲜花的菊儿说:“菊儿姐姐,谢谢你了。”

“我给你洗那么干净,用了一大把洗衣粉,只说声谢谢就算了,给你菊儿姐姐买糖吃!”菊儿说。

“行啊,等我说媳妇的时候,保险给你买喜糖吃。”说完,小华跑出了院子。

思文在工棚里听着小华的话,想到明天要去姑姑家相亲的事情,抬头不自然地看看菊儿,感觉心里很苦很伤感,觉得自己即背叛自己,又背叛了菊儿。用手摸索着已经刨得很平整的写字台桌面,拿起斧子,敲打几下手上的小刨床子,退出里面的刨刃子,在案子上放好刨子。在工棚里找不到自己的汗衫,看看天井里的衣绳上也没有。

菊儿回到自己屋里,拿起洗净叠好的思文的汗衫,从身上摸出一张写好的纸条,匆匆看看,自语地念出声来:思文,今晚上10点钟,村东湾边上槐树林子里见!之后,将纸条装进思文汗衫的口袋里,走出屋来,深情地盯视着正在寻找汗衫的思文。

“菊儿,见过我的汗衫吗?”思文闪躲着菊儿的目光。

菊儿忍着笑,从身后拿过手来,把汗衫递给思文:“在这儿!我洗衣服,顺便给你洗了一下。你……”看着思文,欲言又止。

思文把汗衫接在手上,闻到从汗衫中散发出一股芬芳的香味:“菊儿,你有事?”

“哦……没、没事!”菊儿似有所嘱地看了思文一眼,即慌忙地低下头,去了屋里。

思文走出大门口,正好迎着师傅从外面进来,低头叫声师傅,顺手将汗衫一抖,搭在自己的肩上。

王佐富应一声,正要进家,看到从思文肩上的汗衫里,滑落下一张干净的纸条,欲抬脚离去,又忙回来,弯下腰去捡在手里,觉得可能有用,想叫住思文,见他已经走远,就将有字的纸条,掖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菊儿回到自己屋里,从窗子里看到思文走出大门,就一直怀着激动不安忐忑的心情,盼着时间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晚饭后,家人在看着电视,菊儿也在心乱如麻,再好的节目也看不进去,好不容易看到电视荧屏右上角的时间,跳到21点钟,她就坐不下去,和父母说声,到村里去找姐妹们玩玩的,就出来了。抬头看看空中,天幕上星星点点,像永不知疲倦地眨着眼睛,给人们抛一个永远神秘莫测而不得解的谜语,向村北走来。一会儿,即来到今天洗衣服的东湾边上,去了北头那一片小槐树林子。为了消磨时间,一个人来来回回地走着,不时地将目光看向村中思文出来的时候,必须走的东西街口。可是,时间拉不住地分分秒秒地过去,从身上摸出装来的气体打火机,打着火苗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过了九点半钟。可是,可是,思文却还没有来,这是为啥呢?按说,他是小伙子,早来赴约的应该是他呀?难道说,他没有看到自己写给他的那张纸条?也许,他的家中有急事,一时脱不开身?月亮已经升上树梢,照得处处影影绰绰,不觉心下发起虚来。再次看看表,十点了,秒针已跳过去了。过去这一秒,就足以让菊儿感到伤心和绝望!一分二分五分钟都过去了,不来了,思文一定不会来了。自己好好傻啊!是他看到那张纸条,而拒绝了自己?即使拒绝自己,他也应该来和自己说声的;他没有来,应该说,是他没有看见那张纸条。现在,只能以这种想法,来欺骗自己!走进家门,将大门掩上,倚在上面,不觉泪水狂涌,忙掏出手帕擦去。在心里自我安慰说:“思文啊,你没有看到那张纸条,是吗?”来到屋里,正要去自己屋里,在倒虑着茶水看着电视的父亲,叫住她:“菊儿,今黑天,小文下班回家,在咱家大门口和我走碰头。叫我一声叔后,把手上汗衫抡到他的肩上搭着,我看到有一张纸条,从他的汗衫里滑到地上,寻思再有用,准是记了咱家家具用料尺码啥的,想叫住小文,看他走远了。你给看看这上面的字,这张纸条子有没有用?”说着,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摸出那张菊儿约会思文的纸条,给了菊儿。

菊儿不用看抓在手里,就全明白了。强忍泪水,来自己屋里,“嘭”地一声,关上屋门,插上门栓,感觉再也支撑不住,跌在床上,抓过枕头捂着嘴,委屈幽怨,肩抽气噎,泪水汹涌,打湿枕巾。自己一个姑娘家,苦苦捱到晚上十点,可是,原来纸条思文压根就没有看到,自己一番苦心,付之东流,感觉自己头脑胀大,快要爆炸,把写给思文的纸条,撕得粉碎,仿佛连带着把自己的心也扯碎了。

王佐富在外间问:“菊儿,那张纸条有用吗?”

“有用有用,有啥用?一张破烂纸条,能有啥用?啥破烂你都往家里捡!”菊儿痛恨气昂昂地嗓着父亲,心下怪父亲为啥没叫住思文,把这张纸条还给他呢!

王佐富不知道女儿为啥会这样不高兴,还伸手摸摸头皮:“看看,这贼妮子,发起脾气来了。”

菊儿又在心底恨自己太浪漫,为啥不将纸条托小华转给思文,或是自己直接送给他?自己几年辛苦的期盼,等来的就是这样恼人的结果吗?让她感到无望和诀然的,难道这是冥冥之中,上苍的安排吗?难道自己今生今世,真的和心爱的思文,无缘牵手而相聚厮守了吗?

月挂中天,洞悉人间多少凄迷苦痛;多少人辗转床榻,深夜无眠,在无奈中打发着日月,迎来一天又一天,送走一年又一年。

第二天清晨。

菊儿母亲早起做熟了饭,往北屋里端着。

王佐富起床后在洗着脸,见女儿屋里没有动静,就冲着菊儿屋里喊一声:“菊儿,寒(还)不起来,天不早了,今天星期一,不快起来吃了饭好去中学给学生们上课!”

菊儿早已经醒来,眼皮红肿,身上的衣裙没有脱下,囫囵捆了一夜,从床上爬起来,烦气地说:“知道了,吵死人啦!”说着,脱去压出褶皱的裙子,换穿上长衣长裤,看到地上昨晚让自己撕碎的纸片,雪花一样,忙痛苦地甩甩头,感觉自己的心肝,也让思文撕裂揉碎了。开门出来,不看不理父母,也不看茶几上的饭菜,来天井的压水井上压了清水,端着去自己屋里,洗洗脸漱漱口。

母亲催促着说:“菊儿,洗把脸,快出来吃饭。小华和小文快来上班,饭后,你再去上课!”

菊儿还是没言语,摸起梳子,用力梳了几下乱发。

“菊儿,寒(还)不出来吃饭,磨蹭啥呢?”母亲又说。

菊儿从屋里走出来,用力带上门:“哎呀,烦不烦人呢!一遍一遍地叫,你们吃吧,我不饿。”说完,提着自己的备课和生活用包,匆忙向外走去。

母亲撵出屋来:“菊儿,你不多少吃点,空着肚子,咋给学生上课呢!”见菊儿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才转身回了屋里,问着王佐富。“她爹,谁惹着菊儿了?”

吃着饭的王佐富也纳闷地说:“我寒(还)想问你呢?打从夜来后晌出去说找姐妹们玩回来,就看着不顺眼,这个贼妮子,这样的脾气,咋去教人家的孩子!”

母亲坐下来,摸起干粮筷子,却又没了胃口:“菊儿大了,二十了。许是村里的一把连子的姐妹们说起话来,都有了婆婆家,找了对象,她心里也……”

“咱村里她这么大的,咱围近处的男孩子,我早都数算过了,寒(还)木(没)有和菊儿和咱家合适的好孩子,好人家!原先,我看着彭家庄彭大年的儿子彭刚,这孩挺猛势,里打外开,他的家庭和咱家,也门当户对。可是,如今,他家的工地又出了大事,大年去劳改,家里也一文不名,寒(还)欠了债。再说,我也不打算让菊儿找在乡下!他哥来家时,你再念叨几句,让她哥嫂,给菊儿在城里找个工作,有合适的物色个对象。”王佐富说。

菊儿母亲放下手里的干粮,抹几下潮湿的眼睛,轻叹一声:“哎——闺女大了,找婆家可难呢!不是儿子找媳妇,那个吧,人家闺女看中咱的儿子,只管掏钱就行。”

“看看,吃饭呢,又抹啥眼睛呢!”王佐富也扔下干粮,不吃了。

“不知道咋的,看到女儿一不高兴,我这心里就没有空了。以前,菊儿可没有和咱这么高声说过话!”菊儿母亲说着,看看老伴,试探地说,“她爹,你看……小文这孩子,咋样?比菊儿大一岁,从小一块长大的。”

王佐富听后,一个劲地摆甩头:“小文这孩子是不错,可是,他那个家庭,实在差劲,和咱不合套。我是走南逛北要脸面的人,闺女找的婆婆家不像个样,我的脸上也无光,出不去门!”看到实心和小华来上班了,思文也快来了,也就不再说啥了。


4

思文在父母的千催万促下,才换身干净衣服,揣上父亲给准备好的三百元钱,不情愿地出了村子。思文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明明不愿去相亲,不愿意这门亲事,又不愿意违逆父母的意愿,怕父母不高兴和伤心,才答应去应付一下。怕菊儿家的人或是菊儿看到问起,没啥说,也怕菊儿知道伤心,没去师傅家请假,过菊儿家大门时,也不敢往里看一眼,低着头快速骑了过去。

很快来到七里地以外姑姑的庄上,走进姑姑家普通的农家小院,看到姑家大门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姑姑正在院子里的压水井上,洗涮着平时不常用的茶壶茶碗茶盘。听到车腿子碰响门槛的声音,抬头见到思文来了,心下才松口气。很担心思文今天不来,就麻烦了。忙站起身来,端着洗净的茶具,和思文来到北屋里。姑家新盖的砖瓦房,院墙和大门还是过去盖下的土坯的,屋虽是新的,可是里面的桌椅板凳衣橱等的家具,还是过去置办下的,看上去旧和小了一些,和新屋不大协调。姑姑刚刚擦拭过,上面的油漆斑斑驳驳的,都露出里面木头的原色。屋里的床上桌上,收拾得还是很干净的。

“小文,你可来了。我泡上茶水,就去叫二妮和她家人的!刚才,二妮家寒(还)来人问过,我说你快来了。其实,夜来看你应口不痛快的样子,怕你变卦,今天来不来,我的心里没底。那样,可把你姑姑晒起来了。”说着,沏好茶水,“等会人来了,你可大方一点,倒茶水递烟卷说说话,该做啥做啥,成不了,也不能给人家一个坏印象!”思文姑姑说完,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家门。

到这儿,思文知道姑姑为了自己的事,前前后后地忙活,成不成的不说,可见姑姑在这背后,不知道磨了多少嘴,跑了多少腿?知道姑姑家平时家门里外柴土堆成堆,屋里也乱糟糟的,不像现在这样干净有序。在心里,思文很是感激起了姑姑。

这时,姑父扛着农具,从外面走进家门。

思文迎出屋门:“叔,你上坡干活去来?”

姑父将农具放在东墙跟下,和思文走进屋里:“嗯。吃饭后,我去地里看看豆子,割割里面的菟丝。”说着,从桌屉里拿出一盒好烟,放在桌子上,“我看见你姑姑,去叫二妮的了。人家来后,勤快点,咱又不比谁家笨一块!”

没一会儿,姑姑领着打扮入时化着淡妆的二妮和其母亲、姐嫂几个人,走进大门,一起来到北屋里。二妮笑着看了思文一眼,即把目光挪开,看着墙上的年画。二妮母亲及二三十岁的姐嫂三人,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思文,像是在挑选一件要买的商品似的。

看到二妮竟然擦粉点胭脂的,思文心下很不自在,甚至是烦气,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一想起母亲的眼泪,和前后叮咛的话来,不用教的而大方自然洒脱地,从桌上拿起烟,撕开上面的金丝线和锡纸,抽出两支烟卷,过来给二妮母亲递着:“大娘,你抽烟吧!”

二妮母亲五十开外,笑模笑样的,见思文大方没有拘束,心下就喜欢几分,忙伸手接过烟卷来。

思文又把一支烟卷,给了姑父。姑父接过烟,划着火柴,先给二妮母亲点着后,又给自己点着,抽了几口烟。思文又来到桌边,将沏好的茶水,倒进茶碗,又把茶碗里的茶水,倒进茶壶砸咂浮茶后,再把倒进茶碗里的茶水,一一端给二妮的母亲和姐姐嫂子:“大娘,姐姐、嫂子,喝口水!”思文不会和老人们样,把喝水说成哈水。

“唉,唉!”二妮母亲接过,应着呷了一口。

其姐姐嫂子接过,连连笑着,端着茶水,一会儿喝上一小口。

思文姑姑和姑父,见思文手脚嘴舌勤快,不曾短了礼节,又看到二妮母亲和姐姐嫂子几个人,笑得合不拢嘴,心下即有了底。

一会儿,二妮母亲手上的茶水喝下一半,即起身走出屋来,二妮冲思文又笑笑,也跟了出去。后面思文姑姑跟出来,在院子里那棵老枣树下聚拢着,思文姑姑笑呵呵地问二妮母亲:“婶子,咋着,上眼看好没有啊?”

二妮母亲满意地点点头:“我和二妮姐姐嫂子,顶多就是支撑个架,寒(还)是二妮说了算!”

思文姑姑又看向似是羞赧的二妮:“二妮,寒(还)是咱说好的样,我去问问小文,他要是愿意,这件事就算定了下来!”

二妮笑着点点头,又低下头去。

思文姑姑又腿轻脚快地来到屋里:“小文,二妮和家人都没有意见。你这头,我当姑姑的替你做主。我知道,你不愿意,今日也不来。人家二妮配咱家有余。小文,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啊!我去和人家说说。”姑姑说完,又笑着走出来,和二妮母亲说会儿话,送走二妮的家人,拉着二妮来到屋里,将二妮往思文面前一推,“你们两个老同学,说会儿话,交换一下意见,我出去做点啥的。下午,小文甭走了,给俺家修理一下关不严的衣橱门扇子。二妮也甭走,帮我忙一下午饭,伺候小文!”说完,姑姑出来,埋怨王佐民哥哥大意,咋让小文只提个木工家什的提兜,没给小文买个礼品包呢?让丈夫去供销社买上一个糖果、香蕉、橘子、罐头等的礼品包,这里面要放上200元现金的见面礼钱。这是当地约定俗成的规矩。两个人愿意,第一次见了面,是要送女方见面钱的。买的这个礼品也是有讲究的。有的人不知道买了梨,有的本来没意见愿意了,回家一看包里的梨,会埋怨刚说成还没结婚呢,又先想到离婚!因为梨的谐音,就和离婚的离一个读音,而容易让人想得多了。


次日早饭后,小华已来师傅家上班,和在厦廊下浇着花儿的菊儿说:“菊儿姐姐,小文哥夜来(昨天)去相媳妇的来,一会儿,他来上班,咱们跟他要喜糖吃!”小华说完,看着菊儿的反应。他知道思文和菊儿平时眉来眼去,各自心中装着对方。昨天偷听到给思文和师傅请假的思文父亲说,思文去他姑家相亲了。回到工棚后,小华就骂上思文了。说思文你真不是个东西,背着菊儿偷着去外村相媳妇。

菊儿正在全神贯注地浇着花儿,猛然听到小华说思文昨天没来上班,是去相对象了,水壶在手上一滑,脱手掉在水泥地面上,差一点砸在她的脚面子上,里面澎出的水,溅湿她的裤腿。抬头责问着小华:“小华,你说的是真的?”

“一点不假!夜来(昨天)早上上班后,我看到小文家大爷,来和师傅给小文请的假!不相信,你问问师傅。”小华说完,见思文从大门里走了进来。

菊儿抬头直视着思文,像要质问他什么似的。思文的目光,一碰触到菊儿如炬的眼神,感觉做了对不起菊儿的亏心事一样,忙躲避着低下头,走进工棚里。

北屋里的王佐富,看到思文来了,就来门口喊着他:“小文,来来,我问问!”

思文似是没有听见师傅的喊话,摸起家巴什干起活来。小华过来,推他一下说:“小文哥,咱师傅喊你呢!”

思文心烦地抬起脚踢了小华屁股一下:“滚一边去!”说完,放下家什,去了屋里。

小华泄愤地抬脚踢了几下地上的刨花:“哈,吃枪药了,说上媳妇长脸了。”

“小文,快和师傅说说,我们盼一天了。你爹来给你请假,说你去姑姑家相亲,事情定下来木(没)有?”王佐富关心地问着。

菊儿躲进自己的屋里,房门虚掩着。

思文看看菊儿的房门,只在喉咙里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菊儿躲在门后听了,顿觉心寒气凉,热泪遽流。

跟至门外一侧偷听的小华,也是吃了一惊。

“这就好。闺女家收下见面钱木(没)有?”菊儿母亲也问。

思文还是应了一声:“嗯。”昨天思文去的时候,没有买礼品,是担心成不了买了东西,白花了钱。他的身上王佐民是给他准备三百元钱的,其中一百元用来买礼品,二百元做见面礼。这钱是思文姑姑给出上的,思文临走,就把三百元给姑姑留下了。

“我和你婶子也放心了。你爹娘也去了一块心病。行了,干活去吧!”王佐富说。

思文转身,瞥一眼菊儿屋里,走出屋门,往西一拐,正碰在也要躲去的小华身上。

菊儿再也抑制不住,扑在自己的床上,呜咽出声。

外间的父母,听到里屋女儿的抽泣声,双双看了一眼。母亲推门来到菊儿屋里,见菊儿趴在床上哭,不知道咋了:“菊儿,你是咋的了?哪儿不舒服?”

王佐富也探身进来问:“这是咋啦?”

菊儿用力捶着床头:“我没哪儿不舒服。出去,你们都出去!”

母亲没走,过来坐在女儿身边,伸手摸摸菊儿额头。菊儿起身,扑进母亲怀里,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门口站着的王佐富,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女儿的心里装着小文,喜欢他不成?

工棚里的思文,听到传出来的菊儿的痛哭声,仿佛在撕扯着他的心系子,强忍眼眶里打着旋儿的泪水,举起手里的锤子,一下一下地狠劲地揳着手里凿着卯的凿子。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