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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王芬玉没有和老婶说她看见的一切，和老婶儿聊一会老婶语重心长的说：“他们老姜家就你老叔还行，剩下都二半槽子。”老婶儿好像回忆着什么，然后接着说：“芬玉，记住老婶儿的话，硬气点儿，那个死人在姜涛两岁的时候就和你公公离婚了，这个家和她没有关系的。她没有地方去，只是赖在这儿，不用怕她。”
王芬玉感到很吃惊，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她毕竟是老的。”
“人啊，都是软的欺负硬的怕，我要是不硬气也早就被他们家欺负死了！”老婶儿有几分伤感，“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识敬的敬，不识敬的不要乱敬。以后我跟你唠，你就明白了。”老婶儿也是看病房里还有别人唠家长里短不好，于是她又看一眼还在输液的小红。
“老婶儿，办手续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我拿来2000块钱。”
“先不用，等孩子出院时再说，穷家富路。住院不知道花多少钱，我拿来1000交700，剩的300也给你。”
“估计够了，老婶儿，我把这个给你，还给人家。”王芬玉说着，从兜里掏出那2000块钱。
“先不用了，出院再说。”老婶儿有几分责怪的：“都是自己家人，你总客气啥。”
小红睁开了眼睛叫道：“妈妈。”
“快别动，老婶儿急忙按住小红的小手说：“可把你妈吓死了。”
小红伸了一下懒腰。王芬玉又伸手摸了摸小红的头：“真是给我吓坏了。”
小红咧咧嘴，但还是没有精神，不过气色好多了，她叫着：妈，喝水。”
王芬玉拿过矿泉水问老婶儿：“都是你买的吧？老婶儿。”
“不是，我来时就在小红跟前了。”
“啊，那是那个大夫买的吧！真是好人，我还害怕孩子丢了。”王芬玉帮着小红歉起起身。
“这是好多了，”老婶说：“小孩不会装病。”
“比刚进来那会儿强多了。”邻床一个也是看小孩儿的母亲说：“这位大姨刚抱进来时还滴拉当啷的呢！”
“农村孩子皮啦。”老婶儿说：“我们小时候有点病刮刮拔拔，躺两天就没事儿。也有的不行，那时候山上经常有死孩子，还是现在医学发达了。”
小红喝了口水，王芬玉又问她吃饼干不，小红摇摇头就躺下了，还咳嗽两声。夕照日从窗户照进来，有点刺她的眼睛，老婶儿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了一下。
“老婶儿，我看孩子还行了，天还挺早的，你先回去吧。”王芬玉看着老婶儿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去明天把你那块苞米弄完，我估摸着你老叔今天能拉完就不错了，你就安心在这照看孩子，别着急出院，家里有我和你老叔帮收拾。”
“是的，这晚上也没有地方休息。”王芬玉说，你毕竟也是50多岁了。”
“那倒没什么，我也着急你家里的活计，看小红没事儿了，我也要放心了。要不你老叔也得着急，都是自己家人，有啥就说啥，等明天地收完我再来替你，小红，老奶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
小红睁开眼睛，在枕头上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甚是可爱。
王芬玉把老婶儿送到住院部门外，老婶儿不让送了说：“回去吧，有啥事说，别自己装着，老婶儿没啥心眼儿，我早知道你这样早找那个死人了。”
“老婶儿，没事的，慢慢就好了，你道上慢点儿。”
“好了，家里你就放心吧，别着急。”
王芬玉送走老婶儿回到病房，俯下身子看着小红亲切的问：“姑娘，想吃啥？妈给你买。”
小红用没有打针的右手抓住妈妈的手，只是摇了摇头。
这时，年轻的小护士推小车进来，走到临床冲那个微胖矮个的农村母亲说：“你怎么还没有交钱呢？昨天不是告诉你交钱了吗？这针都欠费了，再不交明天就停药了。”小护士边说边准备给床上的小女孩扎针。
“孩子爸回家张罗钱去了，明天能交上。”小个母亲解释说。小护士没有搭话，挂上吊瓶就走了。
“再交多少钱啊？”王芬玉问。
“每次交五百。”矮个胖母亲的年龄和王芬玉相仿，穿着黄色夹克和蓝色裤子，脸色微黑，
“我这有先给你拿500交了，孩子的药不能停。”王芬玉说着再次掏出钱。
“不用，不用，那怎么好，咱们也不认识。”当王芬玉递过钱胖母亲拒绝着。
“没事的，等你们借回来再还我。去吧！”
“这怎么好大姐，谢谢大姐。”胖母亲还是接过了钱，千恩万谢的去交了钱。
“你孩子啥病？”王芬玉问胖母亲。
“就是高烧烧成肺炎了，开始也没当回事儿，在家吃点药，呆了两天也不退，这不就来了。”
“俺这个也是，在家吃药吐，我怕大发劲儿了，这个厉害。”
“小孩儿有病确实不能耽误，小孩遭罪，大人糟心，还多花钱。”说话间胖母亲见一个老太太领个小小子进来，就打招呼说：“回来了，上哪走一圈？”
这娘俩是那个空床上的，这个房间三张床。
“到百货转了转，这天有些冷的，这东北天说变就变。”这位大姨一听就是个山东人。
“可不，这天一变，这茬感冒的真不少，尤其是孩子。”
“可不呗，那床夜晌刚走了，这不又来一个。”大姨说着冲王芬玉呶呶嘴：“也是感冒吧！”
“是的，大娘，你是孩子什么人？”王芬玉回答后又打招呼的问了一句。
“这是俺孙子，他爸和他妈做买卖，就我来侍奉。”说完问自己的小孩子：“躺会儿吧，雪糕也吃了，方便面也买了，还想咋的，躺着吧！”
小红睁开眼睛看了看王芬玉，然后用小手比划着叫王芬玉低下头，然后悄悄小声问王芬玉：“啥叫方便面啊？”
“你想吃吗？”王芬玉很高兴，觉得小红好多了，但是也心里难受，孩子三岁了，还没有吃过方便面。
小红又点了点头说：“我也想吃雪糕。”
“等着打完针妈去给你买。”
“大姐你去吧，我给你瞅着。”胖母亲也很热心。
王芬玉问小红：“还想要什么？”
小红摇头，也许她不想吃什么，但是更多的是她不知道都有什么。
“那就麻烦妹妹了。”王芬玉冲胖母亲又问：“这暖壶是医院的吧？”
“不是的。要是不嫌乎咱们用一个吧，这是我在家拿来的。”
“我买一个也行，家里的也正好坏了。”王芬玉家有两把暖壶的，一把放在婆母屋里，一把放在锅台上，结果锅台上的让小鸡给弄打了，一直想再买一把放婆母屋里里。王芬玉走出卫生院住院部，然后走在夕阳西下的小镇大街上。柏油路上有行人，有骑车的，有开车的。熙熙攘攘，街道两旁商家林立。各式各样的牌匾花花绿绿，牌匾上的字龙飞凤舞。王芬玉不是在欣赏，而是在找哪家能卖暖壶，因为超市有方便面，但是没有暖壶，不知不觉她来到乡政府的位置，这里她有印象，四年前她来过这里，和姜涛在这里领过结婚证。她想起来了，过了乡政府不远就是百货，百货一定有暖壶。街上很冷，王芬玉的腿也很疼，胳膊也酸胀。也许她心情有些放松，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了。百货在道东，道西和百货对着的是一个回族饭店。两个蓝色的幌子。还和四年前一样挂着，那牌子也没有变。四年前领完结婚证，他们就是在这里吃的馅饼和羊汤。姜涛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也在那屋的一个饭桌上重复过。王芬玉转过身竟直进了百货商店。
商店里已经点着灯了，这个商店王芬玉也来过，当然也是四年前那唯一的一次。记忆中往家就买过一个塑料的往门框边放的有龙有凤的图案，还有四个红字叫龙凤呈祥。不巧的是，那是冬月，在回去的路上，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车子摔倒了。那个门匾压碎好几块扔了。那天很冷，路上全是雪，被车压实冻得冰。疙疙瘩瘩的，她动手也冻脚，但是她没有说，反而更下决心一定要过好。在父母面前要口志气。那时她真的是这样想的，一直没有改变过。王芬玉走到卖暖壶的柜台了，“大姐，那把暖壶多少钱？”
“谁是大姐呀？”售货员瞪着眼睛看着王芬玉，我有那么老吗？”
那个人明明有40多岁，比自己大，怎么会不是大姐呢？王芬玉想，也许是自己老了，王芬玉没照过镜子，没擦过烟，抹过粉。整天和猪，牛。雨，雪，风，霜，泥和土打交道，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模样。
“15，”售货员把一个铁皮红花暖壶拿到柜台上。
王芬玉拿下暖壶盖和塞，把暖壶嘴冲耳朵听了听问：“能便宜吗？”
“咱这是百货，不讲价。”售货员俨然是待理不理，嘴里说话眼睛却看着别处。
王芬玉掏出婆母给的那叠零钱，找出15块钱递给售货员，然后又问：“那个红色塑料盒多少钱？”
“5块，是钢化的。”售货员又给拿来一个放柜台上，王芬玉没有讲价，直接给了5块。
“再拿一个杯子和一个匙吧！”王芬玉想有暖壶，有盆要有杯子，匙。
“大嫂子，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售货员说：“是不是还得拿个碗呢！干脆我替你说得了。”
王芬玉符合地笑了一下说：“是的。”
临柜台的中年女人笑着说：“你这是住院的吧？”
“是的，是的。”王芬玉笑着说：“脑袋不好使。”
“你叫她大姐对，你没她大，”邻柜台的售货员笑着说：“你也就不到30吧！”
“真是好眼力，我28，长的老。”
“她都快50了，还在那儿装嫩呢！”相邻柜台售货员笑着说：“小妹儿，你是富贵相，你长的不丑，将来一定大富贵。”
卖暖壶的售货员听了邻柜台这么一说，脸也变过来了，有些歉意的说：“小妹，刚才大姐失礼了。”
“没说的，我们农村人也不会说话。”
“这小妹别看现在穿这样，农村人，将来比咱强百套，小妹儿不信你记着姐说的话，你这人善良，实诚，讲信用，不管有啥难处，你都能过去。”
“听了邻柜台大姐的话，王芬玉心里暖暖的，她冲那位大姐很认真地说：“借大姐吉言，我一定会往前奔的。”
卖暖壶的售货员变得热情了，给王芬玉找了一个大方便兜，把所有的东西都给装一个兜里，王芬玉付完了钱说：“两位大姐，我先走了。”
待王芬玉走后，邻柜台的售货员又和卖暖壶的说：“这小女子别看现在这样，将来不可估量，她面相上带。”王芬玉虽然不信，但是听着还是觉得很舒服，她也期待着能有那一天。
